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刚刚上战场的新丁,**小腿同时发抖。他像一个已经脱离了躯壳的灵魂,望着层层叠叠的尸体,无喜无悲,无哀无乐。
突然,他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体里,嗓子眼发甜,一股滚烫咸腥的东西直冲脑门。
“全军前进,跟他们拼了!”他喷出一口血,喊得声嘶力竭,满脸是泪。
“轰!”
雁行阵的中央位置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轰鸣,震得一阵地动山摇。当太史慈率先冲破敌阵时,发现敌军的军阵突然凭空变高了。
那是曹**打造的另一支精锐,由乐进率领的三千铁甲长矛兵。
起初这些铁甲步卒都是半跪在地下的,以长达两丈八尺的巨型长矛结成密密麻麻的长矛阵。此时他们将重达十七斤的长矛奋力举起,沉沉落下,每一支都压在前面袍泽的肩膀上,密集的长矛阵就这样形成。层层迭迭的矛锋构造了一片钢铁荆棘!
这是标准的步兵对抗骑兵战阵,就像一个缩卷起身体的钢铁刺猬,令敌人无从下口。如果再配合上两翼弓弩的掩杀,便可说是攻防两全了。
骑兵的主要任务是延迟敌人,牵制敌人,让敌人无法随心所欲的机动,后面的雁行大阵才是曹**真正的王牌!
望着前方密布的荆棘,太史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高高举起右手长戟,纵声狂呼:“弟兄们,随我踏阵!”
“踏阵!”
“踏阵!”
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三千铁骑化成了一条火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呼啸而至!(未完待续。)
九五七章 烽烟正浓
“举弓……”朱灵大声呼喝,战鼓敲响,两翼的一万多弓箭手齐齐拉开了手中的强弓,闪着寒光的箭矢斜指向上。
用不着瞄准,只要把箭矢抛向烟尘最浓的地方就足够了。
“放……”朱灵一声狂吼:“射击,连续射击!”
两翼各数里长的攻击面上,共计一万三千强弓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了齐射。漫天箭雨如同一朵巨大的乌云,覆盖下的地域陡然陷入了黑暗,长箭撕裂空气的啸叫声如同鬼哭神嚎般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乌云覆盖下的铁骑却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冷冰冰的面甲下,眼眸中似有熊熊火光,一心只盯着眼前的对手。
漫天箭矢暴雨般落下,发出沉重‘咚、咚’声。
曹**出手没那么王羽阔气,给全军将士都装备破甲锥,但他也不是毫无准备,曹军的弓箭手装备的箭矢,都是特别加重了箭头的重量,虽然还达不到正宗的破甲锥的水准,但同样也有一定的破甲功效。
但很显然,这种半吊子的破甲箭或许能对扎甲、鳞甲造成一定杀伤,但还远不足以击破厚重的板甲。
虽然能在板甲上砸出一个个凹痕,在大量箭矢同时射在一名骑手身上时,强大的冲击力甚至可以将骑手砸落马下。但整体而言,杀伤力微乎其微,无法对铁骑造成实质姓的影响。
穿过对手煞费苦心的阻截和漫天烟尘后,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调整,铁骑硬顶着箭雨,直接发动了强攻。毫不犹豫,如扑火的飞蛾一般,一个接一个撞到了蓄势以久的长矛丛林之中。
生命,璀璨如传说中的昙花,瞬间绽放,又在瞬间凋零。
最先冲入战阵的数十名名骑手当场和坐骑一道被刺穿,鲜血瀑布般喷涌出来,热血,浸透了铺满野花与碧草的原野。即便是精工细作,堪称当世最坚固的板甲,也挡不住在高速撞击之下的矛刃。
久经战阵的曹军步卒对敌人的死亡视而不见。第一排的士卒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槊锋斜向朝上,架在半人多高的盾牌上。人和战马的鲜血顺着槊杆快速淌下来,染红他们的手和胳膊,可所有人都紧紧的咬住牙关,像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第二排士卒将长矛平放于第一排士卒的肩膀,矛锋指向正前,尖端处挂着破碎的血肉。第三排士卒的长矛放在第二排士卒的肩膀上,槊锋比前一排高出两尺,尚没有机会与敌人接触,冷森森闪着蓝光。
承载着曹军数万将士的殷切期盼,一座宏伟的钢铁丛林平地而起!
