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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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高歌- 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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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走快点,小心吃我的马鞭。”

    押送回营房时,郑鹏一行三人虽说不用上枷锁,可也没有车马,只能陡步走路,提出的要求差不多都被驳回,还被吆喝畜生一样被人驱赶往营地的方向走。

    阿军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郑鹏的身后,防止他被那些士兵的鞭子打到,库罗哪里受到这种对待,一路上几次想打人,都让郑鹏死死拉住。

    很明显,这是洪镇他们折磨自己的第一步。

    走了一个多时辰,不仅郑鹏走得一头大汗,那队负责押送的士兵也累了,在路边一个树林里歇脚。

    库罗走得有些渴了,看到那些士兵在喝水,忍不住凑上去:“兄弟,我渴到不行,给点水润润喉咙。”

    那名士兵犹豫一下,正想把自己的装水的皮囊递给郑鹏,被带队的队正发现,马上训斥:“黄三,谁让你给他们水的?”

    “陈队正,他说渴了,所以。。。。”

    “收回!”陈队正大声地说:“不仅是你,所有人都听着,不要给他们任何水和食物,违者可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在场的士兵看到队正发飚,也不敢说话。

    等陈队正等人走到一边喝水吃东西时,郑鹏看到身边只有黄三时,有意无意拉近距离,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塞在黄三手里:“黄三兄弟,帮个忙,你把这玉佩交给你们队正,就说我孝敬他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郑鹏决定收买一下那名队正,因为他发现,陈队正不仅不给水和食物,押送的途中还故意绕路,变相折腾自己。

    “郑监军,别”黄三一下子把玉佩塞回给他鹏,压低声音说:“陈队正是洪将军的心腹,这次是受人所托,就是给东西也不好使,给了就是肉包子打狗。”

    说到这里,黄三小声地说:“小的对郑监军很仰慕,特别是郑监军出巨资反悬赏敌人的事,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赞,这次的事。。。帮不上,真是抱歉。”

    没想到京城一个小兵,也知道自己的事,郑鹏心中隐隐有些感动,闻言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这事与你无关,放心,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折腾不是折磨,他们越是折腾,说明对付自己越没有把握。

    足足走了半天,回到左骁卫的营房时,郑鹏一行衣裳湿透,满头满脸都是汗水,还没有休息,很快被关押到牢房内。

    还没到牢房,郑鹏的脸色就变了。

    牢房的条件不差,相对来说,很不错,窗明几净,里面有桌有椅有茶水,还有一张胡床和被席,看起来不像牢房,而是像一个普通人家的房子,然而,现在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粪便的味道。

    “快点,进去。”几个士兵把郑鹏等人强行塞了进去。

    库罗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好臭,这是哪里?”

    “哪里?没眼睛看吗?这是关押人的牢房,可不是驿站客栈,还能让你们挑三拣四不成?”为首的小队长冷笑地说。

    说到这里,小队长自顾说道:“你们知足吧,这是最好的牢房,什么都一应俱全,将军照顾你们,别的牢房,又挤又脏,还有老鼠蟑螂。”

    郑鹏毫不犹豫地说:“好不还是不好,你们心里有数,现在只是怀疑我们有罪,不能证明我们有罪,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要求换牢房。”

    给你好的设施,却给你坏的环境,比直接来狠的更让人恶心。

    郑鹏想起一个故事,后世很多地方为了经济发展,牺牲了环境,工业废气废水没经处理就排放,为了应付上级,一些工作人员就动起了歪脑筋,刮完大风才测空气中有害物质,下大雨发完洪水后测河水的水质,就是有上级检查,也能振振有词地说是实地检测,把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

    小队长看了郑鹏一眼,然后冷笑地说:“好,我会把你们的要求向将军转达,现在就是先等着呢。”

    此时,与牢房只是一墙之隔的外面,有人大声地说:“知道大伙都吃撑了,东西能多吃,规矩不能乱,要上茅厕一个个来,想拉多久就拉多久。”

    外面传来一阵哄笑声,然后就是一股臭味铺天盖地地袭来。

    “砰”的一声,库罗一拳打在墙些壁上,一脸悲愤地说:“我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把脑袋系在裤头上去拼命,就是守护这些狼心狗肺的人?大唐就是如此对待有功之臣?”

    战争有多残酷,现实有多无奈,库罗的内心就有多痛,此刻,他内心生出一丝对大唐的不信任。

    征战受伤的战士,被人无故毒打,屡立奇功的将士,被人栽赃嫁祸、沦为罪人,这种巨大的反差,库罗非常不理解,也非常愤怒。

    从小到大,就没人这般欺凌过。

    郑鹏有些愤怒地说:“树大有枯枝,家大有败儿,国大也有佞臣,二哥,你放心,这个公道,我一定要讨回。”

    阿军没说话,只是默默在上衣撕下三条布条,看到桌面有冷茶,把茶倒在布条上,自己先系一条放在鼻子上,然后把另外二条递给郑鹏和库罗。

    这样可以减轻一下臭味,稍稍好受一些。

    就在郑鹏等人莫名愤怒时,左骁卫的中军大营内,传来一阵肆无忌惮地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彝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那张惨白的脸都通红。

