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璋是个对权利非常敏感的人,虽然现在打天下,不得不将权利下放,但是不代表朱元璋可以放任权利脱离自己的控制。尤
其是自己现在过得不好,连连丢失地盘,收入越来越少的时候,朱振发大财,招兵买马,明显是犯了朱元璋的忌讳。董
事长的生意没做好,你一分公司的小股东挣了大钱,岂不是显得老总很无能?当
下连忙坐直了身躯,很是严肃的看着扬宪道:“你且细细说来,朱振这小子,如何敛财四五百万两?这应天一份香烟厂,军山一份香烟厂,凭什么他朱振一下子敛财四五百万两,而应天这家香烟厂,却收入那么少?”“
这正是臣下来找主上的原因。这朱振既然将香烟献给了主上,但是却将这发财之路并不献给主上,可见这朱振从始至终就不是真心忠于主上。”扬宪逐步加重语气,眼神里闪过道道凶狠之气。
屏风后偷听的马夫人见朱元璋的喘息声甚浓,不由的感觉到了丝丝不妙。她
知道,自己家男人霸道的性子犯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心难测()
见朱元璋怒火上涌,一直佝偻着腰,仿佛匍匐的蝼蚁一般的扬宪,眼角里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这
一抹笑意,却不是愤怒的朱元璋可以捕捉到的。扬
宪心里暗暗得意,“朱振啊,朱振,你确实腹有韬略,文武双全,怪只怪你与亲军校尉关系走的太近,先前一个毛镶,后又有一个蒋瓛,你暗中连番指点他们,让这两个年轻人在主上这里日受恩宠,你可想过将我置于何地?如今我手中权柄日益衰落,我不整治你整治谁?”
若是换做旁时,朱元璋形势大好,朱振数不尽的财宝运输到金陵,支持朱元璋大业,任凭旁人如何告发朱振,朱元璋自然不会失去理智。
而今日,朱元璋与张士诚的斗争落于下风,正是朱元璋心烦意乱的时候,熟悉权利倾轧的扬宪知道。
狼王在危险的时候,是会对狼群其他优秀的公狼发怒的。趁
机,扬宪又进一言道:“主上,朱振与亲军校尉毛镶和蒋瓛交好,同时端木雨荷乃是江南道检校的负责人,朱振此举相当于闭塞了主上的耳目,他若是有反心,主上何时才能得到消息呢?”见
朱元璋的呼吸逐渐沉重,扬宪越发的得意,声音不自觉的重了一些。却
不料朱元璋忽然深吸一口气,表情玩味的看着自己。
“接着说?”扬
宪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表情自己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次。每当朱元璋用这个表情看着某人的时候,都意味着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扬宪知晓,此时自己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今日不打死朱振,明日不为朱振所害,朱元璋也很可能选择旁人来代替自己。
而一旦自己被代替,那么自己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也不会有活路可以走。想
到这里,扬宪毫不犹豫的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眼泪瞬间流淌下来,若论演技,朱元璋身边的读书人,扬宪当排第一。扬
宪涕泗横流,身体还颤巍巍的颤抖着。
“主上,奴才知道,今日奴才前来,言明朱振有罪,有几分无中生有的意味,奴才也没指着三言两语就能说动主上。可是主上,奴才怕啊。奴
才是什么人?奴才是主人的一条狗,做的就是保护主上的事情。可是如果一个人,能够收买主人其他的猎犬,而让您最忠诚的猎犬感觉到恐惧,这个人到底有多么恐怖啊?”扬
宪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朱元璋眸子里的点点寒星。
他渴望权利,但是对于掌握绝对权利的人,又有一种发自肺腑的畏惧。
他继续说道:“朱振若是诚心辅佐主上,踏实的做他牧民的事情便是,可是他到了江南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占山为王,割据一方。大肆敛财,训练甲士。最为可恶的是,他还收买您的耳目,他一旦造反,那真的是天塌地陷啊。”
扬宪在痛哭流涕时,他感觉空气中凝结的杀气似乎正在逐渐减少,当下他毫不犹豫的继续说道:“主上,朱振若是真的忠诚,即便是需要与张士诚的女儿成亲,假成亲便是,何必真的过夫妻的日子?奴才听闻,朱振成婚之后,与那张士诚的女儿颇为恩爱,连张士诚都主动将盱眙的兵士调走,这不是变相证明,张士诚也喜欢朱振吗?可是奴才知晓,主上的长女似乎与朱振也有婚约,他这不是蛇鼠两端又是什么?郡主每日守在阁中,为他担惊受怕,期盼着他能够平安归来,他却将心思一门扑在别的女人身上。主上,朱振就算是罪不至死,您也要惩罚他啊。不然长此以往,您的权威何在?”
