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话。
南弦歌伸手一直轻拍着她的背脊,闻言,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而后眸光中尽是冷意,造了什么孽?你造了那么多的孽,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妈,不要难受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下毒害你的凶手,然后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说到这里,南弦歌的声音也似乎被冰雪裹挟住了,令人心惊。
“对!对!一定要找到那个给我下毒的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让他陪我去死!我要他生死不能!”柳素被南弦歌的话唤回了理智,她咬着牙,目眦尽裂,大有要将那下毒之人碎尸万段的样子。
“妈,你先坐,具体的我还要再问一下医师。”南弦歌扶着柳素在沙发上坐下,避开了地上的一滩碎玻璃渣和水,然后冷静下来,想了想,又问星药:“医师,你能够确定我妈体内的毒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可以通过哪些途径进入体内?”
星药稍蹙着眉理了理自己被拽的有些凌乱的衣服,闻言正色道:“南小姐你的问题我之前刚好研究过,南夫人体内的毒素存在已经有些时日了,详细的话大概就是三四个月的样子,差不了多少,至于什么途径。。。。。。最常见的大概就是饮食方面了,将毒素混合在食物或者饮水之中,然后被南夫人无知无觉的食用,其他渠道应该不会有太大可能,你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想想那段时间有没有特殊的情况致使你们用了混合了毒素的食物。”
说完,又想了想,严肃的看向南弦歌,提议道:“我有个建议,为了确保安全,南小姐,您和您其他的几位家人,最好都抽血进行一下检查。”
“好,我知道了,那麻烦医师了,之后我会让人将血液样本给您。”南弦歌愣了愣,然后柔和的点头,言语间不留人的温和态度让星药明了。
“不麻烦,那我先告辞了。”星药起身,拒绝了南弦歌送他的行为,微微点头后开门离开。
等人关门走了,南弦歌才虚脱般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柳素,眼眶红肿着不自觉的又流下泪水。
柳素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也觉得感动,但是她现在全副心神都在下毒之人身上,她眉头紧缩着,脑子里一一回想着三四个月前的各种细节。
三四个月前,这几个月里面发生了太多太多变故,丈夫出轨,杀人被捕判刑,自己也被囚禁然后失去了公司,抛弃儿子委身他人最后还落不得好,短短三四个月,以前好好的南家就落得个家破人亡,若不是若不是南漪雾的出现
对了!就是因为南漪雾!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她来到南家的那天起就全都变了,三四个月,三四个月,不正好是她来南家的那段时间吗?
难怪,难怪她突然和南堔说她有很多忌口不能吃,然后替换了以前南家一直在用的厨娘,换了一个新的人,难怪她时时递给自己水说多喝水才健康,难怪她吃饭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那一盘,其他根本不会动
一瞬间的明悟,所有的片段都像是珠子被一条线完整的串联起来,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憎恨,怨毒,是恨不能将南漪雾千刀万剐的怨恨,是对自己被迷晕了头的悔不当初,是无可挽回的绝望哀戚。
“妈,快要天亮了,你去继续休息一会儿,我要回一趟s市,收集小易和爸的血液,还有漪雾,不知道她有没有事,医师那边的药很快会给你送过来,你记得按时服用,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南弦歌乖顺的倚着柳素,一一嘱咐着。
柳素看着面前自己一手养大的别人的女儿,看着她面上还未干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眶,内心复杂难言,她想要告诉南弦歌自己知道凶手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下了。
不能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任何事,都不能要她插手,否则一旦被她查到了从前的事情,那就什么都完了,别说三年,就算三天,估计自己也活不到了,不能告诉她!
至于南漪雾,这个恶毒的小贱…人!自己总有办法收拾她!不让她跟着自己死,自己绝对不会咽下一口气!就算将来做鬼,也不会让她安生!
想到此,柳素的眼中满是怨毒和阴霾,加上她没有化妆而憔悴苍老的面容,显得愈发的狰狞可怖,她自己却丝毫不自知。
看着柳素睡下,为她捏了捏被角,南弦歌转身离开这间卧室,也离开这栋别墅。
刚关门,就看到本该离去的星药在路灯下站着,南弦歌逆着光看少年欣长的身形和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眯了眯眸子,走过去问他:“怎么没走?”
