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新传- 第435部分

孙权可不是什么国际主义战士，虽然反曹联盟出自他的提议，更是由他派出的使者主动联络诸侯而建立起来的，但是面对着刘表、刘备显出的颓势，孙权也早就有了抽身事外，做好单独防备曹军的打算。如今孙静的提议不过是让孙权有了一个借口，可以对盟友交待的借口。在不同的条件下，选择也是可以变更的，孙权便重新在之前的选择尚未有最终结果之时做出了另一个选择，一个以防万一的选择。

“叔父深谋远虑，就依叔父之言。”孙权说着，转过头对鲁肃说道：“子敬，你速速召回黄公覆，再命程老将军做好退守寻阳，甚至退过长江的准备。通知公瑾兄，江上战事凭其一言而决，若有需要，孤便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为公瑾兄送上。”

鲁肃点头应诺，他如今也不看好诸侯联盟了。战事已进行了一个多月，可是三家诸侯基本上还是各自为战，使得曹军可以轻松应对。若是真能够联合作战，随县曹军焉能如此轻松？

此时在巴郡治所江州城，巴郡太守严颜接到了鱼复守军的报告。

“巫县异常？究竟有何异常，你与我一一道来。”严颜对前来报告的鱼复守将说道。

“回禀将军，巫县守军虽然那身着荆州军军服，可是那种精气神却与往日截然相反，根本就是军中精锐方才有之。末将曾潜至巫县附近仔细观察，发觉城上守军毫不逊于我军精英。其中还有大量北方口音者，完全不似昔日的巫县守军。”

“北方口音？荆州北地流民甚多……咝……不对，荆州精锐如今几乎全部集中到了襄阳，哪里还会顾及巫县？难道……”严颜想到这里，顿时脸色突变。

“来人！立刻传令各军集结，等待命令！”严颜厉声喝道。

“你立刻回到鱼复，将巫县的情况查探清楚，并随时向我报告！”严颜转过身对鱼复守将说道。

“末将遵命！”鱼复守将拱手应道，随即转身离开。

待到屋中无人时，严颜这才显出疲态，坐在席上喃喃道：“难道会是曹军不成？可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巴山？那里可是根本就无路可走啊！”

忽然间，严颜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冲着屋外叫道：“来人啊！”

“将军有何吩咐？”

“立即命人查访巴郡的外地客商，并派人检查鱼复北方是否有大队人马路过的痕迹。”

“诺！”

严颜将此事吩咐下去后依旧无法安心，诸侯联盟之事他自然知道，虽然对此不抱希望，但严颜也没有反对。曹军南征他同样知道，在未接到刘璋命令前他也不会出兵。

但是此时曹军若是真的占领了巫县，那边等于占据了荆州入川的一个要点。曹操对诸侯的态度根本就没有掩饰，统一天下就是曹操公开的目的。严颜虽然历经刘焉、刘璋两代主君，但是他却始终在益州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并成为益州本土势力的一面旗帜。对于益州本土势力内部对刘璋的不满，甚至意图借助外力推翻刘璋的举动严颜却并不赞同，老将军此时考虑的早已经不是什么愚忠，而是家族和益州的百姓是否能够免遭战祸。

曹军攻克汉中后，益州上下虽然慌乱了一阵子，还与刘表、孙权、韩遂等诸侯结成联盟。但是除了张松、张任等有心之人，也就是严颜也在密切关注曹军的实力和动向了。

通过不同渠道的了解，严颜很清楚益州如今与中原的实力差距，而且严颜也明白，一旦曹军将荆州拿下，面对着益州的除了归降之外，便只有战争。而巫县向西，沿大江逆流而上就是一条进攻益州的主要通道。

究竟该如何选择？严颜左右为难。一面是感性中对刘璋的责任，一面则是理智中感受到的益州的将来和对家族、百姓的责任，两种选择都没那么容易决定。

“唉！还是先将消息上报成都吧！”严颜最终还是决定将问题上交。

第583章　南征荆州之变数！

然而严颜终究是一个对益州负责任的将军，既然巫县的曹军已经被益州军识破，可以借助船只往来的益州军的消息往来便异常的快捷。很快的，荆州内部的战况便纷纷摆到了严颜的案头。

