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福夫妇的脸色突色,急得团团转,郑鹏说过,没他的命令不能动手,小音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家少爷,而站在小音旁边的绿姝,都急得快要哭了。
只有阿军最沉着,只见他瞄了一眼倚在墙边的挑子,然后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些健奴的动作,双手紧握,整个人绷得像一张弓:只要稍有不对劲,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挑子护主。
眼看健奴越走越近,郑鹏的脸色一定镇定自若,直到那些健奴离赵风不足一丈,就要出手时,突然指着崔希逸,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
什么,敢笑自己少爷?一个挺着一个酒槽鼻的健奴悖然大怒,举起手中的大棒,正想出手,就在最紧急关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一触即发的场面,被这个声音制止,原因很简单,说话的人是崔希逸。
崔希逸盯着郑鹏,脸色难看地说:“姓郑的,你笑什么?”
就快被打了,不逃跑也不求饶,太诡异了,崔希逸忍不住让手下停下,看看郑鹏有什么要说的。
一声停下,快要出手的阿军悄悄把迈起的脚放下,站在前面的郑鹏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险,这“逼”不好装啊,表面装得视死如归,可内心还真怕,不仅后背全是冷汗,脚肚子在微微打颤,好在大唐的衣袍够大,像长裙一样罩着,在外面看不出来。
不夸张地说,崔希逸再晚二息叫停,郑鹏就得“英雄”变“狗熊”。
赌对了,像崔希逸这种易冲动、好奇心极强的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故弄玄虚,吊起他的好奇心,郑鹏硬着头发挺过了一关,也得到崔希逸的另眼相看。
至少,语气中多了二分异样。
郑鹏没有说话,而是上下打量着崔希逸,直看到崔希逸不耐烦了,寒着脸说:“你这个穷措大,看什么看?”
“崔公子,知道郑某刚才笑什么吗?”
“笑什么?”崔希逸强忍内心的不快,面无表情地说。
郑鹏走近崔希逸,面色如常地说:“崔公子,你糊涂啊,郑某斗胆说一句,郭府的郭小姐,也就是你口中的那位棠妹妹,是不是秀外慧中,美艳不可方物?”
“那是自然”说到这里,崔希逸刚刚软起来语气再次变冷:“姓郑的,凭你这种货色也敢窥视棠妹妹的美貌?”
“对啊”郑鹏应了一声,看到崔希逸的脸瞬间黑起来,抢在他发飚前解释说:“崔公子都看得出郑某只是一个小人物,要相貌没相貌,要才华没才华,没家人资助,没贵人扶持,沦落为街上的卖肉小贩,试想想,以郭家小姐的聪慧,她能看不出郑某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崔希逸楞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有些恍然大悟地说:“你的意思是,棠妹妹是故意气崔某的?”
郑鹏层层深入,先把崔希逸带入自己的节奏,然后开始自黑,一下子就把崔希逸给打动了。
不时的时期,就有不同的意识形态,例如后世八九十年代,听到别人喊老板是一件很风光的事,可慢慢没人喜欢了,因为老板变得太泛滥,路边的小贩会一口一个老板叫你,进商店被称为老板,听着感觉像是送钱的“凯子”,特别是聚餐吃饭吧,被叫老板的意味着要请客。。。
在郑鹏看来,自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在崔希逸这种豪门纨绔少年郎看来,这是一件比死还要难受的事,要知哪个少年郎不想多出几分风头、让人高看一眼?
吹牛没那么夸张就不错了,谁会自黑?
一瞬间,崔希逸不仅感到郑鹏真诚,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当然,郑鹏的一番话,让他把郑鹏从竞争对手变成一个说话有趣的人,态度自然而然软化起来。
“崔公子,你终于想明白了”郑鹏有些郁闷地说:“无论是家庭背景、相貌、才学还有地位,郑某根本就不能和崔公子相提并论,其实事情很简单,崔公子惹怒了郭小姐还不自知,于是郭小姐就强迫郑某做一出戏故意气你,亏郑某还替崔公子说了不少好话,郭小姐还说崔公子。。。”
一提到郭可棠,崔希逸的眼前一亮,马上来了精神,两人一个骑在马背上一个站在地上,相隔有点远,而郑鹏说话又有点小声,只见他毫不犹豫从马背上一跃,刚跳到地,马上拉着郑鹏的衣袖,一脸焦急地说:“郑公子,棠妹姝说某什么?”
042 郑大忽悠()
崔希逸的动作很快,态度很端正,甚至有点讨好的味道,可郑鹏的脸忍不住抽搐二下:又是拉袖,怎么大唐的人都喜欢这调调?
绿姝喜欢拉,郑鹏没觉有什么不妥,她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拉起衣袖来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郭可棠拉、郭老头拉,现在这位喜欢竖兰花指崔公子也拉,还真有点让郑鹏无言。
要不要在袖子上注明,美女专用,旁人勿扰?
郑鹏心里有些不太自然,面上却带着微笑说:“崔公子别急,那边有石桌的,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刚坐下,崔希逸马上焦急地说:“郑公子,你快点说,棠妹妹说某什么?”
