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王羽肃容断喝。
“喏。”
信使马上被带了上来,手中捧着一卷竹简,一见王羽,立刻双手奉上:“幽州急报,我家主公的意思……君侯见信便知。”
“嗯。”王羽点点头,接过竹简,他现在多少适应了读竖排的繁体字了,就算没有标点,大致意思还是能看懂的。
一看之下,他的脸色当即就是一沉。
“主公?”贾诩等幕僚和众将心中都是一惊,这信来的这么急,八成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们也看看吧。”王羽随手将竹简递过,脸上泛起了一丝凌厉的笑意:“袁绍这贼,果然也急了,也好,既然你要来,那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就让某会过天下英雄罢!”
(未完待续)
三零八章 大战在即
在田丰到来之前,王羽和贾诩就商量着推测了一下袁绍的策略,得出了大致的结论,这才展开了针对张颌的那场情报战。
虽然是推论,但以王羽对袁绍的了解,和贾诩的谋略,结论应该不会出错,再经过熟悉冀州内部情况的田丰的推敲,和事实相去也就不远了。
在场的都是心腹,王羽也没什么避讳,慨叹道:“确如元皓所料,袁绍没有拘泥于构筑宏大的包围圈,四面合击,而是来了一手釜底抽薪,这招实是扬长避短的妙着,大得四两拨千斤的精髓啊。”
田丰并不居功,脸上的神情显得相当复杂,他摇摇头,叹道:“沮公与被重新启用了。”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王羽却一下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袁绍身上多少带了些世家做派,他喜欢宏大的场面和声势,能造出十分势,他就绝对不会只搞八分,搞到十二分才合他的心意。
以他对王羽的积怨之深,肯定恨不得重现当日群雄讨董的盛况,把天下能拉上的诸侯都拉上,四面八方的围攻上来,给王羽也来个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这才能抒发出胸中那口恶气。
但沮授的风格却全然不同。此君虽然也会虚张声势,但他的布置在虚中往往有实,虚只是为了迷惑敌人,掩护真正的杀招所在,而不是纯粹吓唬人,自欺欺人的以为能把敌人吓死。
王羽的判断,是基于袁绍主持局面。
而田丰认为,经历了惨败之后,袁绍一定会重新想起沮授的好处,委以重任,哪怕沮授说的都是逆耳之言,他也会忍着。
这就是袁绍的长处,他在识人用人方面很拿手,历史上之所以因此而败,并非因为他眼光有问题,纯粹是权术学多了,官僚化的恶果罢了。
官僚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做人比做事重要,但能做事的人,往往做人都比较差,一如沮授、田丰,再如麹义、张颌。
王羽被先知先觉所蒙蔽,但田丰却看得很清楚。
袁绍窝在渤海、河内的时候,很有礼贤下士,重视人才的风范,所以田丰才愿意追随。然而,等到入主冀州成了定局,袁绍的世家脾气才发作,变得高高在上,不肯听谏言了。
这个模式,同样可以代入到界桥之战,龙凑之战前后。
界桥之前,公孙瓒来势汹汹,白马义从名震天下,袁绍自然不敢大意,把手下最有本事的一群人全部调上了阵,成功的摧毁了白马义从,大有反败为胜的架势。
虽然最后被王羽搅了全胜之局,但战略目的毕竟是达到了,公孙瓒失去了先前的势头,只要稳扎稳打,不难解决对方。
结果,局势一转好,袁绍就故态萌生了,于是沮授被撤换,这才有了龙凑之战。
出于对王羽的忌惮,袁绍不敢让心腹如淳于琼这种人领军,勉强提拔了两边不靠的麹义为主帅。但为了制衡,他又把淳于琼等人塞了过去制衡麹义,不肯让麹义指挥张颌的部队。
龙凑大捷,固然是王羽的奇谋奏了效,但未尝不是袁绍自己搅乱了阵脚的缘故。如果张颌、麹义密切配合,这一战可能还是会败,但未必会败得这么惨。
总而言之,龙凑之败给了袁绍当头一棒,依照惯例,他肯定会重新反省,放下面子和权术,将能做事的那批人重新任用起来。
现在,王羽面对的对手,不再是只会卖弄阴谋的袁绍,而是智谋、军略无一不通,作风务实的沮授了,这可是个不容忽视的强敌!
