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迷糊,就是记性差了点,”画眉摇晃着双丫髻抗议道:“姐姐聪明得紧,又哪里会笨了?”
“所以说,笨的是你的寿哥哥,嘻嘻。”
听着两女的笑闹声,王羽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找人才的事不用急,急也没用,就像自己找赵云,有明确的线索,也有条件,可众里寻他千百度,却怎么也找不到。去河东转了一圈,无心插柳,却找到了徐晃,由此可见,这种事要靠缘分的。
至于天下大事什么的,急也急不来,现在,还是珍惜眼前人吧,等到了南阳,可有的忙呢。
怀着游山玩水的心态,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宛城。
宛城是个大城,城郭相连,周围城壕宽广,呈不规则的长方形,随地势河道弯拐有致,以南门为正,所有城门均有凸出的门阙和护城,大大增强了对城门的防守力。
中平元年的黄巾之乱,南阳是重灾区之一,自宛城被渠帅赵弘占领开始,此城几度易手,每次都经历了极为惨烈的攻防战。
如今,城墙上布满了战火留下的痕迹,大多都是当年留下的,静静的向世人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城门处的盘查颇为严密,洛阳之变,导致洛阳以南的地方都是人心惶惶的,掀起了一股南迁的热潮。走的最快一批,早在王羽之前,就进入了南阳地界,为了防止混入奸细,宛城这边自然要有所防备。
其实,这也是王羽带来的影响之一。
如今,各路诸侯对自身的防护,都比从前严密了很多,王羽的敌人自不用说,跟他无冤无仇,甚至同盟的一边,如今也是小心得很。
谁也不敢肯定,王羽这种刺客是不是特例,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越谨慎越好。
不过,对王羽这支队伍,守门官却没做任何留难,即便王羽没报名也一样。
王羽那五百护卫身上的装备,实在太华丽了,能拿出这种排场的人,身份能低得了吗?如今的宛城内,多路兵马混杂,守门官自忖,哪一路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军侯能得罪得起的,他又怎敢留难?
不但没留难,当王羽问起河内军驻地的时候,他还详尽的指点了一番,顺带着介绍了一下城内的布局。
“公路将军如今住在太守府,麾下的兵马屯驻在城南,河内兵马在城东,孙使君的兵马驻扎在城西……”
“孙使君?”王羽敏锐的注意到了城门官用的称谓。
“将军您还不知道吗?”城门官有些惊讶,但解释的依然很详尽:“三日前传来的消息,徐公卿突袭虎牢关,一夕破关,豫州军全军尽墨,孔豫州死于乱军之中,公路将军保举孙将军为豫州刺史……”
“突袭虎牢关?曹操的五万大军呢?”王羽心中的惊讶,比城门官可大多了。汇合援军,击败曹操,再奔袭虎牢关,这徐荣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您还真不知道啊?也难怪,眼下洛阳以南全是难民,消息完全被阻隔了,南阳得到的消息,也是从颍川那边传过来的,其实……”
城门官将近段时间形势的变化,其实主要就是徐荣的战绩介绍了一遍,然后心有余悸的说道:“当日孙将军就是在此人手上吃了大亏,如今他汇合了洛阳的援军,兵力激增至三万余,声势惊人,各路诸侯无不退避三舍,公路将军就是在收到消息后,才移师南阳的。”
“眼下啊,城内也是人心惶惶,生怕徐荣打过来,只盼着王将军早点到,那就不怕徐荣了,说起来,时日也差不多了才对……”城门官发了一阵子感慨,看向王羽的目光突然一凝:“咦?将军,您,您不会就是……”
即便听过王羽的名头,但初见之时,也很少有人会把他本人和名字联系起来。
王羽身量颇长,身体也壮健,跟关张、吕布那种雄武之人站在一起,也不显瘦弱,不过他不是那种满身横肉的类型,而是匀称型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富贵公子哥,和传说中,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形象完全没有共通之处。
但城门官是袁术的嫡系,跟城内的河内军也打过交道,知道些实情,再根据王羽的排场联想一下,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呵呵,介绍的很详尽,这是赏你的。”王羽随手丢了一串五铢钱过去,城门官大喜接过,口中称颂不绝。
“公明,你持我手令,领兵去东城与文则汇合,我先在城中走走。”
“喏!”徐晃略有些意外,徐荣的横空出世,主公不是应该很紧张才对么?
可是,看起来他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很悠闲的样子,不急着与本部汇合,也不急着去见袁术问明情况,反而带着两个女孩逛街。或许成大事者,就应该这么沉着吧?自己也应该向这个方向努力才是。
徐晃应命而去,王羽也不无遗憾,说起来,他手下这两大名将性格很有些相似之处,都是那么谨慎沉稳,治军的风格也很严谨。
一定要说差别的话,只能说徐晃的性格是稳中有急,进攻欲望更强;于禁是稳中更稳,防守起来稳若泰山。
历史上,曹操拿徐晃和周亚夫相比,王羽觉得,于禁和汉武帝帐下的那位大树将军冯异是一个风格的。
这二人的初见,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说起来,自己也有点好奇呢。
“军情紧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逛街?”貂蝉狐疑的看着王羽,觉得他的行为大有古怪。
王羽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不是姐姐你教我的吗?”
