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良全身微微颤抖着,连续的厮杀早已经让他体力到了无以为继的边缘,现在他只是凭着一股心中的愤恨毅力不倒。施良深呼了一口气,他想快速的恢复着自己的体力,但是无奈此时身子就如同不是他的一样。而他的眼前剩下的犯人又疯狂扑了上来……
第十一章 补过生日
施良忽然感觉眼前寒芒道道,定睛一看原来是对面的十多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条二尺多长的铁棍,尽管铁棍的表面有些锈渍班驳,但是铁棍的两端依然被打磨的雪亮,仿佛尖刀一般。
此时施良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并不是见到对方手上的铁棍,而是本来他在经历一翻撕杀之后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现在只是在依仗自己的一口气才屹立不倒。
施良对面的犯人却没有丝毫怜惜他的虚弱和不济,手握铁棍大喊着就朝他招呼过来。施良钢牙一咬,撑起手中的手铐的铁链奋力举起半空立刻迎上五支铁棍。这五名犯人曾经都是黑道上的亡命之徒手劲非常大,加之施良已经要到力竭的边缘,所以这五棍下来立刻让施良“扑通”跪倒在地,膝盖骨狠狠的碰在地上,嘴里狂喷一口鲜血。猩红的鲜血立刻把对面五人的脸喷的血红,五人条件反射的一闭眼或者一扭头。
施良再度奋力起身双手半空中划了一弧,用手铐的铁链将一支铁棍捆住,同时双手死死握住铁棍。施良此时的力气哪里抵挡得过对面的犯人,就见对方用力抽出铁棍,巨大的抽劲与施良的双手发生摩擦,铁棍抽出的过程中立刻带起一阵血雾,施良的双手连皮带肉一同随着铁棍飞了出去,施良的双手顿时血肉模糊。
尽管如此施良忍受巨大的疼痛还是成功地夺下一支铁棍握在手中,狠狠的朝人群中抡去。此时施良的挥出去的每一棍都是无意识的,毫无章法可言,就在这个当口施良就感觉自己如同成了沙袋一样自己的前胸后背不知道中了多少拳多少脚,挨了多少铁棍。施良只感觉到自己腹部和胸部就像是开了锅一样,鲜血止不住从鼻子和嘴中流下来。到了最后犯人们都已经停止了对施良的暴打。
只见施良双目无神的机械的挥动着自己手中的铁棍,他的上身早已经被血污沾满,手中的铁棍打在了一些人的身上就如同瘙痒一般,但是却再也没有人因为这一棍对施良痛下杀手,每个人都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在中间遥遥晃晃似乎马上就要跌倒的施良,每个人的心中都自问当初自己在刚进来的时候可没有在如此众多人的暴打下支撑这么久。
尽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人一棍就可以把施良彻底打趴在地,但是却始终没有人迈出那一步挥出那一棍。最后施良半跪在地,铁棍拄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鼻口的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此时施良感觉到阵阵的眩晕,那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哈哈…。”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再度传来,就听见他拍着手大声说道“不错!不错!在这里能坚持如此长时间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人。”
施良依然半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不过他微微抬起头在黑暗中找寻着那人的方向,声音还是来自那个方向,但是施良却看到一双明亮而且阴沉的可怕的双眼。
“小子,有点硬骨头,就冲你这份骨气,看来跟着日本人做事,也不见得就是本意,今天就放过你了。”那人傲然地说道,“而且我保证,从我说过这句话,这个牢房里没有人敢再动你,因为我蒋老虎从来是说一不二。”
施良抬起头,看向蒋老虎的方向,只从嘴里挤出了“谢谢”这两个字,就终于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头栽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等到施良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整个牢房中也已经安静了下来,毕竟经过那一场苦战,他自己已经是身受重伤,耗尽了体力,而那些犯人也已经被打得很惨。
施良试着想活动一下身体,却觉得奇痛无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黑暗中,那个苍老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别乱动!”
施良顺着声音,歪头看去,只见那个光头的蒋老虎就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托着一个大碗,里面装的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往他身上的伤口敷着。
“看什么看?想要害你,还用这方法。”蒋老虎从施良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意思,冷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给他上着药,“这药是我让狱卒去买回来的,对跌打损伤给有效果,是我家祖传的偏方,别人我还不给用呢,我保证,用了我这药,最多半个月,你就能恢复得更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谢谢你。”施良又一次向对方道着谢,尽管其实这一身伤势都是蒋老虎和他的部下所打的。
“别谢我,要谢,谢你自己。要不是看你这个人还有点骨气,不像外边那些纯粹的狗汉奸,我才不会让兄弟们收手的。”蒋老虎很不客气地说道。
施良知道自己无法跟对方解释清楚,只能苦笑了一下,然后问道:“怎么称呼?”
