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名录里的一些名字,压根就是找不到的,比如王羽写在赵云之后的姜维,这位诸葛亮的后继者压根还没降生呢。王羽随手写下来了,结果忙坏了青州的密探们,因为这个名字高居名录第二位,评价尚在太史慈之上,肯定是搜寻的重点啊!
结果正主儿根本不存在,再加上搜索的地方还是天水那种荒僻到极点的地方,分派到这个任务的密探自是苦不堪言,连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青州这么大的盘子,王羽当然不能只依靠单一的方式搜寻人才,泰山书院和张颌口中的招贤馆,就是他的补救措施,或者应该说,是招募人才的正规途径。
实际上,早在青州新政实施之初,和后世科举有些相似的招贤制度就已经展开了,糜贞就是通过这个方式,进入将军幕府的。可由于泰山书院的存在,很多慕名而来的读书人更愿意先进书院进修一番,然后再出来做事,很大程度上分薄了招贤令的作用。
汉朝的太学机构,就是和后世国子监,或者中央大学差不多的东西,在里面就读过的人,某种意义上就算是天子门生了。
泰山书院是王羽亲手创立,主持书院大局的,更是他的岳丈蔡邕以及夫人蔡琰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但凡有点见识的,都会想到差不多的方向上去。
因此,招贤令的效果一直没有凸显出来,倒是骠骑名录被炒得沸沸扬扬,泰山书院红红火火,这就是王羽和田丰等始作俑者始料未及的结果了。
尽管如此,招贤令还是一直存在的,在青州的领地扩大后,招贤令的审核机构,也不再仅限于都府高唐一地,而是在各郡的治所都设有招贤馆,负责对应募人才的初审和评判。
张颌是武将,当然不会掺合行政事务,但偶尔有武人来应募,招贤馆的官员们还是要借助他的眼光的。
“文向的年纪太小,只有十四岁,招贤馆的官员虽然未曾慢待于他,但也以此为由,笑着劝他回家再等几年,或者去书院报名,先学些兵法韬略。他却不肯,自称武艺精熟,略通兵法,纵然不能做上将,也可为冲将,众人见他说得有趣,便考校了一番……”
“众人本是存心让他知难而退,拿了两个最重的石锁过来,说能拎着任何一个围校场走上一圈就算过关。结果他一手一个,将两个训练膂力用的六十斤石锁同时提起,当铁锤挥舞着在校场上耍了一整圈!”
张颌的话里带了几分唏嘘之意,道:“英雄出少年,末将这般年纪时,可没这等膂力。”
“张将军过谦了,盛只是一时血气上涌,仗着有几分蛮力,逞强而已,您这样说,盛实在是,实在是……”少年在王羽面前本来就有些拘谨,再被张颌如此盛赞,更是窘迫的玉面通红,手啊脚啊,都不知往哪里放了,要不是骑在马上,说不定走路都会绊倒。
王羽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紧张,像是听故事一样,饶有兴致的追问:“后来怎样?”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对眼前的少年并不陌生,徐盛徐文向,可是东吴的大将,特别是在三国后期,是很出彩的一位大将。
只是王羽对他没多少了解,以为对方也是和姜维的情况差不多那种,故而压根就没让人去找。谁知道对方突然就这么冒出来了,还与张颌先发生了交集。
“众人皆惊,通知了末将,末将一时见猎心喜,和他交手了几招……”张颌满面赞许的做出了评价:“马上、步下的功夫都很扎实,加以时日,必是主公麾下的又一员虎将。”
“盛只在张将军手下走了二十招,还是张将军有心相让……只有见识过了,才知道自己先前的狂妄是多么可笑。”徐盛半是解释,半是感慨的说着。
他的模样,倒是勾起了王羽年少时的回忆。少年不识愁滋味,特别是有些本领的人,一个个都是心比天高,直到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高山后,才会突然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有人会就此沉沦,自暴自弃,也有人会知耻后勇,更有动力。
徐盛应该用不着自己担心,毕竟是历史上的成名人物,毅力和不畏难的心志肯定是不会差的,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想了想,王羽做出了决定:“儁乂,就让文向跟在你身边吧,先从亲卫做起,将来若是有了功劳,就作为你的副将好了。”
“谢主公!”张颌、徐盛俱都大喜。
前者爱惜徐盛人才,有心收个弟子,但不得王羽首肯,终究不敢逾矩;后者见识过张颌的武艺兵法,早就佩服得不得了,他本就期望能从行伍开始,不想浪费时间去书院进修,跟在张颌身边接受教导,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
说话间,一直没出声的赵云突然策马而近,轻声唤道:“主公……”
王羽转向赵云,只见对方的神色颇为凝重,沉声说道:“已经是第五批了,恐怕贼寇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赵云说得语焉不详,可在场众人却都在第一时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从王羽南下,进入山区开始,沿途就一直在被人窥探着,有时是零星的哨探,有时则是规模以上的人马靠近!
