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崔源来说,绝不可能愿谅。
“那只是皓白兄的误解”郭元直面带微笑地说:“其实郑公子还是很优秀的,文武双全,来到贵乡,给我郭氏一族带来好运,去了西域,给大唐带来福音,这些想必皓白兄比我更清楚吧。”
崔源看着郭元直,皱着眉头说:“不远千里来博陵,还是为他人提亲,元直兄,姓郑的给你什么样的好处,竟能请得动你的大驾?”
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崔源有点好奇,郑鹏为什么能请得动郭元直替他出面。
郭元直很坦率地说:“不说他每年替郭府赚进数以十万贯的财货,光是他助我们郭氏一族重返朝堂这一项,小老给他鞍前马后也心甘情愿。”
郑鹏跟郭府合作的事,崔源早就有耳闻,也一度眼红不已,可听到郭元直说郑鹏助郭氏一族重返朝堂,不由吃惊地说:“元直兄言重了吧,郑家小子何得何能,能助郭氏得返朝堂?”
郭元振一生好交友,也交了很多真心的朋友,自他死后,很多人想助郭氏一族重振雄风,然而天威难测,崔源也运作过,没什么效果,现在听郭元直说是郑鹏帮助他们重返朝堂,心里表示不信,以为郭元直有心吹捧郑鹏而说的话。
“皓白兄,这事是真的”于是,郭元直一五一十把郑鹏把新式印刷功劳让给郭鸿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一脸感叹地说:“郑公子是我们郭氏一族的贵人,要不然,小老也不会破例做这种事。”
崔源闻言也有些吃惊,新式印刷技术的出现,可以说是造福天下读书人,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郭鸿就进新式印刷技术的进献之功,重返朝堂,想不到,竟然是郑鹏的功劳。
心里有些震惊,崔源还是冷着脸说:“不管怎样,他本质是一个无耻之徒、下贱的小商人,还是一个好色之徒,我可不会把姝儿嫁给这种田舍奴。”
“皓白兄,你这是一叶障目”郭元直摇摇手说:“关于郑公子的风流之名,外面流传的很多,可很多只是穿凿附会,并没有实据,这些年,除了陛下赐的一个林薰儿,好像也没传出跟哪个花魁粉头有什么进展,更别说欺男霸女、有私生子的传闻,相比那些表面斯文、暗地里不知搞大多少良家女子肚皮的公子小郎君好多了,对吧?”
“商贾一事,其实很多都是五十步笑百步,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有点能耐的人,谁没有额外的物业补贴家用,光靠那点俸禄或田里的产出,能维系开销吗?只是有人喜欢隐在幕后,而郑鹏相对高调一些而己。”
“英雄莫问出身,王候将相也不是天生的,昔日汉高祖也是市井之徒,刘备不过是编鞋匠,可他们依然能成就霸业,虽说郑公子比不上皓白兄显赫,可他也出自荥阳郑氏,名门之后啊。”
听到郭元直的辩解,崔源一时无从反驳,有些赌气地说:“元直兄把他说得那么好,怎么不把他招为婿?舍得这肥水流向外人田?”
“唉”郭元直放下手中茶杯,有些郁闷地说:“这话算是说中小老的痛处,不瞒你说,郑公子是年轻一代的翘楚,皓白兄,你想想,这么年轻就凭一已之做到将军,授了勋封了爵,最重要是得到皇上的青睐,这样的人才哪家肯放过?要是郑鹏有意,我郭氏一族的女子随他挑,一个不够挑二个,可他就是看不上,就看准你家绿姝。”
说到这里,郭元直又是一声长叹。
这话还真没说假,虽说崔希逸一直在追求郭可棠,可在郭元直心里,一直希望郭可棠能和郑鹏好上,要不然,他也不会放任郭可棠走得那么近。
可惜,二人的关系不错,可一直是朋友的关系,没能走出那一步。
“元直兄,可能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同意绿姝跟着他的。”崔源一脸倔强地说。
看到郭元直还想说些什么,崔源马上抢着说:“好了,难得元直来博陵一趟,我们两个老家伙正好叙叙旧,别的不说了,得好好跟你喝上几杯。”
郭元直也不再坚持,闻言点点头说:“是得好好喝上几杯,皓白兄,听说你收藏了不少好酒,可不能藏私哦。”
生怕郭元直再提起提亲的问题,崔源拉起他就往外走:“走,我们一起去酒窖挑,就挑你喜欢的,免得回头跟别人说我小家子气。”
郭元直作为一家之主,亲自来到这里,不会叙叙旧那么简单,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363 一物治一物()
换作其他人替郑鹏上门提亲,崔源肯定把他大骂一顿再扫地出门,可上门的人是郭元直,他不仅要好酒好菜招款,还拨出一个幽静的小院给郭元直居住。
“郎君,刚才崔御史的脸色不太好,其实郎君就不该赶这趟浑水。”郭元直的随从阿财一边给泡在浴桶里的郭元直搓背,一边小声地说。
“要是容易,还用我这老骨头舟车路顿来到这里?”郭元直叹了一口气:“郑鹏对我们郭府有恩,好不容易开一次口,能拒绝吗?”