“我姓蒋,从小在山里打猎,曾经空手打死过一只老虎,结果大家就给我起了外号叫蒋老虎。一来二去,倒没有叫我的本名了。给面子呢,叫我声虎哥,不给,就叫蒋老虎也没关系。”这蒋老虎的性格倒是十分豪爽。
“虎哥!”施良语气恭敬地叫了一声,这时候他才仔细的看清了面前的蒋老虎,这蒋老虎大概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年纪,留着一个大光头,脸上有着道道的伤疤,看上去很是吓人。
“如果你只是为了以后不挨打,叫我声虎哥,那我可告诉你,即使出去了,让虎哥知道了你敢帮日本人做欺负老百姓的事,我还是得揍你!”蒋老虎却不领情,很不客气地给了施良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76号的特务你还敢打我,我还不叫你这声虎哥呢。我也就喜欢你这种爱憎分明的人。”施良也毫不示弱地回答道。
蒋老虎听了施良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大笑起来,施良看着他,也笑了起来,这一笑,反而把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虎哥,你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笑过之后,施良反而有了想跟这蒋老虎结识的念头,主动问道。
“我是从老家逃难来到上海的,也没有亲戚,到了这儿,就是凭着一把子力气干活混饭吃。结果那次在租界大街上,有个洋人欺负咱们中国人,我看不过就过去揍了他一顿。谁知道这老毛子是什么法国的董事,我呸,他要是懂事,能欺负咱们中国人吗?结果就把我关了进来,这一关就是快三年了,也不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不过我倒是也不在乎,这地方管吃管喝,还有这么多好兄弟,我现在倒也住舒坦了,真要让我出去,我还不愿意走了呢。”蒋老虎毫不避讳,一大套话,把自己的身世和经过都说了出来。施良听完点了点头,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蒋老虎有一股子正气,是条好汉。
“哎,你呢?你不是跟着日本人做事吗?怎么也会被抓进来?还有,我看你也不像个趋炎附势的贱骨头,怎么就会给日本鬼子做事呢?”蒋老虎反过来问着施良。
“你都说了,我不像是趋炎附势贱骨头,那何必还要问我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做事呢?”施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别有深意的回答了一句。
蒋老虎看着施良,觉得他是那么的深不可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行了,折腾了一天,你也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说完,他转身走开,走向了房间尽头的那张床,不一会就发出了鼾声。
此时的施良才得以真正的平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又开始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任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姚万清为什么会让他带日本人出现在蓝鸟咖啡厅去抓王婧雯,这到底有什么用意。
一个姿势躺久了,施良觉得有些累,想要翻下身,却又带动了身上的伤口,这次他极力忍住,没有让自己喊出声来。心里却在想着:我在这里受到了折磨,那婧雯呢,南造云子带她回去,会不会也折磨她呢?……
南造云子的住处,此时却是张灯结彩,布置的非常漂亮。南造云子也换掉军装,刻意地打扮着自己,努力使自己又打扮得好象原来没有暴露身份前的那个贵妇人的样子,屋里也摆上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写着“雯雯生日快乐”的字样。
王婧雯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他被南造云子领到了大厅中,她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却是一言不发。
南造云子高兴地对王婧雯说道:“前两天你过生日的时候,妈妈还曾经到教堂为你祈祷,希望你能早点回到妈妈的身边。想不到这祈祷真的就灵验了,雯雯你真的就回到妈妈身边了。今天给你妈妈给你补办生日,好不好?”
王婧雯白了一眼母亲,冷冷地说道:“是不是吃完蛋糕,如果我还是不肯说出你们想知道的铀矿的秘密,就还要把我送回牢房?”
第十二章 吊唁父亲
南造云子微微愣了一下,马上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雯雯,不会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送你去什么牢房,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今天已经正式向土肥原提出了辞职,表示今后再不参与任何特务和情报工作,已经得到了批准。”
听到这句话,一直不动声色的王婧雯抬头扫了南造云子一眼,显然对这句话的真实性,她还存有怀疑。
南造云子却不理会,还在继续说着:“至于你的问题,我也已经跟土肥原长官讲清楚了,经过这么多的事,足以证明,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什么铀矿的秘密,或许是在你父亲死之前,根本就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所以我恳求他不要再难为你,允许我带你一起离开。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
王婧雯冷笑一声:“你这故事越编越离谱了。你能舍得不为你的天皇效忠吗?土肥原舍得放弃对铀矿的追寻吗?你真的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懂,只会赖在你怀里撒娇的小女孩,这么好糊弄吗?”
