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不知那人说些什么,反拉住她娘道:“娘,她说些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幺妹她娘急了,朝幺妹冷喝声道:“大人说话,不得多嘴。”
那人见幺妹她娘要走,走上几步,朝幺妹胸前望了眼,只见她两个软绵绵的小馒头,衬着粗布衫,被田水浸湿得轮廓忽隐忽现。那人啧啧两声,翘起拇指道:“幺妹,难怪烟斗钱家的老三看重了你,原来这妮子虽才十几岁,却长着二十岁的身材,令人羡慕。”
幺妹听了,满不是滋味,冷哼声道:“三姑,你家翠花不是想嫁烟斗钱家的老九吗?我才不稀罕去烟斗钱家,他家有什么好?”
被叫着三姑的人双手叉腰,朝幺妹瞪了眼,喝道:“幺妹,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别以为由得了你,你爹都把你给卖了。”
这话出,幺妹便要上前理论。幺妹她娘急忙拉住幺妹,朝幺妹道:“幺妹,咋说她也是你三姑,你可不能胡来。”
幺妹瞪了又瞪,见三姑那副泼妇样,虽怒火中烧,却也消了半。
三姑却得理不饶人,朝幺妹她娘喝道:“嫂子,今天喂叫你声嫂子,是看在哥的面子上。要是没吃喝,也不至于将幺妹给卖了。”
幺妹她娘心虚,拉着幺妹便走。走得几步,又听三姑手叉腰,手甩着手中的秀帕,笑不拢嘴地道:“心虚了,幺妹她娘。心虚了迟早也会把事捅出来的。幺妹,你现在还叫她娘,等你回到家,你定会后悔。”
幺妹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
幺妹她娘心里暗骂道:“快嘴男,快嘴男,你嘴真是快,还怕蔚事,你这不坏了大事吗?”
幺妹她娘忍了忍,拉着幺妹,回到家里。幺妹想着刚才三姑说的话,不禁心里疑惑,娘今日为何这般对我好?又朝屋子里望了眼,不见表妹。只见她娘走来,将她推进屋里,哐啷声,将门关,把锁上了。
幺妹心里急了,朝她娘嚷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幺妹她娘恨恨地道:“你不要问我做什么,要怪都怪你那嘴快的爹。”
幺妹拍打着屋门,朝她娘道:“娘,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要骂由你,可别气坏了你的身子。”
幺妹说完,伸手猛拉房门,急得她娘哭道:“幺妹,你就在屋里,不要出来。”
谁知三姑是个不怕惹事的人,远远的跟着她娘儿两,走了来。三姑远远的站在院坝外,朝小娃儿家的屋子冷笑道:“幺妹,我看你嘴硬,叫你别回家来,你还不信,你爹在我家,连期都看好了,明天正午时分,就将你送到烟斗钱家去。你如今要给他启圣做小,去了少不得好吃好喝的待承你。”
幺妹听罢,脑子里轰的声响,无助地望着门缝外依稀能看清她娘的身影,喃喃地道:“娘,这不是真的?”
