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眼里只有那不宽的护城河。
吴师道赞同道:“是啊,用火箭吧,这一箭下去,一炸一大片。”
韩旭看了看黑了下去的天色:“行了,他们要填就让他们填吧。这天色也不早了,吩咐火头准备好晚饭,多加点肉,将士们忙了大半天也该吃顿好的了!”
周围的将士满头雾水,这边辽军还在攻城呢,他们的韩大王爷竟然说吃晚饭的事,也太扯了点吧!
“呼啦……”
然而,韩旭刚说完没多久,辽军一片欢呼声,城外的护城河已被填了数条直同对岸的通道,辽军完成了攻城的初步准备。
紧接着,鸣金收兵,辽军迅速退去。
“怎么又跑了?老子才刚刚热身,他们咋就就跑了?”刘三放下弓箭,甩了甩发麻的胳膊,抱怨道。
说打就打,说撤就撤,绝不拖泥带水!耶律休哥的辽军向韩旭展示了一支“疾如风,徐如林,不动如火,侵略如山”的辽军。睿智的主帅,不怕死的士卒,再加上铁一样的军纪,韩旭明白这一战不好打!
这是他和耶律休哥的初次交锋,也可以说是两人的一次试探,论结果,各有得失。
辽军完成了对护城河的填埋,打通了直接通向镇州城的通道,但同时也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反观宋军,虽然丢失了城池的第一道防线,可也以较小的伤亡打击了辽军的有生力量。……
第436章罚将
草原人就像候鸟一样,只不过候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迁徙,而草原人随着水草而迁徙。哪里有肥美的水草,他们就放牧到哪里。
牧马人的天性造就了他们强大的野外生存能力,是以他们能够很快就扎好那一座座帐篷。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辽军大营里遍地篝火,烤羊肉的香气甚至飘到了不远处的镇州城头。
“咱这水煮的大肉就是没辽狗的烤全羊香呐!”城头的宋军嗅着鼻子,一脸的羡慕之色。
可羡慕归羡慕,他们一个个还是美滋滋的从锅里捞起那连皮带骨的猪骨头,双手抓着就啃了起来。
吴师道乃酒肉道士,自然是荤腥不计,啃着猪蹄来到韩旭身边。见韩旭手中端着酒杯半天不动,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的辽军大营,于是疑惑道:“旭哥儿,想什么呢?看着辽人烤全羊,肚里的馋虫挠喉咙了?”
韩旭摇了摇头,给了吴师道一个极其鄙夷的眼神,这才叹道:“吴老道,耶律休哥不简单呐!这仗不好打!”
吴师道怔了怔,刚想问韩旭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只见韩旭手指辽军大营,又道:“你看,辽军大营在我们的强弩射程之外,可是又并未远离我们的城池,即便我们想突袭他们,他们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对距离的把握耶律休哥真是做到了‘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辽军大营的设置确实如此,而且在他们的大营外,众多的辽军骑兵游弋着以防宋军的偷袭。耶律休哥不以自己的势大而小看了宋军,同样也不以宋军那恐怖的火箭而妄自菲薄。
正在此时。
“报……大批辽军步卒朝北门而来。”一名校尉前来汇报。
“戒备……”刘三扔下手中的肉骨头,飞速奔了出去。
只见城头的宋军举着火把早已严阵以待,而奇怪的是前来的辽军步卒只是打着火把连任何的随身短刀都没有。耶律休哥搞什么鬼?夜晚攻城本就是极其困难之事,难不成他们还想赤手空拳攻城?
正当宋军疑惑之际,辽军中走出一名汉人将领,朝着韩旭拱手大声道:“韩王爷,末将奉耶律大王之命,请韩王爷高抬贵手,容许我军收拢战死的弟兄尸体!”
收尸?这些人竟然是来收尸的?黄昏时分填埋护城河的战斗,辽军丧命数千名士卒,此时来收尸似乎倒显得耶律休哥很是仁义,可问题是宋军的将士们显然不相信辽人的话,手中的弓箭依旧朝向城下的那一支支亮着的火把。
“耶律休哥搞什么鬼?”吴师道不明所以,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能在大战结束后收拢将士的尸体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可耶律休哥竟然在城池还没攻下的情况下就这样做,难道有什么阴谋?