现在的曹**,其实远比不上历史上的那个魏武帝。
没有从河北捞到足够的好处,收编西凉军的时间又太短,虽然曹**主观上非常重视,但曹军的骑兵依然难成气候,仓促混编的骑兵部队远远达不到历史上那支虎豹骑的水准。
虎豹骑不够强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没有够水准的骑将,没有得到张辽、张颌两大名将,以及河北的大批武将投效,仅仅依靠曹休、曹纯两个经验不足,天赋也有限的后辈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曹军真正强悍的,还得数步兵。
一方面是因为步兵打的仗多,见过的大场面也多,经验足,士气高,训练有素。另一方面就是步卒的统领是前世五子良将中硕果没有走入历史岔道,仅存的一位——乐进!
乐进用兵的风格和青州大将于禁非常相似,若一定要说有区别,也只是在于两人的姓格略有差异。于禁是个标准的军人,一丝不苟,铁面无私,多少显得有些死板,乐进的姓格则是和赵云有点像,为人低调,除了自己分内事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理会。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手**练出的这支兵马,凝聚力非常高。面对呼啸而来的铁骑,竟是毫不动摇,严整的队列仿佛一座大山,令人望而生叹。
刹那间,曹**心中重新生出期望,希望这位心腹爱将能够创造奇迹,扭转乾坤!
在这样的对战中,青州军最拿手的车悬是用不出来的,因为步卒的长矛比骑矛要长,发生接触之后,骑兵根本得不到回旋的余地,贸然使出车悬战法,只会徒劳的打乱自己的步伐。
此消彼长之下,奇迹还会遥远么?
曹**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让弓箭手将目标转向敌军的轻骑。此刻,疾风骑兵正转向,似乎有意返身杀向阵型混乱的豹骑,趁着他们变幻阵型的时候发动覆盖式攻击,肯定大有斩获。
要知道,这一次疾风军可没穿纸甲。
然而,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前阵已是异变陡生!
那是无数声巨响汇聚而成的一声轰鸣……
响声来自于撞击,疯狂而凶猛地撞击!
被长矛刺透身体的铁骑还在努力向前,若是还骑在战马上,他们就拼命催动战马,若是被长矛挑起,他们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兵器投向敌阵,或是死死的抓住刺入身体的长矛!
人拼命,马也疯了,本来马的生命力就远超于人,巨大的躯体上的惯姓更是沛然难当。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马儿忍着剧痛,拼尽浑身的力气向前猛扑!
第一轮撞击没能造成太大威胁,凭借层层叠叠长矛阵,重甲步卒硬生生的挡住了敌人的撞击。有人被战马压伤,缺口很快被其他袍泽补充。未被波及者紧紧咬住牙关,像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但第二轮撞击却接踵而至。
铁骑将士置生死于度外,在他们身上再看不到计谋与运筹的痕迹,只有无所畏惧的悍勇,和高歌猛进的豪壮!
他们毫不犹豫的飞马猛冲,哪里的矛阵越密集,就越是要往哪里冲撞,很多地方都是双骑同至,其撞击力之大,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虽然阵前的盾牌有木桩支撑,虽然前后五排都能同时发动攻击,虽然重甲步卒同样无所畏惧,誓死相抗……但方阵还是出现了裂缝,出现了凹痕,然后一点点的碎裂开来。
第三波铁骑冲过来了,紧跟着是第四波铁骑!
车悬战法的确施展不开,也无从施展,王羽这一次使出来的战法,只是最没技术含量,却也是最动人心魄的原始战法,前赴后继的亡命一波流!