幺妹她娘的眼泪,不住的流,也不知道该堵三姑的嘴,还是回答幺妹的问话好。
只见三姑,又走进几步,指着幺妹她娘骂道:“贱人,竟然贪图富贵,连自己的女儿都卖了。”
四
幺妹她娘觉着屈得慌,谁忍心让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去见个老头?但她想了想,她嫁人的时候也不过十二三岁,心里又突然的平衡起来。到了十二三岁,是该出嫁的时候了。
她反过脸去,伸手指着三姑,朝她骂道:“你个卖饼子的骚货,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连你女婿都要勾引,算什么好东西,我家有点啥事,你就来这里指指点点的了。撒泡尿自己照照,再来这里说话。”
三姑被说得难听,将秀帕扔,奔了过来,纠着幺妹她娘的耳朵不放。幺妹她娘见三姑来抓,也不示弱,将手抓住三姑的头发,使劲的扯。两人撕打在起,急得幺妹在屋里拍着门板道:“娘,你们别打了,快来开门啊,娘……。”
两人扭打了阵,小娃儿才从三姑钾来,见两人打得不成|人样,慌忙站在中间来隔。谁知三姑和他老伴的力气和个子,都比他高了个头,他要去隔架,那简直是蚂蚁阻止大象争斗,毫无办法。
小娃儿钻到中间,反而被两人乱抓了阵,抓得鼻肿脸青。小娃儿只得慌忙爬出来,朝烟斗钱家去了。
烟斗钱见小娃儿脸的伤,朝他喝道:“谁这么大胆,竟敢对我亲家下手?你告诉我,我这就叫人收拾他去。”
小娃儿着急地直指他家的地方,烟斗钱听得扭打的声音,朝老三道:“老三,你和老九去看看,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就给我打死他。”
老三此时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拐枣树下他娘的坟前,给他的娘烧纸,听得烟斗钱的话,只得懒散地站起身,朝老九望了眼。老九微微笑,走到老三的跟前道:“三哥,走,咱们见见嫂子去。好多年没见到幺妹,定也长得变了摸样。”
老九说完,朝前走了。老三无奈,只得跟着小娃儿,急急的朝他家去了。三人来到小娃儿家的院子,看见三姑和小娃儿媳妇打成团,老九不禁大笑道:“三姑,这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还和自己的嫂子打起来了。”
三姑气急败坏,见小娃儿邀了帮手,冷笑道:“小娃儿,别以为你带了帮手来我就怕了你。难道你让自己的女儿当了表子,还要找人来立牌坊?”
小娃儿听得骂得难听,走上前去,挥拳就朝三姑的脸上打了过去。
老九看着拍掌道:“小娃儿,你这拳打得好,想必你妹的脸,都要变猪脸了吧?”
老九几弟兄当着烟斗钱的面把小娃儿当叔叔看,但到外面,就不把他当人看。他矮个子娶了个高个媳妇,大家都把他媳妇叫高脚鸡。
家里的活,平时都是高脚鸡人撑着,他家几个儿子娶了媳妇,担子才落在了儿子媳妇上。当年的高脚鸡,天是不得清闲的,哪有闲工夫在家和别人打架。
老九看了阵,叹息道:“小娃儿,你人就能摆平的事,偏要把我和三哥叫来,你这算是哪门子事?”
小娃儿拳打过去后,三姑便松了手,抱头躺在地上哭。高脚鸡见三姑被打了,便也松了手,站在边。两人都蓬松着头发,就像两只大战了场的落毛鸡
四
高脚鸡瞪了老九和老三眼,气得将双手叉,冷哼声道:“叫你两兄弟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看我们家人的笑话。现在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老九歪斜着眼,朝高脚鸡讪讪地道:“都快成亲家了,不让我们喝杯茶,就要赶我们走啊?人是小娃儿叫来的,不送我们走,我们还不走了。”
小娃儿连忙走到跟前,赔不是地道:“老九,你就别和你婶般见识,她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要跟她计较。”
老九嗤了声,拉了把老三的肩膀道:“三哥,既然来了,就要见见幺妹。你要是不见,来这趟,不就亏了吗?”
老九话音未必,便听屋里声清脆的声音喝道:“我就在这里,你们想见的是我,别为难我的爹娘。”
老九听得是幺妹的声音,便朝屋门走去,见把大锁,将屋门锁住,朝高脚鸡喝道:“高脚鸡,这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将我大嫂锁在屋里?”
高脚鸡冷哼声,朝老九喝道:“老娘要不将她锁起来,明天你家来接得了人?我可告诉你老九,老娘今天没心情理你,等哪天有心情了,咱们走着瞧。”
老九听得毛骨悚然,鼻子里嗤的声,心想个女的,有什么本事?况且我家在这里的声望,众所周知,你敢对我不敬,你家的租子就加倍的收。
老九不服气地喝道:“怎么,还想跟我较劲了?”
小娃儿忙拉住高脚鸡,朝她道:“孩子她娘,你就少说几句。”
高脚鸡脚踹在小娃儿的脚趾上,喝道:“就你个软骨头,我这辈子嫁你,算是我倒霉了。人家都会向着自己的老婆说话,难道我就不是你老婆了?”
