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姝一脸认识地说:“少爷,不少了,现在商人被人称作贱商,很多商贾为了自保,投靠权贵,成为权贵的奴隶,动不动就奉献八九成,少爷虽说分少了,可总量大了啊,再说我们买卖越做越红火,肯定有很多人眼红,有郭家在就不怕人窥视,官府那边也好说话。”
还有一点绿姝没说,不用出面,郑鹏慢慢就和贱肉划清界线,日后参加科举也容易些。
“好了,你手受伤,干不了粗活,这样,去扫一下地,这里交给我就行。”郑鹏开口道。
“是,少爷。”对郑鹏的话,绿姝一向百依百顺。
一夜无话,第二天郑鹏和绿姝依然推着卤肉去卖。
卤肉出奇的好卖,过程也出奇的顺利,由始至终也没人捣乱,只是郑鹏宣布卤肉暂停营业的时候,不少食客表示可惜,还有人提议郑鹏可以再提一点价,郑鹏和绿姝保证卤肉很快重出市场,这才把人劝退。
看到那么多人喜欢自己做的卤肉,郑鹏发自内心的高兴。
心情好,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快到家门口前时,绿姝突然脸色一变,一下拉着郑鹏的衣袖说:“少爷,你看。”
郑鹏抬头一头也楞了一下:门前站着两个人,或者说是两个有点怪的人,一个是中年老伯,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袍衫,低着头,倦着背,好像腰杆子都挺不直,而另一个更奇葩,大冷天只穿着一条棉裤,赤着上身哆嗦着,背上还有一捆柴火。
看清楚一点,很快就明白绿姝有些慌乱的原因:中年老伯是贵乡县衙的捕头黄老鬼,赤着上身背柴的人是和郑鹏有过节的黄老虎。
还以为是有人穷得揭不开锅,大冷天在寒风中卖柴火呢,现在才知道在装可怜,而另一个更绝,效仿负荆请罪?
昨晚才到郭府借势,第二天这两货就主动送上门,这蝴蝶效应也太快了吧?
034 黄老虎的自我救赎()
“叔,我们非得这样做吗,给他们准备了厚礼,这还不够吗。”黄老虎往手里哈着气,不时还跺脚,没办法,冷啊。
现在已是深秋,今年入冬早,风中夹着寒意,黄老虎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被秋风一吹就冷得脚肚子直哆嗦,背上那捆柴不断蹭着后背,有几处地方火辣辣的,也不知是不是磨破了皮。
黄老虎哪里受过这种苦,可怜巴巴地跟黄老鬼说。
“难受是吧?”黄老鬼寒着脸说。
黄老虎低下头,不敢正视黄老鬼的目光,喃喃地说:“是。”
“看来你是想尝一下坐牢的滋味,对吧?”黄老鬼脸色阴沉地说:“叔可以保证,到时你会感觉比现在还要难受十倍、一百倍。”
“叔,不就是一个下贱的小商人吗,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和郭府有点关系又有什么,谁家没个拐七八个门的亲戚?”
“笨!”黄老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没听说吗,姓郑的能进郭府,还是郭管家亲自送出来,这关系能浅吗?别看郭府不露声色,可人家底子厚着呢,郭老的门生满天下,很多昔日的同僚也很照顾他的后人,三任,连着三任县令,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我们训话,尽可能避免和郭府冲突。”
“我不知姓郑的和郭家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只要郭府一递条子到县衙,不光我们叔侄,就是整个黄家要倒,我问你,你敢不敢拿你自己的小命去赌?敢不敢拿黄家老老少少二十多条命去赌?”
黄老虎一听,一下子蔫了,面色有些惨白地说:“不敢。”
“再说了”黄老鬼补充道:“姓郑的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元城郑氏的子弟,元城郑氏是荥阳郑氏的分支,荥阳郑氏,天下有名的名门望族,你惹得起吗?”