依照王羽的推断,袁绍能拉拢到的帮手主要是:幽州的刘虞,兖州的曹操、刘岱,河内的张杨,并州的高干,此外还有些无法确定的,暂且不论。
袁绍可能采取当初讨董的策略,令刘虞南下,曹操、刘岱渡河北上,他自己则与高干、张杨合兵一处,先趁其不备,解决掉不请自来的张燕,然后三路大军合围,共讨王羽。
刘虞名义上是公孙瓒的老大,又是久负盛名的汉室宗亲,朝廷重臣,公孙瓒未必敢和此人撕破脸动手。从袁绍的角度来考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掉公孙瓒。解决不掉也没什么,反正刘虞来了,王羽、公孙瓒就得分兵抵挡,起到的作用是一样的。
当然,王羽自己肯定不会采用这样的计划,和讨董一样,这种分进合击的计划看似气势汹汹。实际上,受限于通讯手段和私心,各路兵马根本无法协调,根本不可能达到分进合击的效果,远比不上让各路诸侯各自发挥。
很显然,沮授接手后,调整了策略,不再寄希望于刘虞大举南下,而是挑动刘虞在幽州生事,借以牵制公孙瓒。
幽州是公孙瓒的根本,失了幽州,冀州未下,公孙瓒就会被晾在中间了,他不得不回救。少了强悍的幽州铁骑,王羽就只能孤军奋战了,自然容易对付得多。
所以才有了公孙瓒的这封信。
公孙瓒也很无奈,但他也没办法,王羽同样不能强留。失去了幽州,公孙瓒就算不是一路诸侯了,而是一支流浪军,和刘备成了同类。
那种日子有多窘迫,看看现在的吕布就知道了。
吕布的并州军也是边军出身,战斗力非常强悍。吕布占据了洛阳后,四面开战,大仗小仗打了几十处,几乎每场都占了上风,可他就是不敢防守一搏,与某个诸侯拼命。
为什么?就是因为远离并州,没有足够的兵源补充。并州边军那种强兵不是随便就能训练出来的,胡乱找些兵源来补充,只会降低战斗力。
既然死一个少一个,他哪里敢大打出手?只能以击退对方为目的,见好就收,慢慢训练新兵,寻找破局的机会。
公孙瓒和吕布差不多,有幽州在,他可以从彪悍的边民中寻找新兵源,弥补损失,离了幽州。就算给他占了冀州的几个郡国,也是得不偿失。
没有强悍的骑兵,公孙瓒的军略还不如田楷和刘备呢。
所以,公孙瓒不得不回援。
同样是牵制兵力,沮授的做法,比袁绍就高明了不少。既能起到牵制效果,也比较容易说服刘虞。后者身份显赫,可不是随便就能指派的,就算只是牵制公孙瓒,袁绍也少不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令得刘虞心动。如果要让刘虞大举南下,代价只怕要更大。
这些都是推测,不过却是建立在翔实情报的基础上做出的推论,所以王羽等人用很认真的态度在探讨推敲。
“好在伯珪兄有义气,把法式兄和玄德公的步卒留给我调度,不然就更麻烦了。”王羽苦笑道。
“那有什么用?”太史慈撇撇嘴,晒然道:“那些步卒人数虽然还挺多,但战力就……欺负欺负郡兵还行,面对袁绍的联军主力,当辅兵都不够格。”
青州的文武,对王羽的精兵政策都很赞同。负责内政的文官肯定支持,兵少,消耗的就少,可以利用更多的资源进行内政建设。
当然,文官们后来就发现了,除了人力资源确实节省了之外,其他资源并没节省多少。精兵,可不是说说的,青州正规军虽少,但每个士卒身上花费的资源,能顶普通诸侯的三五个,比郡兵高出五倍以上!