三姑哭了阵,见没人理会,便灰溜溜的爬起来回家去了。
听得高脚鸡的话,又恨又气又恼,摸着被抓起道道血痕的脸,远远地瞪了高脚鸡眼,大叫声道:“高脚鸡,迟早吾找你算账的。”
老三直没说话,见他家人如此胡闹,准备离开,却被老九跳下坎子,抓住他道:“三哥,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嫂子?”
老三推开老九,不耐烦地道:“老九,你怎么也跟着耍狠起来?咱们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也要留点好名声。”
老九把扔开他,喃喃地道:“你竟给我讲些大道理,以前的嫂子,不也是抢来的吗?”
老三怒喝声,伸手便要来打老九,但想人在小娃儿家,不便出手,断喝声道:“老九,我不许你胡说你嫂子。”
老九故意揭老三的疮疤,是想让他尽快娶了幺妹。
老三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虽然垂了下来,但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对往事的回忆。他不愿去想起,但又不得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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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冷雨夜,是三十年前的事,他刚拜师学艺,经过山洞,听得洞内有哭声。老三听得不忍,便钻进洞里,见不少的人,围着被脱光衣服的女子,在那轮番侮辱。老三看不过去了,便大喝声,将手里的斧头轮,朝众人劈去。众山贼害怕,纷纷提着裤子便跑。老三见山贼跑了,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替女子披上。当时女子昏迷不醒,等她醒来时,再也记不起以前发生的事。老三觉得她可怜,决意将她留在身边,做自己的妻子。
四
老九知道他的事,此时提起当年的事,是想告诉老三,他直钟情的人,是个不完全的人,还是被众贼玷污的人。她不能生育,想必与那有关。
老三直直的望着前方,望着坎子上嵌着的块花岗岩。老九见状,吓得伸手在老三眼前挥了挥道:“三哥,你可知道爹的番良苦用心?大家都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你娶了嫂子,也算是对得起她了,你虽精通木艺,却没真正看过鲁班书下册,你能让钱家香灯有继,难道你要让爹含恨而终吗?”
老三醒过神来,摆摆手,转过身来,直直的朝院外走去道:“老九,你永远也不懂对个人的感情。”
老九见老三走出院门,瞪了小娃儿和高脚鸡眼,啐了口,追老三去了。
高脚鸡不屑地望着老九去的地方,伸手拉旁立着的小娃儿的耳朵,喝道:“我叫你胳膊支往外拐,我叫你往外拐。”
边说边将小娃儿拉到跟前,拍拍的几耳光,便打在他的脸上。小娃儿是个怕老婆的,不敢吱声,急得幺妹在屋里,大叫道:“娘,你就别打了,再打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高脚鸡不理,继续打着小娃儿,小娃儿忙讨饶道:“孩子她娘,你就饶了我吧,我也不是有意往外拐,我这是救你啊!”
高脚鸡喝道:“你这是救我?你个软骨头,不争气的东西,害了女儿,难道你还要害我吗?”
小娃儿听完,顿时哭了,哭声惊动屋瓦,令人怜惜。
高脚鸡愣,朝小娃儿道:“打你这么多次,你都死皮赖脸的,从来没有哭过,今日是怎么回事?”
