“谢皇上。”
李林甫站起来后,又笑着对萧嵩行礼:“见过萧中书、萧夫人。”
萧嵩面带笑容地地调侃道:“李侍郎,你可来晚了,要是开早一点,还可以有口福,尝尝御膳房的手艺,现在只剩残羹冷汤了。”
李林甫还没答话,心情大好的武惠妃开口道:“哥奴是来晚了,还没用处饭吧?”
“本想早些拜见娘娘,只是公务有点多,一时走不开,以至来晚,没想到打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清静,真是罪过,娘娘不用费心了,微臣回家对付二口就行。”李林甫毕恭毕敬地说。
“都不是外人,都赶上了,还能差你这一双筷吗,来人,让御膳房再弄几个菜。”李隆基吩咐道。
李林甫出自李唐宗室,算起来是自己人,都赶上饭点,又孝敬了武惠妃一幅这么好的画,这一顿可不能省。
“皇上,不用再添麻烦了”李林甫笑着说:“这里还剩这么多菜,冒着热气呢,有这些就满足了。”
太子芨芨可危,李林甫向太子示过好,但现在形势有变,心思活络的李林甫又偷偷地讨好武惠妃,打听到武惠妃派人收集好画,特地从叔叔的遗作中挑出一幅送上,没想到不仅皇上驾临这里,就是萧嵩夫妇也在这里,能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意外之喜,哪有还有什么讲究。
李林甫说完,也不挑剔,拿起宫女送上的碗筷就大吃起来,那大口吃饭、大口吃菜的样子,好像在吃着天下间最美味的东西,看着都让人胃口大开。
说真的,再好的菜,放凉了味道都很一般,可李林甫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一起吃饭,特地加几个菜,看似隆重,实则是当成客人对待,有什么吃什么,没那么多刻意,反而是当成自己人看待。
武惠妃笑着说:“哥奴,怎么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慢点吃,小心呛着。”
李林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知为什么,看到皇上和娘娘,感觉特别亲切,再说皇上和娘娘都是天底下最有福缘的人,微臣多吃一点,也能多沾一点福气。”
说罢,李林甫拿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说:“微臣要敬皇上一杯,祝贺皇上开疆拓土,一举除掉大唐建国以来最大心腹大患,完成先帝没有完成的丰功伟绩,可喜可贺,可歌可泣,定能名流青史,遇上皇上这种千古难遇的贤君,这是微臣的福气,也是天下臣民的福气,一定要敬皇上一杯。”
这话说到李隆基的心坎上,虽说这种话最近不知听了多少,可每一次听心情都愉快,李隆基高兴地说:“此言大善,好,这酒朕喝了。”
敬完酒,李林甫一个不落地敬了武惠妃、萧嵩和贺睿,说武惠妃劳苦功高,替李隆基分担后宫事务,让李隆基能安心政事;赞扬萧嵩夫妇为人清正廉明,在民间名望高,专是挑好话来说,插科打浑,把气氛弄得极为融洽。
萧嵩表面笑着附和,内心暗暗有些不满,找了个机会笑着说:“都说李待郎能口吐莲花,这话还真没错,尽是挑好话来说,都把某说得有些惭愧,捧杀了,捧杀了。”
“哪里,某也是实话实说”李林甫瞄了萧嵩一眼,一脸正色地说:“这些都是某的肺腑之言。”
就在李林甫看萧嵩时,没想到萧嵩也在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好像交锋似的一接触,空气中好像擦出火花,不过火花转眼即逝,两人都很有默契地转移开视线。
李林甫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破口大骂:该死的萧嵩,天杀的田舍奴,坊间谁不知你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窝囊废,瞒着良心捧你也不领情,说什么口吐莲花,这不是暗自己是只会说好话的佞臣,在皇上面前给自己捅刀子,这算什么意思?
“亲家公说得也有道理”李隆基指着李林甫说:“有句话叫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哥奴,朕命你说一个朕做得不足的地方?”
