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我也相信你不会主使他人谋害我等,但此事已经发生,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将这恶徒带走,要么我率军踏平灵龟寺!”
高兴的语气虽然平淡,然而其中的沙发之意却是让所有人都心中一颤,没有人会怀疑高兴的决心。
郑氏躲在章蓉几女背后,眼中满是惊骇地看着高兴,檀口微张,欲言又止。她虽然早就听说过高兴勇武的名声,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尽管明知道高兴不会伤害到自己,但看着周身萦绕着凛然杀气,如同杀神般昂然挺立的高兴,郑氏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惶惶。
慧轮两道眉毛骤然皱起,剧烈地抖动着,显然他心中在飞快权衡,做着艰难地抉择。
高兴的怒火慧轮完全可以理解,任谁被人差点被人鸩杀也会愤怒,尤其是被害人的身份还是如此高贵。莫说释色想要谋害的是摄政王的儿子和王妃,就算是王府中的一只鸡,若摄政王追究起来,释色也是难逃一死。
只是慧轮却不想就这么退缩,其中除了有出家人悲悯众生,慈悲心肠的原因,更重要的却是不想被高兴完全压在下风,处于被动之中。
“高公子,难道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吗?”慧轮沉吟片刻后皱眉问道。
“二选一。”高兴的回答很冷,也很坚决。
慧轮心中一紧,暗叹一声,转身看向郑氏道:“王妃,劣徒释色鬼迷心窍,做下错事,让王妃受惊,贫僧甚感歉疚。”说着,慧轮向郑氏深深一礼,语音诚挚地道:“王妃,您一向宽厚仁慈,还望看在贫僧的面上饶恕释色死罪,贫僧感激不尽!”
郑氏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墙根处的陆大雄。
陆大雄虽然匪号“震三川”很是响亮,但武功与高兴相比无异云泥,在高兴那如山如海的气势压迫下早已是萎顿不堪,七窍流血,模样甚是凄惨。
瞧见如此惨像,再看看慧轮一脸乞求,郑氏心中不由一软。
慧轮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身佛法却是精深,在过往的相处中不仅为郑氏解了不少烦忧,而且灵龟寺也尝尝帮助淮州百姓,是以郑氏对慧轮和灵龟寺都颇有好感。
“和尚,你实在令本公失望!”高兴不待郑氏开口,冰冷的声音便在大厅中响起:“今日陆大雄这恶贼必死,而你慧轮也必须在三日内离开大齐领土,否则休怪本公不念旧情,刀兵相向,一举荡平灵龟寺!”
高兴这郑地有声,不容置疑的话语顿时让郑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
虽然四年前与这个儿子就聚少离多,但身为母亲,她对高兴的性格十分了解。高兴表面上温和恭谦,然而骨子里却是极有主见,甚至是霸道,若他下定了决心,莫说是郑氏,便是高长恭也不能更改。再者,郑氏又如何不知高兴之所以如此愤怒完全是因为陆大雄妄图谋害他的亲人,他的爱人。
闻听高兴那杀意凛然的话语,慧轮一张胖脸顿时皱了起来,满面苦色。纵然他武功高强,佛法精深,但面对高兴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与压迫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怨怒。
“阿弥陀佛!”深吸口气,慧轮将心中的各种情绪压下,认真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贫僧愿意今日就离开灵龟寺,但希望您能放释色一条生路,贫僧定感念您的恩情。”
高兴寸步不让,冷冷地道:“你没有选择。”慧轮语气一窒,眼底闪过一抹怒色,浑身气息剧烈鼓荡起来,那博大厚重的气息骤然凌厉了几分。
“高公子,杀气太重可不是好事!修炼之人首重修心,杀戮太重只会让你业障缠身,到时心魔侵入,走火入魔,轻者一身修为毁于一旦,重者恐怕落得个爆体而亡的凄惨下场。”慧轮半是劝诫,半是威胁地说着,到后来他更是大摇其头,似乎是预见了高兴将来的惨状。
高兴心中一凛,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他冷笑一声道:“和尚,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到此,高兴话锋陡然一转,浑身气势大盛,厉声喝道:“今日陆大雄必须得死,恶徒,死来!”