    当他听到郑鹏的那些惨况,特别是洪镇把牢房附近的八个茅厕关停七个,只留下靠近郑鹏牢房的那个,看到排得长长的、准备上茅厕的队伍,姚彝就笑得特别开心。

    笑毕,拍拍洪镇的肩膀说:“好,这招好,洪将军果然厉害,这一招不光不会授人口实,也让姓郑的生不如死,实在是太绝了。”

    毕竟是钦差,在皇帝心里多少也有点地位,还真不好对郑鹏用刑,洪镇一开始就决定用软刀子。

    “哪里,也就是一点点小手段罢了,能让姚公子满意就好。”

    “满意,不过还没满足。”姚彝毫不客气地说。

    洪镇小声地在姚彝的耳边说:“姚公子放心,刚才手下回报,姓郑的主动要求换牢房,关到一定时候,就把他们调到特别的牢房,到时有什么损伤,也不关我们的事,对吧?”

    “这三人都很能打,只怕。。。”

    “好虎架不住群狼,再说了,如果这些虎水土不服,身子不舒呢?”洪镇一脸阴狠地说。

    姚彝忍不住哈哈大笑:“对,对,还是洪将军有办法。”

    “姚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要是出事。。。”

    “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姚彝拍着心口说:“我爹最疼我,看到我被打成这个样子,没杀他就算他祖坟冒青烟,没事的,有事我一力承担。”

    自姚崇出任宰相以来,大唐的国力蒸蒸日上,李隆基对姚崇非常信任,别说一个小小的乐官,就是高力士、皇子公主看到姚崇,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姚相”,区区一个小乐官,姚彝从没放在眼内。

    得到姚彝的保证,洪镇这才眉开眼笑地说:“姚公子放心,你的这一口恶气,全包在某身上,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两人狼狈为奸似的相互一笑,彼此眼内都露出一丝阴狠。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郑鹏兴致勃勃回长安邀功,准备讨个富贵荣华,然后去崔家提亲,没想到中途发生的变故犹如一盆冷水,让郑鹏感到愤怒、郁闷、不甘。

    愤怒、郁闷、不甘的不仅仅是郑鹏、库罗和阿军,还有那群被轰走的伤兵。

    杜多田、王老三、老金等人雇了三辆牛车,慢慢回赶,眼看离长安越来越远,众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回家前准备看看心中的长安,没想到一夜惊变,不仅长安看不成,还连累了帮助自己的郑监军一行,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牛车走得不快,十多个难兄难弟坐在牛车上,人多,可谁也不说话,一个个垂头丧气,一路只有车夫鞭打牛的“啪啪”声和车架吱吱作响的声音。

    好半天,王老三突然一拳打在车挡板上,红着眼睛说:“都怪我,要不是我煲那煲该死的药,郑监军也不会被小人欺侮,是我害了郑监军。”

    “也不知郑监军现在怎么样,希望他吉人天相,逢凶化吉。”老金祈祷道。

    “难,那个姚彝是姚相的儿子,姚相是谁?门生满天下,在朝廷跺一脚长安都要震三震的人物,郑监军把他得罪狠了,只怕。。。难以善后。”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郑监军是为我们出头才惹下祸端,要是郑监军有事,我这辈子都不安。”

    “就是,郑监军不仅给我们付了房费、请我们吃席,还给我们钱医伤,这样的好人,怎么。。。”

    “可惜我们没权没势,帮不了郑监军,唉!”

    一提起郑鹏,伤兵们七嘴八舌,纷纷替他抱不平起来,正当大伙说得兴头时,牛车的车夫突然勒住了牛车。

    车上全是伤兵,突然停上,车上的伤兵有人忍不住轻哼起来,杜多田扭过头正想训斥车夫,可他看到牛车前面那个骑着马的魁梧的身影,整个人楞了了一下,很快跳下车,有些激动地说:“是你,郭伙长。”

327 血书() 
    长安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城市,人口超百万之巨,半军事化的管理让长安犹如一台庞大的精密机器,不断推动着大唐前进,让这台机器平稳、有序地前进的,是城里形形色色的执法人员。

    许长庚就是执法人员中的一员。

    和普通执法人员不同,担任骁勇校尉的许长庚出自万骑,这是长安最精锐、也最爱皇帝信任的军队,主要职责是守卫兴庆宫的大门。

    万骑原是唐太宗组织的一直贴身骑射部队,最初只有百十来人,号称百骑。这些人都是从官奴隶和少数民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打扮的与众不同,平时穿着虎皮纹衣服,跨在豹纹装饰的马鞍上,整天跟在皇帝身边,专门负责在皇帝出门打猎的时候随行左右,捕杀猎物。后来随着皇权逐步加强,这支队伍的规模也日渐扩大,达到一千人左右。在重俊政变中阵前倒戈,使中宗渡过危机,中宗后来把队伍的规模扩大到一万人左右,号称万骑。