这些异常,都落在了赵云眼中。
若是研究透彻了,赵云特异功能般的直觉,其实也没那么神乎其神,就是敏锐观察力带来的增益效果罢了。赵云的腼腆,和庞统的全然不同,他话少是因为他随时都在观察着环境、人、以及其他什么。
如果说诸葛亮的脑子象中央电脑,赵云的观察力就像是智能化的高清摄像头,只要视野所及,就算再纤微的异常情况,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像是一只雄鹰,在这个时代,赵云是最好的斥候和先锋将领。要是放在后世,王羽可以轻易把他打造成世界头号的狙击手。
因此,尽管是在山区,山贼的动向也很隐秘,但他们的所有侦察和试探,都王羽都了若指掌,靠的就是赵云的这双锐目。
“很奇怪啊。”王羽摸着下巴,有些费解。
对泰山贼来说,如能伏击了自己,肯定是赚大了,别说是功劳,想借机一跃成为真正的诸侯也不是难事。可问题是,伏击最好的办法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不是打草惊蛇。
这前前后后的侦察和试探,就算没有赵云在,普通的斥候也能侦察到大部分,臧霸那些人孤注一掷的搞出这样的阵仗,所为何事?
“或许是想逼迫我军后退、绕行,借此扬名?”得到王羽的认可,徐盛也活跃了不少,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不会。”诸葛亮摇摇头,“臧霸本就是泰山人,从君侯回返青州就在关注,他对君侯应该很了解,不会这么天真的。或许他只是想以此来惊扰我军,达到草木皆兵的效果,最后才一举发动吧?毕竟现在还是在东莞境内,张将军的步卒随时都可以来策应。”
张颌对琅琊的战略是以围堵为主,沂蒙山区实在太大了,八千兵听起来很多,真的洒出去,八万人也未必够用。他这样的宿将,当然不会犯随意分散兵力,被人各个击破的错误,他的八千大军分成了四路,分别驻守在几个要道上,互为应援,结成了封锁线。
王羽现在选择的这条路上,就有他的一营兵马驻守在东安城。
“其实,末将有一个想法……”众说纷纭,张颌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看看王羽,又看看徐盛,将计划简要的说了一遍。
“文向武艺不错,身形也与主公颇为相近,若是以他为替身,离开大队,暗中潜行,很可能会吸引到山贼的注意力,等山贼大举出动,我军便可以聚而歼之了……未知主公意下如何。”
这是个将计就计的办法,成功的可能性很高。徐盛是新来的,并不为外界所知,以他的武艺,如果被山贼发现行踪,进行试探,很可能会给对方造成王羽离开大队,暗度陈仓的印象。
只要青州军利用这个形势,布置妥当,倒是可以将风险压缩到极低,还能顺利完成目标。
当然,担任诱敌任务的徐盛肯定很危险。不过,看徐盛自己跃跃欲试的神色,和张颌说话时的凝重,在主观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
王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突然转向赵云:“子龙,你怎么看?”
赵云缓缓摇头,说的话也是一针见血:“暗中潜越不似您的作风,贼寇未必会上当。”
“何况……”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庞统有些迟疑的说道:“贼寇另有算计,说不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以巧计应对,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张颌眉头微皱,并非着恼,而是在反思,王羽见是庞统,温和一笑道:“士元,那你觉得贼寇还有什么布置?”
“……统不知。”庞统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过,贼寇的真实意图,肯定是掩盖在这一系列骚扰举动之下,却又与其息息相关的。”
诸葛亮眼睛一亮,接茬道:“士元言之有理,以此再深入思考,贼寇可以采取的策略一共有十三种,其中几率最高的是……”
两名少年异口同声道:“声东击西!”
“好一个声东击西。”王羽笑了。明察秋毫的赵云,再加上卧龙凤雏,就算后面那俩还没长大,这个组合也很恐怖了。想在他们面前耍诡计,别说是区区泰山贼,亦或某位幕后高人,就算是自己也不行啊。
看来,真的有人要弄巧成拙了。(未完待续。)
五六二章 无畏者无敌
沂水自北向南,绵延千里,沿途经历的地势不知凡几,除了平原、丘陵之外,沂水沿岸最多的就是河谷。
而在沂水流经的诸多河谷之中,有一处并非最长,也并非最险峻,但名字却在诸多河谷中独树一帜,这里就是伏龙谷。
龙在华夏传统文化中,是至尊无上的图腾,在封建集权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会逐渐演变成天家专用的名词。汉朝虽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可以龙为名的地方毕竟不多,这神龙谷算是一个特例。
只有亲身到过这里的人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顾禁忌,将这里冠以神龙之名。
伏龙谷,整条山谷呈南北走向,从远处看,整个形体仿佛一条翻转腾挪的巨龙。山谷两侧的山崖层峦叠嶂,每块山壁都不算大,叠在一起后,远观的效果,就像是龙身上的鳞片一般。
如果赶在阳光充足的天气里远观此谷,这些被岁月风霜磨砺得极为光滑的山壁可以反射红日的光辉,散发出一种莫可名状的光彩来。
在那一刻,整条山谷会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变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金龙,摇爪摆尾,扬首欲飞。
不管外观如何,伏龙谷都是个好地方。
阳春时节,峡谷内桃花、杏花及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芳香遍野;春燕、布谷、百灵等还有各种外界罕见的鸟儿百啭千啼;奔腾的沂水在谷内也放缓了脚步,用沥沥的水声与鸟鸣相应和,景色美不胜收,气氛和谐安详。
但若是有人能向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再靠近一些,立时就会从明媚的春光中惊醒,感受到阵阵怒号的阴风。
“桀桀……伏龙谷,不错的名字,可惜很快就要换名了。”
昌豨所在的地方,光线仿佛会变得阴暗,气温似乎也会降低。这当然是错觉,不过他招牌式的阴鹜目光,和嘴角上时常挂着的阴森冷笑,加上他行事的毒辣风格,每个熟悉他,并靠近他的人都会感受到那股发自骨髓深处的阴寒。
但此刻他身边远比平时热闹得多,桀骜的孙观,胆小的吴敦,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就像从前对待臧霸那样,显然是把他当做主心骨了。
因此,怪笑声未落,就有人凑趣般问道:“改谷名?改什么名字?”
