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山面色微变,说道:“韩大人,您这是何意?”
韩旭摆了摆手,也不在乎刘长山的语气,望了眼战战兢兢的魏其才,呵呵笑道:“刘帮主,莫急,再等等。”
不一会,刘三终于赶了过来,身后两名禁军侍卫架着软趴趴的宁寡妇。这荒郊野外的,马车进不来,而宁寡妇自从下了马车,走到小树林之时,就已经软倒在地,再也不啃前进一步。刘三没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命令两个侍卫架上宁寡妇,半抬着到了此地。
望着面前茫然的人群,有禁军侍卫,有盐帮帮众,更有众多的尾随而来看贺寿热闹的江都百姓。韩旭长叹一声,悲悯道:“本官身为大宋按察使,但自从到达扬州之后,本官是连连晚上做噩梦,彷佛冥冥中有人指引着本官来江都一行。也许本官乃当今圣上钦赐的淮扬按察使,身上自有皇威保佑,即使是鬼神也进不得半分……”
“噗嗤……”赵芸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被韩旭瞪了一眼之后,连忙捂住嘴巴。不由暗骂韩旭无耻,说起谎来,面不改色。还连连做噩梦?自己这跟他所出一见屋子人,咋就不知道呢?
韩旭轻咳两声,接着说道:“梦中,在本官的官威之下,那人终于道出了原委,他说是本官的前生,叫什么刘旭的。说他死得很冤,但并不怪罪谁,只是过些日子就是他老父的诞辰,生前没给他老父祝过寿,死后却念念不忘老父的六十大寿,于是呼再三哭求本官替他尽一份孝道。”
“大人您咋就相信那刘旭是您的前世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个个面带惑色。
韩旭呵呵一笑,暗自朝着人群中化装成百姓的禁军侍卫王凳子竖了个大拇指,这小子没看错确实机灵。转而,面色一正,说道:“本官自幼向佛,有前世的因,才有来世的果。也许正式刘旭前世的苦修,才有了本官如今的地位。况且刘旭的孝心感动了本官,就算替他做一回孝子又何妨?三世修行,于佛有缘。至于你们信不信,本官不管,反正本官是信了!”
韩旭这神神鬼鬼的一说,将下面的百姓们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魏其才面色惨白,嘴角发抖,扶着刘长山才堪堪站稳。而宁寡妇那还有半分俏寡妇的模样,披头散发,双眼空洞,此时早已失去了禁军的扶持,跌倒在地上。
“韩大人大孝子,韩大人好官!”王凳子举起拳头,再次带头高呼。
紧接着禁军侍卫们,也跟着高呼起来,而后是周围的百姓,就连盐帮帮众也在孙二圣的怂恿下,跟着高声呼喝:“韩大人大孝子,韩大人好官!”
……
韩旭瞪了眼撇着嘴巴偷笑的赵芸和程淮秀,转身走了几步,对着一座坟头,大声哭泣道:“老爹啊,儿来给你敬孝啦!今个乃是你六十大寿,儿给你补上啦……”一边大哭,一边给这坟头拔草。
这刘旭老爹的坟地周围,此时早已长满了野草,看样子宁寡妇自从刘老头死后,就再也没来过。
这哭声被韩旭吼得是鬼哭狼嚎,在不明所以的人听来,绝对会认为这小子是个感天动地的大孝子。即便是赵芸,程淮秀,刘三等少数几人,听起来也揪心不已。赵芸和程淮秀更是前来帮韩旭拔着坟头的野草。
“呜呜呜……”又是王凳子带头,周围的百姓紧跟着大哭起来。
韩旭心中暗乐,回头怎么着都得赏这小子几锭银子。
拔完坟头的野草,韩旭从刘三手中接过贡品,满满的摆了一地,点上蜡烛香火,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死者为大嘛,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替他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
好一番摆弄后,刘三将他们抬来的东西,掀开了粗布。不是什么珍贵的贺礼,而是一个个用纸扎的祭奠用品。
在蜡烛上过了火,韩旭将那些纸扎的物件一个个点燃。
赵芸见韩旭将一个巴掌大的物事放到扔到火堆里,不由疑惑道:“先前的那个纸扎的屋子我知道,可这又是什么东西?”
