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啊。”皆人结巴了一下,富岳凶恶的表情好像想把这里摧毁殆尽似的,视线交汇片刻,又转身走向大殿的另一头:“我的瞳术居然会产生这种效果……总之,既然现在我的意识清醒了,等到这段记忆结束,这个术就能解除了吧。你之前还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很多啊。你去水之国那里开始,到你去找漩涡一族的遗民,还救了他们,然后是搜查黄泉的下落,还有魔像大军的地下石窟……”说着说着,皆人忍不住眼睛放光:“简直可以给老师做小说的素材了……打倒那个叫黄泉的家伙真的是超帅啊!”
为什么听起来像羞耻play似的。富岳眼角抽动了一下,在大殿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黄泉的下落?”巫女情不自禁的微微倾身:“可以,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我愿意答应。”
波风皆人忍不住看过去。
“作为交换她必须向火之国大名预言,预言宇智波一族是火之国运势的守护者。”富岳眼皮也不抬的说:“虽然你我都不相信什么预言,那些吃饱了撑的贵族可是迷信的很,尤其是鬼之国的预言。要问为什么的话,我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波风皆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这样做我会很为难的……嘛嘛,反正也没有别人知道,我们都装作不知道好了。”
“你这也算火影大人么?身为火影大人不是应该把我这种私自和村子外面的忍者接触、还不提出任何报告的人处理掉么?”富岳冷笑的抱着手臂,一脸“不管怎么样我都想找你茬”的冷酷表情。
“是啊,”波风皆人笑了:“可我又打不过你。”
“……”富岳无话可说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他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家伙就装作根本听不懂的样子。每次那个家伙认真起来,都是面对着敌人的时候,以至于他想发火都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浑不着力,好似弄到最后输了的那个人、憋气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他下意识的看向大殿之中。
巫女凝视着前方并不存在的人影,低低的,仿佛怜悯般叹了口气。
“如果说,那个可能性存在呢?从这个世界回去,一切倒回原轨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存在,你愿意回去么?”她用一种莫名飘忽的声音淡淡道:“人类的命运是难以预测的,尤其是你,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客,你的存在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命运。”
波风皆人惊讶的看着她。
“一派胡言!”富岳低咒了一声。
“不是的,”巫女又向前焦急的倾了倾身体,声音却奇异的柔软而温和:“你改变的命运越多,相应的,也要承受那份改变的代价。有人因你受益,必定就会有人因你而死,越是你身边的人,越是会……”
“鬼之国,”富岳冷眼看了过去:“表面上是大名的主事,实际上来说,真正信仰的是这个女人。更具体的说起来,是这个女人的预言和力量,所以她才能安然留在这个神社里生活。五年来,她预言的次数越来越少,据我调查所知,她这一年来已经不再做任何预言了。”
“……她的预言失效了?等等,预言这种事真的存在么?”波风皆人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五年,也就是说这位巫女大人的预言失效,和这个富岳的人格出现也有关吧?
直到现在他还相信着主人格和其他人格之间的猜测,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等等!”巫女大人失态的站了起来,脸色惨淡,嘴唇也微微颤动起来:“你的星辰旁边……有一颗离你很近的星辰已经快要陨落了。你亲近的人很快会因你而死,就在这个夏天……你若是冥顽不灵,还要执意下去,你亲近的人就会一个个……”
富岳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
在他看来那简直是触犯于他的愚蠢。为了他的存在,巫女大人间接的失去了预知未来、断言过去的力量,因此而编造这样愚蠢的谎言来欺骗他。如果说有人要死,那也不是他身边的任何人,而是……他。
他也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这一点。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他已经是强大的忍者了,即便在宇智波一族的内部,瞳术也是居于峰顶。他想站在高处看到更美好的风景,把握自己的命运、把握更多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选择或摆布,当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就连创造对于鼬来说更加健康的环境这一点,等到团藏和两个顾问的事情暴漏之后,宇智波的危机也会随之解决,整个家族也会走在更加平稳和正确的道路上。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理所当然,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什么让他觉得苦恼的挫折,和前世一样,他一次又一次的赢了。
一次,又一次。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夜幕降临之时,一阵婴儿啼哭声打破了沉默。
手术室外安静无比,风刮过玻璃的低吟清晰可闻。
止水抬起头,看的却不是手术室里,而是身边的鼬,像个大人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干涩的安慰:“鼬……没事的。”
“我知道。”
担忧的情绪并没有因此缓释丝毫。鼬强迫自己转过头,视线落在膝盖上,安静下来。
母亲会没事的。
弟弟也会没事的。
父亲也会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些,不时抬起头,脸上的担忧沉淀着,如同阴影挥之不去。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抱着襁褓的护士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鼬急切的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止水拉住了,止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打扰他们。”
刚刚满八个月的孩子。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止水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父母告诉过你吧?”
