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成看着这一幕,心里升不起一丁点立功后的快乐。
反而看着这群可怜的女子,心里万分的悲戚。
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要用如此残忍的办法惩罚她们?
大多数女子发泄完了之后,便继续失魂落魄的哭泣,他们怕是好长时间都要生活在乞活营给他们带来的阴影之中了。
任凭朱玉成吩咐人将她们领上了牛车,也不再发一言。
朱玉成看着已然被大火点燃的伏牛寨,面色稍缓道:“社长,这些妇人便安置在云香溪吧。”
老社长点点头:“都是乱世的苦命人,咱们能帮一把自然要帮一把。”
朱玉成笑道:“老社长放心,等到我们这边儿战事结束之后,如果贵村养活不了那么多女子,可以接到军山去的!”
闻言,一群年轻后生立刻不乐意道:“军爷,看不起我们云香溪吗?
但凡有我们云香溪男人们的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她们这些可怜人!”
看着后生们大义凛然的模样,社长尴尬的笑了笑,“军爷,莫听他们胡言乱语,都是些找不着婆娘的大龄后生,憋得。”
朱玉成促狭的笑了笑,“社长放心,只要你们善待他们,这些小事我们不会阻拦的。”
待回到村子,朱振已经打扫完战场,那一千乞活营的尸体的头颅被砍下,堆到高岗之上,成为一座尸山。
“爵爷,这么多尸体堆积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风干了,给乡亲们做口粮吃不成?”
杨勋问完之后,周围正在搬尸体的乡亲们立刻大肆呕吐起来。
“怕是风干,就闹瘟疫了吧。”
常茂若有所思。
一群百姓更是胆怯的连连后退。
朱振给了常茂脑袋一巴掌,“寒天冻地,如何闹瘟疫,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吗?”
百姓们不敢抬尸体了,军山的将士便自己抬,看着那些尸不瞑目的贼子,看着那些尸体或者绝望,或者恐惧的表情,众人似乎明悟了什么。
爵爷是想告诉世人,欺负百姓人,最后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暴尸荒野也许便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将士们心里嘀咕,莫说是坏人看到这堆积起来的尸山感觉到恐怖,便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们,心里也感觉毛毛的。
当最后一颗人头放在山头上的时候,一座尸山便完成了。
在中华的文化里,他还有京观这么个文雅的称呼。
“乖乖,爵爷,您这是弄了个京观啊!”
杨勋毕竟是文化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没错!”
朱振命人移动石碑,他拿起毛笔开始在上面奋笔疾书。
村里的读书人跟着一字一句的念着。
“吴王张士诚残暴无道,命军士以为贼寇,欺凌百姓,屠杀弱小,为世人不齿,今军山大营,与贼战于云香溪全歼贼寇千余……垒垒京观,造人间地狱。
白骨森森,某替地府做阎罗,”呼。
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吾替地府掌阎罗。
爵爷是真的愤怒了。
杨勋感觉这些乞活营如果再敢欺负百姓,那么他们的末日真的要到来了。
如果说朱振与张士诚之前还要考虑些翁婿关系的话,那么自从见识到张士诚如此不重视百姓的生死后,那么最后一点儿翁婿感情也不会再有了。
眼前这座石碑,就是朱振拿出来的赤裸裸的宣战书。
第二百六十六章 酒碗碎了一地()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细数华夏几千年历史,明君名将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真正为民请命,担心百姓生死的,却没有几个。
朱振为云香溪百姓一怒之下,诛乞活营,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筑京观,震慑十方宵小,可以说深深的赢得了云香溪百姓的爱戴,当天村中便有二百余青壮要求加入军山大军。
这些青壮有血勇之气,面对强大的对手也敢反抗,朱振手下几员虎将喜欢的了不得,为了争抢名额,差点儿打起来。
老社长夺回了本属于本村落的财物,留下足够村子明年开春的吃食,剩余的一并献给了军山,并在村里的谷场举行了盛大的篝火宴。
而老学究也知道了朱振为了他的名誉,说了谎的事情。
趁着众人不注意,提着躲在树根发抖的儿子,回去又是一顿棍棒。
村子的小姑娘们都耐不住心里的欢喜,愉快的邀请军山的汉子们一起载歌载舞,在知道军山明日即将开拔,从此以后再见无期的时候,不少姑娘也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老社长佝偻着身子,挪动到了朱振身边,今天一白天的急行军,说不累那都是骗人的。
如今打了胜仗,带着儿郎们得胜归来,老社长顿时感觉浑身的力量仿佛水一般退去,整个人有着无穷的疲惫。
若不是心中有所求,便是这等欢喜的场面,老社长也未必会参加。
“爵爷,咱们云香溪虽然算不上大,也算是为军山立下不小的功劳吧?”