“这。。。这。。。”哪有让人说自己不好的,李林甫一下子有点慌乱的感觉。
要是别人还好说,可要说的皇帝,都说伴君如伴虎,谁知他什么时候不高兴?
李隆基一脸严肃地说:“这是朕的旨意,不得有误。”
李林甫只是稍洗慌乱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脸从容地说:“皇上最大的不足,就是对天下臣民不够负责。”
什么,不够负责?
此言一出,在场人的脸色立变,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什么不够负责,变相说李隆基德不配位?嘲讽李隆基再三扩大教坊、沉湎声色犬乐吗?众人面色大变,就是刚才主动找自己不足的李隆基,眉头也皱了皱。
只有一旁的萧嵩,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李林甫倒霉了。
李林甫好像没看到的众人的脸色,继续说道:“皇上的龙体,既是自己的,也是天下臣民的,要说皇上的不足就是对龙体不够爱护,经常批改奏折到深夜,跟臣子商议大事时,也常常耽误了用膳,对对龙体安康不利,要知道皇上龙体的康健才是万民之福,只有皇上龙体安康,大唐才能更加繁荣富强,微臣斗胆请示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
“哈哈,哈哈哈”李隆基指着李林甫笑骂道:“哥奴,你这张嘴啊,真是抹了蜜一样。”
萧嵩有些目瞪口呆,无耻啊,自己的脸皮也算厚,说话也算得体,没想到跟李林甫一比,有种高低立现的感觉。
802 武惠妃的决定()
宴会结束,李林甫识趣先走,因为心情好李隆基多喝了几杯,武惠妃亲自送萧嵩夫妇出宫。
“两位亲家,陛下突然说邀请二位,本宫一时准备不足,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凉。”武惠妃微笑地说。
贺睿连忙说:“娘娘客气了,招待得太周到,能跟皇上和娘娘一起进餐,奴家与郎君都感到皇恩浩荡。”
“哪里话,本来就是一家人,亲家公,你说这话对吗?”武惠妃突然把话头抛向萧嵩。
丽妃快要被打入冷宫,而李瑛也越来越不讨李隆基欢心,再加上朝中提议易储的呼声越来越大,武惠妃独得李隆基宠幸,开始为自己的儿子谋划。
李瑛因为母亲是娼伎,所以被很多大臣不容;武惠妃备受宠幸,因为是武后的侄孙女,一些大臣生怕武氏复辟而持反对意见,现在武惠妃要做的,就是争取足够多的支持。
萧嵩早就料到武惠妃会这样问,闻言从容地说:“微臣是大唐的臣子,心里只有皇上,只有正统,幸得皇恩浩荡,能跟皇上结为姻亲,自然是一家人。”
武惠妃闻言眼中里闪过的一丝喜色,笑吟吟地说:“亲家公这话说得在理,一家人好啊。”
回答问题时,萧嵩有些避重就轻,也没给武惠妃明确的答案,但他一句“只有正统”可以给武惠妃很多想像。
武惠妃的出身虽说有些争议,但家世显赫,绝对比一个路边卖唱的娼伎正统得多,萧嵩的这个人,就算不能成为盟友,但绝对不会成自己的敌人。
双方开布见诚后,感觉隔阂少了很多,谈得更愉快了。
眼看就要送出宫门,武惠妃突然问道:“亲家公,你觉得哥奴这个人,如何?”
宴上萧嵩和李林甫之间有些针尖对麦芒,武惠妃早就看在眼里。
“这个。。。。。。”萧嵩一下子有些犹豫。
武惠妃挥挥手,跟随的太监、宫女、侍卫都退得远远的,这才开口说:“亲家公,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萧嵩呵呵一笑,面色自若地说:“李侍郎不仅能说会道、能力突出,还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
“哦”武惠妃闪里闪过一丝严厉,不过还是面带笑容地说:“好像亲家公对哥奴有些不喜,当中是事有误会?”