“妈妈没有骗你,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南造云子极力的解释着,并从一边拿出了一个小包,从中拿出了几份文件,依次在王婧雯的面前摆开,“你看,这是妈妈的辞职报告,已经被批准了;这是开给你的特别通行证,你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这是……”
王婧雯连看都不看一眼,转头看着母亲说道:“这些东西,只要你们愿意,随时可以做出一堆来,就为了骗我,你们付出这么大的周折特真是辛苦了。只可惜,你的演技比起上次的中村,要差得远了。”
南造云子微微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再急着展示那些所谓的证件,而是拉着王婧雯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雯雯,妈妈知道,以前确实做了很多的错事,也确实很对不起你。特别是几次对你的欺骗,伤了你的心,而且还伤的很深。妈妈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和行为,才能让你相信,妈妈这次是真的悔悟了。”
王婧雯白了她一眼,从牙缝中吐出八个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雯雯,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纵然妈妈有千错万错,但我毕竟还是养育你二十年,难道你就真的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愿意给妈妈吗?”南造云子痛苦地看着女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流着。
“经过了与你这几次聚合分离,妈妈的心无时不刻不在受着煎熬,想起以前做过的一切,特别是对你的伤害,我有时真的不能原谅自己。我真的好象回到我们以前的生活,雯雯,你相信妈妈。”南造云子看着女儿,有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就算你不能原谅妈妈,至少也让妈妈还像以前那样给你过次生日,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切蛋糕好吗?”
泪水突然从王婧雯的眼中流出,她使劲地摇着头:“不,我吃不下,我真的吃不下。”
“为什么,你就真的不能原谅妈妈?”南造云子痛苦地拉着王婧雯的手。
“如果你是真的悔过,你不应该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爸爸的忌日,可你却要为我庆祝,你是真的想要找回以前的感觉吗?南造云子女士,不要再骗自己,也不要再骗你单纯的女儿。你这样做,只会使我心里对你最后的一点点感情也彻底地消失。”王婧雯含泪说完这番话,起身向着楼上的卧室跑去,只留下了呆呆发愣的南造云子,独自坐在客厅中,看着面前被烛光点缀的生日蛋糕……
牢房的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了,两个巡捕站在门外,冲里面喊着:“施良,出来,有人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趴在木板床上养伤的施良,听到喊声,挣扎着坐了起来:“来了。”他看着周围盯着他的众位犯人,微微一拱手:“各位保重,我走了。”
最后,他拖着伤残的脚步,走到最里面的蒋老虎的床前,恭敬地说道:“虎哥,我走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经过一开始的搏斗,到后来的谈心,蒋老虎也一直是把施良当成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所以看到他走,心里也是微微的有几分舍不得,但还是勉强地挤出几分笑脸:“有空记得再到租界闹点事,让他们抓你进来看看大伙,下次肯定就免了你的杀威棒了!”
施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出牢房,跟随着来领他的巡捕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蒋老虎自己小声嘀咕着:“这小子,绝对不一般……”
来到巡捕房的大厅,庆子和其他几个76号的特务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施良遍体鳞伤的出来,他们都是一惊,慌忙跑上前搀扶,口中叫着:“施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施良笑着摆了摆手:“不要紧的,都是皮外伤,没事。”
“是哪个混蛋干的,我现在就是收拾他!”庆足叫嚣着。
“算了,这是租界,不要闹事了,走吧。”施良劝说着部下,在他们的搀扶下,走出了巡捕房的大门。
一辆轿车停在了巡捕房的门口,司机副座的位置坐着一个人,正是特高课特务机关长土肥原,他微笑着冲施良摆了下头,示意他上车。施良也没有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在了后排,在两人这小小的动作中,施良明白,自己又一次加重了在土肥原心中的地位……
南造云子的住处,王婧雯独自坐在二楼的房间中,表情木然,自从她在所谓的生日宴会上对南造云子说了那番话之后,母女俩就自也没有说过话,南造云子也不过分限制她的自由,只是让她一个人呆在房间。王婧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所以也不出去,就这样呆呆地留在卧室中。
房间外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王婧雯没有抬头,她知道,是南造云子上楼来叫她去吃饭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南造云子走了进来,但今天她竟然换上了一身很素雅的黑色便装,胸前还戴上了白花,手里还捧着一套同样素雅的衣服,也准备了一朵白花。
进了屋,南造云子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王婧雯,谁也没有说话。南造云子默默地走到王婧雯的跟前,将衣服放下,只淡淡地说了句:“车在楼下等你。”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大约十分钟后,王婧雯换好衣服,出现在楼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上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汽车,任由车开动,将她从住处带走。
车里的气氛非常沉闷,母女俩谁也不肯先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车开到了墓地。
南造云子下了车,还是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往前走。王婧雯也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目前的后面,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走着。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王婧雯终于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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