老社长几经犹豫,最终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唔!?”
朱振正看着那些载歌载舞的姑娘和小伙子,听老社长开口,转过头来,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
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做了,接下来便可以水到渠成了。
“那个……”话到嘴边儿,看着朱振玩味的笑意,老社长又有些踟蹰起来。
他可是知道,军山百姓的待遇,也不知道爵爷他能否接受村子这两千多人的负担。
“哎,你这个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叽叽。”
老社长的夫人一把推开了老社长,大大方方的对朱振说道:“爵爷,咱们村里的几个耆老一起商量了一番,觉着我们守着这云香溪这一方土地,也未必能过上好日子了,听说您在治下广施仁政,我们私底下一合计,不知道能否举村搬迁到盱眙去。”
“搬迁到盱眙?”
朱振笑道:“老社长、老夫人,你们可考虑好了,在这里你们日子虽然艰难,但是到了盱眙,便要成立合作社,日子怎么过,可是要听官员安排的。”
“我们考虑好了。”
老社长听闻朱振并不反对,心里底气也足了一些,微微直起身子,“听上面安排怎么了?
这乱世求什么自由,有口饭吃,便是老天爷的开眼了。”
说着,老社长担心朱振不应允,连忙补充道:“爵爷,您可千万别认为咱们这些百姓都是累赘,咱们村的青壮可真不少,到时候你要是需要打仗杀贼,尽管来征兵便是了。
咱们村子没有一个孬种。”
“胡说八道,什么老天爷开眼,明明是爵爷的恩赐。”
社长夫人立刻拆台道。
“你个妇人,能不能给点面子。”
老社长一脸尴尬。
“我给你面子,给你面子你能让村子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吗?
别以为你上了战场,圆了梦想,就真的能耐了。
再老娘面前,你就算是头老虎,也得老实儿的趴着。”
老夫人掐着腰,一顿唾沫星子,吓得到了战场上面对刀光血影都不皱眉头的老社长,连连后退。
见朱振看热闹一直坏笑,老社长支撑不住说道:“爵爷,行不行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其实你不提,我也准备跟您说的,毕竟您阖村曾经与我们并肩作战,杀了不少乞活营的贼子,我们又立了京观,震慑乞活贼,如果不举村搬迁的话,我也担心他们报复你们。
这样,我给你留下一百名士兵作为护卫,保护你们举村搬到盱眙,到了之后拿着我的手书,茹太素会给你们安置生活的。”
朱振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书信递过去,老社长颤颤巍巍的接过书信,看了两眼,激动的立刻跪在地上。
“爵爷大恩大德,我代表云香溪的和全村百姓,给您叩头了。”
说着老社长不顾自己一把岁数,想要下跪,却被朱振立刻搀扶住了。
让长者给自己下跪,那肯定是要折寿的。
老社长起身后,看着载歌载舞的年轻人们,挥舞着手里的书信,大声喊道:“乡亲们,看到我手里是什么了吗?
是爵爷给盱眙茹太素大人的手书,他已经下令让我们去盱眙安家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乞活贼的威胁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下跪,整个村子里的百姓都跪在地上,“谢谢爵爷恩赐。”
“谢谢爵爷恩赐!”
“以后可以过好日子喽。”
朱振看着百姓们感激的举动,赶忙喊道:“大家速速请起!既然我做了大宋的爵爷,就要为百姓的生死考量!大家速速请起,这都是某应该做的。
大家要谢,便谢谢那些为了大家厮杀的将士们,谢谢为了家园而厮杀的自己吧。”
“谢谢军山的将士们!”
云香溪的百姓再次给军山的将士叩头,眼神里充斥着感激的神色。
在场的,不论是朱振,还是军山的普通将士,内心都深感触动。
起先大家出来当兵,大多数就是为了求一口饭吃。
但是当真正有无数百姓跪下给他们磕头,感激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深处,是无比自豪的,他们也终于知道了成为一名军人的意义。
“这似乎于理不合吧。”
朱沐英有些担忧的看着那些百姓。
朱振辖区的百姓那都是有数的,朱振一封书信便让他们举村安置,便有了抢夺百姓之嫌,到时候朱元璋怪罪下来,可就麻烦了。
见沐英想要上去劝谏,杨勋赶忙拉住沐英,在耳旁小声说道:“爵爷安置这些百姓,乃是仁义之举,吴国公也是贫寒百姓出身,哪里有见到百姓有活路,反而怪罪爵爷的道理。
我看,要是爵爷放着这些百姓的生死于不顾,那才是真的惹恼了国公。”
朱沐英思忖了一番,似乎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终究没有开口。
翌日,大军终于再次开拔,百姓们也迈上了他们的迁徙之旅。
白塔镇是滁州地界重要军事要塞之一,而且邵荣不知道是为了防备张士诚,还是朱元璋,在这里驻扎了大量的部队。
外面大雪封山,数九寒天,而这座白塔镇的城楼上却别有洞天。
数盆喷着火苗的炭盆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在炭盆旁边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桌子,几名身材发福的军官正在吃肉饮酒,时而耍上一顿拳,时而讲上几个黄段子,玩儿的不亦乐乎。
不知道谁丧气,提到了朱振的名字。
顿时有人开口说道:“我滴个乖乖,听信使说,这军山大营可了不得,因为犒赏分配不均,他们竟然趁着月色摸到了邵平章的大营,将邵平章的嫡系给缴了械不说,连带着把犒赏也给抢走了。”
“可不是吗?