韩旭同样也很疑惑。然而,当他抬头朝着辽军大营望去之时,只见辽军中军大帐下笔直的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身影正朝着这边望来,旋即想都不想,立马下令道:“收起弓箭,让辽人收尸!”
韩旭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同意辽人的请求,若说自己也“仁义”的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或许唯一的解释是看到辽军大帐下耶律休哥的身影,同样身为主帅他也心升敬意。当自己的士卒战死,能为他们做的或许只剩下将他们的尸体运回故乡。
城下的辽军不发出一丝的声响,默默的收敛着他们弟兄的尸体。
此时此刻,宋军同样也没有发出一丝的嘲笑亦或其他,所有人收起自己的兵器,默默注视着收尸的辽军。
当最后一举辽军的尸体被运走后,只见辽军中军帅帐下的那道身影遥遥的朝着这边举起了手中的羊皮囊。
韩旭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深吸口气叹道:“耶律休哥是个人物!”
这或许就是英雄相惜的情感,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对手。对手有时候比朋友更重要,对手能让自己更深刻的发现自身的不足,从而不断的自我成长。耶律休哥这样的对手,一生难求!
难求归难求,可该做的事还得去做,那就是彻底的打败耶律休哥。
想到此,韩旭将何一鸣招到身边,附耳小声的说道:“将城里的铁匠,工匠召集到府衙……”
众人完全听不见两人在嘀咕什么,可只见何一鸣的脸色从疑惑、不解,慢慢的变成了激动、兴奋。待韩旭吩咐完毕,何一鸣如打了鸡血般,兴冲冲的就下了城楼,朝城里奔去。
……
耶律休哥望着城楼上的韩旭微微一笑,随即将羊皮酒囊挂回腰间,转身进入帅帐。
当他进入帅帐的那一刻,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铁青着一张脸扫过帐内所有的将领。
原本气氛轻松,喝酒吃肉的帐内将领,一个个低着头,闭上嘴巴,看都不敢看耶律休哥一眼。尤其是下首首位的耶律斜轸,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帅帐,此刻唯一还能保持轻松状的,或许只有照样喝酒吃肉的北汉军统帅刘思汉了。
耶律休哥坐回帅位,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对耶律斜轸这位既是自己同门师弟又是自己手下爱将的辽军先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感。
辽军突然大军南下,在打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的同时,却也先锋军几乎丧失殆尽。事实上,当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先锋军是耶律斜轸指挥的,而且为了保护这些南院精锐骑兵,他甚至将南京府所有的盔甲都集中到了先锋军的身上,以至于他的中军除了自己亲卫和将领,下面的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都没有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盔甲可穿。
的确,辽军此次是仓促出兵,甚至一开始还是他自己未经过请示直接下的命令,可若说辽军先锋丧失殆尽,而耶律斜轸一点错都没有的话,他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想到此,耶律休哥开口道:“斜轸,此次先锋军几乎丧失殆尽,士气大挫,你可知罪。”
耶律斜轸浑身一颤,别看自己这位大师兄平日好说话,可一旦严肃起来那是六亲不认,尤其是在面对军国大事的时候。于是,赶紧说道:“启禀大帅,此次先锋军大败,末将罪不可赦,请大帅责罚。”
耶律斜轸头顶大辽国第一青年才俊的头衔,向来有其高傲自负的一面,此时突然开口就认错,倒是让所有人都楞在当场。
就连耶律休哥都忍不住的:“哦?”
“启禀大帅,末将第一错在骄傲轻敌,在我军围城之际,却不查我军后方,是以让宋军突然出现之后打了我军大营一个措手不及;第二错是,末将在大营丢失后,一心想着一雪前耻,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率领所剩骑军进行冲锋,造成我军更大的伤亡。”耶律斜轸朗声道:“末将难咎其职,请大帅责罚。”
此言一出,帐内诸位辽将彷佛第一次见到耶律斜轸一般,一个个瞠目结舌,他们的先锋将竟然还有如此谦虚承认错误的一面?