鼬只好坐下来。
叫什么名字……父亲好像打算给弟弟起名叫千岁的,但母亲好像觉得佐助这个名字更好听。
“叫佐助,”一个白袍的医生站在旁边,眼镜下反射过冷光:“宇智波佐助,是你父母商量过的。鼬……对吧,你弟弟的情况很危险,为了治疗,需要你一部分的体细胞,能跟我来一趟么?”
“危险?”
“嗯,不过也不是太糟糕的境况,好了,准备好了的话就跟我过来吧。”
鼬第一次看见那个皱巴巴的、红彤彤的的孩子,是在医院的暖箱里。
很小……而且很丑,哭起来的声音就像小猫一样,虚弱的,断断续续的,他忍不住皱着眉头,弟弟的身体只比他的手掌大那么一点点,细细的手指就好像什么柔软的一不小心就会弄坏的东西,那么小,真的能够长大么?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突然间,弟弟不哭了。
那个皱巴巴的孩子抽噎着安静下来了,鼬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的注意力被弟弟宇智波佐助吸引了。
好想抱一抱他,但是,不行,弟弟还太小了。
“……鼬。”
止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族长他……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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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透过撩起的窗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玻璃上湿润的雨痕蜿蜒而落。屋瓦起伏远去;更远处的山峦;林海;似近而远的夜空和重重厚云;他站在窗边;微微出神的想着很久之前的过去。
也是这样的夏天。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们是不会让他一个人呆着的;毕竟宇智波富岳是宇智波美琴的丈夫这一点上;除了他们以外的每个人都错的离谱而无知无觉。富岳不免有些无趣的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看着还在那里忙碌的其他人。
唯一一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的少女;火一般的红色长发垂落到腰部上方;她看着其他人忙碌;视线有些虚茫的闪烁着,最终和他的目光相接,像是畏惧一般的露出了沉重而忧虑的神情。
“没办法了……”
其他人都垂下了头。
不知是谁偷偷的看了过去,那个一直表现的不冷不热的丈夫,即使在妻子痛苦的时候也远远的旁观,尽管如此,他却是这个病房里唯一能够下决定的人,如果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停止无用的治疗。
野乃宇也在医疗忍者之中,她紧紧握着美琴的手,视线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时,突然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宇智波美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无力的看着她,嘴唇微微颤动着,野乃宇失神了几秒,忍不住道:“夫人醒了。”
那个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可以把怀孕的妻子扔在家里三个月不闻不问,即使回到家里也不管短短见了一面。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大事上的男人,即使在妻子痛苦的诞下子嗣的时刻,也依然冷静而不近人情的站在远处,淡淡的看着一切发生。
“你们都出去,”他说:“漩涡桐绘,你留下。”
漩涡桐绘就是红发少女。从一开始就不是以医疗忍者的身份出现,但宇智波富岳坚持要让她在旁边等候,此时此刻,野乃宇突然明白过来,不知是安心还是更加担心的凝视着宇智波富岳,慢慢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去。
门关上了。
宇智波美琴无力的笑了笑。
就算不是夫妻,这些天下来她也明白了,明白了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绝对的自信,固执到了强横的地步。
“不必了。”
她平静的看着他。
富岳一开始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站在离床边两步远,漆黑的眼睛里慢慢涌动更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可以开始了。”他对旁边的漩涡桐绘说到,漩涡桐绘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缓缓伸出双手,查克拉凝聚在手上:“夫人,请稍微配合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宇智波美琴费力的摇了摇头:“我说……不必了。”她不自觉看向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没有下令,这个女孩是不会停止的——不管她用的是什么忍术,美琴都相信她……他用办法让他活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倒不如说是早在一个月前漩涡一族的遗民就已经悄然来到木叶村。在封印术、查克拉和长生上有着优势的漩涡一族,所珍藏的秘术之中,就有这样以命换命的忍术。为了防备“意外”而做好的最后一道准备,就是这个名为漩涡桐绘的少女的忍术。
以命换命的忍术并不在少数。草隐村有一支忍者血脉的龙命转生,砂隐村的傀儡部队研制的己身转生,其他七七八八的也有一些类似的术——却没有一个家族,能拥有比漩涡一族更加充沛的查克拉,这个本就以长寿著称的家族,拥有的秘术也不在少数,只是,代价也不必其他家族更少。
漩涡桐绘犹豫了。