“巫县失守，曹将郝昭率三千兵马镇守巫县。秭归被曹洪攻克，又留下千余兵力守城，大军再度出击，目标不定。”严颜合上案几上的情报，他已经明白了曹军兵力部署的用意。“郝昭久随张辽，又曾担任汉中参军，秭归留下千余守军，巫县却不但足有三千兵马，还有大将镇守。曹军还真看得起我这个老儿啊！”

严颜心中感慨，但却也有些沾沾自喜。不论留下郝昭镇守巫县的命令是何人下达，都说明曹军对于他严颜的重视，这种重视对于武将而言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既如此，老夫又怎能让曹军失望呢？”严颜想到这里，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兵器架边上，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佩剑，猛一用力将宝剑拔出一半，然后双眼盯着闪着寒光的剑刃，片刻后抬起头，将宝剑拔出剑鞘向空中一举，口中喝道：“传我军令，全军向鱼复进发！”

巫县，曹洪离开后，郝昭除了不断加派斥候，便一直在加固城防。

这几日，斥候已经将发现城外多出不少益州军活动的消息通报了郝昭，今日更是为郝昭送来了巴郡守军正向鱼复城快速集结的消息。

“郝参军，益州军利用船只运送兵马，顺流而下，这速度实在太快。如今鱼复已经集结了近两万兵马，我军是否可以给他们找点麻烦？”说话的是留守巫县的曹军司马。

留守的曹军一共三部，两部是常规步兵，一部则是山地步兵，同时他们原本都属于汉中军序列，进攻汉中时更是在韩兆麾下，如今称呼郝昭便直呼郝昭在汉中时的官职。

“不可。”郝昭心知这些家伙大都是张辽训练出来的，遇敌时总有一股要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的想法。可是此时曹军主力正在荆州，并不是四面出击的好时机。虽然他的任务中有防御巴郡严颜攻击的性质，可是郝昭自己却认为能不与益州军冲突那是最好。

“丞相大军如今还在荆州征战，曹洪将军也还未能攻克江陵，我等只要稳守这巫县就是。不过从今日起，我军可将用于伪装的荆州军旗号、军服全部换下，恢复我军本色。若是严颜老儿还要生事，我们自然也要反击，不能有损我军的威名。”郝昭说道。

郝昭心中把握的十分清楚，能不生事最好，但严颜一旦出格，他也会立刻反击。这种一定要师出有名，做到有理、有利、有节的风格就是从张辽这里一脉相承的。

“参军请放心，若是益州军不来便罢。若来，那我们自然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山地步兵的主官张浚笑得有点阴险，这巫县附近除了长江便是层层山峦，正是他们山地步兵发挥所长的好地方。而留守巫县的三部兵力中郝昭特意留下一部山地步兵也正是有此考虑。

“张浚，你可别将人家欺负狠了，也得放一部分让我们开开荤。”常规步兵的两个司马见到张浚如此阴笑不免有点着急。

“两位放心，好几万人呢，我们不过八百多人，哪里杀得完？倒是我下手狠了，敌人才会想找你们出气。到时候敌人多了可别怪我哦！”张浚笑得很得意，常规步兵和山地步兵之间同样也存在着竞争。

郝昭笑看着部下的争执，却并没有制止。曹军的军纪允许部下暗中竞争，甚至争斗，但谁要是因此影响了任务，军法官可是不会留情的。

曹洪在秭归休整时并不单单是向张辽、曹操报信，同时也派出斥候沿江清除荆州军的细作，又与刘晔一起收罗更多的船只和马匹，为进攻夷陵做准备。

当张颌赶到秭归后，曹洪给了全军将士一天的休息时间，此时他已经征集到了上百条各种船只，足以将一万大军从水路运到夷陵。

大军在第二天准时出发，两旅步兵走陆路，这里的地形已经趋于平缓，步兵的速度也能够后得到保障，他们将在曹洪、张颌的指挥下直扑枝江、江陵。一旅步兵走水路，在甘家甘兴的指点下，由该部校尉吕虔亲自指挥攻取夷陵。留下一曲步兵守秭归，最后四曲步兵则被曹洪派到临沮与枝江之间，作为阻击临沮援兵的机动兵力。