察觉到高兴气势的变化慧轮便心中一沉,然而就在他准备采取措施时,却见高兴的身子攸的消失在原地,如同鬼魅一般直扑陆大雄而去。
“公子手下留情!”慧轮急声高呼,肥胖的身子也飞掠出去,厚重的右掌带着凌厉的劲风直袭高兴的后背,攻敌所必救。
“夫君小心!”
“和尚卑鄙!”
章蓉几女见慧轮出手偷袭,顿时惊呼怒骂起来,武功最高的章蓉更是吩咐张丽华两女一句“保护好娘亲”便纵身扑向慧轮,口中娇斥道:“秃驴看招!”
“哼!”
高兴六识何其敏锐,如何察觉不到慧轮的袭击,而他也早就预料到慧轮会出手,是以并无丝毫惊慌,只是冷哼一声,前冲的身子突兀地一顿,速度陡然快了一倍,原地只有一道白色的残影被慧轮击碎。
“啊”
陆大雄绝望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高兴的右拳如炮弹一般轰在他的胸口,让他前胸刹那间完全塌陷下去,体内器脏也在高兴的巨力下全部碎裂。
“碰!”
慧轮第二掌再次落空,击在陆大雄身后的墙壁上,顿时将半面墙壁轰塌,让这房间顿时摇摇欲坠,屋顶上木椽瓦片扑簌簌落下来,将陆大雄的身子掩埋。
“和尚,要打就出来!”高兴怒斥一声,身子化为一道残影自破碎的墙壁冲了出去。慧轮轻哼一声,毫不示弱,肥胖的身子所爆发出的速度丝毫不慢。
“娘,这里不安全,咱们快些出去!”张丽华和武顺一左一右护着郑氏迅速向屋外奔去。章蓉见高兴没有受伤,此时也放下心来,安心回到郑氏身边护持。
“和尚,当真要战?”门外的广场上,高兴和慧轮相隔八米而立,高兴一脸严肃地看着慧轮道。
“早闻公子武功超绝,贫僧技痒,想要领教一番,还望公子不吝赐教!”慧轮挺身而立,浑身气势雄浑,灰色的僧衣无风自动,而他狭长的眼中则精光四射,此时的他便如怒目金刚般凌厉威严,让人不敢逼视。
“正好,高某也想看看你的功夫如今精进到了何种地步!”高兴见郑氏几人平安出得屋来,心中松了口气,笑看着慧轮道。
高兴可以感觉到慧轮心中的怒气,不过后者身上却没有杀气。今日之事看起来只是一件刑事纠纷,然其中却大有深意。慧轮真正在乎的不是陆大雄的生死,而是高兴的态度,对他慧轮的态度,对佛门的态度。
第五百一十一章 承让
“请!”
慧轮的声音干脆而利落,字字铿锵。此时的慧轮身子挺拔如松,单手立于胸前,一脸的宝相庄严,狭长的双目精光灼灼,身上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便如一尊怒目的金刚,凛然不可轻犯。
慧轮没有出手,高兴同样静立不动,脚下不丁不八,双手以最为放松的姿势垂在身侧,嘴角噙着和煦的笑容,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着对面的慧轮,眼中不起一丝波澜,就连先前身上那澎湃无边的杀气也消弭无形,看上去甚是随意而淡定。
乍一看高兴似乎全无防备,浑身都是破绽,然而慧轮却不会真的这般认为。他能隐隐感觉到高兴经脉中真气的奔腾鼓荡,也知道高兴的四肢看似放松,实际上却是摆在一个最利于出手,出手速度最快的地方。
高手相争,胜负生死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是故高兴和慧轮都没有抢先出手,只是静静地审视着对手,寻找他的破绽,寻觅那一击必中的机会。
前些天高兴与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对战洛阳城外,其中的过程说起来有一个时辰不止,然而真正决定胜负的却只不过在两人肢体接触的顷刻之间。
此间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寺中的僧侣和香客,是以不过短短的功夫,灵龟寺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便聚集了百十号人,有僧有民,尽皆惊异地看着对峙中的高兴与慧轮两人,口中议论纷纷。
“怎么了,看慧**师的样子似乎要与人动手啊!”