少年看到她,有些许拘谨,同刚才在屋子里完全是两个人,他恭敬地喊了声“门主”后,将手朝着她摊开,有着修长手指的手掌心中间,摊着一大把创口贴,他迎着她清冷漠然的目光,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解释着:“门主,刚才你的手被抓出了血”。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有心了,谢谢。”南弦歌突然浅笑,眉眼褶褶,伸手接过那一把被捏的有些难看的创口贴,悉数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然后抬步离开。
背后的少年看着她衣袂翻飞的背影,染上晕黄灯光的双眸中尽是崇拜与恭谨。
天依然是灰蒙蒙的没有半点明亮光线,时间却已是该早起的了,警局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南弦歌站在警察厅大门口,看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沉默不语。
“弦歌?这么早你就过来了?你吃早饭了吗?穿这么单薄,冷不冷?会不会感冒啊?快和我进去,里面有空调,别冻着了。”大老远的,陈霖穿着一身冬天的警服,,手里拎着刚买的刚出笼还冒着热气儿的包子,看到南弦歌便小跑着到她身边,皱着眉担忧的各种询问。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秀色()
“陈局早,那我们进去吧。”南弦歌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听他各种絮絮叨叨,然后乖巧的笑着侧身让出路来,让陈霖先走。
“你……唉,走吧,快进去。”陈霖被她这模样弄的没脾气,摇摇头就像个老干部一样率先走进去,南弦歌则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陈局,昨晚那么急,是有什么事?”南弦歌温和的询问。
“说来话长……”陈霖大口吃着包子的动作顿下,旁边南弦歌细心的递给他一杯温水,他喝下后才皱着眉沉重的缓缓道来:“找你来,其实不是因为案子,只是想拜托你给一个孩子做一次心理治疗”
“我知道你很忙不一定有时间,但实在是太棘手了,孩子的父母带她去了很多心理医疗机构,都没有任何好转,他们刚好和我认识,所以没办法,只能找到我让我找找人,我哪里认识那么多心理医生,现在唯一认识的,就是你了,你的专业性可比那些拿着一个证儿就可以挂牌治疗的人高多了”陈霖烦躁的将自己头顶的警帽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抓了抓头发,不着痕迹又光明正大的夸赞着南弦歌。
南弦歌轻笑着摇头,不赞同道:“陈局,出口的话需谨慎,你这句话如果传出去,怕是会被很多人恨上了,要知道即使是一个资格证,也是绝对不好考的,能够拿到的人,再怎么,也是有能力的。”
陈霖一愣,随即爽朗的笑着不停应是,然后叹了口气,终于进入了正题:“是个女孩儿,年纪不大,大概比你小一岁,你知道的,现在社会发展的越来越快,那些阴暗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特别是网络发达起来,通过一条看不见的网线,什么都能够发生。”
“孩子是个好孩子,叫夏蒙,平时看着挺乖巧懂事的,在学校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高考考的也很不错,她父母一直以她为荣,可是刚上大学,她在学习上就明显没了心思,花了大量的钱买衣服首饰化妆品,她家里有钱,父母一开始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前段时间,她母亲在给她打扫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她写的遗书……她妈妈当时吓坏了,就告诉了她爸,她爸就派人将她从半路截下来送回家了。”
“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估计现在人早就没了,后来她父母在家逼问她,她才开口说出了一部分原因,她在高考完后就在网上谈了个男朋友,两个人感情很好,男孩儿据说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可以因为她一句话花几个小时到学校去看她,嘘寒问暖更是必不可少,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要过一辈子的人,可是后来有一天,男孩儿突然告诉她,他是一个有秀色癖好的人。”陈霖说到这里,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肉馅儿包子,突然没了任何胃口还有些反胃恶心,皱着眉将只吃了几口的包子扔到垃圾桶,然后灌了几口水将呕吐感强压下去。
秀色?南弦歌秀气的眉轻轻上挑,脑海里一瞬间便浮现出一个人的样貌来,那个只有几次擦肩而过的偶遇,却给她留下极深印象的男人,阴鸷锐利的眸子,令人心动倾倒的容貌,以及,隐隐的极淡的血腥味……
“后来呢?她竟然愿意将自己献给他,让他吃掉?”南弦歌颇为玩味的询问着,语气里却已然是肯定了。
“是啊,这个傻孩子,一开始并不知道什么是秀色,后来知道了,先是害怕,后来不知道男孩儿和她说了什么,她竟然不顾一切的要将自己献给他,还办理了出国的所有手续,到时候就算她失踪了,也和那男孩儿没有任何关系,无法,她父母只能够将她成天的绑在屋子里不让她有机会逃走。”陈霖摇着头,语气里尽是感叹和不解。
“所以,现在就是,她父母带着她找了无数的心理医生,都没办法让她扭转要将自己献给男孩儿被吃掉的心思?然后找到了我?”南弦歌左手抵着右手手肘,右手手指则抵着下颚,漂亮澄澈的眸子里满满的兴趣。
“是啊,也是没辙了,总不能将好好一个孩子就这样绑一辈子吧,她毕竟还要去学校上学,以后还要结婚过日子啊!”陈霖点头,脸色并不好,带着些沉郁。
南弦歌闻言看向陈霖,正视着他,半晌,才问道:“既然是这样,男方肯定已经犯了刑法了,你们都不出手抓捕他吗?”
