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等到他缓过神来,面前是她用面皮包好的烤鸭,他小心翼翼接过来,一口吞下,五脏六腑都甜丝丝的。
女婴不知是被烤鸭的香味刺激到,还是不满意没牙的自己无法享受美食,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二人同时放下碗筷,奔到摇篮前,说来也怪,一看到两人的脸,女婴竟然破涕为笑,银铃般的声音在空气里晕开、延展,在庭院里开出花儿来。
元若兰再次睁开眼,尽管她看不到,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笑意。攻击随之停止,宋宥辰站起身,因痛苦而流下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领,其他人也都从无边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恐惧。他们躬身退守,聚在一处,脚边围满蛊虫。
她抬手向前,对面立刻旋转成陀螺状,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原来那些蛊虫是用来逃跑的
她探视身后女人的鼻息,均匀有力,暂时没有危险。紧接着,她朝宋宥辰走去,对方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显然经历过不可为人道的痛苦,她脚下一滞,不知该不该上前,上去了又该说些什么。自从她的身世被揭开,他就大伤小伤不断,有的甚至危及生命。于情于理,她都该放他走,放他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可她迟迟没有开口,或许就和在灵魔幻境里“见到”的一样,他是她唯一和“那个世界”的联系,她舍不得。她讨厌现在这样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定的自己更讨厌自己自私地把并不合适的人拴在身边。
她知道,和宋宥辰之间的关系其实在很早之前已经暴露问题,他喜欢计划生活,而她更乐意为喜欢的事拼搏奋斗,哪怕没有前途和“钱途”。
在她踌躇不前时,昏迷中的女人突然直挺挺从地上立起来,一个闪现,和她并肩而站。
“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一拳打中她的肚子,足足将她推了数米远。强大的推力震断了她的肋骨,不偏不倚插进肺部。尽管元神在悄悄加速,迅速恢复创伤,但是她依然连呼吸都会痛彻心扉。
女人一步步逼近,左手迈左脚,右手迈右脚,极是不协调。她逼着自己退后,牵一发动全身,成倍的痛感传来,撕扯灵魂,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主魂已经离体。
女人的红色高跟鞋尖近在咫尺,她奋力支起魂力盾,因为只学了一半,刚巧能够护住脑袋。
宋宥辰四肢酸软,自顾不暇。他五官扭在一起,张大嘴巴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听不见。
几滴黑色汁液滴在红色鞋尖,像是滴在红绸上的墨汁,晕成一朵花。“嘭”一声巨响,女人倒在地上,身上插一把匕首,黑汁和蛊虫从切口处喷涌。她右边包裙口袋里透出半截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李佳雯。
她在欧阳劫的搀扶下坐在路沿,身边不远处躺着用力过猛晕过去的宋宥辰。
“你怎么知道她有问题?”
“猜的。”
“屁啦,你真以为我傻?”
“嗯。”
“喂!”她激动大叫,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她没有痛感。”
“痛感?”她灵光一现,“是我那什么的时候?”
“嗯,人就算昏迷,魂魄和意识还在。”
“原来是这样。”
“这种替身蛊会霸占宿主的身体,很难被发现。”
“所以你一早就把匕首换掉了?”
“聪明。”
“那刚刚我为什么会那样?”
“你还没学会如何利用魂力施放技法。”
“所以我的情绪会影响你们?”
“是。”
“天啊,我竟然会无差别攻击别人,差点儿把你们”
“是。”
“按照剧情,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
“安慰?”
“是啊,说些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这些话。”
“为什么要说这些?”
“为因为,你不说我就会很自责,我自责情绪就会低落,脾气也会不好”
“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
“额”欧阳劫一本正经,眼神无辜,把她后面一肚子的话都堵了回去。“嗯,就,就是这样。”
“在你学会控制魂力前,要好好控制情绪。”
“我,我知道。”
“如果再出现刚才的情况,我会先跑。”
“喂!所以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嘛!”
“是。”
“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我已经安慰了。”
“可你不相信我!”
“安慰和相信”他露出阴笑,“好像是两个词语吧。”
这个人果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刚才那副“清纯”模样根本就是装的!亏我还傻乎乎的相信了,简直太蠢了!
她越想越气,抬脚踩上对方的脚。他毫无防备,闷哼一声,她也扯裂了刚刚补好的骨头,痛得呲哇乱叫。。
第九十三章:成败不过一念(上)()
闷热的夏季没打一声招呼就退出四季舞台,连续数日杭城的气温都在25度左右,宜人舒适。西湖上划船赏湖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有的谈情说爱有的闲聊家常有的独享美景。撑着船桨的船夫偶尔吆喝两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断桥桥不断,孤山山不孤过了白堤有苏堤,西湖美景游不尽。
“姑娘,你是哪里人?”
“上海。”
“上海?上海是个好地方,打算玩几天?”