“应该是这样,瞧那好好的屋子都塌了半边,也难怪慧**师会发火。”
“好俊的少年郎,若是只看脸,怕是很难分辨出男女啊!”
“那穿白衣的什么人,竟如此大胆,在这佛门清静之地惹是生非?传闻慧**师不仅佛法精深,一身武艺更是出神入化,白衣小子要与他相斗不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么?”
“嘿,老弟,你是外乡的吧?竟连名动天下的小王爷都不识得!”
“小王爷?”
“摄政王之子,可不就是小王爷!小王爷少年英雄,在并州大展雄风,将周帝宇文邕数十万大军击溃,斩杀周国名将无数,就连宇文邕也间接死在了小王爷手中,如此重大的事情难道你没听说过?”
“王爷和小王爷都是一般的英雄人物,不仅宽厚仁慈,爱民如子,更是能征惯战,英勇无畏,有他们父子在,无论是周国还是陈国都休想踏入我大齐领土一步!”
“是啊,是啊!多亏了王爷在这淮州,不仅外敌不敢轻犯,咱们的生活也远比以前富足了许多,不必再忍受劣绅和贪官的压榨。”
“究竟因为什么事,小王爷居然和慧**师再次对峙?不论如何小王爷可千万别伤在了慧**师手中。”
“胡说什么,小王爷在数十万周军中都能杀进杀出,比之三国时的赵子龙都要威猛,百万军中取敌上将首级有若探囊取物,慧**师又怎么可以比拟?”
“慧**师也不见得会输吧!我曾有幸见过慧**师出手,江湖中颇有恶名的十几个恶棍他只用一只手便能降服,没有丝毫费力的样子。”
“就算慧**师武功不俗也决计不会是小王爷的对手!”
“你说的太绝对了吧!”
“怎么?你希望我们大齐国的英雄输给一个和尚么?这里是淮州,是盱眙,纵然慧轮和尚平日多接济相邻,扶助弱小,但呢不过是小恩小惠,若非摄政王父子,这淮州只怕早姓了陈!”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车骑将军高兴么,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俊美,气度不凡呢!”人群靠后的位置,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少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喃喃自语道。
少年身量不高,然而仪容俊美,气度却是潇洒从容。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有些稚气,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一双若点漆的眸子中却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相仿的老练与睿智。
……
“好个倜傥风流的少年,竟敢与方丈比武,当真是好胆色!”
“什么好胆色,明显是傻不拉唧,自取其辱,自寻死路!”
“师兄说的极是,这白衣小子恁的猖狂,敢在我佛门重地撒野,就该被方丈狠狠教训一顿才是!”
“住口,出家人一向以慈悲为怀,万事不萦纡怀,尔等怎的还这般争强好胜?”