郑鹏每次开口,郭府都能从中受益良多,这一次写了亲笔信请求帮忙,请郭家代作媒人,没指明要郭元直,可郭元直主动来了。
官场上,消息灵通很重要,郑鹏从西域火速赶回,战事还没完就得到封赏,连爵田和邑户还没划定就奉旨跑到河北,可郑鹏在河北道干了什么?游手好闲、还跑到太原游山玩水喝花酒,据说弹劾郑鹏的奏折都有好几封,可弹劾的奏折有如石沉大海,郑鹏到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要是郭元直还不能从中品味到什么,这辈子就真的活到狗身上了。
郭可棠知道郑鹏火速回京的内情写信告诉郭元直,建议尽可能为郑鹏创造便利,于是有了郭元直的博陵之行。
“想不到郎君亲自出面,这事也没成,不知怎么跟郑公子交待。”阿财有些感叹地说。
“未必”郭元直一脸睿智地说:“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相识多年,郭元直很清楚崔源的性格,以他的个性,要是板上钉钉,他不会说那么多,直接一句话把门关死,根本不会说那么多。
说那么多,给人一种感觉,崔源好像在说服自己一样。
崔府内起了波澜,安东督军府内,郑鹏饶有兴趣地跟士兵一起训练。
闲了那么久,打牌也打厌了,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生锈,郑鹏干脆跟着一众将士一起训练。
中途休息的时候,黄三走过来,一边递毛巾一边说:“少爷,擦擦汗。”
等郑鹏坐下休息,黄三又讨好地问道:“少爷,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不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吧?”
“怎么,无聊了?吃饱就耍,耍累了就睡,不是是合你的意吗?”郑鹏头也不抬地说。
“没,没,就是老呆在这里,有点闷了。”
“闷了可以出去走啊,又没人关你在这里。”
黄三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地说:“这个,还是算了,在这里挺好的。”
现在得罪的,可是不良人的老大不良将崔源,还有太原王氏一族,这些人一疯起来,说不定就把自己绑了,虽说自己不是主要目标,可黄三可不敢冒这个险。
犹豫了一下,黄三又小心翼翼地说:“少爷,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放心吧,有人在做事了,相信不用多久就有好消息传来。”郑鹏信心满满地说。
郑鹏很笃定,而崔源的越来越心烦。
让崔源心烦的原因,主要来自绿姝。
外面的流言蜚语,崔源并没有多加理会,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他,知道对付这些最好的方法就是时间,太原王氏不理会,博陵崔氏不回应,慢慢这些没有根据的谣言就会随时间消散,可绿姝的情况却不能无视。
绿姝越来越“佛性”,每天早晚都要念经,自己缝制了一套尼姑穿的素袍,还找下人询问那间庵堂好,崔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几天饭也难下咽。
心火大,舌头都起泡了。
这边还不知怎么应对绿姝和郭元直,没想到,老妻把他拉到偏厅,说内姐崔李氏有事与他商量。
要是普通人,崔源还真不想见,可崔李氏跟自己老妻崔是亲姐妹,她的丈夫在朝中担任要职,是清河崔氏的核心人物,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怎么也得去见一下。
“不知大姐来了,有失远迎。”看到雍容华贵、保养得宜的崔李氏,崔源笑着行礼。
崔李氏是老妻的亲姐姐,二人感情极好,当年姐妹二人才貌双全,号称赵郡双姝,追求者从多,那时崔源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在竞争者中不算优,就是这位大姐看中他的潜质,劝说家族,也在妹妹面前给他说好话,这才抱得美人归。
想当年,赵郡双姝嫁给崔氏双杰,在大唐也是一桩佳话。
虽说一个是清河崔氏,一个是博陵崔氏。
取了老妻,相当于得到赵郡李氏认同和帮助,也正是赵郡李氏的帮助,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
郭元振倒台后,崔源没受到牵连,依然屹立不倒,少了赵郡李氏的帮助。
对于崔李氏,崔源发自内心的尊敬。
“皓白,你也是一家之主、出入朝堂的人,这一声大姐,老身可是担当不起。”崔李氏一边起身还礼,一边优雅地说。
美女就是美女,年轻时美若天仙,就是美人迟暮时也能美得优雅。
“大姐永远是大姐,皓白不敢逾越。”
崔李氏笑了笑:“好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二家话,这些虚礼能免则免吧。”
“听大姐的。”崔源坐下后,马上笑着说:“不知大姐把皓白叫来,有何吩咐?”
清河到博陵,路途可不短,像崔李氏这种级别的人物,亲自前来,还特地找自己,肯定有大事。
崔李氏长叹一声,然后开口道:“老身是为了姝儿的事。”
果然是这样,崔源忍不住看了老妻一眼,老妻看到,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还没待崔源兴师问罪,崔李氏就开口了:“你是牛吗,那眼珠子瞪得那么大,别瞪了,是老身自己来的。”
“姝儿还好,有劳大姐牵挂。”崔源有些心虚的说。
“还好?”崔李氏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地质问道:“都被你逼得快要做尼姑了,崔源,我问你,你真想姝儿年纪轻轻就要出家?你是安什么心?”