若是说的别的事情,朱元璋还能够忍让。唯独自己的长女,朱元璋在心里一直感觉自己对她有所亏欠,舍不得的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扬宪如此说来,朱元璋的火气终于收不住了。朱
元璋出奇的并没有将火气爆发出来,而是平静的说道:“也罢,既然你告朱振有谋逆的意思,那么你即刻派出精锐的检校,暗中调查朱振,稍有异动你要亲自前来汇报。”
扬宪闻言,连忙叩首道:“奴才遵命。”朱
元璋再次恢复嫌弃的模样,摆摆手道:“行了,赶紧下去。本公看见你就烦。”
扬宪连忙磕头,恭敬的说道:“臣忠于主上之心,虽九死不改。”“
滚吧。”扬
宪这才转身离去,转身之时,因为过于激动还丢掉了一只鞋子,转身捡起之后,见朱元璋没用脚踹他,这才做出几分惊魂未定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逃了出去。
仿佛进了朱元璋的宫殿,便是进了阎罗殿一般。马
夫人的衣冠已经整理完毕,走出屏风,来到朱元璋身边,小声说道:“重八,你真的信他说的话吗?”朱
重八将马夫人拉倒怀里,柔情似水的抚摸着马夫人的肩膀,笑容中带着几分冰冷,“哼,这天下最不可信的便是读书人,我信他说的话?当我真的是傻子吗?”说
着朱元璋用手轻轻的磕了磕身边的桌案,从外面闪过一个红甲卫士。
那卫士单膝跪地,沉声喊了句主公。朱
元璋问道:“那扬宪出了宫殿,是什么表情?”
此时扬宪正得意洋洋的走出宫殿,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朱振,却不知道他走出宫殿之时,只是经过了朱元璋的一个人的盘查而已。
朱元璋从一个微末小卒能够走到今天,如何能够简单的了?只
见那红甲卫士从桌上拿起纸币,不消片刻一个猖狂小人的模样便跃然纸上。
那卫士画完之后,抱拳再次说道:“主上,此獠便是此等猥琐猖獗之模样。”
朱元璋点点头道:“行了,咱知晓了,你下去吧。派人暗中盯着扬宪吧。”
卫士点头道:“是。”
话音落下,人起身离开宫殿,脚步轻盈,从首至尾根本听不到一丝铿锵之声。
朱元璋抚摸着颌下的长须,鄙视说道:“我就知道,扬宪这厮暗怀私心。你看我们的暗卫传来的信息,可见这厮到底有多坏。本公的将士在外征战,被他暗中下刀子的不知道有多少。”马
夫人早就知道自己家男人擅长搞这种细作监察之类的工作,但是没想到竟然做的那么细致。
当下有些不理解道:“既然你知道扬宪是在诬陷朱振,那你为何还要同意他的要求?”
朱元璋看着夫人质疑自己的模样,知道马秀英是真心将朱振当女婿,而自己说实话也确实喜欢这个本事大到没边儿的臭小子。
可是政治就是政治,没有任何亲情。
当下解释说道:“朱振这小子不简单,你看看盱眙这片死地,换做旁人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可是他却折腾活了,眼下军山之地,有军民超过十万,而且还选拔出不少精锐之士。等到扬州之战结束后,我若是胜了,必然损兵折将。我若是败了,那更是危险重重。可
是朱振呢?朱振名义上宋天子直属的臣僚,手下又有那么多的兵将,对于我来说,便相当于主弱臣强。为了抑制这种事情,我必须让其他人站出来,打压朱振的势力。
他若是真的有反心,此时我落难,他必然会乘势而起。若是他没有反心,以后我也好放心的放权给他。”马
夫人虽然心地善良,但是对于丈夫的决断一向是非常认可,只是对于朱振而言,她却认为朱元璋的处理方式稍微有些问题。当
下提点道:“像是刘伯温先生这样的大才,都是非常有脾气的。你如此对待他,他会不会心里有怨念?到时候真的有了反心怎么办?”
朱元璋看着马夫人担忧的神色,转头望向地图上代表着朱振的方位说道:“他若是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将来还如何做大事?若是这点儿磨砺,他都有怨气,还让我如何相信他?他现在还只是个县男,若是因为别人两三句挑唆,就敢扯旗造反,将来若是真的势大了,还不得真的造反?”话
音落下,朱元璋忽然看了一眼门外一闪而逝的发尾,故意大声说道:“最关键的是,谁让他敢跟除了咱们女儿之外的女人亲近,我不将他召回金陵打一顿板子,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朱
元璋说话的声音忽然加大,似乎吓到了什么人一般,小娘子小鹿乱撞,一溜烟似得跑开。守
门的卫士忍不住嘴角咧起一抹笑意。马
夫人也苦笑着摇摇头道:“这真的叫女大不中留。”朱
元璋摇摇头道:“这叫什么女大不中留啊!这叫美女思慕英雄。我看到女儿这么中意朱振这小子,我便想起了当初咱们年轻的那会儿!只是做我朱元璋的女婿哪里有那么容易。他必须能承担起天大的荣誉,也能受得起天大的委屈!哪里有老丈人过不了日子,当女婿的大吃大喝的道理。”
马夫人被朱元璋这么打趣一说,也忍不住笑了。“
重八,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每当想起咱们金陵日子过得紧巴巴,这小子却在军山逍遥快活,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混恨不得将那小子拉回来打一顿板子呢。”朱
元璋哈哈大笑道:“要不怎么咱俩是夫妻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张公子的故事()
拍卖会之后,各经销商在心里多少对于军山的供货能力有些担忧。毕竟他们砸进去的是真金白银,可不敢只跟军山要一个承诺。
