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人皆看向朱振,脸上疑惑不解。
朱振笑着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之前形势那么好,为什么偏偏邵荣一派兵,二位将军就陷入了危机呢?”
听到这个,常升轰然起身,对朱振问道:“爵爷,你是说,邵荣这个老家伙,在借刀杀人!不行,我要去找他!”
朱振早就料到了常升的反应,他摆摆手说道:“不可,派兵可是国公亲自批示的,你莫非还能质疑国公不成?”
常升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他想要咒骂,可是却也明白,这出兵是朱元璋批示的。
最后常升平静下来,面容晦暗,“我真不明白,大家都是为了天下太平而奋战,那么多兄弟袍泽死在战场上,对他邵荣又有什么好处?”
朱振依然板着脸,杨勋却冷笑道:“自然是有好处的,国公主力受损,自然要更加依赖郭大帅旧部,到时候谁能奈何的了他?”
朱振思忖了一番,便对常升说道:“常升,你速速将耿炳文、蓝玉两位将军的使者接来,我要亲自问询情况。”
“沐英,你去找邵荣,跟他要兵,想要解救耿炳文、蓝玉二位将军,凭借我们这点儿人,还是不够的。”
“不用了,邵荣的使者来了。”
虎二将邵荣的亲兵引入大帐。
“爵爷,平章下令,蓝玉、耿炳文二位将军有难,让你们军山大营即刻发兵营救。”
来者冷冷道。
沐英见那使者语态不逊,担心这个节骨眼,惹恼了朱振,便率先开口发问,“此等大军生死之事,敢问邵平章可有安排。”
那骑兵见军山这般态度和缓,尤其是眼前这位朱沐英,更是有几分恳求的姿态,心中自然欣喜,感觉前些时日受到的恶气全都释放出来。
那亲兵昂着头,略有几分亢奋道:“其他援军自然是有的,只是大军动员需要时间,平章素闻军山大营精锐善战,所以派你们打前站。
大军随后就到。”
随后到你妈逼。
常茂性如烈火,提刀便要砍人,却被朱沐英按住了。
常升也在常茂耳边说道:“救援舅舅要紧。”
朱振听到这话,也知道邵荣虽然推辞,但是却挑不出骨头来,就闻到:“既然如此,邵平章可为我军山大营准备好了辎重。”
那亲兵知道别人他顶撞无所谓,但是眼前这位若是惹恼了,随时有可能要了自己的脑袋。
立刻转变的比较谦逊,拱手道:“启禀爵爷,大军沿途所需要的粮秣,皆可持平章手书调用。”
图穷匕见。
邵荣的意图已经实现了。
先是让耿炳文、蓝玉去送死。
接着朱振自然不会看着两个人去送死,必然会去营救。
这叫借刀杀人。
亲兵心里暗道:“反正你们是去送死的,让你们做个饱死鬼也无所谓。”
“既然粮草已经准备充分,为何不能让大军随行!”
常茂依然准备闹事儿,却被朱振喝住,对亲兵问道:“不知道我军山大营何时可以发兵?”
军情如火,这个时候闹事儿,只能起到发面效果。
轻重缓急朱振还是分得清。
亲兵笑语如刀,“平章说了,虽然军情如火,但是大军开动想必定然不轻松,只要爵爷愿意,缓个三五天也是可以的。”
等到那亲兵走后,两个浑身血渍的兵士走入大帐。
那兵士进入大帐便给朱振跪下,“爵爷,邵荣见死不救,这个时候能够救我们家二位将军的,就只有您了。”
耿炳文、蓝玉交给朱振代为培养的义子,见状也纷纷跪在地上,“恳请爵爷即刻发兵。”
朱振示意众人起身说道:“坐下说吧。”
“振哥儿,我知道大军开拔不易,你且把丛林虎卫拨给我,我先行一步。”
常茂诚恳道。
“爵爷,我等也愿意追随常茂将军发兵,救援义父。”
诸位义子纷纷叩首。
“都慌什么?
是我死了,丢了主心骨吗?”
朱振为军山之主,掌一域军民生死,自然威严日甚,一旦发威,其威势自然慑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二位兄弟,你们且说说,衡阳眼下的形势。”
杨勋道。
其中一员士兵悲怆道:“其实二位将军攻克衡阳之后,便已经意识到衡阳是个陷阱,因为衡阳取下虽易,但是衡阳没有一丁点粮草,二位将军即刻下令突围,可是敌人太多了,从城头上看就跟蚂蚁一样。
我们突围了好几次,都被李伯升用战车给杀了回去。”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闻言,那士兵哽咽着说不出来。
朱振指了指旁边另外一位士兵道:“你来说。”
“待知道衡阳是陷阱之后,蓝玉将军便与耿炳文将军言语,说自古孤城难守,便在衡阳外建立了一处营寨,以做掎角之势,以三千精锐戍守。”
说着说着这名士兵也呜呜的哭泣起来。
常茂焦急道:“说便说,你哭什么?”