小心无大错是黄老鬼一直信奉的真理,迟迟没有动郑鹏,除了想接近他外,还想摸清郑鹏的底细,凭着在县衙当捕头的便利,得来郑鹏的来路,还派人去元城打探。
要不然也不会搞这么大的动作,不仅自己扮可怜,还勒令侄子效仿古人来个负荆请罪。
黄老虎撇撇嘴说:“元城郑氏只能算是旁支,听说那个姓郑的是登徒浪子,因为败家被赶出家门,要不然也不会住破屋、到街边做小贩卖肉了,怕什么。”
“糊涂,旁支也是郑家的人,元城是有这样的传闻,可传闻就是传闻,荥阳郑氏没说过不认元城郑氏这门亲,元城郑氏也没说不要郑鹏这个子弟,我问你,要是有人打你家的小虎子,你怎么办?”
小虎子是黄老虎最喜欢的儿子,捧到手里怕掉了,含到嘴里怕化了,简直就是他的命根,闻言脱口发狠道:“我杀他全家。”
“那就对了,小虎子平日顽劣,我们骂一下他、教训一下他没觉什么,因为是自己人,打是亲,骂是爱,为什么外人就不行呢,简单,小虎子不仅是你的儿子,还代表着咱老黄家的脸面,树活一块皮,人活一张脸,换个想法,郑家的人知道你欺负郑鹏,他们心里乐意?”
黄老虎这才一脸惊恐地低头:“叔,你教训得对,侄儿知错了。”
“幸亏还没有酿成大错,一会放机灵点,啊,快点,他们回来了。”黄老鬼说话间,看到郑鹏和绿姝主仆回来,一边提醒,一边迎了上去。
“郑****姝姑娘,你们回家啦,这些东西重,让小的来。”黄老鬼一脸殷勤地抢过小推车,替两人做起车夫。
黄老虎抬头看了郑鹏一眼,然后飞快低下头,一咬牙,啪的一声,一下子跪下说:“郑公子,小的有眼无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小的一般见识。”
无论是郭府还是荥阳郑氏,黄老虎一个也惹不起,自己不止一次和郑鹏交恶,为了保全自己,一咬牙,拼了。
要是过不了这个坎,不仅自己,就是小虎子和黄家也跟着倒霉。
郑鹏几天前当众给黄老虎扣造反的帽子,为了解决这个隐患,黄老虎在叔父的指点下,交了罚金还蹲了几天大牢,本以为这件事算是挺过去,可郑鹏一进郭府,一切就变得复杂起来。
郭府一句话或一张条子传到县衙,这牢就白坐了。
郑鹏没想到郭府的名头这么大,看到这叔侄二人,哪里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假装不知情地说:“这不是黄捕头吗,你们这是?”
黄老鬼心中一沉,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揭过,马上解释道:“都是小的糊涂,听了这个孽障的一面之词,对郑公子多有误会,特来请罪,今天我们叔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郑公子能解气就好。”
一旁的黄老虎看到叔父的眼色,反手从后背抽出一根荆条,恭恭敬敬递到郑鹏面前:“郑公子,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你就用这个打,打到您解气为止。”
郑鹏退后两步,摇摇头说:“这是什么话?既是误会,郑某要是再出手,不是显得郑某容不下人?黄捕头这是要陷郑某于不义?”
廉颇负荆请罪,人家是为了将相和,一个放利子钱的恶霸,突然跑来负荆请罪,这不是闹笑话吗?
不忍心打他,就被他蒙混过关;要真打他,说不定落得一个容不下人、凶残的骂名,就像一个人被狗咬了,他还能咬回去不成?