“都是同朝为官,最多有些政见不同,误会倒说不上。”
“也是,即使同朝为官,就是政见不同也很寻常”武惠妃笑得更灿烂了,有些好奇地说:“不知朝中,还有谁跟哥奴政见不合呢?”
萧嵩呵呵笑道:“这事不好说,微臣身为中书令,不好非议同僚,娘娘要想知道有趣的事,最好去国子监打听一下,那些士子,除了学习外,最喜欢就是谈论各种新鲜事。”
“是吗?那本宫有空,真要看看这些士子有什么新鲜趣事。”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走到皇城的朱雀门,萧嵩连忙说:“娘娘请留步,微臣告退。”
“好,二位慢走”武惠妃拉着贺睿的手说:“亲家母,有时间就多进宫陪陪本宫,你在宴上答应过的,可不要忘了哦。”
贺睿连忙应下,三人又说了一会客套的话,这才各自分开,出了皇城,府上的马车早在等候,萧嵩夫妇登上自家的马车。
“郎君”贺睿上车后,忍不住小声说道:“这样背后非议李侍郎,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跟我们无仇也无怨。”
萧嵩跟武惠妃暗示李林甫是一个念旧的人,其实就是说李林甫是太子李瑛的人,要知李林甫最初是担任千牛直长,后来调到东宫担任太子中允,太子中允只是正五品下的小官,佐左庶子掌侍从赞相,驳正启奏,因为是宗室,得到李瑛的赏识和提拨,很快升为太子谕德。
太子谕德比太子中允重要多了,因为掌对太子教谕道德,也在那时候起,李林甫开始官运亨通,一直做到吏部侍郎,可以说李林甫是太子李瑛的人,萧嵩说李林甫念旧,不是暗示武惠妃刻意接近的李林甫可疑吗?
武惠妃做这么多,就是想把儿子寿王李瑁扶上太子之位,而现任太子李瑛,就是武惠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太子李瑛的人,就是武惠妃的敌人。
萧嵩提示国子监,其实也是给李林甫捅刀。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断人仕途,有如挖人坟墓”萧嵩冷笑地说:“为夫有一种直觉,这个李林甫会成为某的劲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萧嵩身居高位,靠的不是真材实料,而是家世和关系,李林甫出自唐朝宗室,跟萧嵩一样有关系,而李林甫跟萧嵩不同的是,李林甫更有能力、更会说话。
就像一个公司,一个人可以跟同事和睦相处,但他永远对竞争对手保持戒心和敌意,萧嵩一开始就把李林甫视作对手,还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有机会就会对他进行打压,为此,一直保持中心的萧嵩,稍稍向武惠妃松了一点点口风。
李林甫有一次喝醉酒,跟友人透露萧嵩虚有其表的故事,这件事萧嵩一直怀恨在心呢。
唐玄宗曾经很看重苏颋,欲任用他为宰相,但不想让左右之人知道,便在夜间命正在值宿的中书舍人萧嵩写诏书。萧嵩写完后,玄宗见上面有一句“国之瑰宝”,便道:“苏颋是苏瑰的儿子,我不想使用他父亲的名讳,你替我改正过来。”又让人撤出帐幕中的屏风给萧嵩使用。萧嵩惭愧恐惧流出了汗,很久时间不能下笔,最后只改成“国之珍宝”,别的都没有更改。萧嵩退出后,玄宗将他起草的诏书扔到地上,道:“真是虚有其表”。
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李林甫仗着宗室的关系,不知在哪里打听到这件事,在一次酒后当成笑话说出去,萧嵩一直引以为齿。
当然,这种不光彩的事,贺睿并不知道,萧嵩也不告诉自家夫人。
贺睿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郎君拿主意就是。”
就在萧嵩夫妇商谈时,走在宫中的武惠妃冷冷地说:“陈公公。”
“老奴在。”陈明纯连忙上前听令。
“去打探一下国子监有什么有趣的事,嗯,就是跟哥奴相关的。”
萧嵩的话,似有所指,武惠妃虽说知道萧嵩跟李林甫有些不愉快,但有些事还是先弄清楚好。