她的手不由缩了回去——用上那种忍术,对于她来说,等同代替这个女人而死。
“你先出去吧。”宇智波富岳镇定的说:“不要走得太远了。”轻描淡写的口吻之下,却有一丝阴霾飞快的掠过。
漩涡桐绘乖巧的向门边走去。
离开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惊讶而慌张的飞快低下头,看着关上的门遮挡了那个镇定的可怕的男人坐在床边,握住了妻子的手,仿佛忏悔般低下头说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听到那句话,美琴苦笑了起来。
由于生产而耗尽了体力,在死亡前的一瞬间,疲惫却被清澈冷醒的意识驱逐。低下头,对她犹如忏悔般说出那句话的男人,那双眼睛通红通红,布满了痛楚和疲惫。
“玲子说……是她杀了他,”美琴慢慢的说,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平静:“我一直在恨你,恨你夺走了他的一切。恨你过得那么好,谁都没办法打倒你,他死了,这个世界却一点点都没有痛苦,没有人还记得他,连我也……我也忘了他。”
“你没有忘,”富岳呼吸一滞,不知过了多久,才难堪地说了下去:“那个瞳术,是把人类一瞬间的念头发挥到最强,‘希望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他’,这个念头不断强化,我就消失了……活在你意识里的那个人,是在战场上回来的宇智波富岳,不是我。”
这就是那个瞳术的秘密。把一瞬间的念头化为现实——一定要说的话,什么才能定义为现实呢?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之类的感受都可以被蒙蔽,所谓的直觉、自我认知,也可以被深层的幻术和暗示改变,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天堂和地狱由此而生,因得到而欢喜之时,必然会有前路的痛哭来哀悼失去。
并不是强加于人的念头,而是把受术者内心深处的愿望加以利用而强化。在操纵了时间和空间的月读千百次的强化后,暗示被深植入心灵深处——比起残酷的现实,自欺欺人的幻术,反而更像是天堂吧。
他就是这样卑鄙的利用了她的思念。
越是思念,那份渴望和绝望也就越坚不可摧。
“说到底,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吧,没想到那个瞳术会突然失效。”他用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做了总结:“还有一件事,当初,在你想要杀了我的那个夜晚突然出现袭村的事件,并不是意外——”
她笑了。
或许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所以她才不愿意掩饰下去。
这个世上唯一能像她一样保护她的孩子的男人,这个让人忍不住憎恨,却又忍不住生出些许怜悯的男人,那么狼狈的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神情狼狈,疲惫不堪,抓住唯一的希望不肯放手的男人。
“你在笑什么?”富岳不得不停下来,垂眼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
那个笑容充满了温柔和哀伤。
比起从前的憎恨,这个轻盈而虚幻的瞬间,就像刀尖穿过了胸膛。富岳从来没觉得这个慌乱过,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彻彻底底脱出了控制,忍不住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手指里只有不断溢出的虚无。
雨声激烈起来。
突然间一阵恐慌袭来,富岳不得不压抑着不安的情绪,平复激烈的心绪。冷静之于他来说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这么多年来,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他失去理智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然而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往往耗尽心力,精疲力竭。
他不习惯被这样茫然的虚弱控制,不习惯这样眼睁睁的坐在这里,看着重要的人离开。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过去的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给了他身份,让他成为了鼬的父亲的女人——
“我去让她进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慢慢扳开她的手指,眼神和心一样冰冷坚硬起来,快步走到门边。他听见她好像说了什么,转过头来。
即便不用写轮眼,他也看懂了那些话。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要让她活下去、不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一向都是他来决定的么!就算有了原城玲子这个意外,只要有漩涡桐绘,她就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要恨的话,也是活着去恨吧!
声音突然被哽住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的走廊出现了奇怪的影子,眼睛一阵阵刺痛,要不是他及时扶住了门框,整个身体借着靠过去,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大人……”
“进去吧。”他焦躁的说,抬起头来,晃动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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