就在张辽攻克房陵的同时，吕虔也采用曹洪偷袭秭归的办法偷袭夷陵成功，并迅速派出兵马占领夷陵城东南的江北虎牙山和江南荆门山，干净彻底的切断了长江通道。同时也为曹洪扫清了进攻枝江的道路。

曹洪走陆路，在夷陵易主两日后才赶到，稍事休息，曹洪便带兵直扑枝江，吕虔所部也被留下两部兵力守卫夷陵和虎牙山、荆门山，其余各部则随曹洪东进。

枝江城下，曹军的动静终于没有再能够继续隐瞒下去，枝江县尉霍峻识破了诈城的曹兵，使得曹军损失数十人后却只能强行攻城。

曹洪此时方才想起张辽曾叮嘱他要小心枝江守将霍峻的话，不免有些后悔。

然而刘晔却建议曹洪留下吕虔所部五千余人围攻枝江，主力不做停顿，直扑江陵。曹洪也知时间紧迫，立刻采纳刘晔的建议。在留下吕虔全面主持夷陵、枝江军务后，自率两万大军向江陵赶去。

江陵城中，如今正是蔡瑁的亲信张允担任守将，身为刘表外甥的张允是两方面都勉强能够接受的人选，看守江陵这个府库重地最为合适。

然而此时的张允却满脸怒容，气呼呼的在城守府大发雷霆。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一个老卒，亦敢在本将军面前嚣张！”张允指着大门骂道：“若非刘磐小儿偏信与你，你焉能迁为中郎将。如今使君调兵北上，你却要驻军江陵……我呸！江陵重地，焉能让你入城！哼！我这就作书一封，与使君面前弹劾你个老东西！”

张允身边的偏将此时也在一旁开口附和，“将军息怒。那黄忠老儿虽然可恶，但为他却使得将军身体受损却是得不偿失。如今只需紧闭城门，让其径自北上就是。”

张允看了自己的副将一眼，心中怒气稍歇。其实此次他出镇江陵之前蔡瑁就有所叮嘱，一定要把握住江陵的水军主力和江陵府库，这些东西和兵力在没有蔡瑁的许可前决不能被调动一丝一毫，这些东西可是蔡瑁准备给曹操的投名状。

江陵城东北的一处树林中，一队队士兵正或站或坐的在休息，树林外的举出制高点则有身着同样军服的士兵在警戒。树林中有一处人员最为密集处，一个身长八尺，银髯白发的老将军正与一个身高不过六尺余，面容丑陋的年轻文士在交谈着。

“士元，那张允如今拒绝我军入城，亦不愿给我军补给，你看此事……”老将军有些犹豫的说道，他正是如今的长沙守将黄忠。

“黄老将军，不给就不给吧！反正我们到江陵又不是真的为了那点补给，只不过要有一个好的借口留在城外罢了。”那文士抬起头，正是曾与张辽的洛阳城外照过面的庞统庞士元。

“士元，你真的认为曹军会打江陵城的主意？”黄忠问道。

黄忠认识庞统是在两个月前，那时他刚刚升迁中郎将，并接任长沙都尉一职。庞统带着刘磐的书信来找他，并说荆州战端一起，长沙守军势必要北上增援，他是前来为黄忠做谋士的。对这个庞家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后辈，黄忠也并不算陌生，虽是初次见面，却早已耳闻庞统大名。何况还有刘磐的举荐，黄忠自然不会不给这个极度信任和崇拜自己的小兄弟面子。