我听说,这群盱眙来的兵痞,可了不得,就是因为邵平章手下的老人夜里窥视他们军山大营,这朱振愣是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将一个百户给杀了。”
“什么百户,明明是千户!”
一群军官谈军山色变,仿佛朱振这个大魔王随时会到来,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危害一般。
甚至有些人有些脸色发白,要是遇到了那么个不讲理的东西,该怎么办?
邵平章还说要给这家伙一个刁难,别让他们轻易的过关。
这邵平章的命令是不得不听的,可是这朱振也不是好得罪的啊。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为首的将官哈哈大笑,“诸位,你们怕什么?
要知道滁州到咱们白塔镇可有不短的距离,而其他的补给点的粮草邵平章早就命人运走了,而附近村落的粮草,也都被乞活营抢劫一空,朱振要想活命,只能费劲千辛万苦,忍冻挨饿到咱们这里来乞讨。
可关键是什么,大家知道吗?”
众人纷纷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长官。
那长官提起酒壶,径自灌了一大口酒,笑着说道:“关键是,这雪地行军极其辛苦,他们又没有补给,这一路艰难,他们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咱们这里,等到他们挨到咱们这里的时候,别说闹事儿,估计连气也只剩下半口了,到时候他们还不是任凭咱们拿捏的废物?”
诸将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大人说得有理,等到朱振到了,就凭着他们只剩下半口气的兵痞,如何敢跟咱们这上万大军交锋?”
“他朱振要是敢闹事儿,咱们直接平了他们便是。”
“对,他盱眙县男敢顶撞咱们一句,便取了他的狗头!”
众人酒局之间,仿佛朱振已经是他们手上的玩物,任凭他们拿捏了。
就在这时,斥候匆忙从甬道上赶过来,大声说道:“诸位大人,大事不妙,外面来了一支怪异的军队,而且……”“而且什么?”
为首的军官皱着眉头,很是不悦的问道。
他以为多半是乞活营又来闹事儿。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因为邵荣与张士诚互有默契,那就是这些乞活营可以闹事儿,但是绝对不能攻城。
而作为交换,邵荣已经下令手下部队不许出城剿灭乞活营。
地方不平稳,这也是邵荣一直不发兵的重要理由。
见自己家大人只是不悦,却并没有不担心的样子,斥候有些为难的说道:“他们打了军山的大旗。”
“什么?”
“军山?”
那些正在饮酒的军官们手里的酒碗碎了一地。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人妖朱平安()
为了不让人太过于震惊,并防止再次出现云香溪那种误会,所以靠近白塔镇之后,朱振就命手下人收起了雪橇,换上了吴国公队伍的标志大红胖袄。
只是这样依然让一群人惊掉了下巴,在他们看来,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道路如此崎岖,想要到达白塔镇,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根本不可能的。
谁曾想到,这支队伍用了仅仅四天的时间就到达了?
他们莫非是神兵天降不成?
人家是用走的,他们是用飞的?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城下的这群人很可能是打着军山的旗号假冒的,所以他们立刻派出斥候,想先弄清楚真假。
朱振看着不远处的白塔镇,感叹道:“此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怪不得邵荣会直接派遣大军在这里驻守。”
杨勋说道:“此处扼守要地,敌人若是敢绕路,则可以前后夹击,难怪邵荣那么大的心,敢任凭乞活营的贼寇放肆。”
朱振笑了笑,想起从乞活营那里翻到的密信。
哎!也不知道朱元璋看到密信后会怎么想。
大抵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吧。
现在朱元璋把宝压在前线,邵荣就算是再怎么折腾,朱元璋都没有实力给邵荣来个致命一击。
当然,邵荣的选择也很没有骨气。
他想等朱元璋与张士诚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知朱元璋收拾了张士诚之后,就算是损失再惨重,也不是他可以对抗的。
他的命运,从郭子兴死后,他选择妥协于朱元璋开始就注定了。
现在想起来独立,真的晚了。
想到这里,朱振不再去关心这个邵荣已经命运的结局已经注定的家伙,而是去观察眼前这座白塔镇要塞。
“爵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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