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教用心不良,想要以章蓉为筹码逼迫高兴交出《长生诀》也实在占不住理。而之后拜月教出手报复,双方生死相搏,究竟谁对谁错倒也难说。
这些日子以来,拜月教一直刻意与高兴缓和关系,高兴自然也该投桃报李。但高兴态度如此坚决,丝毫不见诚意,饶是刘忠几十年岁月,见惯风lang,心性修养非凡,此时心中也不禁有了些怒气。
“高公子,事情当真再无缓和的余地?”刘忠面沉如水,锐利的双目直直地看着高兴,语气有些冷硬地道。
随着这句话,刘忠身上更是隐隐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场上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而僵硬起来。
“哼!”
感受到刘忠身上的气息,萧凌猛地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眼冷漠地看着刘忠,那样子似乎盯着一个四人,与此同时,他身上也猛然爆发出惊涛骇lang般的杀气,狠狠向着刘忠和武照身上压去。
“呛啷!”
见萧凌面露杀机,武照也踏前一步,清冷的绝美的脸颊杀光笼上一层寒霜,腰间的斩魂剑陡然出鞘,森然冰冷的杀气喷薄而出,死死地锁定着萧凌。
“哼!”
萧凌再次冷哼一声,声音未落,身子便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武照而去。
“看招!”
武照年纪轻轻就能拥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而她本就是心高气傲,志比苍穹的人,败在高兴手中已是让她耿耿于怀,如今见萧凌区区一个随从也如此放肆张狂,心中对高兴的积怨顿时爆发出来。武照娇斥一身,莲步轻移,身子也是如风似电,迎向萧凌。
“嗤嗤——”
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武照如玉的柔荑中,斩魂剑化作漫天匹练般的剑影,如同水银泻地,又如狂风骤雨般笼罩向扑向自己的萧凌。
“嗖!”
眼见着自己就要闯进武照编制的剑网,萧凌双目更显冷漠,双唇一抿,前冲的身子突兀的一滞,下一刻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面前突然失去了萧凌的身影,武照不由一惊,手中的剑势便出现些微的凝滞,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自身侧闯进,而一抹金色的光芒则在武照眼中大放。
感受到那一点夺目金芒上散发出的澎湃杀意,武照双目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更是毛骨悚然,强烈的危机袭上心头,让她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过武照也非是常人,短暂的惊骇后,心中的傲气与怒气陡然升腾而起,化作无穷的力道,她厉斥一声,漫天剑影瞬间散去,化作一点寒星,向着那刺向自己咽喉的金芒击去。
“叮!”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后,两道身影霎时静止,下一刻便各自向后退去。
“腾!腾!腾!腾!腾!”
武照踉跄着向后退了五步,直至退出长亭方才站稳身形,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而她面前的青石地面上却留下几个深约半寸的脚印,而脚印周边的地面更是龟裂开来。
相比起武照来说,萧凌只退了三步,而他的脸色依旧冷硬如冰,除了嘴唇抿得愈紧,眼神更加冷漠,表面上并无多余的变化。由此可见,在刚才的交手中萧凌占了上风。
武照双目死死凝视着萧凌,丰满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然而这美妙的风景却没多少人欣赏,更没有多少人敢欣赏,盖因此时武照身上透着一股子冷意,那是怒气与杀机的凝聚,仿佛来自骨髓,来自灵魂。
武照虽然踏入江湖虽然只三载余,但见过的高手却如过江之鲫,然而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却少之又少,可是面前却偏偏出现了两个。论及出手的角度,萧凌似是比高兴更为狠毒刁钻,而他的速度似乎也更甚一筹。武照心中惊骇之余更是升起无穷的怒火与杀机,恨不得当场便将萧凌斩杀。
“唰!”
萧凌只是停滞了片刻,身子再次化为一道黑影扑向武照,而那金月弯刀却是再次隐藏不见。
“找死!”
见萧凌再次出击,武照立时勃然大怒,轻斥一声,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斩魂剑一抖,空气撕裂声中,武照剑随身走,身化游龙,再次迎上萧凌。
“叮叮当当!”