崔源急得额头都有汗了,连忙解释道:“没,大姐,你误会了,姝儿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哪有什么歹心。”
要是郑鹏在这里,肯定会看得目瞪口呆:阴狠辛辣、霸气外露的崔源,突然间猛虎变成了病猫,在崔李氏面像紧张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真是一物治一物,糯米治木虱。
364 崔源服软()
崔李氏看着崔源,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姝儿的事,老身也听说了,皓白,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就答应她吧。”
说这话的时候,崔李氏眼里闪过一丝抱歉的神色。
这次前来,崔李氏其实是受孙子崔希逸所托,说服崔源同意这门亲事,理由是郑鹏娶了崔绿姝,这样才不会对郭可棠造成威胁,原因是郭氏一族很希望郑鹏和郭可棠能走在一起。
崔李氏见过郭可棠,很喜欢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孩,孙子崔希逸娶了这个能干的女孩子,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而崔希逸不止一次倔强地说非郭可棠不娶,所以这一次,崔李氏也是抱有一点私心。
“大姐,不行,姓郑那小子,何德何能还想娶五姓女,想当年薛元超也难娶五姓女呢。”崔源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薛元超可不是普通人,隋内史侍郎薛道衡之孙,文学馆学士薛收之子,而他本人也在仪凤元年(676年)升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宰相,可以说家世显赫,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没能与五姓女联婚,晚年薛元超说出人生三大遗憾时,第一个就是没能娶一个五姓女为妻。
从中可以看出七族五姓的威名与地位。
崔李氏不紧不慢地说:“薛公当年说过不利七族五姓的话,几个家族一起抵制他,所以没能娶上五姓女,至于何德何能,郑鹏本是五姓男,为何不能娶五姓女,皓白,想想你还在郑鹏这个年龄时,在干什么?“
这话一出,崔源一下子无言了。
跟郑鹏同一个年纪时,还是文不成武不就,经常在外面疯跑,幻想以至去追求正妻时没有优势。
崔源还是摇摇头,坚持地说:“不管怎样,我还是坚持认为郑鹏不是良缘。”
“什么良缘,一个有前程、能让姝儿开心的人不是良缘,难道一盏青灯是良缘?”崔李氏突然语重心长地说:“莫要让二十年前的悲剧重演,现在你只有一个嫡亲的孙女了。”
崔李氏的话音一落,崔源的面色一暗,扭头一看,只见老妻已经低头抹泪,没一会已经哭起一个泪人。
不用说,肯定想起离家出走的儿子,想起白头人送黑头人的伤痛。
崔源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老妻哭成一个泪人,她姐姐抱着她安慰,看了一会还没止住,最后还是心情低落地退了出去。
刚出门,只见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说:“郎君,不好了,小姐。。。。。”
崔源一听急了,恨不得一脚踹去,马上喝道:“小姐怎么啦?”
“小姐不知为什么,发疯似的在剪她的衣裳,红姐她们想劝,可小姐怎么也不听,还拿剪刀对着自己,说谁再劝她就捅自己。”
“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要不然让你们好看。”崔源留下一句话,一把推开下人,小跑着赶往绣楼。
还没到绣楼,远远就看到地上满是衣裳,红红绿绿的,扔了一地都是,绿姝披头散发坐在窗口的位置,一会撕一会剪,把自己的衣裳撕破后再从绣楼上扔下,好像还自言自语。
“主人”这时红雀出现崔源身边。
崔源脸色都变了,寒着脸质问道:“小姐怎么变成这样的,出了什么事?”
“小姐今天翻找衣裳,无意中翻出自己绣来成亲的衣裳后,性情大变,疯狂撕毁那些衣裳,一劝就情绪激动,还不让奴婢靠近,要不然就要伤害自己,所以。。。。。”
崔源闻言,也顾不得训斥红雀,忙跑上绣楼。
“不结了,不结了。”
“嘻嘻,这些衣裳不好看,再也不要穿。”
“没什么好看,留着也是浪费。”
绿姝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发泄一样,不断用锋利的剪刀把一件件漂亮的衣裳破坏得七零八落,然后随手一扔。
此刻,崔源感到自己的心就像绿姝手里的衣裳,破碎得七零八落。
博陵崔氏家大业大,崔源不在意那点衣裳,可他是担心绿姝口渴:再这样下去,还真有可能被自己逼疯。
“姝儿,怎么,不喜欢这些衣裳?”崔源和颜民悦色地问道。
绿姝头也不抬,有些失落地说“:“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再穿它们,不会。”
崔源故意吃惊地说:“那可不行,姝儿,你知哪个上门提亲了吗?”
“大父,姝儿不嫁了,以后吃斋念经,给大父积福。”绿姝一脸平静地说。
“也好,那我去回了贵乡郭府的人,他来给郑鹏提亲,我现在去回了他。”崔源一边说一边向外走。
本想试探一下绿姝,没想到快要走出门口,可绿姝一点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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