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抓到现行,风纪棍便毫不犹豫落下。
打得痛,还能忍了,偏偏阿军嘴里也不饶人,不停地嘲讽着:
“这就是猛虎千骑营,天子亲军,一个个站都站不好,还没断奶?”
“真是丢脸,站一会都站不稳,还指着你们保护皇宫,保护皇上?”
“走后门进来的吗?这体格,能拉得动吗?”
“要是觉得累了,抗不住,打个报告,只要认个怂,说自己不行,到我这里签个名,就可以到一旁的树荫休息。”
说自己不行?
不少人本打算坚持的,可听到阿军的话,顿时打消这个念头,咬着牙死死的坚持着。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堂堂男子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不行,脸面还要不要,前程还要不要?
最让人不服气的是,本以为很快就服软的郑鹏,一直稳稳地、纹丝不动地站在台上,令人吃惊的是,郑鹏从开始到现在,肉眼都看到他脸上全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可他就是不动。
就像一枚钉子,钉死在台上一样。
校场上的将士,心里暗暗咒骂郑鹏想出这种损招的同时,心底也暗暗佩服郑鹏:以身作则不说,体力、意志力和忍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566 收买人心,谁不会?()
台下将士苦苦坚持,台上的郑鹏也是痛苦并快乐着。
郑鹏早上喜欢睡懒觉,看似很懒散,可其余时间很自律,锻炼身体一直没有落下,平日喜欢练武增强自己的体质,站军姿来锻炼自己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现在汗流浃背、两腿又酸又痛,可还是站得很稳、很笔直。
锻炼身体之余,正好露一手,在营中立威。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将士们的体力在不断减弱,意志力也变得不坚定起来,很多人不习惯这种方式,可作为千骑使的郑鹏都在坚持,自己要是坚持不去,不丢人吗?
人争一口气没错,可也要看实力,刚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到“啪”的一声,站在后面有一个士兵坚持不住,摔倒在地。
“报,马忠军晕倒了。”有人焦急地叫道。
郑鹏没有发话,阿军一边走过去一边说:“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有人会处理。”
很快,校场响起阿军有些鄙视的声音:“只是体力差晕倒,怂货,没事,来人,把他抬下去。”
不少将士听到脸上有点发烧,阿军是骂得难听,可马忠军自己不争气,就是想帮他说几句也说不上。
现在也不能说话,为了颜面,为了不让人骂作怂货,众人只好咬着牙坚持。
马忠军晕倒了,好像引发群体效应一样,隔三差五有人晕倒,阿军去看了几个后,也懒得看了,让伙房的伙头兵和营中驻扎的郎中把人抬下去。
阿军没参与抬人,不过他并没有闲着,拿着风纪棍不断地巡视、纠正那些不规范的动作,对一些不能坚持和动作不规范的人,直接赶出队伍:
“那么多动作干嘛,不行早就去休息。”
“把头抬起来,目视前方。”
“这是第三次了,淘汰,出列。”
“现在才是半个时辰又一刻钟,时间长着呢,不行的别勉强。”
“你,你,还有你们三个,都晃了好几次,淘汰。”
前面是晕倒的淘汰,到后面阿军把站不稳、晃来晃去的人直接淘汰,随着淘汰的人越来越多,刘礼杰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站得太久,腿脚酸软,不知是不是汗水流得太多,口干舌燥,眼睛都有些糊涂的感觉,脸色很差,比巡逻一整天还要累,要不是郑鹏还在台上纹丝不动地站着,早就不想受这份罪。
除了累,还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羽林右将军贾林来的时候,自己在他面前夸口,说将士训练有多认真、猛虎千骑营的战斗力有多高,恨不得当场要去冲锋陷阵检验一样,当带郑鹏看营区时,又把对贾林说的话给郑鹏说了一遍。
说的话犹在耳边,可现在呢,就是站一会儿,晕倒、被淘汰那么多人,每倒一个就像抽一个耳光,每淘汰一个就抽一个耳光,别提心里多窝火。
“时间到!”不知过了多久,阿军的声音在校场上响起。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听到阿军的声音就心生厌烦,因为阿军不是纠正就是在嘲讽,反正没好事,可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有如天籁之音,要不是比武台上的郑鹏还没发话,众人都想跳起来了。
郑鹏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先活动了一下手脚,环视了一下台下的将士,这才开口道:“好了,原地休息,放松一下。”
一声令下,众人好像得到特赦一样,一个个瘫倒在地,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放松身上的关节。
这时阿军大声汇报:“报,五百人参加测试,二十二人晕倒,一百三十二人因坚持不了中途淘汰。”
话音一落,现在一片死寂,刚才还傲气的士兵,一下下低下头。
此时,郑鹏有点懒洋洋地说:“刘百骑。”
“属下在。”刘礼杰连忙站起,快步走到主席台前听令。
“对这次测试结果,怎么看?”
