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赶忙搀扶起朱沐英,语气带着几分责怪,“沐英,你这是何意?”等
到沐英抬起脸的时候,却已经是泪眼婆娑,哽咽道:“振哥儿,你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朱振摇摇头,“我只知道你是主上的义子,至于你亲生父亲如何去世,却无从得知。”
朱沐英道:“北元的狗皇帝昏庸无道,对民间狂征暴敛,北元的贵族也是上行下效,对百姓肆意压迫,在加上这些年苍天不应,屡屡干旱,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我父亲被逼的没了活路,领着村民便造起了反,可他们拿着锄头和竹竿,如何能是骑在马上的元军的对手。我
跟村子里的小伙伴,躲在地窖里看着父亲和其他村民被骑兵屠戮一空,却没有丝毫办法。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们有一种能够压制战马的武器该多好。
后来义父在驴牌寨募兵,我仰慕义父的威名,便参了军。本以为像是义父这样顶天立地的豪杰,自然不会畏惧元人。可谁曾想到,就连声震江左的义父大人,也要对北元卑躬屈膝,连降将都不敢杀。对
于这件事情,我也恼过,气过,后来我真的上了战场才知道,没有骑兵想要跟骑兵对抗,实在是难上加难。
可如今你的这把兵器给了我希望。你让我看到了报仇的希望。北
元擅长马战,非骑兵亦或是精锐之战阵难以抵挡。虽
然北元在南方也开辟了不少马场,可骑兵的训练成本确实太高,而战阵需要士兵磨练的时间也太多,想要用来对抗北元实在是太难。
可这种火铳却并不一样。饶
是富昌大匠这样的匠人,只要使用几次便可以击穿靶子,若是换做精壮士兵,岂不是不出一两个月,便能上战场杀贼了?
振哥儿,刚才那一拜,分明是我看到了我汉家儿郎拿着无数火铳在站上上击败北元骑兵的希望。”
朱沐英不愧是元末明初的天才军师将领,虽然火铳只是起步,但是他却仿佛遥远的看到了未来战争的未来。
张大舍在一旁听的有些懵懂,心里琢磨此等微末之计,男爵必然不屑一顾。
可不料这一次,待他偷偷观瞧朱振之时,朱振脸上露出了微扬的嘴角。再
次试射了十几枪,不但是实验火铳的射程和精度,而且还尝试了装填最大分量的枪药,不过那个是把火铳夹在钳子上,用绳子拉发的射击。
“嘭!”
“嘭!”
“…”“
嘭!”在
一连串的爆炸后,枪管终于还是爆炸了。“
我的天。”
众人再也压抑不住呼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刚才装填的火药量实在是太大了。
朱沐英搓着手,实在是火铳的威力太让人喜欢了,刚想张嘴跟朱振讨要这个人才,将来自己出去带兵也好有那么一支精锐的火铳不对的时候,却见一旁不远处的张灵凤扭着腰,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银票,“做的不错,富大匠,以后你便姓朱了,作为朱家分家你的子女可以入家族学堂,希望你好好的追随男爵,莫要让男爵失望。”张
灵凤在姑苏虽然不怎么管张家的事物,但是父亲封官许愿的事情却见了很多,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在
元明匠人生存非常没有地位。能
够入朱家门庭,成为分支绝对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甚至说改变了命运也不无不可。
本以为自己家族世世代代都要靠打铁,给贵人制造武器为生的富昌,忽然听说成为了朱家的分枝,激动的直接跪在地上颤抖起来。至
于改变姓氏,他可不认为是一件委屈的事情。
要知道在朱振赏赐自己名字之前,自己只有一个很类似于代号的名字,富十七。后
来是男爵赏赐给自己起名字富昌,在他看来再次改名叫朱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跪什么跪,咱们朱家不兴这一套,将来咱们男爵迎娶国公之女,国公再坐了龙庭,你也算是拐了弯的皇亲了。快把银票收起来,莫要让外人看笑话。”朱
昌哽咽着泪水,眼神恍惚,他感觉此刻自己有些梦幻。“
继续制造,这种火铳先造他一百把。”朱
振手中有大把银子,自然不会吝惜赏赐,这些技术工匠每个人都有不错的赏赐,尤其是刚才张灵凤千金买马骨,朱振能够感觉到几乎所有工匠眼睛里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朱
振交代了后续事物,就意犹未尽的带着众人离开了这里。
站在门口,朱振看着巡逻的兵丁跟好奇打量着这里百姓嬉闹的场景,有些严肃道:“虎二,你回头跟手底下的兄弟们说一下,这里是军事禁区,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虽
然没抢成人,但是朱沐英知道朱振自然不会将好处少了自己人,自然也站在朱振这边儿考虑问题,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此武器,若是让北元掌握了,我们就麻烦了。”
朱沐英感觉这种武器,自己有必要跟朱元璋汇报,自己虽然在朱振手下做事,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没有必要隐瞒。
朱振自然是知道朱沐英跟朱元璋有联系的,但是却没有阻拦。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杨宪之议()
后山的军事重地发生的事情暂且不讲,就说杨宪的义子杨勋,在得知杨德白进入军山之后生死未卜之后,真的是心急如焚,此时他已经没有了整治朱振的念头,而是满怀心事的想着如何找到杨德白,然后老实的面对扬宪的怒火。熟
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刚刚拜访了邵荣之后,尚未再次做出反应,他们潜伏在军山附近的检校势力,一夜之间,被莫名其妙的连根拔起,要么被带上军山隔绝了与外界的消息,要么就被人袭杀,成为一具具冰凉的尸体。
杨勋赶忙将剩余的人员收拢回来,以免自己在军山这一带,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不
过,就在杨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一个陌生人找上了门来。看
着手持利刃,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杨勋,年轻人嘴角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
“怎么,似您这般身份高贵的体面人,也如同军山的泥腿子一样,见面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客人置于死地吗?”