陈明纯应了一声,很快就退了下去。
武惠妃一直窥视太子之位,早早就织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外地难说,在长安打听一点消息简直易如反掌,当天夜里,陈明纯就给她带回了答案。
“陈公公,打听清楚了?”武惠妃有些慵懒地半卧在凤榻上,懒洋洋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幸不辱使命,都打听清楚了。”
“讲”
陈明纯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说:“郑鹏在吐蕃大杀西方,在朝中的地位节节高升,皇上对他极为看重,李林甫想讨好郑鹏,利用吏部侍郎的便利,想把郑将军的两个堂弟调入吏部,郑万和郑里不敢擅拿主意,写信请示堂兄郑鹏的意见,回信写什么不得而知,最后郑氏兄弟婉拒李林甫的好意,还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嗯?”武惠妃柳眉一扬,嘴里发出一声不太满意的声意。
陈明纯吓了一跳,知道主人不喜意这个答案,连忙补充道:“老奴花了很大的气力,终于从郑府一名下人嘴里打听到,郑鹏的夫人郑崔氏有一次无意中说过,郑鹏说过李林甫此人有狼子野心,不能亲近。”
武惠妃闭上眼不说话,半响才悠悠地说:“那幅江南山水图,本宫看得好看无趣,哪里来,哪里去吧。”
萧嵩那番话,有没有私心,不重要,重要的是郑鹏的态度,郑鹏深得皇上的信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无人可替代,再说郑鹏背后还有博陵崔氏的支持,就是得不到郑鹏的支持,也不能招郑鹏生厌,从而把郑鹏推向敌人。
不过是一个小小吏部侍郎,份量比中书令萧嵩轻多了,萧嵩还是皇上亲家,再说李林甫身上还有太子李瑛的印记,自然是有多远扔多远。
“谨遵娘娘口谕。”
803 李林甫的犹豫()
长安城,平康坊,这里歌舞升平,夜夜笙歌,这里不仅仅是名闻天下销金窿、男人的天堂,更是盛世大唐的一个缩影。
要说平康坊最有名的青楼,春风楼是公认的行业翘楚。
平康坊最顶尖的青楼有春风楼、听雨楼、群芳院和丽春院,号称青楼行业的四柱,当时可以说是四足鼎立、各有千秋,然而春风楼出了一个林薰儿后,风头一时无俩,从而奠定在平康坊独点鳌头的地位。
很多人一想形容女子美貌的诗,就会想起郑鹏那首《赠薰儿姑娘》:“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平康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一想到这首诗,就会想起春风楼。
佳人虽说不在,但属于佳人的传说还在流传,很多文人骚客好像朝圣一样到春风楼听听曲、喝喝酒,体验当日大才子郑鹏那种看到的花魁林薰儿的喜悦,说不定运气好,也写一首像《赠薰儿姑娘》这种名扬天下的好诗,那就一夜成名。
很多人到春风楼都是寻欢作乐,也有人到春风楼是喝酒解闷,李林甫就是喝酒解闷的其中一员。
踏上仕途后,凭着李氏宗室这块金漆招牌、凭着自己的聪明才干,李林甫一直青云直上,现在已是吏部侍郎,吏部可是一个肥得流油的地方,成为吏部侍郎已经很了不起,可李林甫不满足,还想继续向上爬,不知为什么,升到吏部侍郎后,李林甫上升的势头歇然而止,不少官员对李林甫还颇有微词,说他为人过于圆滑。
为了升官,李林甫没少努力,经常到朝中重臣府中“拜山头”,还千方百计想结交那些实权人物,像到国子监招募郑鹏的的两位堂弟、向武惠妃示好等等,可惜,付出那么多,回报却没有,昨天给武惠妃送去一幅名画,没想到第二天武惠妃就派人给自己送了回来,说不适合临募这种风格。
不用说,肯定是跟自己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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