朱振挥手制止常茂,安抚那士兵说道:“你莫要难过,只要某有一口气在,势会救援二位将军,也势会为诸位兄弟报仇雪恨。”
那士兵哭泣道:“非是小人想要在爵爷尊驾前失态,实在是太惨了。
第一次突围之后,蓝玉将军知道事情严重,从三千精锐中挑选出五百死士,披两层重甲,连夜突围,整整杀了一夜,折损了四百弟兄,这才杀了出来。
适才小人,想起昔日里一个马勺里吃食的弟兄,纷纷战死,心里便难过异常。”
常升闻言,瞬间升起希望道:“那蓝玉将军呢?
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求援?”
那士兵闻言放声痛哭,“蓝玉将军率众兄弟突围,身重慎重十余创,身上箭矢数十处,可突出重围后,他却说他与耿炳文将军亲如兄弟,他岂能在战场上弃兄弟而走,又帅最后百余兄弟迎着敌人杀了回去,一是为了阻挡追兵,二是想杀回衡阳,与耿炳文将军同生共死。”
朱振闻言,朝着衡阳的方向连续三拜。
“蓝玉将军真有古人之风,某朱振佩服。”
其实朱振心里明白蓝玉杀回去的意思,第一是与兄弟们同生共死,若是没有他与耿炳文犄角相援,衡阳怕是守不久,其二则是他乃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只要他还在包围圈中,不论是朱元璋,还是常遇春,亦或是自己,就得想办法救他。
不然,在局势崩坏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这一万多士卒,很有可能会成为弃子。
朱振环视众人,“诸位,此行明显是个陷阱,李伯升十万大军虽然有吹嘘的成分的,但是加上张辰的队伍,那也不是小数目了,咱们此行肯定很危险,我朱振当初说过,你们追随我,是为了天下百姓拼个好日子的,其次才是自己的富贵。
这一次很明显是九死一生,我朱振不能为了自己理想,逼着你们跟我去送死,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想以诸位的本事,在这乱世某个荣华富贵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朱振目光扫向诸将。
杨勋目光淡然,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
至于傅子介、常茂、范希尧、沐英以及诸位副千户、百户皆一脸愤慨。
“爵爷说的哪里话,当初您一无所有,兄弟们便追随您,莫非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那你们为了什么?”
朱振问道。
“义之所向,生死相随!”
傅子介抱拳道。
傅子介当初兄长自杀在朱振面前,他心里其实是有怨恨的,但是随着追随朱振以来,见识到朱振一心一意为民谋利,心中早就没有了起先那么怨恨。
剩下的只有至死不渝的钦佩和一心一意的追随。
见诸将附和,朱振点头,朗声道:“张士诚的兵马,咱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初咱们在应天,某只有十几个亲随,便能将他的姑苏搅得天翻地覆,现在某有精兵三千,他就算是个铁王八,咱也能砸碎他!”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军开拔兮()
翌日,天微亮,在诸多将领还在沉睡的时候。
军山大营的将士们已经开始默默的收拾行装。
郭胖子给兄弟们准备了简单的早餐,肉包子和撞在水壶里的鸡蛋汤。
士兵排着队领取早餐,都忍不住习惯性的调戏郭胖子两句。
不过郭胖子明显情绪不佳,别看郭胖子站在台上,总是能给袍泽带来欢笑,实际上私下郭胖子是个可劲儿严肃的锅王,一张圆滚滚的脸,十天有九天是阴天。
胖子的话来说,给别人带来欢笑带来快乐的人,其实大多数自己都处于悲伤中。
“这都是什么事儿?
咱们军山什么时候那么怂过?”
郭胖子说的有点儿咬牙切齿。
往日里,军山袍泽出征,不论是军山还是盱眙,都是百姓夹道欢送,哪里跟今日这般,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
还不如前些日子,蓝玉和耿炳忠在的时候呢,起码两位将军还带些友邻的兄弟部队来串串门。
自从二位将军外出领兵打仗,创造了不少神话之后,这支滁州的老兵队伍越发的自暴自弃。
军山大营这支勉强算是朱元璋派系的队伍,再次变得无人问津起来。
此时头发自然卷,总是被兄弟们嘲笑是假清真贵教的搭档,笑眯眯的眯缝着眼睛,“真正的厨子,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用最快的菜刀,做最美味的饭菜足矣。”
“你懂个屁,男子汉大丈夫,饭可以不吃,这脸必须要。”
朱振置身默然无声的队伍中,等到大家都收拾好之后,他站在最前面。
清晨,阳光有些惨白。
迎着肃杀的风,战马上的朱振身姿很是挺拔。
看着一张张愤慨的脸,对于滁州,他们太没有归属感了。
很多人都觉得此次出征,支援应天很不值得。
朱振说道:“兄弟们,大家有怨言,我心里都懂,没有人把咱们当自己人,排挤咱们,可是大家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后方,后方是什么地方?
后方是娘们过日子的啊!咱们犯得着跟一群娘们计较吗?”