刘礼杰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回将军的话,是属下训练不力,请将军惩罚。”
本想说将士们没有试过这种训练,一时不习惯,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一来站军姿是一件简单的事,二是郑鹏以身作则,主将都能做到,部下做不到?
挑不出毛病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才是第一把火,要是自己敢找理由,肯定会被嘲讽,毕竟,飞骑是从精英中选出,万骑又是从飞骑中选出,可以说是精兵中的精兵,连站都站不好,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训练不力?”郑鹏嘴边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天子亲军,竟然出现这种情况,依刘百骑看,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刘礼杰面色一紧,有些犹豫地说:“按军规,淘汰的人,犯了构军和乱军之罪。”
“哦,什么叫构军,什么又叫乱军,刘百骑大声说一下。”
“军规第四条,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军规第十四条,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此言一出,台下的将士面容失色,特别是那些被淘汰的人,眼里都露出惊恐慌的神色: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要烧死人?
郑鹏闻言摆摆手说:“刘百骑言重了,现在不是战时,再说站军姿是本将独创的练习方法,可以将士们一时不习惯,不能体现他们的真实水平,哪能用那么严苛的军规对待呢,这样吧,不达标的,每人打五军棍,本月的旬假取消。”
“不好”郑鹏马上又补充道:“都说法不责众,那么多将士受罚也不好,这样吧,刘百骑你作主,选出三十名态度不好、平日训练不积极的处罚就行。”
就这么简单?
台下的将士一个个目瞪口呆,特别是那些不能坚持到最后的将士,看着郑鹏的目光都不同了:本以为郑鹏要立威,这次撞到枪口上,不死也得脱层皮,要知郑鹏身后可是有人撑腰的,没想到郑鹏高高举起,最后竟然是轻轻放下。
不少将士纷纷对郑鹏改观:这位郑将军虽说有点严肃,可他做到通情达理,最重要的是,测试是他以身作则,全程真是纹丝不动,让人不得不服气。
谁也没想到,郑鹏看似柔弱的外表底下,竟然有超越常人的体力、忍耐力和意志力。
比起郑鹏,平日一直敬重的刘礼杰,倒是让人不屑,都是自己兄弟,就是一时表现不好,又是构军又是乱军,那可是斩首的罪,为了讨好新来的千骑使,出卖兄弟和手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人对他投以鄙视的目光。
刘礼杰眼里露出无奈和郁闷的神色,他向郑鹏行了一礼,突然向郑鹏行了一个军礼:“将军,属下训练不力,应负主责,请将军责罚,那些不达标的兄弟,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郁闷死了,刘礼杰故意把事情搞大,是知郑鹏要立威,等郑鹏要对那些士兵下狠手时,自己再求情、担责,这样可以收买人心,从而突出刘鹏的凶狠和自己的友善,进一步孤立郑鹏,可怎么也没想到,郑鹏不仅没有认同,还主动替那些不达标的将士说情。
就是罚,也是意思一下就揭过,这样一来,倒显得郑鹏大度、气量大,有心想做“英雄”的刘礼杰倒成了出卖兄弟的小人。
如意算盘打得很响,没想到好事变成坏事,刘礼杰郁闷之下,主动请罚,还替将士们说情,想把局面扳回来。
郑鹏哪里看不出刘礼杰的险恶用心,闻言跳下比武台,亲手扶起他说:“刘百骑言重了,这次测试你做得很好,又是担任要职,不关你的事,本将对事不对人,起来吧。”
刘礼杰还没来得及说话,郑鹏继续大声说:“很多人说刘百骑有时做事有失偏颇,经过这件事,本将知道刘百骑公私分明,不会偏袒部下,再说刘百骑说过,营中有不少人是走后门进来,能力很低,也有些人仗着是忠良之后,不听教训,哪能把责任放在你身上呢。”
本是替刘礼杰开解,可郑鹏的话音一落,现场不少人面色突变,包括刘礼杰。
567 迟来的战报()
刘礼杰郁闷得快要吐血了。
看到新官上任,多少会诉一下苦,万骑除了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还有不少忠良之后和名门大族的子弟,管理方面有些困难,训练的时候也要注意他们的情绪,算是给郑鹏打个预防针,先诉诉苦,就是工作有什么问题也不要太过苛刻。
诉苦没问题,郑鹏理不理解也好说,问题是郑鹏当众把这件事揭穿,一下子把影射的那拨人拉到了刘礼杰的对立面。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给刘礼杰拉仇恨,变相把刘礼杰给卖了,可刘礼杰偏偏不能反驳。
前面故意把事情搞大,把构军和乱军的大罪都套上,就是等郑鹏立威时再为将士出头,获得将士的好感,没想到郑鹏很不配合地把“好事”变成坏事,为了弥补,挺身而出揽责,却又被郑鹏点出背后说将士们的坏话,给人一种媚上欺下、二面三刀的不良印象。
简直就是越描越黑、人设崩塌。
一瞬间,刘礼杰感到背后多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不用说,招人恨了。
刘礼杰都憋闷得想哭,可又不好出言反驳,闻言强颜欢笑地说:“将军宽宏大量,属下佩服。”
发觉斗嘴耍心眼,自己远远不是郑鹏的对手,刘礼杰很明智地选择休战。
郑鹏看看时间,现在已是烈阳当空,开口说道:“集合。”
刘礼杰不敢怠慢,连忙把所有将士集合。
看看下面人的将士,郑鹏大声说:“是时候吃午饭了,测试怎么样,想必将士们心中有数,本将就不再多作评价,半个时辰用餐和休息,下午继续训练,既然是第一次见面,本将也不能太吝啬,下午好好训练,今晚每桌加二个肉菜,每人半斤白酒,见者有份,永不落空。”
晚上还加酒肉?