此次他们不仅仅要拿走军山生产的第一批货,还想看看军山的生产能力。
未能按计划那些北方大部分市场的张秀林,见机暗中收买了几个北方的小商人,暗中造谣生事,说军山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生产那么多的香烟。
此次军山通过拍卖得到的金银也不会用于生产,而是运送到金陵补贴战事上处于下风的朱元璋,到时候大家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些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发大财的商旅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收了货也不肯离去,整日在军山下游荡,变着方法的想要上山去参观一番。甚
至有些颇有权势的南方商旅也扬言放弃与军山的合作,要回本来属于他们的银两。对
于此事,叶兑从安全考虑,建议朱振一口回绝,以免有心人知晓军山的防守布局,将来对军山不利,沈醉却从商业角度建议朱振,让这些商人上山看看,以稳住这些商人之心。朱
振权衡利弊之后,也答应了商人们的请求。
军山虽然兵士算不上多,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势力可以偷袭的。况
且自己毕竟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想让马儿跑,必须让马儿看见草。
翌日,在望君楼等待的商旅便得到了通知。三日之后,准许一干分销商,上山考察,但是不允许懈怠武器和随从。
对于军山颇为觊觎的张公子是不可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的。
因为,此时张公子正在清水湖畔很是悠闲的享受自己作为大都第一世家公子的悠闲人生。清
水河畔处的一处空地,被临时装修搭出了一个竹楼。竹
楼依清水河畔而建,是二层小楼,一楼是几根笔直的木桩,二楼则是雕刻颇为精致的雅间,上覆羊皮保暖,而羊皮之上又盖了江南名士最为吹捧的蒿草。而
竹楼的飞檐之下,则悬挂了不少从名山古刹里搜寻来的铜铃,清风拂过,铜铃发出阵阵轻颤之声。似
神山梵语,高僧吟诵,颇有隐士风范。
张公子出身名门望族,不论走到哪里,生活都一如既往的潇洒。不会因为一时挫折,陷入愤怒之中,是他们世家大族子弟的共有的特点。
张秀林远远的看了一眼,看到那些竹楼之上高雅而名贵的壮士,手心不自觉的握了握,自己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这般写意而潇洒的生活吗?
这些日子自己在望君楼整日里在那些粗鄙的商旅只见游走,不停的鼓动唇舌,张秀林感觉自己似乎都要被同化成污秽之人了。张
嘴便是哪里的小娘腰身盈盈而握,哪里的婆姨胸脯如峰。名
贵的波斯地毯扑在二楼的飞檐下,做工精细的和田玉桌摆放在张公子身侧,上面摆满了时令现存的水果,张公子躺在一张紫檀木雕饰而成的躺椅之上,手提一壶美酒,仿佛神游物外。
两个身材窈窕,模样清秀的小娘正在跟钓鱼的张公子念诵诗文。
北方世家公子,虽然也懂些经义,却难以如同江南读书人一般,游雄山涉名泉,见不到什么烟雨迷蒙,更不晓得什么叫温婉如玉,自然难以写出那些听了让人心里仿佛有一湾清泉娟娟而流的诗文。不
过这张公子却喜欢江南人的悠哉日子。每
日里总是有那么多人生不称意,片头散发,衔觞赋诗,醉于扁舟之上,呕吐之间或许还能惊奇几只水鸟。
想想便是何等的写意人生。
张公子此时显然已经喝的有些醉了,眼角的神色迷离,嘴角还流淌着几滴佳酿。长
袍随风飘荡,凸显出他北方汉子健硕的身材,惹得正在念诗的小娘脸颊绯红,连带着念诗的红舌都有些发涩。张
公子收回神来,看了一眼那些目光颇有些涣散的小娘,见他们舌头打结,也不恼火,嘴角露出些许轻浮的笑意,看的那些小娘羞愧得连身子都似乎站不住了。张
公子英俊的面孔之中,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从袖口中掏出几张银票扔了过去,说了句散了吧,两个小娘立刻敛衽行礼,低头退下。张
秀林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气,眉头微微一皱,却并未多言。他
知晓自己家公子最讨厌别人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而且他们家公子做事情似乎从来没有败过。
当初元廷宰相脱脱想要修黄河搞事情,不知道多少人跟着投了钱,认为脱脱天纵之才,定然能带领元廷走出困境,大家跟在屁股后面肯定能赚一笔大钱。
连张家大部分也认为,此时元廷元气未伤,应该跟着脱脱做这件事情,从中谋取利益。而
张公子在劝谏二三,见无人愿意听自己的意见之后,也未曾多言,只是卖光全身所有家当,将自己家的宅子全都典当给了色目人换了银子不说,甚至连醉红楼相好的体己钱也给骗了一干二净,一股脑全都买了粮食屯了起来。所
有人都说张公子是傻了痴了,劝告张父送他去寻名医看看脑袋,张家族老心疼家中晚辈,甚至还亲自登门造访,却被张公子一通奚落嘲讽,张家族老甚至要将张公子除名。
谁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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