金芒点点,剑光霍霍,金铁交击声不绝余耳,武照和萧凌的身影已达极致,空气中只余片片幻影。
愈是与萧凌战斗,武照心中便愈发憋屈。她能感觉得出,萧凌的内力与力量都不如高兴,但前者带给他的危险却尤甚,盖因萧凌从不按常理出牌,每次都是一沾即走,招招很辣夺命,让人防不胜防。而萧凌那无与伦比的速度更是让武照几欲抓狂,她纵然想防守反击,前者也不给她丝毫的机会。
对于萧凌与武照的交手,高兴似乎漠不关心,任由长亭内外四肆意的劲风浮动着衣衫发丝,深邃的双目古井不波,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刘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刘忠同样一动不动,双目死死锁定在高兴身上,但他内心却绝不似便面那般平静。依他的武功见识,眼力如何看不出萧凌的古怪以及武照的处境,然而正是如此他心中才愈发震撼。武照也许只觉得萧凌古怪,但他却看出,这萧凌乃是杀手出身,更是其中的巅峰人物,而且越看刘忠越有些眼熟,心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天下第一杀手,金月弯刀。
金月弯刀,纵横天下二十年的第一杀手,江湖中人没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号,但他的面貌,真实的名字却无人知晓,他的名号便是他的武器。
传闻中,金月弯刀使一柄如月的金色弯刀,锋锐无匹,招式诡异,速度奇快,犹若鬼魅,每次出手必是杀招,而且生平只有过一次失手的记录。而金月弯刀唯一一次失手,据说是刺杀天道宗的重要人物,虽然在天道宗众人围攻下未能成功,但他最终却还是安然遁走。
天道宗作为中原第一大派,领袖正道数百年,独抗魔门四教,可见其势力之雄厚,门派中高手更是不知凡几,金月弯刀能安然遁走,可见他的功力之强劲。
如果他就是传说中的金月弯刀,武功倒也不弱,但年龄似乎与传说不符。
刘忠心中转换着心思,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敏锐的六识时刻注意着争斗的萧凌与武照,更多的却是面前的高兴,也只有高兴才能带给他真正的危险。
“叮!”
金月弯刀与斩魂剑再次相撞,武照的身子一个踉跄,身子退了半步,而萧凌的身子却只是微微一晃,弯刀便划着诡异的弧线向着武照白皙的脖颈削去。
武照纵然心性坚毅高傲,然而此时生死面前,她也不由花容失色,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与绝望。不过这恐惧与绝望只是一瞬间便为疯狂狞厉所代替,武照奋起浑身的气力,手中的长剑自下而上向着扑来的萧凌刺去。
“小子,手下留情!”眼见武照身陷绝境,刘忠再也坐不住,坐着的身子猛然飘飞而起,如电般向着萧凌扑去,枯瘦的手掌挟着铺天盖地的威势向着萧凌的后背拍去。
“住手吧!”就在刘忠出声的同时,高兴的身子也随身而至,清朗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传入众人耳中却都是心中微微一震。话音未落,高兴的身子便拦在了刘忠身前,白皙的手掌轻飘飘迎上了刘忠拍下的手掌。
“嘶啦——”
“碰——”
一轻一重,一小一大,两道不同的声音却在同时响起,劲风四起,沙尘漫天。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长亭中,高兴、刘忠、武照、萧凌分四方而立,四人的面色却各有不同。萧凌脸色依旧冷峻非常,双目冷漠至极,只是呼吸有些紊乱急促,胸前的衣襟更是裂开了一个尺长的口子,露出内里白色的内衬;高兴笑容满面,不过整齐的发髻却是散乱开来;刘忠则是一脸惊诧,衣衫凌乱;武照却是一脸怔忡,眼神有些呆滞,失魂落魄,而她鬓角的一缕秀发却是飘落在地。
“英雄出少年,强将手下无弱兵,高公子果然厉害,厉害啊,让老夫好生佩服!”刘忠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不知究竟是赞赏还是恼怒,抑或是讽刺,或许都有一点。
刘忠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月余时间,高兴的功力竟然又有精进,他对于“势”显然不再如以前那般无知,而他以锋锐的杀气所凝结的“势”更是让刘忠一时失察下吃了个暗亏,右掌此时还有些刺痛麻木。
而萧凌那很辣的手段,高超的功夫也让刘忠甚为忌惮。最不能原谅的却是高兴手下如此无礼,竟然险些将自己的嫡传弟子,拜月教的信任教主斩杀,这不啻于赤*裸裸地打拜月教的耳光。
“刘长老过奖了,高某不过一时侥幸罢了!”高兴摆摆手,谦虚的姿态让刘忠更是恼怒,不过就在他要开口时,高兴却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刘长老,人心不足蛇吞象,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第五百二十四章 皎皎昆仑
刘长老那历经沧桑的双目微微一眯,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高兴的话他却是听得再明白不过。
高兴问鼎天下的意图展露无疑,一切胆敢阻挠,敢于阻挠他的人必将招致他疯狂的打击。无论是一个帝国的政权,还是财权,十分之一这个数字都近乎天文一般的存在,拜月教如此要求,显然是虎口拔牙,高兴如何能够容忍。
更何况,从内心深处讲,高兴实际是希望能将隐秘在世界背后的古老势力一一剪除,如此破而后立,才能在以后的统治中更好地贯彻自己的方针政策。虽然这些目前来说有些远,但未雨绸缪却不是坏事。很多时候,统治阶级的短视给社会造成的危害是极其深远而不可估量的,这样的事例并不罕见。
拜月教先是袭击丐帮,再是打击高兴在北方的产业网络,目的自然是向高兴展现他们的实力,如此好在谈判中增加筹码,而高兴放任萧凌与武照相斗,其目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政治的艺术虽然在与妥协与战争,但高兴却希望占据主导,而且必须掌控主动权。
“高公子,年轻气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刘忠脸上恢复了笑容,只是说话的语气却少了一分亲热与真诚,“也许老夫更应该与摄政王殿下谈谈!”