将士们有些愕然,训练这么差,本以为要受罚,没想到郑鹏只是略惩小戒,还只罚一小部分人,晚上加菜加酒,还是市面上最紧销的白酒,不少人当场就欢呼起来。
差距啊,看看刘礼杰都干了些什么。
等众人欢呼得差不多,郑鹏对刘礼杰说:“刘百骑,这里就交给你,本将得换一身衣裳,一会到我哪里小酌二杯。”
“遵命。”
郑鹏走后,刘礼杰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走上比武台,看着郑鹏未走远的身影,咬了咬牙,开口道:“达标的兄弟先去用餐,不达标的集中一下。”
这个姓郑的真是狡猾,红脸他全唱了,得罪人的黑脸让自己扮,临走时交给自己,就是让自己惩罚那些人,一百多人不达标,只罚三十人,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怎么挑,都会得罪人,分明是挑拨自己跟将士们的关系。
偏偏自己还不能违命。
达标的人高高兴兴去吃饭,剩下不达标的人垂头丧气地站在哪里,等着刘礼杰挑人受罚,让刘礼杰为难的是,其中大部分都是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而那些人一直用不友善的目光盯着自己。
刘礼杰为选哪个犯难时,郑鹏突然问跟在后面阿军:“阿军,你觉是我表现怎么样?”
“完美”阿军开口道:“立威、施恩,还成功打压了潜在的对手。”
顿了很一下,阿军继续说:“从刘礼杰的言行举止,看得出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在测试时多次出招,好在少爷每次都巧妙拆解,没让他得逞,不过刘礼杰是营中老人,有威信,经营也很久,这次对他有影响,可暂时左右不了大局,估计他还会继续出招。”
“就怕他不出招”郑鹏打了一个呵欠:“要不,在这里多无聊啊。”
郑鹏到右万骑猛虎千骑营的第一天,就在跟将士举杯推盏中结束,半斤白酒的不多,可当晚硬是喝倒也一大片人,由于喝多了,郑鹏也不回家,派人回去报信后,当晚就在营中休息。
第二天一早,郑鹏破天荒没睡懒觉,一早就察看部下晨练,开始为融入这个集体努力。
本以为刘礼杰会继续挑战自己的权威,没想到一连几天,一点事也没有,相反,刘礼杰好像屈服了,对郑鹏恭敬有加,还主动帮助郑鹏融入千骑营,事情向好的方面发展。
。。。
御书房内,李隆基突然开口问道:“力士,郑鹏到千骑营几天了?”
“大家,快一旬了。”
“哦,怎么样,能降得住吗?没缺勤吧?”李隆基饶有兴趣地问道。
高力士点点头说:“目前看来挺好的,没有出现缺勤的情况,在千骑营恩威并施,看来掌管一个千骑营对他来说,没有问题。”
“恩威并施?”
高力士忙把郑鹏第一天以身作则站军姿测试、给部下加酒菜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北门四军的各种制度已经很稳定,各部的职责也分得很细,郑鹏虽说第一次掌管千骑营,只要他不弄出什么乱子,相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隆基点点头,敲着御案说:“贾林有什么看法?”
“贾将军好像猜到大家的用意,对猛虎千骑营睁一眼闭一眼,不过他在猛虎千骑营管辖的范围加强了防备。”
说完后,高力士偷偷瞄了李隆基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以郑鹏的才智,会明白大家的用心良苦,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这里没有外人,力士有事只管直言。”
“太子与庆王之争,把很多重臣都卷入其中,就怕会引起朝野动荡,要是大家能发话,这事就。。。。。”高力士试探着说。
古人讲求长幼有序,本应立长子李琮为太子,只是李琮个性软弱,年轻打猎又还在脸上留了伤,这对以貌取人的古代来说,简直就是灾难,而李瑛的生母赵丽妃深得帝宠,被李隆基立为太子。
太子就是储君,按照正常剧本,李瑛会等李隆基退位后,登上皇帝的宝座,成为大唐新一任的君王,然而,李隆基正处在年富力强的年龄,随着武惠妃的受宠,赵丽妃越发受到冷落,武惠妃虽说接连夭折二个儿子,可她却不遗余力地打击太子李瑛,还把夭折儿子的事往赵丽妃身上推。
武惠妃明白,只要打倒太子李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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