陈霖对她算不上质问的问题只能够苦笑:“要是能立案就好了,也不至于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一样无能为力的任由那男子猖狂,可问题是,女孩儿根本不给我们任何关于男孩儿的信息,嘴巴紧的很,不论怎样都不肯透露,还威胁她父母,要是报了案,她立马咬舌自尽……”
啧,没看出来,竟然爱的这么深吗?南弦歌垂眸浅笑,将所有的意味深长都敛进眸底。
“那孩子人呢?”南弦歌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询问正事。
“还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她父母怕她趁机逃了,一直钳制着她,就怕万一,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就快到了。”陈霖看了眼手表,余光却瞟到南弦歌因为手臂弯曲而裸……露出来的纤细手腕。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南弦歌很快就放下了手,陈霖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出于关心和担忧,他还是出声问道:“你手怎么了?”
南弦歌闻言,知道没什么好遮掩的,便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抱歉道:“发生了点儿事儿,陈局你这边昨晚说的那么急,我就先过来了,没有来得及处理一下,让你见笑了,还得麻烦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创可贴和酒精棉签之类的,我稍微处理一下。”
她声音有点儿低沉,轻易便能听出话里一直掩藏的悲伤情绪,陈霖感到不解,但当务之急还是将她手腕上的伤处理了,毕竟那伤口合着血迹,干了过后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真的很刺眼,有种让人心悸心疼的感觉。
“好,你等等,我马上给你拿过来,你手不要乱动,等等啊!”陈霖移开视线,叮嘱了她之后就去找她要的那些东西。
南弦歌立在原地,看着陈霖着急忙慌走开的身影,暗了暗眸光,随即勾起一抹温柔浅笑。
看吧,即使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表面上这般柔弱无害,即使他对自己各种防备忌惮,可……嗤,人类,往往是最容易被表象欺骗的,不仅被欺骗,还学着自欺,就连身为一局之长的陈霖,也根本逃脱不得。
那么,被用“爱情”这用蜜糖包裹着的毒药所欺骗的夏蒙呢?竟然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祭给一个男人,让他一口口的吃掉她的肉……体,也许还会用各种烹饪食物的方式来处理不同的部位,啧,秀色吗,真是……令人惊喜的发现呢,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夏蒙也算是存在的值得了。
陈霖手里拿着各种酒精绷带,走过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穿的本就不多的少女腰倚着桌边,微垂着头,黑色柔顺的发丝顺着耳边遮住一半脸颊,看不清她面上眼中的表情,却直觉的能够感受到她的悲伤和压抑。
他的心一紧,赶紧走上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临时就只找到这些了,你要不要先去医院看一下?就怕感染……”
他话音未落,就被南弦歌摇头打断了:“不用了陈局,稍微处理下就没事儿了,而且正事要紧,用不好让别人等。”
她轻轻柔柔的说着,陈霖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就是自己的老朋友带着他们的女儿进来了。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陈霖走过去同人握了握手,然后将他们引到南弦歌面前介绍道:“老夏啊,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姓南,南小姐,她的本事是其他人拍马都比不上的啊!”
“弦歌,这几位就是我和你说的了,这位是老夏,夏凌云,旁边这位是他的妻子陈婉,这位,就是夏蒙了。”
陈霖一一介绍着,在场的除了夏蒙以外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先介绍的是南弦歌,然后才是夏家人,这种平日里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顺序,此刻却让夏家的两位惊疑不定了,南弦歌则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的同几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夏凌云仔细看着面前明显年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她此时打过招呼后就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拿起桌子上的棉签沾了酒精就往自己手上的伤痕上擦拭,那伤口明显是不久前有的,血还没有干完,这样直接将酒精沾上去,那种疼痛,就是他一个大男人想来,都肯定会疼得忍不住嘶一声的,可她竟然还是那么眉目清浅的动作着,似乎那酒精根本就没有擦在伤口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她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疼痛难忍的情绪。
见此,夏凌云下意识的就压下了自己对她年龄的轻视,将所有疑惑都藏在心里,不发表任何质疑,悄悄扯了扯妻子的衣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陈局,我用一下休息室。”南弦歌处理好自己手上的伤,然后同陈霖说了一声后就看向被夏家父母一直紧紧抓住手腕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的夏蒙,声线轻柔:“夏蒙,你跟我来吧。”
“这……我们送她进去吧?”夏母有些为难的看着南弦歌,又看看自己女儿,紧了紧本就拽着她的手腕。
“夏夫人,相信我,放开夏小姐吧,没事的。”南弦歌摇头拒绝,脸上温柔到极致的笑让陈婉生不出任何拒绝的心思,只得试探性的松了松手,就怕女儿一挣脱她就又抓住她,可是女儿竟然没有任何动作,她惊疑间也只能松了手,小心翼翼又紧张的注视着女儿,而夏凌云却也已经松了手。
从进来后就没有任何动作表情,麻木的像个木偶一般的夏蒙此时终于抬了头,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仅仅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