高兴无谓地笑笑,施施然理了理衣袍,潇洒地向长亭外走去,口中悠悠叹息道:“山外青山楼外楼,拜月教,果然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教派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高兴的身子已经在长亭外七八丈远处,遥遥看了北方一眼,高兴纵身上马,急驰而去,骏马奔腾声中,高兴清朗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来。
“皎皎昆仑,山顶月、有人长啸。看囊底、宝刀如雪,恩仇多少?双手裂开鼷鼠胆,寸金铸出民权脑。算此生,不负是男儿,头颅好。荆轲墓,咸阳道;聂政死,尸骸爆。尽大江东去,余情还绕。魂魄化作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河山,英雄造。”
这首诗荡气回肠,高兴的声音更是清越激昂,其中充斥着睥睨天下的豪气与霸气,更将他那杀伐果决的气势与决心完全表露出来。
这首《满江红》本是名传天下的弘一法师、李叔同所作,乃是欢庆南京民国政府成立,以颂辛亥革命志士。如今高兴吟来,却是有感而发。
如果说高兴祈求诸天神佛穿越而来是为人生的终极梦想,不若说大仇得报,厌倦杀戮的他想要逃避现世的一种心态,带着一种玩笑的成分,而他刻意学习诸多知识,更多的却也是排遣内心的那种孤独死寂。
然而如今,当梦想成真,当看遍了这个世界的苦难,融入了新的家庭,体会到了那曾今多少次午夜梦回中渴望而又恐惧的亲情、友情、爱情,高兴便自觉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责任感。
他要守护自己的亲人,他要守护尊敬爱戴他的子民,他要守护养育他的这片土地。
刘忠脸色甚为阴沉,死死地盯着高兴离去的方向,空荡荡的官道上只有些微飘荡的烟尘。
高兴的坚决与张狂,自己带着诚意而来,高兴却是如此不讲情面,让这能操控无数人生死的拜月教高层由衷的恼怒。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难道你真的以为,依你父子目前的力量就可以将这个国家完全掌控在手中吗?
与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涌现的刘忠不同,武照眼中却是迸射出异样的神采。
方才,若非萧凌最后收手,武照必将毙命在金月弯刀之下,而萧凌即便重伤性命也是无虞。震荡的內腑和挫败的落寞让武照始终失魂落魄,直到高兴那清越激昂的吟诵声传来,武照才从陡然醒过神来。
不知为什么,听着高兴那豪气干云的诗词,武照心中对高兴的怨恨莫名地消散,随之涌上的是钦佩,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虽然死拜月教少教主,但她入教时日不长,对于教派的认知与感情远不如刘忠来得深厚,纵然她天资聪颖,见识不俗,但阅历尚浅,少女情怀考虑问题便多了一分感性。
从高兴吟唱的诗句中,武照能感受到他那气吞山河的雄心壮志,包容天地,造福苍生的真心实意。
他不是一个利欲熏心,色迷心窍的伪君子。武照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姐姐对她那般倾心,甚至因为自己对他的怨怒而责备自己。
……
离开了长亭,高兴与萧凌便策马向着济州城奔去。十里路,不过转瞬即到。
再次站在济州城前,高兴的心绪突然有些复杂,许是即将见到故人的激动,又或是对物是人非的感慨。
曾今的济州虽不能说繁华长盛,但也是人声鼎沸,但如今却显得寥落萧瑟了许多,而这却是高兴一手造成。诚然,高兴强迫济州举城迁徙是为了对抗朝廷,对于城中百姓也是好事,但故土难离,不管出发点如何,高兴始终是强人所难。
两年时间,虽然高纬强令他地百姓迁徙济州,但济州却再不复他日光景,而朝政的混乱,官宦贵族的横行,也让济州更显混乱。
“干什么的?要进城就快些缴纳进城费,每人二十吊钱!”就在高兴唏嘘感慨之时,耳畔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嗓音,那蛮横嚣张的语气让高兴陡然皱起了眉头。
高兴循声望去,便见城门处七八名衣甲歪斜,凶神恶煞的兵丁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贪婪之色。显然,高兴衣着不凡,胯下骏马更是神骏,家资显然不菲。
“哪里来的腌臜东西,找死不成!”
高兴心绪本就不佳,守门兵丁又如此蛮横凶恶,他心中的怒气顿时喷薄而出。高兴深邃的双目陡然变得森冷如冰,身上那如山似海的杀气更是铺天盖地地向着那些兵丁迫去。
“好——”
那兵丁见高兴骂人,正要厉声威胁一番,突然感觉到高兴身上那惨烈的杀气袭来,顿觉胸口如遭重击,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面色一片煞白,浑身不住颤抖着,双腿间更是屎尿齐流,腥臊的气味远远散开。
周围的兵丁自然也不会幸免,在高兴那骇人的杀气下,他们只觉背后阴风阵阵,手足冰冷,两股颤颤,终于瘫软在地,满面惊恐绝望地看着高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
高兴重重一哼,声音犹若炸雷般在众兵丁心头响起,让惊骇欲绝地众人浑身巨震,內腑震荡,口鼻中竟渗出了一丝血丝。
没有再理会众兵丁,高兴收回目光,径自牵马向城中走去。萧凌始终静静地护卫在侧,一言不发,但临走前看向那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