    守卫宫门,这是一个光荣的职责,许长庚也喜欢这个工作,这天正准备轮值,没想到在走廊处看到一个太监走过来,下意识站住,退到一边让路。

    普通太监许长庚不放在眼内,可对象换成是高力士,许长庚不敢怠慢。

    “见过高公公。”许长庚恭恭敬敬地向高力士行礼。

    高力士打量了许长庚一眼,嘿嘿地说:“原来是许校尉,快请起,洒家可当不起。”

    “哪里,高公公劳苦功高,某一直很敬仰高公公。”许长庚有些受宠若惊地说。

    高力士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长安炙手可热的人物,许长庚没想到高力士居然认识自己,吃惊之余又有几分暗喜。

    能入这种大人物的法眼,可不是一件易事。

    “敬仰?”高力士嘿嘿一笑:“许校尉,要是你想别人敬仰,不如给你也来那么一刀,怎么样?”

    许长庚吓得两腿不自觉一缩,有些尴尬地说:“这个。。。这个。。。”

    说敬仰只是客套的话,谁会放着好好校尉不做,跑去做太监?

    高力士拍拍许长庚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地说:“身系重责,不能松懈,更不能仗势凌人,若不然,只怕宫中净身房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不待许长庚回话,高力士背着手扬长而去,留下不断冒冷汗的许长庚。

    官场如战场,高力士说净身房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是什么意思?

    话里的那句“仗势凌人”的话,很有深意啊,难不成平日守卫时,对进出大臣或百姓的态度太骄横?

    好像也是,万骑是天子亲兵,平日在长安是横着走的角色,自己还算循规蹈矩,可免不了有些手下行为不检,最近是有些放纵,看来找个时间敲打一下他们才行。

    许长庚回过神时,发现高力士早就走远了,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准备到宫门轮值。

    走的时候发觉后背凉嗖嗖的,这才发现后背也全是冷汗。

    换岗后,许长庚握着刀柄巡视,不时纠正部下站立的姿势。

    “一个个精神点,我们是万骑,长安最精锐的万骑,让旁人好好看看我们的精气神。”许长庚大声训示道。

    长安是大唐的中心,皇宫是长安的中心,兴庆宫是李隆基最喜欢居住的场所,守卫兴庆宫是天子亲兵才有的待遇,许长庚也很珍惜这一份荣誉。

    正在巡逻时,突然有一个手下轻轻碰了一下许长庚:“头,你看,伤兵。”

    许长庚顺着手下的方向一看,果然,几个伤兵正在宫殿旁边的广场,好奇地打量着兴庆宫。

    “不就是几个伤兵吗?西域正打仗,有伤兵正常,由他们去。”许长庚不以为然地说。

    “是,是,头说的是。”手下连连称是。

    没过多久,许长庚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好像约好似的,不断有伤兵从四面八方走来,全部汇聚在兴庆宫前的广场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前面聚集了几十名伤兵,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同一时间这里出现这么多伤兵,明显是有备而来,许长庚一下子有些傻眼了。

    “头,这些伤兵,要不要把他们轰走?”手下走过来请示。

    兴庆宫前的广场,是皇帝举行各种庆祝活动的场所,突然聚集了一群伤兵,这些伤兵都穿着有些破旧的布甲,有人伤了手、有人断了腿、有人瞎了眼,相互搀扶着,不吵不闹地在广场处集合,看起来有些悲壮,也有些碍眼。

    许长庚摆摆手:“不急,让我先想一想。”

    这时负责日常治安的道政坊武候铺的铺长吴贵赔笑地走过来,对许长庚行了一个礼,讨好地说:“见过许校尉。”

    “原来是吴铺长,免礼。”

    吴贵指着那些伤兵说:“许校尉,突然出现这么多伤兵,是不是宫里举行什么活动?”

    “活动?没有,某没听到有这方面的消息。”许长庚否认道。

    “原来是这样,许校尉,我这就去把他们轰走,免得看起来怪怪的。”

    伤兵刚开始来的时候,巡视的武候注意到了,吴贵本想行动,可看到守在宫前的万骑没有表示,在行动前先询问一下,这些伤兵是不是参加某种活动。

    “等一下”许长庚突然开口道。

    吴贵马上停下脚步,把身子转过来:“许校尉还有什么吩咐?”

    许长庚拍拍吴贵的肩膀说:“轰什么?不就是一群伤兵吗,行动都不便,人家就是站在这里看看,轰他们干什么,看紧点就行,别仗势凌人。”

    放到往日,许长庚早就派人把他们轰走,可他突然想起高力士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似有所指,要知道,像高力士这种人物,不会无的放矢,于是许长庚不仅没有行动,还劝说吴贵不要轻举妄动。

    兴庆宫是李隆基常居之所,守卫森严,一有风吹草动,附近的宿卫倾刻至,负责守卫的万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别说广场上只有几十名伤兵,就是再多一百倍健壮的士兵,也休想撼动兴庆宫的防御体系。

    太宗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谋得帝位,自此以后,大唐每一代皇帝都加强皇宫的守卫,许长庚对自己的部属很有信心。

    吴贵楞了一下,很快应道:“许校尉说的是,小的让人看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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