来者身姿挺拔,俊朗如玉,只观外貌就知道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
哼。我知道来者是客,还是敌?”
对于体面人这个称呼,出身卑微的杨勋倒是颇为受用,虽然脸上面色未改,但是身子却微微一闪,露出了大门。年
轻人登门,四下望了望,自顾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捻起茶杯,喝了一口,喃喃道:“啧啧,哎,应天府的吴国公,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怎滴如此吝啬,连您这般的大人物,喝的茶水也这般粗糙。真的是委屈您了。”
杨勋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两眼,起初疑惑却是一扫而空,颇有几分鄙夷道:“我们应天的官佐出仕的目的乃是替民请命,为了牢记初心,自然在心中一道利刃高悬,时刻提醒自己莫要奢侈浪费,日子辛苦点儿是应该的。再者说来,天下之富贵,怕是没有人比得过大都的张家了吧。”
被人识破了身份,来者起先几分惊讶,不过那双敏锐的眸子,旋即了然。
起身抱拳拱手道:“在下张家张秀林,之前一直听说应天吴国公手下检校,乃是当世第一细作,起先还颇为不信服,如今见面,不过几息功夫,便被识破了身份,在下确实服了。”
杨勋并未因为来者的礼貌有任何的亲近之意,坐实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反而开口问道:“你们张家能够找到我,我不奇怪,但是我很好奇,你我分属不同阵营,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你就不怕我拿你到应天领赏吗?”“
我不信杨大人如今自身难保,还有拿我去领赏的心思。”“
你是什么意思?”忽然被人道破了心思,杨勋自然有些吃惊,“事情是你们做的?”
“我们是生意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张秀林摇摇头,莫要看他张秀林在张公子面前卑躬屈膝,但是在杨勋这种起于微末之人,内心里是有一种天然的傲气的。“我是听闻杨大人遇到了麻烦,特意来帮您解决的,只是看您这态度,似乎并不是非常欢迎在下……”
杨勋的表情明显变化了一下,张秀林嘴角微微上扬,将杨勋的表现尽收眼底。
“我们与军山一直有生意往来,所以军山发生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一些。”张秀林继续解释道:“杨宪杨大人的公子,被亲军校尉护送上军山之后,肆意张扬,欺压百姓,被镇守军山的官兵常茂之流一通教训之后,死不悔改依然出言侮辱军山之主朱振,被朱振拿下了大狱,眼看不超三日便要问斩了。你说这个消息,是不是帮了您大忙了呢?”
张秀林风轻云淡的说着,杨勋却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下子倒是轮到张秀林吃惊了,这个杨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如此平静,看来其人城府之心,确实不容小觑,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检校坐镇一方的高层。“
说说吧,你们想要怎么帮我?又想得到什么?”
军山之上,男爵府,书房成了临时的议事堂,此时此起彼伏乱糟糟不堪。朱
振高座主座,将手下众文武的表现看的一清二楚。
“要我说,今日咱们便做了这个什么杨德白,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
“你且打住,杀了使者,咱们便成了真的有意造反了!”
“便是不杀又能如何?你也看到了,主上让检校巡察,当初李文忠让杨宪那厮整的多么惨,如今扬宪意图整治我们,咱们如何能洗得清?”
“杨宪小人,我们如何要怕他?”
“其实留着杨德白,让杨宪投鼠忌器也不错。”
“一群粗人,吵吵什么?听听叶兑老先生的意见!”