“看心情吧。”
女生从船肚子里出去,走上甲板。初秋的风吹过湖面,泛起微微浪花,吹动女生的红色短发。她想起刚刚电话里的内容,心中的凉意半分没有减退。任务失败,主人虽然没有任何责怪,却在催促她快点回去解掉主人格的禁锢。她刚帮他擦完屁股,还没好好享受自由,又要回到那个深渊里“沉睡”。她想不通,那个白化病宅男有什么好?凭什么他当“老大”?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动车班次和座位号,来信人的备注是。是宅男的联系人,那个猥琐的宠物店老板。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禁瞪大眼睛,想将更多美景收进心里,好渡过接下来没有时间、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的日子。
离她不远的西湖岸边,商铺前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春茶店依然没有开门,在这个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难免显得“任性”。游客接二连三路过茶店门口,谁也不知道里面正在经历一场恶斗,更不知道自己离“危险”如此近。
“欧阳宗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大势已去,不如握手言和,就此散了。”琴玉心系琴乐的伤势,无心恋战,在其他人有更大动作之前开了口。
“哼,你们伤我门徒,掳走小劫,我若是不让你们付出点儿代价,说出去只怕整个阴阳界都要笑话我万蛊门了。”
欧阳明月嘴上虽这么说,行为却已经服软。啼血妖姬被她收入体内,红绫随之消失,只剩杜鹃花瓣以更密集的数量护着她。魅影教高手齐聚,单是一个奚蔺晨就很难对付,再加上各魂系魂主,她完全没有胜算。之所以不愿意退后,无非是在等一个时机,打出手上最后一张王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主动挑衅,魅影教不过做了正当防卫。至于掳走欧阳劫也是情势所逼,既然承诺会放他回去,我们决不食言。”奚蔺晨一番话掷地有声,不怒自威,确有一派教主的模样。
“你们人多,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怜我这小小女子,不过是想讨回本门弟子才孤身来到此地,结果打也打不过你们,说也说不过你们。”
“宗主说笑了,杭城四周早就布满万蛊门的人,怎么能算“孤身”?”
“呵呵呵”她拂袖掩住半张脸,“早就听闻聚灵苑主人琴玉机敏过人,果然如此呢。”
“过奖。”
“那,你猜猜看,我明明能逃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跟你们耗着呀。”
琴玉心中一顿糟糕,原来是调虎离山,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元若兰和欧阳劫而来。她不惜牺牲门徒开启定魂血蛊、放出蛊侍佯装和卓梓辰缠斗,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她的目标是魅影教。
想到这里,她立刻对着空气画出瞬移咒印,跨入漩涡。
“看来,被猜到了呢,不过已经晚了,现在那个小孽种估计已经变成蛊虫宝宝们的饵食,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那还真是可惜。”琴婆婆不断为琴乐输送魂力,摄魂泪又将魂力输送到卓梓辰体内,二人此刻仍像连体婴般相拥而立,尚未醒来。
“可惜什么?”
“你不知道?”
“老太婆,别卖关子,快说!”
“欧阳劫为了救小少主,把内丹给了她,他俩现在同生共死。”
“什么?!怎么可能?!他脑子坏掉了吗?!”
“呵呵,我也很好奇,你怎么能教出这样贴心的孩子来。”
“可恶!”她一脚跺在地上,震裂瓷砖,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地。跟着,杜鹃花瓣不断旋转缩紧,从盛开状态变为花骨朵,最后变成一粒种子,钻进水泥,渗入土中。
远在城郊接应的蒙图,整整六个小时盯着血蟾的反应一刻未离。血蟾右前脚深入土中,在根茎间建立联系,布好蛊虫,一路延伸到春茶店的地皮之下。欧阳明月化为种子之后靠着蛊虫的引领,来到指定定点。接着,种子破土而出,落地生根,迅速吸干周围植物的养料开出一朵巨大的杜鹃花。花周围的其他植物纷纷泛黄枯萎,数百平方米内一片死寂。
琴玉赶到元若兰身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对方性命无碍,看样子还因祸得福,魂力和身体经过一场恶战更好地结合在一起。
“茶店那边怎么样?”