朱振的声音算不上大,但是在清晨的风中却格外的清晰。
将邵荣的部下比作女人,即便是平日里严肃的军士,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朱振冷笑的看了一眼身后大营,然后说道:“蓝玉将军、耿炳文将军,在这里不受待见,我们军山来了,也不受待见,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无能,因为他们妒忌。”
一个军士举手道。
“他们无能!他们妒忌!”
整齐的呐喊声,如同爆发的山洪,将那些沉睡中的人震醒。
那些邵荣的部下很是不解。
外面盛传,耿炳文和蓝玉被包围了,那是千军万马,邵平章既然准许他们多准备些时日,那么这群兵痞为什么还急着去送死呢?
邵荣昨夜心情很好,便多饮了些酒,所以今日起的晚了些,此时正外面的呼喊吵醒,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们无能,他们贪生怕死,那么我们呢?”
朱振的嘴角向上翘起,“我们是谁?
我们是在军山杀出尸山血海的好男儿!我们需要跟一群懦夫,跟一群娘们找存在感吗?”
“不需要!不需要!”
这是一群虎狼之师,他们经过最残酷的战争考验。
所以当他们疯狂的呐喊的时候,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即便是久经战阵的人物都忍不住趔趄。
更何况被酒色掏空了什么的邵荣。
“这便是那个在军山立下了赫赫威名的少年么?”
邵荣的脸色复杂,可旋即却又露出了冷笑,“即便是你曾经立下了赫赫威名又如何?
遇到李伯升那等杀才,还不是死!”
“我与这等已经半只脚迈入地狱的无知少年计较什么?”
邵荣摇着头,颇感无趣。
而朱振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之前说过,是男人就要干翻别的男人!越是强壮的男人,当你干翻他的那一刻,越有成就感。
李伯升也好,张辰也罢,他们确实很强,很多军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干翻强者,不正是我们追求的吗?”
看着大家脸上越发振奋的表情,朱振举手喊道:“军山万胜!”
“军山万胜!”
“军山万胜!”
三千人的呐喊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
都是将脑袋挂在腰带子上的儿郎,如何不向往跟随朱振这样的长官。
即便是邵荣的高压,还是忍不住有人向往,有人给朱振说上两句话。
“盱眙县男这是明知必死,依然慷慨赴难啊!”
邵荣不远处的营帐外,一个还算是有良心的副指挥使说道。
邵荣显然不愿意为了一个即将离去的人去找自己人麻烦,只是酸酸说了句,“小孩子打架前,才叫上两句。”
常升其实早就起床了,只是躲在大帐里不好意思出门。
常升其实特别羡慕自己的兄长,可以跟随朱振这么一位能够尽情施展,能够肆意表达自己的长官。
而自己呢?
自己连自己的舅舅,自己的兄长都保不住,常升感觉自己不是男人。
此时,听着大营的咆哮,常升忍不住走出营帐。
亲兵想要拉扯常升的衣服,嘴上说道:“少爷,盱眙县男跟茂哥儿马上就要出征了,以后您在滁州的处境本身就不妙,何至于在此时碰那邵荣的眉头。”
常升不语,继续往外走。
几个亲兵想要继续拉扯,却听平日里邵荣颇为倚重的老者苦笑着摇头道:“莫要拦少爷,少爷也是年轻人啊!此时他不去,便是后悔一辈子。”
本来战马上的常茂还是有些失望,待见到自己的兄弟不顾亲兵阻拦,大步流星走过来的时候,嘴角泛起了笑容。
远远的常升朝军山大营行了一礼,高声道:“诸位,此去辛苦,常升祝大家凯旋而归”常茂翻身下马,快朱振一步,保住常升,“兄长别无所求,只希望下次见你,更加男人一些。”
常升苦笑道:“兄长,你挡住爵爷的路了。”
“噗嗤!”
周围的兄弟们忍不住笑了出来,让本来严肃的情景,多了几分乐趣。
朱振亦上前抱了抱常升的肩膀,“我们走了,你便孤木难支,一切当以小心为上,还有蓝玉、耿炳文二位将军,某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来的。”
常升再次躬身行礼,“那在下先行谢过爵爷了。”
“回吧!”
朱振转身翻身下马。
常升抿着嘴,他身后的人都不会听到常升说什么。
而马背上的朱振嘴角却泛起笑容。
三千人出了大营没多久,便依朱振的嘱咐,到了三千架雪橇出来。
将士们双脚踩在雪橇上,双腿缠裹绳索,双手飞快的滑动,身姿摇摆,顷刻间一道道腾空而起的身影出现在血珀上。
雪白色的大氅随风摇曳,发出猎猎的脆响,将士们在空中做出一个个整齐划一的动作,宛如凌空南归的飞鸟。
而在滁州大营的邵荣,望着天空中逐渐露出笑意的太阳,也跟着在嘴角咧出了笑容。
“嘿嘿,臭小子,这物资囤积点可是下雪前筑造的,如今大雪封路,你便是神兵天降,行军速度能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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