说话的乃是一个中年模样的僧侣,肌肤红润,气势沉凝,显然身体甚为健康。尤其是一双眼眸,深沉如海、满是沧桑,开阖之间精光闪烁,叫人不寒而栗,所有议论的和尚都紧紧闭上了嘴巴,一脸忐忑恐慌。
中年和尚的声音并不如何大,也不严厉,然而所有的僧侣却在刹那间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露惭色,双手合什,口宣佛号,向佛祖虔诚地忏悔自己的错误。
若是高兴看见这和尚的面容,一定会惊呼道:“智炫。”
这中年和尚正是智炫,那曾在周武帝宇文邕面前侃侃而谈,论教中将道儒两家屡次驳斥得无言以对的高僧。智炫的佛法高则高矣,然而却依旧无法抵抗宇文邕的强硬的手段。
对于周围众人的议论,高兴没有理会,也从未有闲心去理会。慧轮不是陆大雄,可以任他随意揉捏的角色,后者那博大恢宏的气势足以与自己分庭抗礼,容不得高兴不谨慎对待。
如果将高兴比作一柄无坚不摧,杀气冲天的利剑,那么慧轮便是一座坚硬无比,厚重巍峨的高山。
此时此刻,凛凛寒风中,两人静静矗立,任由寒风缭乱了衣衫须发,身子一动不动,如同两尊雕塑一般,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五成,六成,七成……九成……
慧轮的眼神越来月亮,然而心中却有如惊涛骇lang一般。他几乎将自身的气势完全散发出来,然而从开始到现在,高兴就那么挺身而立,从未刻意去对抗,然而慧轮那足以将一个普通人压昏过去的气势却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众人虽然疑惑高兴和慧轮两人为何依旧动也不动,然而从那凝固压抑的气氛中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不由纷纷住了嘴,紧张而热切的看着慧轮和高兴。
“蓉儿,兴儿会不会有事?慧**师乃得道高僧,慈悲心肠,既然恶徒以死,不若便就此化解了这个矛盾,免得双方相斗有所损伤啊!”
郑氏站在二十余米外,忧心忡忡地看着高兴,双手不自禁紧握着章蓉的小手,低声说道。
“娘,夫君对待一个乞丐尚且十分宽厚,自然不会过于为难慧**师,他这么做想来是有自己的原因。再者,依夫君如今的武功,天下少有人敌,纵然不是慧轮的对手,但也决计不会有危险。”
章蓉笑着宽慰着郑氏,不过内心深处却也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疑惑。
虽然高兴和慧轮身上都没有杀意,但两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若要分出个胜负,其中的凶险远较武功低微者之间的切磋来得大。令章蓉疑惑的却是,高兴今日的表现有些反常。在她的记忆中,高兴并不是一个义气相争的人,然今日却在这众目睽睽下与慧轮相斗,究竟所为何事?
张丽华和武顺安静地呆在郑氏身边,两双美目紧紧地落在高兴身上,其中除了蕴含着脉脉的情意,还有那么一丝担忧,一丝自豪。
“阿弥陀佛”
终于,慧轮将《金刚神功》运转到极致,怒目圆瞠,一字一顿地大喝道。便如冬雷阵阵,随着慧轮那震耳欲聋的喝声,他身上的气势便似是攀登阶梯一般,刹那间便升至定点,一个极为骇然的地步。
突然压下的气势和喝声让离得最近的十数人头晕眼花,双腿一弯险些跪倒在地,不少人更是惊呼出声,场面顿时有些骚乱。好在慧轮的气势主要针对的是高兴,观战的人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胸口有些气闷休息个一天半日便能无碍。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也让众人骇然,看着慧轮那慈祥的尊容时眼中尽都多了一分畏惧。
高兴双目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双目陡然迸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便似利剑一般奋力向前斩去。
“嘶啦”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破帛一般的声响,只是刹那间,慧轮身上那磅礴浩瀚的气势突然消弭无形,凝固的空间再度恢复了自由,而众人心头的压抑的感觉也在刹那间消散不见。
“嗯哼!”
慧轮喉间发出一声极为低沉的闷哼,眼角的青筋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脸色更是白了一白。不过这些变化都是极为细微,在场的除了高兴和慧轮便也只有智炫看得一清二楚,就连章蓉几女为未能发现。
“高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贫僧佩服!”约莫三息功夫,慧轮率先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恢复了中正平和,而胖脸上也再度浮现出那招牌式的笑容,满面慈祥,只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有一抹黯然,一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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