韩旭嘿嘿一笑,得意道:“这是手机,熟称大哥大,放在耳边就能说话,千里之外都能听到。”
“千里传音?”
“算是吧,但我这玩意是地府里的人和在世的亲人联系的,若是你想听的话,回头我给你扎个!”韩旭摇头笑道,还千里传音?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和地府的人通话?一听这话,赵芸浑身毛骨悚然,转而又指着另外的一件巨大的物事问道:“那这又是何物?”
“汽车,不用马拉也能行驶的那种。”
“地府里没有马吗?”程淮秀插话道。
韩旭扯着嘴巴,忽悠道:“地府怎么会有马呢?牛头马面,听说过吧?所以嘛,为了避马面大人的讳,地府里当然就没有马啦!”
“那那些死了的马呢?”程淮秀疑惑道。
“马死了就变成驴啦,马是驴的前身,驴是马的来世。”韩旭继续胡扯。
“那驴死了呢?”刘三好奇心十足,突然插话道,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韩旭微微一愣,没好气道:“你死了,驴都还没死!”
“要是……”
……“火,火。”宁寡妇突然失声大笑,媚道:“旭儿他爹,奴家来陪你了呢!”说罢,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就往火堆里冲。
第152章调虎离山(上)
江都城的百姓从来没有听说过给死人祝寿之事,事实上不仅是江都的百姓,就算是整个大宋天下也是闻所未闻。韩大按察使,韩大孝子的大名,以风一般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扬州府。
宁寡妇疯了。
在韩旭装神弄鬼的捉弄下,江都城的宁俏寡妇疯了。若不是禁军侍卫的拉拽,宁寡妇在坟场之时就以投入火中而死。
看着坐在床边披头散发,呵呵傻笑的宁寡妇,魏其才是心如刀绞。说实话,他是打心眼里疼爱这娇俏的小寡妇,为了她,魏其才是费劲了心思的讨好。这一年多来,足足的从一个大胖子,弄成了如今的皮包骨。
江都城只要挂上名的大夫,他都请来了。然而最后均是摇头叹息,束手无策。仅仅几日之间,魏其才已两鬓斑白,心力憔悴。
伸手替宁寡妇擦干嘴角的哈喇子,魏其才起身,盯着刘长山良久,咬牙道:“刘帮主,这一切都是韩旭造成的,他根本就是刘旭,来找本官和宁儿报仇的。事已至此,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既然本官能弄死他一次,就不在乎这第二次,本官要杀了他为宁儿报仇!”
“放屁!”
刘长山拍案而起,麻脸连连抽动,大骂道:“老子不管你和这宁寡妇的破事,但你若是让韩旭死在这江都城,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魏其才和宁寡妇之间的事,刘长山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他们惹到的人竟然是韩旭这淮南按察使。而李重进的密谋,他刘长山是知道的,现在根本未准备好。若是韩旭被魏其才杀了,那别说魏其才,就是他自己和李重进,都不得不立马起兵。仓促起兵,兵马粮饷均未到位,只有死路一条的份。
“本官也不管,这仇一定要报,宁儿是本官的心头肉,若不是家里的母老虎,本官早就将其娶进门了!”魏其才豁出去了,第一次对着刘长山硬气起来。
“啪……”
刘长山狠狠的甩了魏其才一巴掌,冷笑道:“魏大人,杀了朝廷钦差的后果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一人是小,但你可别忘了你那家里的三妻四妾,若是刘某没有记错的话,你那独子似乎刚刚会走路吧?”
