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说完,曹清一转身,随即扭头乜了张辽一眼,“成天想这些东西,倒是没见你头发掉光。”说完,右脚用力一跺,哼了一声就走了。
她的身后则留下了捧着右脚做单脚跳的张辽在无声的苦笑。自己妻子的个性本就是有些特立独行的,自从嫁给他之后,在他的“纵容”之下更是愈发明显,虽说一直没什么表现,但自蔡琰、蓟县事件之后,便突然爆发似地表现了出来。家中虽说依旧温婉,不过时不时的表现一下小性子却也是寻常。妻子越来越有后世女孩子的样子,这也让张辽有了一种回到曾经的生活环境的感觉。
曹操离开蓟县之后,张辽干脆让自己沉浸在了一种闭关的状态,只不过他还需要吃喝,也要和别人交流。这一次张辽是想向曹操学习,追随着曹操的步伐,也同样编撰一部兵书出来。
曹操注解《孙子兵法》并自己在编写《孟德新书》一事在曹营高层中并非秘密,张辽对历史上因张松的故意所为而不能面世的这部兵法感到相当的可惜。虽然张辽已经有了到时候趁机挽救这部书的意图,但他自己却不打算再继续“剽窃”大业了。汉末之后够档次的兵书不是没有,但是张辽却想从兵书这种任何统治者都不可能禁绝的角度给后人留下精细化的概念。
这主要是因为中国从春秋到汉末的兵书全部都是大而化之,细节上的东西一概不注重,甚至到后来还有向玄学方向发展的趋势。虽说出了一个千古流传,能号称从战略到战术统统包圆的《孙子兵法》,可是这也在客观上培养了一批不懂细节,不懂实践,却只会在后方大话连篇,甚至直接干预前方战场的所谓“军事家”,以至于中国历朝历代都有因为后方的瞎指挥而导致打败仗冤枉将军。
但凡是读过《司马法》的人全都能说出“国虽大,好战必亡”,文官以此来钳制武将。读的更细一些的还会接着说“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这是读过书的武将和清醒的文官在抵制限制军备的行为。可是要让他们说出好战为何会亡,而忘战为何必危,拿出了一套老生常谈般的说次,其余一点具有说服力的东西都没有。
张辽就是要在自己的这部新书中告诉此时的人和后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同时也要告诉他们,决定战争胜负的,除了士卒骁勇、装备精良、将帅英明、辎重充足之外,还有注重细节,重视数据。这样才能更加周密、从容的安排一切,才能更好的总结经验教训,才能真正成为一带名将。
而张辽之所以这样着急的要将兵书写出来,其原因除了以上这些就还涉及到他的那位老师郑玄。
虽然张辽并不清楚郑玄在曾经的历史上是那一年去世的,但张辽却知道,历史上曹操大举反攻河北的时候郑玄已经去世。如今的郑玄虽然身体已经不再健康,但依然还在高密的家乡著书。
可是曹操这次北上,他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人也是郑玄的弟子,他就是清河崔琰。他给张辽和管宁带来了郑玄和国渊等人的书信。在信中,国渊对张辽这位小师弟直言不讳的提到了恩师郑玄的身体问题,这才使得张辽想起自己似乎忽视了自己的老师。
虽说这位老师并没有如何教导自己,然而他却是为数不多的能够接受张辽那在汉末近乎叛逆般的学术言论。国渊的信中提到了郑玄在看到张辽的《天演论》时欣慰的笑容,这让张辽对自己的疏忽相当的懊恼。
所以张辽要趁着老师还健在的时候,再给老师一个惊喜。他相信重视术数的郑玄是能够理解并支持他将兵法改为军事学并强调数据说话的理念的。而郑玄的支持又是张辽推行自己的理念的保护伞,可以消除一部分人的不满而带来的不利影响。
为了写好这部书,张辽将自己这些年详细收集的曹军大大小小的战例一一拿出来挑选,并有针对性的选择了其他诸侯的战例,甚至还有他这些年拉着曹操、郭嘉、管宁等人详细考究的历史上的战例。张辽要从正面、侧面各个战场来对这些战例进行分析,并将战场上的战斗用数据和图形进行细化分析。