别的不说,单说近期的纸甲。
青州上下曾经寄予厚望的新纸财源,现在全都穿在骑兵身上了,糜竺主持的工坊全力开工,将将才能满足前线的需要。不但新纸在徐州的销售已经彻底瘫痪,连书院的供应都出现了紧缺。蔡琰难得在家书中发了次娇嗔,为的就是这事儿。
这只是原材料,再考虑到为此调集的数千工匠,长途运输的上万辅兵……要不是秋收后,前线的军队可以因粮于敌,单是这笔巨大的开销,就够王羽喝一壶的。
要不怎么说呢,战争这种勾当,在到达战场前,拼的是经济,到达战场后,才轮到名将们粉墨登场,指挥调度,冲锋陷阵。
太史慈不会考虑这些东西,他只是单纯为了自家军队的战斗力而自豪,并因此而傲视群雄罢了。在他看来,幽州的骑兵就是龙,步卒就是虫,前者损失一个,他都心疼,后者白送他都不要。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羽淡淡一笑,道:“子义,你知道么,世上有智将、有勇将,各有所长,但在这两者之上,还有名将。我认为,名将的首要特征,就是不拘泥于常规,什么兵到了他手上,都能发挥出相应的作用来,所以才有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一说。”
“哦?”田丰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问道:“原来这句话还有这么个解释,细思之,果然也有道理,主公博闻强记,丰佩服。”
贾诩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元皓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了,主公杜撰古人之言,又不是由今日始,很明显他又在忽悠了,子义向来没心没肺,被忽悠了也就罢了,元皓兄你咋也当了真呢?
要知道,汉初那时候,能拉出个兵上阵就是好的,谁有闲工夫把兵种分的这么细,搞得这么专精化啊?
徐晃却在王羽的话里听出了另一重意思,沉声问道:“主公,破局之计,从何而出?”
王羽嘴角一挑,露出了个信心十足的微笑:“很简单,想想当日徐公卿是怎么对付曹操、孙坚的,咱们这次就怎么对付袁绍!”
(未完待续)
三零九章 掎角之势
兖州的治所是濮阳,不过,从上任伊始,刘岱的驻地就一直在东武阳和东阿之间轮换。
对他的选择,士林中褒贬各半。称赞的一般都是从为人低调,不贪奢华之类的角度来评述的。毕竟濮阳城更繁华些,刺史府也更宏伟。
表示不屑的多半都很干脆,一句话就道尽了刘岱的心思:刘刺史不在濮阳落脚,纯粹是出于恐惧,西边,他怕董卓杀过来,北边,怕袁绍图谋他,所以,他躲到了更安全东阿一带。
东阿地处东平国和东郡交界处,无论那个方向有警,刘岱都可以及时向兖州腹地转进,最是安全不过。
刘宗亲本人当然不会承认这种说法,有人问起,他只会说:“要给后进留些机会,比如曹孟德,若不是刘某留了机会给他,提携于他,纵然他有些本领,又岂能有当下的进境?”