“偷得浮生……半日闲?”
貂蝉美眸一亮,将这句话反复默念了几遍,再抬头看向王羽时,美眸中已是异彩连闪:“我可说不出这么有意境的话来教你,你的心思啊,我也是猜不透的,可不管怎样,你带我赏风景,我总是感激的。”
“这都要感激,那你岂不是很快就只能以身相许了?”王羽打趣道。
“嗯,这件事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啊,得慢慢来。”貂蝉娇笑着跑在了前面,跑出一程,嫣然回眸道:“小寿,还不快来?看看这南阳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来了。”王羽笑着应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连续击败三国的两大牛人,而且还是干净利落的全歼!很显然,这位名不见经传,在小说里只担任过打酱油角色的徐荣徐公卿,是个被严重低估的人物。
实际上,因为董卓的缘故,西凉军中不少人都被低估了。比如打败全盛时期的并州军的李傕,打败马腾父子的郭汜,还有后世贾诩的那位东家,令曹操三番两次吃瘪的张绣……现在,这个名单上面还要再加上重重一笔,写下一个耀眼夺目的名字……徐荣!
这是自己的对手,只要自己有意进取洛阳,这个对手就无法回避!
同样,这个对手也是穿越以来遇见的最强的对手,远胜以往!
这是前所未有的挑战,王羽可以想象得出,即将到来的那场大战,将会是何等的惨烈和辉煌。为此,他兴奋不已!
为了压制这股兴奋,他必须要做点能散心,转移注意力的事,否则,他害怕自己立刻就提兵北上。
现在并不是决战的好时机,必须得先把整军之事搞定了再说,自己北上,是为了攫取胜利的果实,而不是给敌人增添荣耀的!
(未完待续)
一二四章 无心插柳
虽然是座大城邑,但宛城的城市布局,和这个时代大多数小县城也没多大区别,两条宽阔的官道连接四座城门,将城内分成四部分,中央是府衙之类的设施,其他地方是民居。
王羽等人是从北门进的城,官道两侧,是密集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商店民宅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极具规模。仕女商贾纷至沓来,人声喧哗,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恍惚间,让人忘记了正身处乱世之中。
难怪后来天下名士纷纷涌向荆州避难,经历过战乱的宛城尚且如此,一直安享太平,繁荣更胜南阳的南郡又如何?
虽说是来放松的,但王羽的思绪却禁不住的往军国之事上靠,从南阳想到南郡,进而又考虑起根据地的问题来。
打退董卓是必须的,半途而废的话,就前功尽弃了。不过,打下洛阳后是否要以洛阳为根据地,他还没想好。无论占据与否,都各有其利弊,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才行。
现在看起来,荆州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打打这边的注意呢?
王羽走了神,貂蝉和画眉却兴奋的不得了,二女像是穿花蝴蝶似的,在街道两边飞来飞去,引起无数人侧目之余,也将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南阳城,与明媚的阳光混在一处,倍添祥和之意。
王羽初时觉得有些意外,宛城虽然繁华,但比之洛阳城还是差了不少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虽然身在洛阳城,却被拘束在王府后苑的牢笼之中,两个女孩出门的次数怕是已寥寥可数,就算出去了,八成也只能在挂着厚重帘幕的马车里面,只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却无缘一见,更别提参与其中了。
王羽此刻心事不少,但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涌出了浓浓的怜惜之情,这精灵一般的女子,命运却如此坎坷,又让人如何能不怜惜呢?