其中秦赵上党之战、巨鹿之战、十面埋伏、曹军汴水之战、徐州之战以及曹操和袁绍之间长达数年的战争就是张辽选择的战例。尤其是才结束不久的袁曹战争,不但因为张辽数据收集的及时而论据充分,更因为时间不远,在书籍出版后才能够让人们的影响更深刻。
“伯道,这是我军几位参与了汴水之战的将军对当时战事的叙述,还有一份当年参与此战的几名西凉军将士的叙述,你拿回去,将其中的细节一一整理出来,然后用平面图标示出来。在局部战事的放大图上,要清楚地画出战斗时两军阵型的变化,最好是要根据当时双方兵力的变法画出不同时候的图形。”
张辽可不是一个人闷头写书,他虽然雄心勃勃,可是天生的懒筋让他不耐烦亲自去做那些琐碎的事,而且他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反正他身边就是一群年轻有为的军官,张辽若不有效的将这种优质资源利用起来,他就真的有损自己精明的名声了。
这不,张辽直接将郝昭等参加培训的军官中的隐性领袖找来,将那些需要整理的战例资料统统交给他们,以他们的人力资源来弥补自己精力的不足,也顺便让他们能够尽快的进入参谋工作的状态。
嘿嘿!张辽将这件事直接冠以为枢密司编写培训教材,极其无耻的“压榨”着郝昭等人的劳动价值,而且还心安理得的接受着郝昭等人的感谢。
当张辽忙着整理资料编写兵书的时候,曹操却逆时针的绕着幽州四郡转了一圈。他一路上不但看到了张辽民族融合战略的初步战果,也感受到边境要塞时刻面临着的紧张。
尤其是因为曹操北上而更加频繁出动的胡人侦骑出现在曹操的视线中时,曹操更加理解张辽对大军北伐的慎重。
“不察者不言!此乃文远在劝阻我延期北伐的信中说的话。二十万大军,嘿嘿!好多啊!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彻底连天。二十万大军,看似强大,然进入这茫茫的草原中,却宛如撒入草丛的珠子,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没有充足的准备,没有足够的骑兵和粮草,北伐可没那么轻松啊!”曹操轻轻拍着边关城墙的堞口对着自己的下属官员语重心长的说。
这时候曹操也不要这些部下表示决心,他是在反思自己再战胜袁绍之后是否从心底里有了一种轻敌的心思。
张辽对曹操兴致勃勃要进行的北伐出言反对确实给曹操不小的打击,虽然曹操一直强压着不悦的心情对这张辽和颜悦色,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然而前线的现实让曹操猛然醒悟,多年征战的本能让曹操开始反思自己。同时,原本还对张辽有些不满的心思也飘然而逝,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张辽谨慎的赞赏。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为人主当尝宝此三镜,用防己过。主公能善纳谏言,当时我等下属之幸。以主公之英明神武,大业可期!’此为濮阳之战前文远在军帐中与孤及奉孝、仲德商议军情时所说,孤有文远,则有一明镜矣!”曹操看着身后众人,心中感叹。
被曹操惦记着的张辽此时却没有曹操这种心情,袁曹大战也历时数年,大的战役间隔着小规模战斗,收集的资料足足有一屋子,若不是此时的记录载体已经变成了纸张,张辽将面对着数十间屋子,数十吨重的竹简。但就算是这样,张辽还拉上了一百多枢密司军官参与整理,这些资料也让张辽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在安静的资料室中,张辽满脸疲惫,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手中拿着记录着战事资料的纸大口的喘气。
“主公,你的第二批参训军官怎么还没到啊!”
……
第413章 楼班的野望!
