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鹏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学都学不好,哪有资格给国子监的生员训话。
“有没有资格,老夫心里有数,郑将军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只要答应讲话就行。”
“不是不肯答应,就是怕到时闹笑话……”
蔡嘉径直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径直说道:“郑将军,真是抱歉,现在报名已经截止,令弟入读国子监的事,只能明年再议了,请便。”
“蔡祭酒真是说话真是风趣,高公公跟我说蔡祭酒艺德双温馨,贱内大父崔御史一再叮嘱我,看到蔡祭酒一定不能失仪。”
软的不行,郑鹏直接把身后的两座靠山搬出来。
有关系放着不用,郑鹏可没这么笨。
本以为这二尊“大神”一搬出,蔡嘉就得服软,没想到蔡嘉头也不抬地说:“高公公?他从国子监要了几个人,说借用一段时间就还,没想到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老夫正想找他好好聊聊,至于崔御史,哼哼,现在国子监就博陵崔氏的几个子弟最不让人省心,早就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郑将军你跟崔御史是一家人,让他抽个时间到国子监一趟。”
郑鹏的老脸抽了抽,看看一脸怡然自得的蔡嘉,咬咬牙,最后还是赔笑地说:“如果有机会跟国子监的士子分享一下我的人生经历,想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蔡祭酒,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本想找人压一下蔡嘉,没想到人家根本都不怕,硬的不行,只能服软。
“当然有”蔡嘉露出老狐狸式的微笑:“老夫刚才想了想,有两个生员因不思进取被革除学籍,正好由令弟补上。”
“那好,请蔡祭酒马上出具入读文书。”郑鹏趁热打铁地说。
“不急,等郑将军作完训话,老夫堂堂国子监祭酒,几个入读名额还是能安排的。”
“蔡祭酒肯定信得过,只不是家里催得急,不忍两位堂弟天天盼望,只要蔡祭酒出具入读文书,什么时候方便,只需派人说一声,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必”蔡嘉马上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方便,郑将军,你没意见吧?”
郑鹏本想先把郑万和郑里两个弟弟先弄进国子监,剩下的慢慢跟蔡嘉慢慢扯皮,没想到这老小子,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
“……没问题。”郑鹏苦笑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无论说得好不好,舍弟入读国子监的事,可不能忘记。”
郭嘉是一个软硬不吃的老狐狸,就怕他到时故意挑事,到时一句“忘了”,到时自己就是白忙一场。
“当然,无论说得好坏,只要郑将军上台分享一下,令弟的事全包在老夫身上。”郭嘉拍着心口说。
郑鹏没说话,对蔡嘉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蔡嘉点点头,大声吩咐道:“来人,鸣鼓,通知国子监上下,马上到圣贤堂集中。”
549 不甘与妒恨()
“澎”“澎”“澎”
原来安静的国子监,突然响起阵阵鼓声,这是所有人集合的信号。
王进业正在抄录一份档案,听到鼓声有些愕然:不年不节,好像也没什么大人物到来,怎么就集中呢。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一个蔡祭酒的随从阿安,王进业连忙叫住他问道:“阿安,发生什么事,这鼓都敲起来了。”
看到是王进业,阿安毕恭毕敬地说:“王主簿,郑鹏将军到访,蔡祭酒请他为国子监上下训话,郑将军同意了,所以敲鼓集中,准备在圣贤堂训话。”
郑鹏?来国子监训话?
王进业当场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国子监可是士子心中的圣地,岂能让一个粗陋的武夫前来训话,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作为太原王氏新一代的砥柱中流,王进业对郑鹏破坏崔王联婚一事耿耿于怀,一直想着怎么报复,就是在郑鹏的烧尾宴上也没打算让他好过,还想来国子监作训话?
来自己的地盘撒野?
阿安摆摆手说:“王主簿,这事小的作不了主,你不如找我家郎君吧。”
“好,这事某还真的找蔡祭酒好好说道说道,没你的事,忙去吧。”
阿安只是一个卑微的随从,一点权力也没用,跟他说也是白说。
把阿安打发后,王进业脸色有些阴沉,不过很快还是往圣贤堂的方向赶去。
召集的鼓声一响,国子监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六个学科的学生,包括各学科的博士、助教、直讲等人纷纷向圣贤堂的方向走去。
国子监有个规矩,召集的鼓声在哪里响起,就往哪里去集中就行。
“王主簿,小心。”
心里不舒服,王进业边走边想着怎么治郑鹏,没注意前面的柱子,眼看就要撞上时,一个人连忙拉住他。
“哦,原来是孙直讲,失神了,失神了,幸好有你。”王进业有些庆幸地说。
拉住自己的人是国子监一名新来的直讲,姓孙名耀州,此人颇有几分眼力劲,王进业对他印象不错。
“王主簿,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是在想着哪位红颜知己吧?”孙耀州讨好地说。
昔日的一腔热血,最后在官场上消磨得七七八八,现在的孙耀州只想着怎么样从直讲升为助教,然后从助教升为博士,一步步向上爬,眼前这个王进业,手里握着“直讲”的考核大权,孙耀州也得讨好他。
王进业正想笑骂他一句,好像想起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孙直讲,老夫记得,你好像是魏州元城人,可对?”