“当然是降龙谷了。”昌豨指指北面,得意笑道:“那王鹏举纵横青、冀,所向披靡,不正是一条狂龙吗?今天他死在这里,我等以降龙二字命名此谷,何愁不成就一段佳话,让我等享尽身前身后的美名呢?”
“原来如此,昌老大果然英明。”吴敦很卖力的拍起了马屁。
自从和孙观闹僵后,吴敦就一直不遗余力的奉承昌豨。他也是在泰山诸多巨寇中脱颖而出的人,不是没有心计,如何看不出昌豨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上位?
不过,既然臧霸没什么斗志了,而孙观恐有斗志,却没有什么章法,奉昌豨坐第一把交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想报仇,还是找出路,总是要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带头。
昌豨的智谋和人脉,远非有勇无谋的孙观和更擅长明哲保身的自己能比,由他当头儿,不是天经地义么?
“昌兄,没见到王鹏举授首之前,还是不要大意的好,此子可不是没有谋略之人。”孙观一脸凝重的提醒道。
他也不是一味冲动的人,日前与臧霸翻脸,倒有一半是因为祢衡的那张嘴,他被气得冒烟,一时压不住脾气了。事后回想,他未尝没有悔意,只是后来的变化太快,他再想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仲台,先前嚷着要报仇的是你,事到临头,怕了,要退缩的也是你。”昌豨没答话,也不需要,吴敦已经帮他做出了回答。
吴敦一脸讪笑,语带讥嘲道:“仲台,你不会是想用孙大兄的死,做你上位的筹码吧?如果真是,那我不得不说,你的眼皮子太浅,本事也有限,心却太大了。”
孙观懒得理他,只是盯着昌豨不放。吴敦挑衅的本事比祢衡差了何止一筹,最近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早就把这些虚名看开了。现在主事的是昌豨,没必要和吴敦这个狗腿子纠缠。
“孙兄弟,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仔细想想,无论事成与否,咱们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昌豨指指众人所在的地方,然后朝谷外比了比,意味深长的说道:“何忧之有?”
说着,他又指指山谷的另一侧,意态悠闲的说道:“何况,咱们现在的实力也比原来壮大得多了,就算正面冲突,也不会吃亏。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打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打不赢还怕跑不掉吗?卷土重来也就是了。其实,这一仗,压根就没有输的可能,万无一失……”
这次的计划,堪称他生平谋划之最。怎么想,都找不到漏洞,除非王羽是神仙,能未卜先知,否则怎么都不可能失败,就算抓不住王羽,只要能击败对方一次,让其落荒而逃,自己就足以扬名天下了。
至于手下的喽啰,死了也就死了,有了击败王鹏举的名声,天下何处去不得?若是一切顺利,那……
一边解说,一边想着,说到兴奋处,昌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忽地笑了起来。强自压抑的笑声,依然惊动了林间的飞鸟,可怜的小生灵们感受到了被夜枭盯上般的气息,吓得四散而逃,漫空飞舞着,惊叫着,久久不息。
“老昌那家伙这次算是得意大发了,我怎么突然觉得,他这次真的要得手了呢?”尹礼的语气酸溜溜的,全然听不出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期待或是恐惧的情绪。
“要是王鹏举这么容易就被人算计掉,那他早就完蛋了。”
相较于尹礼,臧霸表现得很淡定,他淡淡说道:“他可是打败了袁绍的人。袁绍是谁?四世三公的世家之后,单说用阴谋,当世谁能出其右?他身边还有许攸、逢纪、郭图那些阴谋家参赞,最后不也是奈何不了王鹏举?老昌这两下子,也就是算计算计自己人吧。”
“可不是嘛!”尹礼大声附和,怨气十足。
先前孙观和臧霸翻脸,他本以为就是分家,需要警惕的也只有孙观,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昌豨突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