威胁,**裸的的威胁。魏其才自幼生活无忧,长大了游手好闲,长年混迹于青楼妓馆,直到散尽家财,这才在县衙里谋了个职位。几十年的官当下来,上下打点的他,也终于混到了江都知县这一方父母官的地位。然而令他无比遗憾的是,妻子小妾是娶了一房又一房,却均无一出。
直到两年多前,遇到一位游方道士,说是其精血不足,让其养精蓄锐一年,不得同房。摆着家里娇滴滴三妻四妾,一年不同房?这不是要了魏其才的老命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魏其才最终还是接受了老道士的建议,吃着其开的方子,硬生生的过了一年单身汉的日子。
有倒是苦尽甘来,熬满一年的魏其才,第二个月就得到了一位小妾怀孕的消息,这可喜煞了魏家上下,终于在一年多前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这于这魏家的独苗,可见魏其才是多么的在意。
宁寡妇是重要,她带给的是魏其才无与伦比的身心欢愉!而一旦和魏家的独苗比起来,她宁寡妇就是再能干,那也终究敌不过骨肉之情。
也许是意识到话说得太重了,毕竟魏其才也算是李重进在江都的得力住手,每年为淮扬军,为李重进,进奉着无数的钱粮。做为扬州府治下最重要的商业重镇,魏其才功劳也算不小。
想到此,刘长山缓了缓语气,拍着魏其才的肩膀,安慰道:“魏大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人家韩旭能苦心等待一年,难道你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比不过?再忍上几个月,等我们那批货换成钱粮兵马,淮扬军挥军北上之时,就是他大宋王朝的覆灭之日,到时候李将军定然会将韩旭亲手交到你手里,要杀要剐还不是你说了算!”
魏其才看着痴痴呆呆坐在床边的宁寡妇,久久不语。
“刘帮主,本官茹莽了,你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无其他事,您就先回去吧!想必盐帮之事也不少,就不劳烦您老大驾了!”魏其才一声叹息,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
刘长山微微一愣,这他娘的不是嫌老子碍事吗?这就要赶老子走了?老子低声下气的哄你小子,你小子倒好直接赶人?心中火气不由上串,正待上前呵斥一番,但看着魏其才两鬓的斑白,不由忍了下来。
朝着床沿的宁寡妇看了眼,血液不自觉的往下流去。虽说这宁寡妇傻了,但那娇俏丰满的身躯可没变,想到几日前那荒诞的一夜,他不由脚步向前靠了靠。
恰在此时,魏其才突然转过头来,两眼放着凶光,看得刘长山都不由打了个寒碜。
“呵呵,魏大人,没事没事!兄弟我只是关系嫂子,想多看一眼。”刘长山嘿嘿一笑,他倒不是怕魏其才,但这时候去干那种事,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况且万一魏其才真的闹到李重进那里,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事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地道。
暗自吞了吞口水,再向床沿的宁寡妇看了一眼,刘长山笑呵呵的转身开门而去。
……
刘长山乐呵呵的下了楼,自从尝到了宁寡妇的腥,这多年来压抑的身体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准备去江都城最大的青楼逍遥一番。
此时,刚刚走到宁家大宅的前院,顿时火气直冲脑门,满脸的麻子都挤到了一块。
院内肉香弥漫,禁军侍卫们一个个围着行军大锅,喝酒吃肉,好不热闹。不用说,这酒肉一定是韩旭拿自己给的钱弄的。终日打雁,却一不小心被雁啄了眼,兴冲冲的给韩旭送贺礼,却没想到人家竟然是给死人祝寿。
“哟,刘帮主下来了。”韩旭端着酒碗笑呵呵的来到刘长山的面前,嘴巴对着后院的方向呶了呶,说道:“不知宁夫人咋样了?是否好些了?”
刘长山望着韩旭那笑意盈盈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还好意思问,这人还不都是你害的?害了宁寡妇也就算了,也啥不连魏其才也一起吓疯了呢?害得老子现在是看得着,吃不着。然而表面上,刘长山依然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笑道:“韩大人过虑了,没事一时半会死不了,能吃能睡!”
“这就好,这就好。”韩旭装出一副悲悯天人的样子,摇头叹气道:“这都怪本官思虑不周呐,没事干嘛住宁夫人这里呢?若是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本官真是良心难安呐。”说到这,韩旭顿了顿,又道:“这样吧,刘帮主替在下传个话给魏大人,就说本官愿意奉上铜钱百贯,让魏大人帮着遍寻名医生,也好替宁夫人解解心结!待本官回到京城,一定请圣上派宫里最好的御医来个宁夫人瞧瞧!”