“对,对,对,王主簿有什么吩咐吗?”孙耀州有些宠若惊地说。
作为一名主簿,手下管着几百人,还记得自己那么多资料?
王进业开口说道:“孙直讲,想必你认识郑鹏吧?”
“。。。。。回王主簿的话,认识。”
“哦,很好”王进业冷笑地说:“听说这位所谓的将军,年轻时候不学好,可有此事?”
孙耀州眼中精光一闪,很快说道:“的确不学好,他在年轻的时候,那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败家子,每天不是聚众闹事就是寻花问柳,差点把他大父气死呢。”
从王进业说话的语气和说话,孙耀州一听就知眼前这位王主簿很不喜欢郑鹏,马上挑郑鹏不好的说。
“有这事?耀州,边走边说。”
二人边走边说,快到圣贤堂时,王进来有些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郑鹏并没多少才学,就是一个只会寻花问柳的败家子,他到贵乡谋生,也是被逐出家门?”
“的确是这样,耀州不能欺骗王主簿。”
“郑鹏不是举人吧?”
“不是,就是一个小秀才,就凭他的所作所为,要不元城崔氏还有一点点影响力,估计学籍都给革掉。”
“孙直讲,你知不知郑鹏要到这里,给国子监上下训话?”王进业突然开口说道。
“不,不会吧”孙耀州摇摇头说:“他不是武将吗,来国子监干什么?不合适吧。”
王进业摆摆手说:“沽名钓誉的事,哪个不会。”
“可。。。可是,好像不太合适啊。”
王进业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在孙耀州的耳边说了几句,孔耀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王主薄,你知郑鹏有博陵崔氏撑腰,皇上和高公公对他印象也不错,要是做了这件事,只怕某。。。。”
在贵乡时,郑鹏还没有发迹,认识的人也不多,那个时候孙耀州有机会教训郑鹏,可惜碍着脸面不好下手,当时也是书生意气,不屑这种行动,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就是不迂腐了,可不敢再跟郑鹏较劲。
长安谁都知郑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亲人相助也有贵人扶持,不想自己麻烦就不错了,孙耀州哪里还敢招惹郑鹏。
王进业冷哼一声:“孙直讲怕郑鹏,就不怕老夫?嘿嘿,你的考核表,还在老夫这里。”
说到这里,王进业拍拍孙耀州的肩膀说:“到时你只需要配合一下,剩下的交给老夫,老夫可以保证,三年后会有人叫你孙博士,要是不配合,哼,到时有人叫你孙小郎君。”
孙耀州白色有些苍白,本来有些犹豫,可他一听到“孙博士”这三个字时,眼睛都发光了,犹豫片刻,很快咬着牙说:“全听王主簿安排。”
配合一下,一下子就抱上一条“大腿”,要是不配合,别说飞黄腾达,就是眼前这份直讲的资格也没有。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拼一把。
输了回家做个先生,家里有田地有店铺,就是不当官也能锦衣玉食,要是赢了,不仅赢得王进业的信任,自己也能更上一层楼。
蔡祭酒有些老了,国子丞的身体也不好,下一任国子监祭酒呼声最高的就是出身名门且资格老的王进业,也是这个原因,孙耀州觉得自己有必要拼一把。
还有一个孙耀州没说,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那是何等风光,要是按原来的轨迹,应是高中状元,然后官运亨通,成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可贵乡遇到郑鹏,遭到郑鹏打击后,信心、锐气骤减,就是运气也变差起来,到长安奋斗了几年,也只捞了一个国子监直讲的小职位。
孙耀州不仅不甘心,对郑鹏的妒恨更深。
王进业出自太原王氏,能当上国子监主簿,没点人脉可不行,反正有他冲在前面,自己跟着捡点便宜算了。
550 争议()
圣贤堂说是一个巨大的礼堂,面积约在一千平方米,典型的柱梁式结构,中间最高的地方有近三丈,柱子雕梁画栋,墙边饰以字画,四面都设有门窗,显得宽阔又气派。
国子监所有的大型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
召集令响起来后,国子监的博士、学生云集,没一会儿的功夫,广场上已经站满了身穿各式儒袍的学生和官服的教导人员。
“郑将军,差不多了,老夫上去说几句,到时就轮到你上场。”蔡嘉看了一下现场的人数,提醒一旁的郑鹏。
“蔡祭酒,不等齐人吗?”郑鹏有些惊讶地说。
“已经来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就这么一点人?”