郑鹏可没那么笨。
黄老鬼一听,只是略略犹豫一下,很快,那双有些混沌的三角眼现出一丝决然的精光,对郑鹏行行礼,然后一手抢过黄老虎手里的荆条,高高扬起,猛地一挥,“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打在的黄老虎的背上,立马现出一条暗色的伤痕,伤痕的周边都浮肿起来,被荆棘刺伤的皮肤还在渗血。
这一鞭又快又狠,猝不及防的黄老虎忍不住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求饶,“啪”的一声脆响,黄老虎右臂连肩处,又出现了一条深深的伤痕,黄老鬼边打边骂起来:
“让你有眼无珠。”
“让你得罪郑公子。”
“让你不学无术,不好好过日子,跑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黄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今日我打死你这个孽畜,免得害人害己。”
。。。。。
黄老鬼一边打一边骂,骂不留情面,打不手下留情,抽一下就是一条暗红色的伤痕,没一会,黄老虎被打得全身褴褛、血流满面,前面还咬紧打关忍着,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边打滚边哭着请郑鹏和绿姝原谅。
郑鹏冷眼看着浑身是血的黄老虎,只看不表态,而绿姝明显被吓到了,一直躲在郑鹏的身后,就在黄老鬼抽断第三根荆条后,看到黄老鬼抽出第四根还要打,忙拉着郑鹏的衣袖说:“少爷,算了吧,再打就打死了。”
恨归恨,看到地上有点血肉模糊的黄老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饶时,内心还是软了,忙劝说自家少爷,放过黄老虎。
黄老鬼是真打,鞭鞭用力,越打越狠,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郑鹏不松口,他就不停手。
场面有点残忍,黄家叔侄目前还是试探摸底,也没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绿姝都开口了,叹了一口气,拉住黄老鬼说:“黄捕头,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要不是郑公子求情,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黄老鬼把荆条一扔,气呼呼地说。
毕竟是黄家人,平日黄老鬼把侄儿视如己出,哪时舍得打,可又不能不打,一直等郑鹏给他一个台阶,郑鹏只是轻轻一拉,他马上就停下了手。
黄老虎闻言差点没吐血,这个郑鹏,怎么不早说,非得等自己被打得全身是伤才开口,至于吗?
看到黄老虎还躺在地上哼哼,黄老鬼忍不住一脚踢过去:“傻了?还不谢谢郑公子?”
黄老虎吓得一哆嗦,连忙爬起来,向郑鹏跪下感谢。
郑鹏摇摇头说:“这话过了,求情的是我的婢女绿姝,要谢就感谢她吧。”
“谢谢绿姝姑娘开恩。”
说这话的时候,黄老虎的心情有些复杂:前些日子,这个小女孩还在卖身葬父,差点成为自己胯下的玩物,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自己就得跪下向她求饶。
事过境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不用,以后你多做善事就好。”绿姝有些怯生生地说。
郑鹏还没开口,黄老鬼马上说:“听到没,让你多做善事,要是让我再知道你胡作非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做,做,一定做”黄老虎像小鸡啄米地说:“那些欠我钱的人,不收他们利钱了,我还要以郑公子和绿姝姑娘的名义,捐钱修路补桥,替两位积福。”
看到郑鹏不出声,黄老鬼转身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说:“郑公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你笑纳。”
郑鹏瞄了黄老鬼一眼,随手打开木箱,箱盖一打开,不由眼前一亮:一堆金叶子,正散发着耀人的光芒,数一下,应该不下十张,此外还一支狼毫、一块砚和几块烟墨,看样子品质都很不错。
这份礼倒有心思,有价值有意义。
“啪”的一声,郑鹏关上木盒,淡淡地说:“黄捕头的好意郑某心领了,都说无功不受禄,还请黄捕头把它送给有需要的人。”