本着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态度,人前人后,刘岱都以曹操的老上司,长辈自居,视其为门生故吏,颐指气使更是不在话下。
他身边的人当然不会质疑,当事者之一的曹操也没有反驳,而是顺着刘岱的话头,就此以门生自居。其谦恭得体的态度,博得了刘岱的欣赏,故而双方的关系保持得很不错。
年初刘岱图某青州,被王羽迎头吓退后,一度还向曹操求过援。曹操当时正与袁术激战,但仍然抽调了夏侯惇的三千步卒高调东进,安抚了刘岱那颗受惊的心。
正因为有了这些渊源,所以,在收到邺城传信之后,刘岱第一时间遣人去召曹操,令其速来东阿议事,措辞亲切中不失威严,完全没给对方留下拒绝的余地,俨然一副上对下的命令口吻。
当然,单纯从两人的官职上来说,一个东郡太守,一个兖州刺史,曹操确实是刘岱的下属没错。但现在已经是秩序崩坏的乱世了,刺史们联合起来,都可以攻打京师,再墨守成规的谈什么上下级,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王彧这个幕僚之首没少为此规劝过刘岱,试图让这位还报着大汉宗亲,朝廷重臣身份的主公看清楚事实。
曹操现在据有兖、豫二州六郡之地,拥兵五万余,实力已经不在刘岱之下了!再不根据立场改变态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出祸事来。
然而,良言苦口,王彧的忠告,刘岱终究是听不进去的。
在乱世中,汉室宗亲有着极大的号召力。往远了说,有中兴汉室的光武帝;往近了说,刘虞只身入幽州,轻而易举的把地头蛇公孙瓒给压住了;刘表也是匹马入荆州,现在还不是大权在握?还有入蜀的刘焉,当初离开京师的时候,他何尝又不是形单影只,现在呢?
他们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宗亲的身份吗?
反观刘岱自己,他坐拥兖州这个膏腴之地,麾下雄兵数万,名士众多,当日在酸枣,连袁绍、公孙瓒这的豪雄,也得放低姿态来拉拢他。
更何况,他还不仅仅是一个人,扬州刺史刘繇是他亲兄弟!和袁家那哥俩不一样,刘家兄弟的关系好得很,只要刘岱传个信去,为了本支的大业,刘繇定然义无反顾。
试问,拥有这样优渥的条件,刘岱又何必顾忌曹操呢?
不过一介阉竖之后罢了,自己令其以门生故吏自居,已经是莫大的恩赏了。他还要怎样?莫非想学王鹏举那个竖子,造反谋逆吗?
没错,在刘岱看来,屡次对自己不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王羽,就是大汉朝最恶劣的叛贼!尽管表面上,刘岱显得很畏惧对方,但他自己认为,那只是暂时回避贼人的锋芒,麻痹对方的策略罢了。
一旦有机会,刘岱会毫不犹豫的在王羽背后插上一刀,或者推对方一把,让其落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就像现在这样。
正因如此,刘岱压根就没把曹操看得太重,在他看来,后者就是仗着自己和袁绍的势,欺软怕硬的滑头罢了。没有自己和袁绍替他遮风挡雨,他能成什么事?
东郡太守?呸!继续当那个不受朝廷认可的奋武将军去吧!
所以,每次王彧提出谏言,刘岱回应的都是:“孟德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单凭知遇之恩,他亦不会辜负孤,不必多虑。”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彧还能说什么,说曹操很可能已经盯上了你的位置,要取而代之?刘岱不翻脸才怪呢!他只能讪讪而退,出门后再仰天叹息了。
无论有多好的底子,所用非人,终究也是无济于事啊。
其实也不怪刘岱不经意,曹操的表现确实也很有迷惑性。刘岱的信使出发还不到三天,曹操就出现在了东阿,在眼下这兵荒马乱的时节,身边只带了寥寥十余名随从。
这么好的态度,这么低的姿态,王彧还能说些什么?再说,就会被当成挑拨离间的小人了。
无视于曹操风尘仆仆的形象,刘岱慢条细理的拿起茶盏,放在嘴边啜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了句废话:“孟德来了?”
曹操恭敬答道:“蒙岱公相召,操怎敢怠慢?路途上不太平静,耽误了些时辰,望岱公莫怪。”
“孟德说的哪里话,晚就晚了,还请什么罪啊。”刘岱终于抬起眼来,一指右手边的客人坐席,笑吟吟道:“坐,看茶!”
“谢岱公。”刘岱字公山,如果以字尊称,就有些拗口了,所以曹操直接以其名称之。泰山又称岱山,岱字本身就是很尊贵的字眼。
王彧心中又是暗叹一声,刘岱这番恩威并施的做派,若放在太平年月,以他的身份地位,足可让曹操这种身份的人感激涕零了。可现在是乱世,这般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