曹操在幽州绕了一圈,视察了幽州边境四郡及驻军情况,并和沿途的军政官员一一交谈后便离开了幽州返回邺城。
张辽也只是在曹操一行抵达中山广昌城时提前等在那里和曹操道别,同时,他也接受了曹操给他的一项军令——尽快囤积粮草,削弱敌人,以便大军北上。
曹操走后,张辽除了继续关注历年战例的资料整理,在第二批一百三十七名各地二十五岁以下的优秀基层军官赶到蓟县之后,这方面的工作进度明显加快了。张辽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统筹幽州及整个北方边境的规划。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确保将来北伐的胜利,提前储备军粮就是重中之重。张辽倒是早早的就让田豫重点关注各郡适合修建粮仓的秘密地点,当甘宁带着他的舰队再度停靠在重新修建的泉州城东南的港口时,张辽让田豫、孙乾借着分派送来修路的东瀛奴隶的机会,用修路工程为掩护,在各郡早已经选择好的地点开始修筑粮仓。
只要粮仓一旦竣工,幽州收获的粮食以及各地送来的粮草就将秘密的被送进去,带着大军北上时,为将士们提供充足的粮草补给。
这些地点不但要隐蔽,同时还要交通便利,也幸亏的这个时代北方的水系相当的发达,张辽他们干脆就将屯粮点安排在了偏僻却有河水流过的地方。再加上扩大的巡哨和隐蔽的暗哨,至少可以再大规模兵力调动之前保证这些屯粮点不被敌人察觉。
而同时,为了大军从辽西走廊进攻辽西、辽东是减轻后勤的压力,张辽在建安六年底就命人重修呗大火烧毁的泉州城,张辽要充分发回水军的优势。重新修建的泉州城也向东南迁移了十余里,东临沽水,南靠渤海,完全成为了北方的又一个良港。
加之张辽和甘宁的关系,甘宁早早的就派出了一支小舰队进驻泉州港。虽说没有巨舰,但已经足以掩护大型的运输船登陆作战了。
辽西,柳城。
“王子,丘莫追随老王三十余年,虽然对塌顿之举同样痛恨,可塌顿却也没有伤了王子的性命。如今幽州汉人渐渐强势,我三郡乌桓却日渐衰退。若是王子执意要对付塌顿,势必会削弱咱们自家的实力,以至于被汉人有机可乘。王子啊!如今却不是内斗的良机啊!”
在辽西乌桓的老营柳城西北的一座山上,已故的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的老部下正在语重心长的劝说着暗中召集力量对抗塌顿的丘力居之子楼班。
楼班转过身,一脸的严肃,“莫叔,你是看着我出生,看着我长大。当年父王阵亡时,若是没有你的力保,我那表兄又如何能容得下我这个老王之子?如今楼班所为,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至于内斗?哼!我楼班还没将那个三郡乌桓大人的位置看的如此重要!”
已经白发苍苍的丘莫听楼板如此说,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王子,你这是何意?”
“何意?嘿嘿!”楼班自嘲的笑了两声,说道:“莫叔适才也说了,幽州汉人日渐强势。可是莫叔你觉得即便我不对付塌顿,我三郡乌桓是否就能够抵挡住幽州的那位张将军?”
“这……”丘莫犹豫了半晌,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是啊!连莫叔你这样当年和我父王起兵打得那白马将军公孙瓒也只能固守待援的沙场老将都自承非那张将军的对手,如今中原大势已定,曹军随时可以大举北上,以塌顿当初帮着袁绍和曹军结下的梁子,我三郡乌桓若不主动求变,覆灭怕是只在朝夕啊!”楼班目无表情的说道。
丘莫很明显是被楼班这番话给吓到了,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楼班,“王子,难道那曹军真的要灭我乌桓一族不成?”