“放心,欧阳明月和万蛊门已经撤离。”
“真的?我联系琴乐一直没有回音,还以为”
“她为了卓家的小子,命都不要就冲上去救他,好在有惊无险。”
“那个没礼貌的少爷,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地球。”
“不过乐儿好像也冲破了瓶颈,魂级升到了四重。”
“哇!那我就勉强原谅那个卓梓辰吧。”
“他不需要。”欧阳劫扶起宋宥辰,架住他的手臂。“走了。”说着径直走进瞬移咒印,没有给元若兰半分回嘴的机会。
琴玉浅笑摇头,和元若兰一前一后进入漩涡。她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和担忧,琴乐魂级的突破速度比想像中还要快,但她的“进步”就像中国的房价,是“虚高”。一旦摄魂泪的能量被耗干,缺掉一魂的她就会因为无法调和魂魄与身体而功法尽失,接着她的身体就会因为负荷不了而驱赶剩下两魂,变成一具只有魄的行尸走肉。
另外一边,欧阳明月现身在上海的一家宠物店内。店外闪耀的七彩霓虹把这座城市妆点得美轮美奂,过往穿行的轿车前赴后继将它的主人送往别处,可能是一间温馨的公寓可能是一场华丽的宴会还可能是一家热闹的酒吧。
迎客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人推开店门。她喜出望外转向门口,却在看到来人之后收获满腔失望。。
第九十四章:成败不过一念(下)()
蜥蜴男推门而入,他肩膀上的巨蜥刚好到了一天中最精神的时候,一双小眼睛不停转动,透着贼光。它的尾巴搭向另一边,紧紧扒在肩胛骨上。天气转凉,他穿一件长袖衬衫,依然是一身黑,隐入夜色,比起阳光和白日更契合,好像他本身就来自黑暗一般。
暂停营业的宠物店内,只有猫狗的叫声回荡其间,此方唱罢彼方登场,用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不知说些什么。或许和每天小区楼下讨论家长里短的大爷大妈差不多,都是些没有营养却能乐此不疲的话题。
“怎么是你?”欧阳明月微微皱起的眉头在他眼里带着鄙夷,那种居高临下的自傲让他很不舒服。
“主人有事要办。”
“哼,他倒和我摆起架子来了。”
“主人让我告诉你,这盘棋尚未知输赢。”
“什么?”她衣袖一挥,打翻一排进口磨牙棒,“稀里哗啦”落在地上。“我门门徒死伤无数,魅影教却只折了几个小角色,小孽种更是毫发未损,输赢还有悬念吗?”
“宗主不听劝告,如今狼狈收场怨不得人。”他让巨蜥攀上自己的手臂,跟着把它放入仓鼠盒子里。“两只老鼠撕咬起来叫打架,蜥蜴对上老鼠该叫什么?”
盒里的巨蜥嗅到食物的味道,贴着内壁保持静止。仓鼠觉出危险,到处乱窜,四只爪子不停扒拉塑料壁,发出让人抓狂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仓鼠力竭缩在角落,被巨蜥一口吞下,它不费吹灰之力就享用完一顿美餐。
他面带笑意地看完这一幕,不知怎么,周围的猫猫狗狗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也变得微弱。她不禁诧异,面色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却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在他背后,那个被他称为主人的人。
当年,那人从孤儿院带回一个男孩儿,瘦瘦小病恹恹的。男孩儿最早因为得了白化病被遗弃,后来到了孤儿院也常受欺负,因此性格越来越孤僻。时间一长,就再没有人愿意领养他,变成院里的“老鼠屎”。那时候,她第一眼见到男孩儿的眼睛就觉得此人不是善类,他眸子里藏着捉摸不透的无尽黑暗,没有半点孩童该有的单纯可爱、天真无邪,和他惨白羸弱的外表形成强烈对比。
数年过去,男孩儿长成男人,皮肤依然惨白,身体依然瘦弱,只那眼里的黑暗一天比一天深切,此刻他正站在她面前津津有味地看着一场实力悬殊的虐杀。
“艾洛言,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只老鼠窝里斗的事,最好不要有第二次。”
“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轻轻一跃,落在他脚边,手中红纱绕上他纤细的脖子。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轿车前灯穿透玻璃窗户,掠过二人,金光闪过她的眉目,刺痛她的眼睛,她闭上眼抬手一档。空气中有数根钢丝交叉盘集缠在周围,牵制她的手脚,任何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触发机关,到时候钢丝迅速缩紧,哪怕是她想毫发无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
“洛言自知不是宗主对手。”他扯掉脖子上的红纱,“钢丝下了蛊,你动用功法,内丹就会被封。”
“呵呵呵呵,你不会以为我解不了这么低级的蛊术吧?”
“不,我是为了拖延时间。”
说完,他蹿出宠物店,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面前的仓鼠盒子里出现一片杜鹃花瓣,那是她交给那个人的,能够储存影像。
她扫视四周,在地砖前方半米处找到凸起的圆块。难怪约在这里,原来一早就埋伏好机关,又刻意说些老鼠蜥蜴的废话,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吗?呵,你教出来的人果然不能小觑。
她挽起兰花指,对准凸起轻轻一弹,钢丝虚化成金线,最后完全隐入黑暗中。跟着,她从一片血淋淋的塑料盒子里取出花瓣浮于掌心,轻呼一口气。就见花瓣顺着气流飘到空中,殷红的背景光下,出现那人的脸庞。
月儿,你太鲁莽了。
嘁。
虽然杭城一战表面上我们输了,但试探到元若兰的能力也是赢,你不要太在意。
再纠缠下去,万蛊门都要赔进去了,你不说我也不会再折腾啦。
杭州那边,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艾洛言跑过两条街,一路逃回公寓。他打开防盗门,屋内的布艺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黑色斗篷罩住他。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