“杨宪这般小人,鼠目寸光之辈,县男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主公如今正在扬州鏖战,也不会在这关键时刻对您做什么。”叶兑思忖了片刻摇头道。
对于扬宪在这个时候对军山出手,叶兑虽然很是愤怒,但是却保持了起码的理智,那就是不应该在军山杀死杨德白。亦
或是为了杨德白一个马前卒,污了军山的清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非也,非也。”茹太素起身正色道:“如今我们军山发展之速,已经进入了杨宪的视线,若是我们甘心阿谀奉承,献上金银,甘心为杨宪摆布,那以后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可如此下来,我们军山势必被他杨宪整的乌烟瘴气,可若是不遂了他的意图,他整治军山的意图如何也不会改变。
待扬州战事了解,他必然卷土重来,到时候国公若是被蛊惑,怕是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了。”“
太素,你可有主意了?”张大舍扭头问道。
茹太素道:“若是换做平时,杨宪身为国公爪牙,想要整治他,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但是杨宪此獠,正如叶兑老先生所言,鼠目寸光,对我们出手完全不分时节,正是自寻死路。男
爵与国公帐下诸位将军关系不错,不如书信于邓愈,胡大海二位将军,让他们帮忙串联,告他杨宪一状。杨宪此人往日里行事无度,得罪的也多是军中大将,想必诸位将军心中也多有不忿。
想我军山,活军民十数万,为应天输财何止百万,又甘心为应天屏障,付出代价不可谓不沉重,若是在这关键时刻依然被杨宪整倒,军中诸将势必亦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两者合一,诸将定然愿意出头,替我等向杨宪发难,到时候就算是国公心中不想,也留他杨宪不得。”“
不可。”朱振却是摇摇头道:“若是想整治杨宪,必须有正当的理由,不然我们联合诸将猝然发难,主公确实势必会夺了他杨宪的狗头,但是难免会心有芥蒂。”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何来的风平浪静()
上次关于处理杨德白的会议一时间没有了结果,朱振似乎也忘记了他一般,转眼间一个月眨眼而过,扬州战场的形式并没有好转,反而处于上游的陈友谅重新积蓄力量而来,仿佛要报龙湾之战的一箭之仇。而
在所有人都在为应天前途担忧,认为军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应该为应天做些什么的时候,朱振却过得非常悠哉。
仿佛军山便是他的世外桃源一般。
几乎每日朱振都会干一些大家看来无足轻重的事情。比
如每日朱振都会走访那些普通的民众,官员对待百姓稍微有些苛刻,便会遭到朱振的处罚。
作为地方官,爱民如子很重要,可是朱振这般的一方大佬做这般事情,在大家看来似乎有些太刻意了。
对于朱振的做法,不是没有人有意见。张
大舍便对于此事,专门找过朱振一次,他的意思是现在是乱世,百姓有口饭吃,便心满意足了。
我们军山给他们土地,让他们耕种,收点税,征用些民夫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官吏对待百姓苛刻一些,那也是为了宣扬政府的威德,那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对此,朱振的回复是,“百姓经战乱久已,如今初入军山 ,正如新生之雏鸟,翅无翱翔之羽翼,身无可食之肉,尔等官吏不论是仁是恶,皆应善待百姓,而不是以苛相待。”这
话说的非常直白,张大舍如果听不明白,那也太傻了。但是想起应天的危局,他依然有些焦急。当
下问道:“爵爷,您莫非对主公派检校调查咱们军山依然耿耿于怀,所以刻意拖延,不愿意去管应天的事情吗?”
话说的有些耿直,正符合张大舍的性格。要知道张大舍起于毫末,虽然朱振是他的恩人,但是真正给他官职的是朱元璋。如
果让他反出应天,他的内心还是非常难以接受的。朱
振摇头笑曰,“如今局势再坏,比得过当初主公困于郭公的牢狱吗?当初朝夕命有不保,主公尚能得存,最后成就一番诸侯,张士诚目光粗鄙之辈,又如何使主公的对手呢?要我说,主公如今的危局,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意图不到图穷匕见的那一刻你是看不见的。”“
爵爷,你的意思是,主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然也!”
“主公为何要如此?不行,我一定要去应天禀告主公,让主公知道咱们军山的清白。”张大舍明显是有些焦急。朱
振摇摇头,“何其愚也。主公龙行虎目,行事走一望三,若是要对军山动手,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让我们有时间准备,且看且看吧。”这
话说的张大舍莫名其妙,偏偏张大舍再问,朱振却不愿意再做回答。虽
然没有听明白朱振话里的意思,但是张大舍明白一条,那就是军山似乎并不是主公第一目标,而张士诚所谓的占据上风,也根本是主公营造出的假象罢了。
当然,朱振也不是将时间全都用在百姓身上。朱
振还有大量的时间用在训练士卒身上。在读书人看来,朱振是老毛病了,明明是身份尊贵的男爵,却天天跟一群泥腿子出身的兵员在一起,实在是浪费时间。
不过类似于常茂这种军中新秀,却开始越发的佩服朱振。
朱振练兵,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因为他的兵马,主要来源地并非是盱眙等地,而是来自五百多里外的宁越府义乌。
如今在宁越府坐镇的,大多数都是胡大海的旧部,朱振一封信过去,便要来了一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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