“哈哈哈哈……”突然起来的大笑,将帐内所有辽军将领拉回了现实。
耶律休哥仰天大笑,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帐内所有人莫名其妙。
对于自己这位二师弟,耶律休哥心里比谁都了解。在耶律斜轸那高傲的个性中,自然是一颗自负的心,向来从不认为自己有所过错,要错也只有是别人的错。这在辽国的武将当中,因为耶律斜轸极其出色的一面更加助长了耶律斜轸的自负心。
而今日一战,面对大宋朝最年轻的百胜将军,耶律斜轸输了,而且输得几乎是倾家荡产。虽然辽军付出的这个代价非常大,可在耶律休哥看来,输这一场而让耶律斜轸成熟,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既然错了,那就要接受教训。
在众目睽睽之下,耶律休哥朗声宣告了对耶律斜轸的处罚:军棍一百杖,削去其先锋将之职,一撸到底,成为一名普通的辽军骑兵,战后看其表现再行论处。
对于自己的师弟,能做出这样的处罚,可见耶律休哥治军之严谨。虽然还有些偏袒的一面,可在这个皇权时代,已经是重中之重了。
帐外传来军棍落在股腚上沉闷的响声,每一声都深刻的敲打在各个辽将的心里,包括一直皱眉不语的刘思汉。在他的眼里,耶律休哥是在惩罚耶律斜轸没错,可偏偏感觉耶律休哥这是在打给自己看,那是一种杀鸡儆猴的威慑。是辽军对北汉军的威慑。
然而,耶律斜轸也确实有其高傲的一面,从头到尾未发出一声的叫喊。即便在嘴中的木棍被其咬断,即便在双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他自始至终都未哼一声。
和大营外热火朝天的气氛相比,辽军大帐内的气氛冷得可怕。这些平日里老子天下第一的将领们,一个个不吭声,喝酒吃肉如同嚼蜡。……“谁?”耶律斜轸趴在床上,听闻帐外的动静,就想拔刀而出。
第437章辽帐夜话
“躺着别动,是我。”耶律休哥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见状,耶律斜轸强忍着疼痛就欲起身,却被耶律休哥按住。瞧着那血肉淋漓的屁股,耶律休哥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掏出怀中的金疮药,亲自替耶律斜轸上药。
“嘶……”
“怎么?很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耶律休哥微笑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抹药的动作已经轻了好多。
“大帅……”
“这里就你我二人,叫师兄,这个听着亲切。”
“师兄,这事我找亲卫来做就行了,免得弄脏你的手啊!”耶律斜轸语带哽咽道。
“师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脏不脏的,师兄就是你的护卫,替你挡刀子都行。”耶律休哥笑呵呵的说道:“现在知道疼了,刚刚怎么也不叫出来,叫出来会好很多。”
耶律斜轸摇了摇头:“叫出来不是丢人吗,丢我自己的脸不要紧,可不能丢师兄和师傅的脸啊!”
“你呀,才跟小师妹出来几天,就学会她那一套马屁功夫了。”耶律休哥打趣道:“对了,怎么没见到小师妹?”