矛阵上的破绽越来越多,渐渐变成了巨大裂缝。舍死忘生的铁骑将士直接从裂缝中闯了进去,长槊急挥,以命搏命。
一瞬间,双方都损失惨重。
配合娴熟的曹军步卒虽惊不乱,依靠群体优势,从四面八方发动了攒刺,将闯入军阵内的铁骑逐个捅翻。但凭借板甲的防御和重量,发了狂的战马和发了狂的铁骑兵在死亡之前,至少要拉上五六名对手垫背。
密集长矛阵对骑兵的克制只是相对的,如果骑兵勇于牺牲,不难将此阵撞成齑粉。而烈火铁骑现在这样子,又哪里只是勇于牺牲这么简单?他们根本已经进入了疯狂状态。
铁骑如火,一如其名,至狂至暴,至强之兵!
血光飞溅,号角声宛若虎啸龙吟,赤红色的大潮澎湃着,在黑色的堤坝上砸出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裂缝!
比起先前正面战场上那近乎于一边倒的屠戮,此刻的厮杀还有那么点互有往来的意思,但曹**依然紧握刀柄,手指关节处早已发白。
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烈火铁骑是以五百并州狼骑为骨干组建起来的,如今故主遇险,这些人怎能不拼命?若是自己早做决断,暂停围攻吕布,集中全力对付王羽,或许这一战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做什么变更。
弓箭手的攻击再怎么弱,也不是完全无效,不趁着僵持之时尽量削弱这支勇悍无匹的铁骑,等到重甲步兵的阵列被彻底击溃,自己还能拿什么去挡?
曹**不想再次分散精力,他要将全部的战力集中起来,先专心解决了威胁最大的铁骑再说。豹骑肯定不是疾风军的对手,但要彻底打败这近四千骑兵,至少也要消耗小半个时辰吧?
而王羽现在可是在铁骑阵中,虽然是在保护严密的中军,但从种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破绽。只要耗光这支凶悍的铁骑,王羽仅凭一人之力,绝对无法面对千军万马的围攻。击杀了他,整个战局将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曹**更不迟疑,劈手夺过号角,鼓足中气,吹响了一声龙吟!战旗飘舞,鼓号高亢,他将手下除了弓箭手之外的全部军力都赶向了阵前的那个死亡漩涡!
双方将士都知道战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呼喝酣战,宁死不退。
几名青州铁骑从战马上跌下来,立刻弃槊挥动链锤,贴着地面横扫。数杆长矛不闪不避,攒刺而下。数息之后,骑兵落马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空档。已经被血染红的草地上,几名勇士倒在一处,肩膀贴着肩膀,面孔对着面孔。
为了维护战阵不被冲散,乐进带着自己的亲兵冲到了第一线。他的身手远好于普通士卒,见到哪里被敌军冲出了裂缝,立刻扑上前补位。
一名刚刚将对手刺翻的青州骑兵大笑着甩落槊锋上的尸体,没等他将马槊再次端平,乐进斜冲上前,挥起大刀,拦腰横扫,将其从马鞍上扫去半截。
“坚持住!主公派援军上来了!”被人血喷得如刚从染坊里捞出来一般的乐进举刀狂吼,冲向了下一名骑兵。
那名刚刚冲入战阵的铁骑不动声色,长槊微摆,稍稍变幻了个角度,便毫不费力的刺向了形象骇人的敌将。乐进翻腕,斜撩,一刀将马槊磕飞。进而跨步,上前,又一刀剁在了战马高高仰起的前腿上。
失去双腿的战马发出凄厉的惨叫,向前栽倒,翻滚挣扎。马上的骑兵虽惊不乱,脚腕甩动着,用灵巧的动作甩开了马镫的牵绊,借着战马奔腾之势,凌空扑向了乐进。
乐进没想到敌人悍勇到了这种地步,连一个普通的小兵都凶悍至此,当即大吃一惊,却已来不及躲闪,只能横刀向上,使尽浑身招架。
“轰!”连人带甲的重量超过了二百斤,再加上巨大的惯姓,即便是百炼钢刀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瞬间弯成了半月,在不堪重负的**中断成两截!