两个女孩逛街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只是看到新鲜事物就去看,能吃的也会去品尝一番。
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但湖南人对辣这种味道,似乎有着根深蒂固的喜爱,这里盛产山茱萸、辛夷等香辛料,辣味的纯正或许不如辣椒,但香浓的味道也不比辣椒差多少。
宛城的小吃多有辛辣的,貂蝉这个湖南妹子倒是如鱼得水,但画眉就不行了,小丫头被貂蝉哄着喝了口辣汤,被辣的满脸通红,像小狗似的伸出可爱的小舌头,用手不停的搧,她那个坏心眼的姐姐,则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谋杀了周围不少眼球。
见王羽看过来,貂蝉不怀好意的眨眨眼,娇笑道:“小寿,你要不要也来一口,很好喝的喔。”
“不要啊……咝……寿哥哥,千万不要啊……画眉的舌头都要着火了,辣,好辣,我要喝水……”画眉好心的提出了忠告,说完,抱着水杯又是一通灌。
王羽冲着好心的画眉点点头,从容的从貂蝉手中接过汤碗,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意犹未尽的点评道:“嗯,味道稍差了点,但香气很特别,蛮好喝的。”
“啪嗒!”画眉手里的水杯掉到桌子上了,小丫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看着王羽,她不是不知道这位大哥神通广大,不过这种喝辣汤的本领,还是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寿哥哥……你太厉害了。”
“小寿,你以前来过荆州?”貂蝉也是目瞪口呆的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没有啊。”王羽肚里偷笑,哥前世什么没吃过?还怕这点小阵仗?不过这东西确实蛮好喝的,比辣椒更多了几分回味。
因为这个小插曲,再启程时,貂蝉比先前安静了不少,一双美眸一直在王羽身上打转。画眉仍然很活泼,只是见到卖饮食的店铺,会远远躲开,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有趣。
王羽心里有事,貂蝉一心放在王羽身上,结果,到得后来,三人变成了画眉领路。小丫头对看热闹更感兴趣一些,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等到王羽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三人已经到了城西的军营附近。
西城是孙坚的驻营地,王羽虽然对江东猛虎心仪已久,不过并不打算前去拜访,他现在也是诸侯之一,要拜访孙坚,得按照礼数来才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军营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间,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画眉拉着自己的手,脸上怯怯的样子,八成是跑过去看热闹,结果被争吵吓到了。
“去看看好了。”
王羽冲着画眉笑笑,以示宽慰,然后空着的手一顺,将貂蝉的纤手也拉住了。两手相触的一刹那,貂蝉的手颤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只是手上的热度提高了不少,俏脸上也掠上了两朵红云。
汉朝的礼法并不像礼教盛行后那么森严,少男少女当街牵手而行,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是显得太过亲密,让女孩感到娇羞罢了。
“军营重地,谁敢冲撞?再不快滚,小心军法伺候!”
“公道?屁的公道!有公道可讲的话,董贼能当上丞相?能废立天子么?国难当头,一切都以勤王为重,谁敢干扰勤王大业,莫非以为我家将军的刀不利么!”
“滚,快滚!”
王羽靠近一看才发现,争执的双方根本不成比例,纯粹是一群人和一个人之间的争吵,那一群人都是守营门的军卒,气势汹汹的围在一名壮汉的身旁,口沫横飞的嚷嚷个不停。
奇怪的是,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打过仗的老卒,气势汹汹的模样显然也是动了怒,但却没人向那个被围着的动手,只是呼喝叫骂不休。
“某要见袁、孙二位将军,当面问个清楚,张使君到底犯了什么罪,孙将军竟然杀之?孙将军又是什么身份,不经朝廷定夺,就擅杀一方太守,还有一州刺史?孙将军口口声声要勤王,凭的就是他滥杀朝廷大臣的功绩吗?某不服,要当面讨个公道!”
王羽打量了一下要讨公道之人,此人身材不高,但相当结实,气势慑人,年纪在四五十之间,脸骨阔大,带着难掩的风尘之色,说话的声音沉稳有力,条理也颇为分明。
“少废话,我家将军何等身份,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屯长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袁将军你不是也求见过了吗?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一顿棍子打了出来?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吧,袁将军已经表我家将军为豫州刺史了,别说张咨讨贼不力的罪证确凿,就算没有罪证,我家将军要杀他,也是想杀就杀了,你又能怎地?识相的就快走,别惹得爷爷们恼了,不给你留情面!”
“赵胜!”那壮汉怒目圆睁,一声断喝:“张使君对你的提拔之恩,你已经尽数忘了吗?何况,即便没有私人的恩惠,朝廷的纲纪法理你也不顾了吗?不通过朝廷明正典刑,就擅长大臣,这是乱世之兆,亡国之兆啊!”
说着,他转过身,想围观的众人喊道:“南阳的父老乡亲们,张使君在时,对咱们南阳人怎么样,大家心里想必都是有数的!当日黄巾之乱中,宛城数经战火摧残,能恢复到如今的繁荣景象,张使君功不可没!然而,张使君被人杀了,孙将军毫无理由,不经朝廷就擅自杀了朝廷大臣,咱们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唏嘘响成了一片。
“张使君是个好人,确实死的冤枉。”
“乱世啊,这就是乱世,一郡太守被人所杀就杀了。”
“太守算什么,孙将军起兵北上以来,杀的官员还少了?刺史王使君,不也是他杀的吗?罪名比杀张使君还简单的,只有‘无知’二字!”
“大汉律规定了,二千石的官吏,无故不得擅自兴兵,用兵亦不得越界……”有那见识广的老人说起了律法,然后叹息道:“孙将军只是长沙太守,结果打着北上勤王的名号,一路杀了过来,贼还没见到,朝廷自己的官员却杀了不少,唉,这大汉朝啊,是真……唉!”
尽管众人的感情都更偏向于讨公道的一边,但都只是低声议论,完全没人出身附和。连刺史、太守都是说杀就杀,自家不过是普通百姓,长了几个脑袋敢惹那位杀人如麻的猛虎将军?
对这段公案,王羽一无所知,不过从感情上来说,他也更倾向于那壮汉。擅杀大臣这种事,只要有人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