“韩大人慈悲心肠,真乃天下少有的好官呐,刘某就替魏大人多谢韩大人了!”刘长山双手抱拳拱了拱。心中却破口大骂不已:“铜钱百贯?亏你说得出口,别的不说,老子一出手就是五千贯,黄金两百两,而魏其才同样是黄金三百两,估计这百贯铜钱也是从老子那五千俩里面出的吧!至于御医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即使你小子回到京城,还记得此事,那也得问问皇帝老儿同不同意呐!
“应该的,应该的。”韩旭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对了,刘帮主若是没其他事,就一起过来喝酒吃肉!这军中的伙食虽比不上您老口中的杏花楼,但也是别具一番豪爽之气呐!”
“刘某还有点事,今个就算了,改天回扬州城,刘某包下杏花楼,宴请大人!”刘长山憋屈道。说罢,就欲离开。
韩旭一手连忙扯住刘长山的衣袖,附耳过去,神秘兮兮的说道:“刘帮主如此焦急,不会是去楼里找相好的吧?”
被韩旭说中了心思,刘长山怔了怔,转而大笑道:“韩大人真会说笑,刘某多年不近女色,对于男女之事早就看淡了。这不孙二圣他们还在等刘某,刘某得去看看,不然这些野小子还不知道会闹出啥事?”
刘长山刚出大门没多久,王凳子带着几名穿着百姓服饰的禁军侍卫赶了回来,一见韩旭,立马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朝着锅里嗅了嗅鼻子,伸手捞起一块连皮带肉的骨头啃了起来。
看这些家伙的吃相,韩旭倒也不阻止,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何况还是军中汉子。看来这十多人是一天没吃饭了,待得他们吃得差不多了,韩旭这才开口问道:“有消息没有?”
王凳子灌了口酒,小声道:“大人,这几人江都城都被我们转遍了,就连城外方圆十里之内,我们也探查过,没有发现盐帮转运来的私盐。今个兄弟们还特意跟踪了那些盐帮的弟子,但那帮人除了去酒楼,就是去青楼,好不快活。”
“快活?快活你也加入盐帮得了”韩旭笑骂道。转而看了眼皱着眉头的程淮秀,问道:“盐帮在江都可有仓库之类的地方?”
“这点我也不清楚,当年盐帮的私盐只是经过江都码头,最终会运往瓜州码头,再向南运。”程淮秀摇了摇头,又道:“对了,行水哥这些日子都去哪了?那日离开扬州之时他还在,半路上我看你偷偷和他讲了几句话,随后就不见了!”韩旭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抬头向西望了望扬州的方向,算算日子,丐帮那边应该有消息了才对。
第153章调虎离山(下)
翌日,天刚蒙蒙亮,刘长山打着哈欠,从江都城最大的青楼笑春阁里走了出来。昨个晚上在笑春楼的头牌姑娘的服侍下,舒爽了一整宿。不得不说,这十八岁的头牌,确实水嫩水嫩的,但在他看来,只有宁寡妇那种入骨的风骚劲,才能带给他别样的满足和刺激。
“刘大爷,一路走好。”笑春楼的龟公躬着身子,笑呵呵的将刘长山送到门口。
“你他娘的才一路走好!”孙二圣上前就是一脚将龟公踢了个狗吃屎,破口大骂道:“会不会说话呐?”
“行了,行了。”刘长山摆了摆手,阻止孙二圣继续踢人,掏出几个铜板扔到地上。突然心中一动,似乎不对劲,连忙转头问道:“咦,二圣,这大清早的,你咋在这呢?”
孙二圣一拍脑袋,连忙解释道:“帮主,不好了,扬州出事了。”
“出事?”刘长山心头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
孙二圣连连摇头,只道一时不会也说不清楚,拉着刘长山就上了马车,马车飞快的往盐帮在江都的分舵驶去。
不一会,马车停在一处高门大院内。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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