高脚鸡说着,松了手。
小娃儿将脸扭向关着幺妹的屋道:“你说得对,都是我没用,才害得幺妹这样。我知道,是我软弱,是我不配当这个爹,是我贪生怕死,我这就去烟斗钱家,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让幺妹嫁给他家老三。”
高脚鸡听完,慌忙把将小娃儿抱住道:“孩子他爹,你可不能干傻事,你这是时气糊涂了,才说胡话,要去,也是我去。”
高脚鸡话还没说完,也将小娃儿抱起,扔向另间屋子,锁了房门。幺妹见了,慌忙道:“娘,你和爹都不要争着去了,我愿意嫁给启圣。”
幺妹抹了抹眼泪,抿了抿嘴,望着高脚鸡。
高脚鸡将两人放出,抱在起,争相痛哭。
五
三人哭了回,高脚鸡抹了把泪,朝幺妹望了眼,十分不忍。她站直身子,朝小娃儿道:“孩子她爹,你去把老大、老二都叫回来,大家商量下,把幺妹送走。”
小娃儿听罢,脸色大变。
高脚鸡瞪了他眼,喝道:“你还不去,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幺妹嫁给个老头吗?你看烟斗钱家的老三,虽然人看起来年轻,可和你我,不过相差几岁。”
小娃儿怯怯的应了声,朝田里去了。高脚鸡边将幺妹扶进屋,边安慰她道:“我的儿,我绝对不会让你落入虎口,你好好的坐着,等我想想办法。”
幺妹擦了擦眼泪,坐在长板凳上,望着屋梁上挂着的几个玉米棒子。幺妹的心里,虽不是滋味,但也亲眼见她娘无奈的样子,她只好将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里。
穷人家的孩子,总是懂事得早。
幺妹望着望着,突然觉得眼前花,昏睡过去。
她想起对门老黄家的雀羊,他们都习惯叫他的绰号绵羊,想起曾起割稻子,起割猪草,起在水里嬉戏的情景,不禁梦里流泪,湿了衣衫。
幺妹醒来,望着掌起的油灯,望着眼前的景象,她回忆起往事,回忆起那个拿着镰刀的男孩,在向她招手。
幺妹突然摇摇头,朝他摆摆手道:“绵羊,我们是不可能的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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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脚鸡听见她的喊声,慌忙从厨房奔到屋里,俯身蹲下,低声道:“我的儿,你可不要想不通,你不要吓娘。等吃了晚饭,我就让你两个哥哥送你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幺妹无助的望着高脚鸡,心想烟斗钱家在这带的势力,她又能逃到哪里去?但若不逃,就只能辈子守着个老男人。
幺妹伸手搂住高脚鸡的脖子,抽泣道:“娘,我要是走,想必烟斗钱坚与你们为难,喂是不走了。”
高脚鸡断喝道:“我的儿,这切都是你那短命的爹做出来的,烟斗钱家要找就找他去,与我们有什么相干?你离开这里,娘也就少了分担忧。”
高脚鸡说完,只见她儿媳妇已将饭菜端了上来,众人都胡来吃了些,给幺妹打点了些行李吃穿的东西,便趁着月色,悄悄的朝线天外而去。
高脚鸡生有两男女,幺妹是最小的个,是在她将近五十才生的。两个儿子,都早娶妻生子了。孙子都比幺妹还大,但都长得愣头傻脑的,平时不给家里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她这两个儿子,也是见利忘义的人,听说幺妹要嫁给启圣,心里高兴得了不得。只要幺妹嫁了过去,以后他家就不愁吃穿了。
老大小名叫狗子,听在邻说是小娃儿路上捡来的。私下里,人们都叫他杂种,好几次被他听见,他都翻白眼。他双眼睛,左眼大右眼小,瞪起人来,只像牛眼只像鼠目,邻居们又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属牛。他正好是牛年出生,倒有几分牛的犟脾气。左手有些残疾,走路时总爱将手望空中不停的乱甩。
五
老二倒是个正常人,但个子跟小娃儿差不多,遗传了小娃儿的基因,也遗传了小娃儿怯弱的个性。他与小娃儿不同的地方,不是快嘴,而是闷窦。和老婆吵架,急得半天说不出句话来,只要开口吵,总是他输。有理的事,总会被弄得无理,高脚鸡从小就叫他闷窦,大家也不给他娶别的绰号,就叫他闷窦。偶尔见着他和小娃儿起,有人就取笑地说,你看那家子多好,个快嘴,个闷窦。
小娃儿急急的去找两人,要他们送幺妹走,两人极不情愿。幺妹看出两个哥哥的心思,但想想绵羊,想想那个清秀的面孔,她要抗争,不到最后,她不罢休。
三人摸黑走出线天,来到处清溪旁,老大便对幺妹道:“幺妹,咱们走累了,先歇歇,喝口水再走。”
幺妹朝两人白了眼,恨恨地道:“大哥、二哥,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