耶律斜轸苦笑道:“小师妹怕师兄你生她气,这不早就躲起来了嘛。”
“谁说我躲起来了。”
一声娇斥,萧燕燕的身影走进帐篷。
耶律斜轸赶紧抓过一条毛毯就盖在屁股上,尴尬道:“你进也不先通传一声。”
“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萧燕燕大大咧咧的说着,可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脸色微红,记忆中上次见过耶律斜轸的屁股似乎还是年少无知之时。
“既然大师兄给你上了师傅的金疮药,那我的这瓶倒是省了。”萧燕燕将手中的小瓶从新塞入怀中。若不是听说耶律斜轸被狠狠的揍了一百军棍,她才舍不得掏出师傅给她留的金创药呢。
对于萧燕燕的举动,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只能无奈的相视一笑。这小师妹从小就这样,嘴硬心软。
“对了,大师兄,师傅怎么没来?”萧燕燕蹦蹦跳跳的来到耶律休哥身边,扯着他的胳膊摇晃着。
“好了,好了,都大姑娘了,还这么瞎胡闹,倘若放在普通人家,你这年纪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耶律休哥笑呵呵的打趣道,见床上的耶律斜轸似乎也是同样的疑问,这才缓缓说道:“此次出征是师兄我一时决定的事,倘若现在不出兵,待得宋军攻克江南后,我们大辽将会面对更加强大的赵宋朝廷。汉人一直以收复幽云十六州为己任,身为南院大王的我,不能等到他们强大了再去准备防御南京府,而只能趁着赵宋朝廷北面空虚的时候,将战线推到赵宋境内。
既能保护好自己,又能缓解南唐的压力。有了南唐的牵制,赵宋就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我们。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即便赵宋朝廷拿下江南之地,我也有信心面对汉人的大军守住幽州城……此次南下,倘若草原狼神保佑,说不定我们能占据大宋黄河以北的所有地方,以黄河为界和赵宋谈判。”
萧燕燕和耶律斜轸同时点头,对于耶律休哥出兵的战略目的,他们俩是清楚的。
耶律休哥略一停顿,苦笑道:“可你们也知道,此次我擅自动兵,并未经过皇上的允许,是以这才有了我让二师弟领兵先行出发。而我的大军一来因为仓促准备不足,二来因为要取得皇上的允许,这才一直拖到前几日才出发。皇上一直是反对我们出兵的,而且对于我这位南院大王……呵呵……你们也是知道的!”
大辽皇帝耶律璟向来对国内的异己毫不留情的打击,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一个和自己并不算太亲近的耶律休哥霸着南院大王的位置呢?所以对耶律休哥的猜忌自然不会少。然而,耶律休哥却依旧稳稳的坐在大辽南院大王的位置上,又是为什么呢?
概因一人存在,那就是耶律休哥他们的师傅大辽国师萧无极。萧无极乃大辽国人人敬仰的神一般的人物,是一个敢指着耶律璟鼻子破口大骂的辽国国师。而且,耶律璟根本动都不敢动萧无极一下,当然也可以说耶律璟根本就没能力动得了萧无极。
说道萧无极,萧燕燕自然对这位老祖宗是崇拜得两眼冒星星。
同样的,耶律斜轸也是一副崇拜之色,道:“这么说,师兄能够率大军赶来是因为师傅去了上京府找耶律璟去了?”“耶律璟”这三个字,他说得几乎是咬牙切齿,对于这位大辽的皇帝,耶律斜轸很不感冒。
“师弟甚言。”
耶律休哥小声教训了一句耶律斜轸,旋即点头道:“皇上能同意我出兵,正是因为师傅亲自去了趟上京府!”说到着,就连耶律休哥自己面色都变得很难看,低骂道:“皇上还是咬住那句话‘占一个城池是一个城池,不能冒险进兵’。对此,师傅也是没有办法,皇上以此为底线,才能同意我出兵南下。”
三人恨不得将他们的皇帝耶律璟抓来好好的臭骂一顿,什么叫‘占一个城池是一个城池,不能冒险进兵’?耶律璟这皇帝当了这么多年,是越来越胆小了。这句话说好听点是稳扎稳打,说不好听点就是胆小如鼠。
辽军最擅长的是千里奔袭,按照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的计划,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北宋联合攻取镇州城的打算,而是绕过镇州城,直接南下大名府,占据黄河以北的大片土地。甚至有机会,他们还想度过黄河,直插赵宋都城汴京。
可耶律璟这家伙偏偏咬死不放“稳扎稳打”,这很另面前这两位辽军杰出的将领愤慨。
然而,此时萧燕燕却摇了摇头,低声叹道:“或许这是皇上害怕大师兄占据黄河以北,为大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