放在几天前,郑鹏肯定收下,可现在不同,有了郭府的支持和入股,经济不是问题,没必要为了这点财物污了自己的名声。
要是有人说自己仗着郭府的势力,敲诈黄家叔侄大量财物,传出去多难听。
“郑公子宅心仁厚,小的就以公子的名义,捐给本县的慈孤院,不知郑公子意下如何?”黄老虎小心翼翼地问道。
035 钱是王八蛋()
郑鹏点点头:“还是以黄捕头的名义吧,郑某也没出什么力,就不掺和了。”
古代也有不少慈善机构,慈孤院是收养一些孤儿或没人照顾的老人,对黄老鬼的提议,郑鹏点头同意,不过把荣誉留给黄老鬼。
黄家叔侄这次算是大出血,罪魁祸首黄老虎被打得浑身是伤,承诺放出去的债不收利钱,还捐出那么多金叶子,估计心疼快要流血。
黄老鬼有些意外,看到郑鹏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也不敢再说什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再三道歉后,这才拉着伤痕累累的黄老虎如释重负地走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人,钱慢慢赚回来就是,这次是大出血,可日后可以睡个安稳觉。
黄家叔侄走远了,绿姝有些怕怕地说:“那个黄捕头还真狠,把自己侄子打得那么伤。”
郑鹏呵呵一笑,摇摇头说:“他可是有个老鬼的绰号,做事肯定小心,上次他让黄老虎到县衙自首,就看得出他胆小、做事谨慎,这次主动上门认错也不意外,反正他们做什么都在暗处,没证据也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
顿了一下,郑鹏补充说:“别看他打得厉害,这个黄老鬼可是一个老油子,下手很有分寸,专打皮多肉厚的地方,只痛不伤,都是皮外伤,黄老虎最多休息一晚,第二天能走能跑。”
都说灭门府尹、破家县令、吸血胥吏,像黄老鬼这些衙差油子,在整人时大多有一套自己的绝活,例如怎样让人开口、怎样让人崩溃等,郑鹏听人说过,有些胥吏为了收红包,苦练打板子的技术,把一块石头包在衣服里,什么时候里面的石头都碎了,可衣服还是完好无损时,这才算出师,他们可以把人打得痛而不伤,也可以把人打得表面没什么异样,但身体却受很重的内伤。
黄老鬼抽打黄老虎的时候,郑鹏就看得仔细,还真发现黄老鬼打的时候很有分寸,避开重要部位和关节。
这不,走的时候,看起来惨不忍睹的黄老虎甚至不用扶都能自己走。
绿姝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这两个人还真是狡猾,可是少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哦,什么事?”
“少爷不把他们送官,也不要他们的钱,只是看着黄老鬼把他侄子痛打一顿,这是为什么呢?”
送到手的钱都不要,那还不如干脆一点和解,起码也能赚个人情,现在钱捐到慈孤院,还是以黄老鬼的名义,这有点损人不利已,绿姝想破小脑袋也想不明白。
郑鹏一边推着架子车进门,一边耐心地解释道:“送官这事有点不妥,怎么说呢,这叔侄是坏,可他们站在暗处,也没什么实质的破坏活动,总不能人家收了猪下水,就说他们有罪吧?没凭没证怎么告他们?找郭府帮忙,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借郭府的势力敛财,给他们抹黑呢。”
“送去县衙不妥,就这样放过他们,就怕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痛,怎么也得让他们长点记性,这叫提高他们犯错的成本,以后想对付我们得先想想后果,不收钱的原因刚才说了,这钱来得不光彩,本少爷可不想因这点小钱,把自己的名声都污了。”
有一个原因郑鹏没说:自己和郭家的郭元直有点误会,差点没犯尴尬症,郭可棠人不错,就是太精明,找她帮忙简直就是捉只老鼠进米缸,自找损失。
“少爷,还是你厉害,考虑得这么周到。”绿姝一脸崇拜地说。
回到家,二人先把架子车放好,然后清洗出摊的工具,清洗完还用热水洗一遍。
这是郑鹏的习惯,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估出来的食物才能保证品质,后世做小买卖,经常有食品安全的人来突击检查,现在没人检查卫生情况,可郑鹏还是把这个好习惯保留下来。
做一行爱一行,这样才能做好。
收拾好,就到了两人最喜欢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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