陷入爱河的小男生,性子大都很急,特别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感觉和意见,崔希逸这楞头青也不例外,刚刚还叫郑鹏穷措大、下贱的商贩,可不知不觉中,改成了公子。
郑鹏坐下,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关切地问道:“崔公子,我想问一下,你见郭小姐时,是不是她初时很热情,慢慢有些漫不经心,要不是借口忙,就推说不舒服?”
这话问来是多余的,郭崔两家是故交,过门都是客,郭可棠都不好得罪他,哪能对他无礼呢,前面还有点热情,只是崔希逸缠得多了,这份耐性慢慢流失,不喜欢一个人,自然想方设法拒绝,像有事忙、不舒服这些,都是女生惯用的技俩。
可崔希逸听了,猛地一拍大腿,连连点头说:“对对对,郑公子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开始时棠妹妹对某还很热情的,可后来慢慢淡了,送她的东西老是不合她的心意,有时还会无缘无故发脾气,经常借故避开某。”
说到这里,崔希逸有些担心地说:“郑公子,你说棠妹姝,是不是没看上某?”
寒一个,明明是一个男人,面容比女生还要清秀,皮肤比女子还白,说话不时竖起兰花指,郑鹏自问自己是女人也不喜欢这种,本想给他指一条明路,可一想到郭可棠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还佯装大方说帮自己消除这个误会,转眼又索要二成的份子当辛苦费,心里就不痛快。
你不仁,可别怕郑某不义,这位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可不是普通人,谁知他一生气,会不会让他那群健奴把这里踏平?
多恶心一下郭家小妞也好。
郑鹏马上说劝说道:“崔公子,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依我看,郭小姐对你可是与众不同的。”
“真的?你不会骗某吧?”崔希逸并没有一下子相信,语音里透着怀疑。
“郑某想问一下崔公子,郭小姐是不是任何人想见就见?”
又是一句废话,堂堂郭府的小姐,豪门大族的女子,还是没出阁的女子,普通人哪能想见就见?
“当然不是,棠妹姝不是谁想见就见的,嗯,除了某。”崔希逸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又多了二分自信。
郑鹏压低声音说:“要是郑某猜得没错,无论是郭家,还是崔公子本家,对崔公子和郭小姐的事,还是很认同,甚至暗中撮合,对吧?”
要是不认同或默许,姓崔的小子哪能随意出入郭家,就是崔希逸的家人也不会让他骚扰人家,免得亲家做不成反而成冤家,道理简单得郑鹏不用打听就能推测出来。
郭家举家去庄子小住几天散心,偏偏只有郭可棠在家,而崔希逸又刚好登门拜访,说不定就是郭家有心给两人制造机会。
“那个。。。崔伯父一家对某还是挺不错的,还让某多点串门。”崔希逸语气带着骄傲,还有一点点害羞。
特别是崔希逸那张俊俏的小脸,说话时异常的荡漾,和那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一样一样的。
“对啊,婚姻大事,靠的就是父母之言媒酌之言,两家有意好上加亲,郭小姐是一个知书识礼的名门闺秀,能不顺着长辈的意吗,再说,崔公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哪个怀春少女不多看两眼,说出来郑公子可别说郑某拍马屁,同样作为一个男子,郑某就是跟崔公子比较的勇气都没有,你说郭小姐能不动心吗?”
反正都说开了,再自黑一把也没关系,只要把这个纨绔子弟哄高兴,误会就解开了。
“那个。。。抬举了,其实郑公子还不错,只是差某一点而己。”崔希逸微红着脸,笑脸如花地说。
喜欢被恭维,这是人之常情,郑鹏紧抓着崔希逸的心理,一边恭维他一边给他加油打气。
哼哼,郭家那小妞拿自己做挡箭牌,过河拆桥,是时候给她下多点眼药。
想暗算本少爷?让你后悔着付去。
“唉,崔公子这一点,也许是郑某一生都不能逾越的距离。”郑鹏继承给他信心。
这话的意思是暗示崔希逸识做着,说“我罩你”“我帮你”一类的话,可崔希逸一门子心思全在郭可棠身上,没有听出郑鹏的弦外之音,只见他一会开心一会愁,也不知想些什么。
半响,崔希逸忍不住问道:“郑公子,你还没说棠妹妹跟你说什么呢,依你说的,为什么棠妹妹对我那么冷淡呢?”
郭可棠是说过崔希逸,不过是他有点娘娘腔,这话可不能对崔希逸说,好在沉浸在爱河中的男女,智商大多都直线下降,郑鹏继续信口开河地说:“崔公子,作为一个男子汉,你怎么老是在女子身上找原因,就不能找找自身的原因?”
“自身的原因?”
“对啊”郑鹏细心地提点他:“回想想一下,哪里做得不足,或是跟哪个女子暧昧什么的?”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能做得十全十美,都忽悠到这个程度,是时候让他自己总结,这样也显得真实可信。
别人能骗自己,自己断不会骗自己吧?
作为一个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谁没点小毛病?