楼板的话让丘莫立刻联想到了灭族,毕竟在他丘莫这数十年可是见过公孙瓒、公孙度这些边疆大员是如何针对自己的那些族人的。部族中如今还有写着公孙瓒名字的草人,这可是当年部族中的男子练习射箭的靶子啊!可就是因为公孙瓒和乌桓人之间的仇恨,这些个草人直到公孙瓒已经死去了多年的现在还被保留着。
楼班对丘莫的问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阴着脸点点头。
“王子,既然如此,我们乌桓人内部就更不能乱了!塌顿如今正在联络辽东公孙家和幽州鲜卑族,同时还在极力拉拢上谷乌桓的难楼。只要我们都能够联合起来,即便是曹军主力全部北上也未必能将我们怎么样!”丘莫说道。
楼班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道:“鲜卑虽和我们同属东胡,可数百年来早已经各自为政。当年檀石槐强势崛起之时,我乌桓也没少吃鲜卑人的亏。况且鲜卑人如今也四分五裂,便是中部鲜卑这三个部落如今不也相互攻伐。至于辽东公孙,便是公孙度尚在也绝不会是曹军的对手,且不谈公孙度已死,他的两个儿子沉稳有余,焉能轻易答应联手?塌顿此举不过是如汉人说的那样,饮鸩止渴而已!”
“难道我乌桓人就没有生路了吗?”丘莫悲切的说道。
“生路?有啊……”楼班缓缓说道:“如今的生路便是推翻塌顿,然后举族归降曹军。幽州也不乏我内迁的乌桓族人内附汉人,如今他们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汉人都是要面子的,只要将屡次相助袁绍和他们作对的塌顿赶下王位,然后上表请降,以汉人一贯作为,只要诛除首恶,是绝不会追究全族的!”
楼班的话语中杀机凛凛,丘莫完全能感受到楼班对塌顿的恨意已经不可能消除。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楼班说的确实有道理。塌顿一门心思帮着袁绍,但是在袁绍已经灭亡之后,曹军是不可能放过塌顿的,若要抱住三郡乌桓,或者说只抱住辽西乌桓,塌顿就必须死。否则汉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时的丘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此次是来劝说楼板的,怎么似乎被楼班牵着鼻子走。
“王子!”丘莫有些懊恼,“丘莫次来是听闻有汉人在王子这里,丘莫知道,塌顿生死关系我辽西乌桓只生死,但王子也不能联合汉人算计我们的族人啊!”
“哈哈哈!”楼班放声大笑道:“莫叔,你难道真的老了吗?当初和咱们联合算计公孙瓒的袁绍难道不是汉人?那阎柔难道不是汉人?至于莫叔担心什么,我心中自知。无非是担心塌顿死后,汉人会将咱们的部族分而治之,让咱们的力量分散后不至于影响他们的通知罢了。可这又算得了什么?汉人当中有隐忍十年方才复仇的越王勾践,匈奴人当中也有冒顿单于。便是我们乌桓人,当初不也是在匈奴人的马鞭下苦忍苦熬,方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即便汉人将咱们分散,只要咱们都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丘莫被楼班这一番话说的愣在当场,他没想到楼班竟然已经看的那么深远,甚至想到了韬光养晦,以待时机这样的地步。这时候,丘莫突然觉得这个自己看着他长大的小王子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缠着自己要小马驹的孩子了,他如今是真的长成一个大人了。
当初丘力居阵亡后因为楼班年幼,当不了大任,便是丘莫这样对丘力居忠心耿耿的老将也没有反对塌顿上位。但是他们也用自己的影响力和势力确保了老王丘力居的遗孤楼班的安全。虽然他们不愿看到乌桓人之间的内斗,可是一旦涉及到乌桓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也能及时作出取舍。这是草原给他们近乎本能般的反应。
不过丘莫还有点不放心,他用试探的语气问道:“王子,若是汉人在塌顿死后依旧不肯罢休,那又如何?”
楼班眼角挑起,略带惊讶的看了看丘莫。他不知道丘莫此话是何用意,毕竟他自己暗中也有所安排。
但是丘莫的身份让楼班并未怀疑什么,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更好些。毕竟只要取得了这些老家伙的支持,将塌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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