然而在荆州战事展开后，庞统便一直神神叨叨的，若不是黄忠常常见到他拿着军报在地图上比划，说不定真的会将他送到城外张机张仲景的庄园去。

可就在长沙接到襄阳调兵北上的军令后，庞统便极力劝说黄忠将一万长沙军开赴江陵，并不断地告诉黄忠，曹军一定会将江陵当做目标。

此时随县已经被曹军夏侯惇所部占领，黄忠也知道，随县和江陵虽然规模不同，却各自有着其重要的地位。随县是南阳郡、江夏郡和南郡的交通要点，而江陵则是荆南、荆北的重要连接点，同时又是荆州重要的仓库和荆州水军的大本营。若是江陵有失，荆州之战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此时随县曹军的数量也已经打听清楚，近四万大军，即便襄阳、江夏各自出兵意图夺回随县，夏侯惇依然可以抽出兵力南下江陵。黄忠便不再犹豫，率领早已准备就绪的大军从公安县赶赴江陵。

但是在抵达江陵后，黄忠才知道夏侯惇并没有向江陵派兵，同时江陵城主将张允也严词拒绝了黄忠提出的入城休整和补给的请求。此时黄忠不由得对庞统的谋划有了一丝怀疑，不过刘磐的极力推崇还是打消了黄忠庞统可能怀有恶意的想法。

“黄将军，有句话统想请教将军。”庞统心思聪慧，自然能看出黄忠的怀疑。

“不敢！士元请讲。”

“呵呵！不知将军觉得刘磐将军将张辽阻于房陵城下有几成可能？”庞统笑道。

“士元此言何意？”黄忠眼神一凝，顿时闪出两道精芒。

庞统此时却并没有正面回答黄忠的问题，却自顾自的悠然说道：“统去年曾与好友孔明一同北上雒阳，沿途路过曹军驻守的城池不知凡几。那些城中的士兵与我荆州军将士相比胜出不止一筹，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装备，我荆州军皆不如也！然而到了雒阳，统却有看到了更为精悍的士兵，后来遇上效力于曹孟德的昔日同窗，方才知道，那些沿途城池的士兵不过是曹军的守备兵，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会用来野战。而真正的野战主力却驻扎在城内外的军营中，并不会随便外出。而雒阳城则是全部由禁卫军和其他野战精锐驻守，是除邺城、长安之外唯一没有二线部队的城池。也就是说曹军的精锐远胜我荆州军士卒，此系不争的事实。在雒阳的最后几天更让统震惊的曹操的中军虎豹骑和虎卫军，不过数十人站在那边，给统的压力便更甚于黄将军麾下一万士卒。”说到这里，庞统停下了话题，抬眼看着黄忠。

黄忠也不知该不该生气，庞统的话虽然让黄忠气愤，可是黄忠却不认为庞统在骗人。而庞统最后的那个眼神更让黄忠感觉到这是一个小孩子在使性子，想到这点，黄忠刚刚聚起的一丝怒气便消散了。

“士元，你说的是真的？”黄忠冷静的问道。

庞统的嘴角边绽开一丝微笑，肯定的回答道：“虽然统并不知兵，却也能看出两军将士表面上的差距。不说装备，单就训练而言，曹军每日都有训练，三操两讲，每十日中休息一天。比对我荆州军，结果不言而喻。何况荆州军的训练水准如何，黄老将军应该比统更加清楚才是。”

“三操两讲？这如何解释？”黄忠问道。

“清晨操练跑步，上午操练队列，下午操练格斗、箭术，此为三操。两讲则是每日午饭后与晚饭后向士兵灌输忠君爱国之理念，军官则组织起来进行技战术交流。也唯有如此，方有曹军如今显赫的战绩与威名啊！”庞统说道。

黄忠没想到曹军的训练竟然还有这样的讲究，士兵每日都有训练，这与荆州军之间参差不齐的训练水准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便是他手下的长沙兵，训练也是三日一次，每次不过半天功夫，如此却已是荆州精锐了，可与曹军一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若真是如此，曹军实力强悍便毋庸置疑了！”黄忠幽幽的说道。

随即，黄忠似是回过神来一般对庞统说道：“士元，你说张辽被刘磐阻于房陵城下，若曹军实力如此强悍，又怎会被刘磐拦住？”

“呵呵！黄老将军也想到了？”庞统笑道：“因为如此，统便猜测房陵曹军势必在使诈。而张辽若不是另有后招，便是手头兵力真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