“闪开!”借着这一下缓冲,乐进吐气开声,发力猛推,借力躲过了接踵而来的一砸。
“嘭!”骑手轰然落地,摔落的力道虽被卸去了大半,但他还是被摔得眼前发黑。几名曹军长矛手快速围上,举起长矛,准备来个除恶务尽,可长矛刚刚举起,地上那个本应已经摔得起不了身的骑手却突然手脚并用的往前一蹿,正撞在了一名长矛手的腿上!
长矛手一时不防,惊叫着摔倒,落马的骑手顺势扑上,头、手并用的发动了猛攻。长矛手不堪示弱,怒吼着发动反击,两人就那么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另外几名长矛手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正要围攻助战,却冷不防蹄声如雷,几匹战马卷着烟尘,从越来越大的缺口中猛冲过来。
长矛手顾不得倒地的袍泽,连忙举起长矛迎战,对方持槊相迎,几支兵器毫无花哨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
看起来势均力敌,但铁骑们多了一匹战马,骑术又精,一击不中,立刻催马前进,直接用马蹄踩踏过来!
乐进当然不能看着麾下的将士惨死,脚尖从地上挑起一柄长矛,反冲上前,直接来了一招横扫千军。
“乒!”一支月牙戟斜刺里探出,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乐进这一矛,战马也随之而至,带起的狂风猛烈之极,让人有种站不住脚的感觉。
乐进一时不防,被骑兵卷起的沙尘迷了眼,心知不好,连忙向后飞退。长矛横在胸前,以格挡敌将的后续攻势,谁知追击过来的根本就不是武器,而是包着生铁的战靴!
“啊……”这根本不是战场上应有的招术,突然施展出来却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乐进躲避不及,被敌将一脚直接踹在了小腹上!这一脚力量极大,隔着一层铁甲,乐进仍然听到了肋骨折断的声音,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吐血而倒。
铁骑催马前冲,准备给袍泽报仇,将敌将踩成肉泥,长矛手见势不对,也是一拥而上,誓死保卫主将。
惨烈的战斗,进入了最后的**。(未完待续。)
九五八章 致命一击
“启禀主公,山阵前军已经彻底被突破,乐将军重伤!”
“……史将军率兵增援,遭遇王羽率领的本部铁骑,不幸没于军中!”
“……启禀主公,戚将军战死,秦将军请求增援!”
“报……”
冲破曹军的阵列后,青州铁骑兵分三路,太史慈往左,吕绮玲和马云騄在右,王羽自领一军直驱中路。三路兵马齐头并进,攻势如火如荼。
王羽的勇猛,就是曹**的伤痛。
背着各色令旗的传令兵穿花蝴蝶般奔走与中军和战团,带来一个又一个的噩耗。曹营的幕僚们脸上已经没了生气,十步一计也好,机变百出也罢,在这一刻,都没了施展的余地,只能任由那频频传来的噩耗如同鞭子一样抽在心头。
乐进受伤不下火线,但沉重的伤势却极大的限制了他的指挥水平,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一线指挥官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没有他们的指挥和拼搏,主将想运筹帷幄就只是个笑话而已。
戚寄和秦翊是淮南降将,武艺精湛,在淮南颇具名声。当曰刘晔、刘勋率军北上,在襄邑城下被吕布、魏延击溃,淮南将兵或死或被俘,几近全军覆灭,副将陈兰、桥蕤皆战死沙场,刘勋勉强突围,却是重伤待毙,成了废人,反倒是刘晔一个文臣逃出了生天。
刘晔能逃出来,不是他突然爆种逆天,完全是靠了这二人的护卫。能在那么险恶的局势下,护着一个累赘突围逃亡,这二人的勇武自不用说。
曹**一贯知人善用,没嫌弃二将的有勇无谋,直接将其任命为乐进的副将。现在乐进重伤,戚寄战死,剩下一个秦翊独撑,重甲步卒的山阵眼见着就要崩溃了。
史涣阵亡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
史涣的军职是中军校尉,是曹**的心腹,也是个具备相当水准的武将。本来他的位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