崔希逸闻言,有些迟疑地说:“某想想,会不会上次跟她说带了苏州的蜜饯,最后没给她,其实是发现有些坏了,怕她吃坏肚子,棠妹妹不会以为我骗了她吧?”
“难道是上次她练剑,某说她练得不好生气?”
“上次去青楼喝酒,也就是多喝了几杯,搂着胡姬是有点荒唐,可那是逢场作戏,会不会是哪个田舍奴、市井儿给传出去,让棠妹妹知道了?”
崔希逸开始启动自责模式,自言自语地说出自己认为做得不对的事,一旁的郑鹏听到,好不容易才强忍着不笑,而是装成一个倾听者。
好吧,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物不用管,现在算是掉到自己的节奏里,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崔希逸,郑鹏的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郑鹏和崔希逸坐在一起,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亲切交谈,而两边的下人却一个个目瞪口呆,特别是急得快哭的绿姝:这算什么回事,崔希逸刚来时,骑着马,执着皮鞭,带着十多如狼似虎的健奴,二话不说就砸门冲进来,只差一点点就大打出手,还以为今天要出大事,都想着怎么逃跑,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就画风大变,两人挨着坐下有说有笑。
这不是幻觉吧,到底发生什么事?
043 都是马的错()
“郑公子,你说,某现在该怎么办?”崔希逸越想越慌,开始向郑鹏求救。
“没事的”郑鹏安慰他说:“有错则改,无错则勉,崔公子对郭小姐一片痴心,正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郭小姐会感受到你的诚意。”
“可棠妹妹现在生气,不想理某,怎么办?”
“不用紧张,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郭小姐为什么生气?那是在乎你啊,要是心里没你,估计见都不想见,哪会顾得生气,对不对?她会对别人生气吧?”
崔希逸连连点点头说:“对,对,对,这话在理。”
郑鹏继续忽悠道:“追心仪的女子嘛,有个秘诀。”
“什么秘诀?还望郑公子不吝赐教。”崔希逸马上来了精神,眼晴都亮了起来。
“无它,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胆大嘛,就是不能看到对方优秀就不敢靠近,不过对崔公子来说不是问题,因为你同样优秀,心细就要注意一些,说到底就是投其所好,说她喜欢的话题,做她喜欢的事,下雨给她送伞、饿了送她送吃食,想着法子让她高兴,至于最后一项也好理解,就是不怕丢脸皮,女子嘛,有些小脾气无理取闹、有时拿捏一些,都是常事,绝不能因一点点小挫折就放弃,让别人乘虚而入。”
“对,对,对,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郑公子说得太好了”崔希逸一下子坐得更近一些,有些讨好地说:“还得请郑公子说得仔细一些。”
像崔希逸这些豪门纨绔子弟,平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少有什么挫折,先生也是教圣贤之书,没人教他怎么分析女生的心理、教他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而郑鹏不同,后世像这样心理分析、追女技巧看得太多了,说起来头头是道,听得郑希逸频频点头。
二人就像亲密战友一样聊了好久,终于告一段落后,崔希逸突然问道:“郑公子,说了这么久,某只知你的姓名,还没有问你的表字呢。”
“这是郑某疏忽了,我字飞腾。”
郑家对追求美好生活真是劳心费神,儿辈是“家、业、兴、旺”,孙辈是“鹏、程、万、里”,郑鹏的字是老爷子取的,取自“飞黄腾达”,郑鹏都觉得有点无言。
“某字逸飞,都有一个飞字,飞腾,我们真是有缘。”崔希逸微笑地说。
古人叫表字,是一个亲近的表现,朋友和同窗多是叫表字,不知为什么,崔希逸这么一叫,虽说有放下身段的意思,可郑鹏却有种肉麻得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是是是,郑公子客气了。”
崔希逸很有风度地说:“飞腾虽说做的事不太光彩,可也是秀才出身,你我不论背景,就以读书人身份相处,叫我逸飞就行。”
“逸飞”郑鹏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哎,飞腾。”
晕死,怎么听着像同志之间的说情话呢,难道真是崔家小子太娘的缘故?
郭可棠都受不了,郑鹏更不用说,忍不住说:“崔公子,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你叫公子比较亲切,你不会介意吧?”
“呵呵,我等少年郎,没那么多规矩,飞腾喜欢叫就叫吧。”崔希逸面露微笑地说。
分明是觉得地位悬殊,不敢高攀自己,没想到郑鹏倒有自知知明,崔希逸心中对郑鹏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什么喜欢叫就叫,说得那暧昧,好像自己跟他发生某种超友谊的关系一样,听到别提多别扭,郑鹏生怕他再纠缠这个问题不放,忙岔开话题说:“郑某看得出崔公子对郭小姐一往情深,祝崔公子得偿所愿,早日抱得美人归。”
一提到郭可棠,崔希逸马上乐呵呵地说:“谢谢,太感谢了,到时还要飞腾多在棠妹妹面前多说某的好话。”
“我?郑某跟郭小姐不太熟啊。”郑鹏马上撇清自己。
“不用担心”崔希逸大度地说:“以前是有所误会,现在误会烟消云散,某了解棠妹姝,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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