国子监,大唐的最高学府,占了务本坊半坊之地,面积近170000平方米,眼前这些这些学生和先生加起来,也就六七百人,太少了吧。
半坊之地不少了,170000万平方的建筑,看似不多,后世一些普通学校也有几万平方米,问题是和后世高楼大厦不同,唐代的建筑通常只有地面的一层,这样占地更广。
蔡嘉有些惊讶地说:“郑将军,看来你对国子监了解得不多啊。”
“惭愧,以前没有那份指望,也就没留意,还请蔡祭酒多多指教。”
蔡嘉点点头,缓声地说:“大唐建国初期,国子监的定额才三百,后来略有上涨,现在的定客大约在五百,老夫刚才目测了一下,差不多了。”
不会吧,这么大的国子监,才五百学生?
半坊之地,170000平方的建筑面积,相当于一个学生约占40平方米,简直就是豪出了天际。
郑鹏犹豫一下,小声地说:“蔡祭酒能拿出二个学额,飞腾感激不尽,对了,我的两个弟弟,不知安排在哪个学科呢。”
开始还以为蔡嘉有些小气,现在听来,人家已经非常大方。
蔡嘉呵呵一笑,点点头说:“四门馆。”
知道郑鹏了解得不多,蔡嘉主动解释:“博士六人,正七品上;助教六人,从八品上;直讲四人,生员介于二百至三百间,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为俊士生者,郑将军,老夫为了令弟,已是破例了。”
说完,蔡嘉经郑鹏科普了一下,郑鹏这才发现国子监的水不浅。
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有机会进入国子学;
五品以上及郡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有机会进入太学;
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为俊士,有机会进入四门馆;
剩下的律学、书学、算学也有各要求。
郑鹏知道蔡嘉的意思,进入国子监的学生,要看父、祖的官位,而郑万、郑里只是自己堂弟,并不是儿孙,的确是破格了。
当然,这五百定额是限于长安国子监,东都洛阳也有一个国子监,同样招收学生,不过学额更少,大约有二百人左右。
“给蔡祭酒添麻烦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请蔡祭酒喝上几杯。”郑鹏一脸感激地说。
“好,这话合老夫胃口,老夫也想看看,能让一个人把千金裘和五花马都卖掉换酒的白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李白作的诗,都传到蔡嘉耳中,郑鹏笑嘻嘻地说:“蔡祭酒放心,这次特地给你带了几坛,绵的、烈的都有,不够只管开口。”
蔡嘉满意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国子监不差钱,不用接受捐助,可蔡嘉缺啊,金银珠宝不敢收,几坛酒还是无伤大雅。
这时有助教上前禀报:“报,所有生员、博士、助教、直讲到齐,只缺孙监丞因病缺勤。”
国子监丞孙尉,体弱多病,告假成了习惯,以至国子监主簿王进业成为名义上的二把手。
蔡嘉点点头,信步走到圣贤堂中间的长案上。
“见过蔡祭酒。”站在台下的学生、博士等人齐齐向国子监的最高职位人行礼。
蔡嘉摆摆手说:“免礼,都坐下吧。”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坐下预先准备好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等众人都坐下后,蔡嘉开口说道:“今日敲鼓召集诸位,主要是今天请到一位特别的客人跟诸位分享他的人生经验,而这位客人,想必在座都不会陌生。”
话音一落,不少人脸上出现期待的神色,都在心里猜想着是哪位人物值得祭酒这般郑重其事,只有孙耀州和王进业的脸色有些异样。
孙耀州的眼神是典型的羡慕妒忌恨,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那个坐在宴会最角度的小贱商,摇身一变成为长安炙手可热的人物,还能堂而皇之在国子监分享自己的故事。
当日自己眼中的两者的距离,现在正好换一个位置。
王进业一脸阴沉,在他看来,郑鹏这有辱斯文的人,让他在国子监这种神圣的给国子监上下、包括自己在内讲话,心里非常愤怒。
特别这个人还是太原王氏共同的敌人。
“祭酒,你快点公布吧。”
“是啊,是什么样的人物让祭酒把授课都中断呢?”
“你们看,台下那个,不是郑将军吗?他是武将,怎么来国子监?不会是他上台讲话吧?”
“别的武将,肯定奇怪,不过这个人是郑鹏郑将军,某可是一点也不好奇。”
“那是,郑将军作的诗不多,可每一首都是上上之品,还谱写了大唐的新军歌,就是本公子也唱得热血沸腾。”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蔡嘉大声地说:“长安大才子、右万骑中郎将兼令押千骑使郑鹏,虽说是武将,可他创作出很多的作品,有两首还编入了国子监的教材,现在有请郑将军给诸位分享一下他的创作经历。”
这个郑鹏,真不是走过场的。
蔡嘉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还有人大声欢呼起来。
郑鹏由一个小人物,开挂一样,升官封爵、当上大将军,出任千骑使,迎接五姓女,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很多年轻人心中的偶像,就是在国子监也有很多崇拜他。
别的不说,光凭一张脸就可以纵横平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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