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霞姑娘 作者:[苏联] 勃列伏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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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霞姑娘 作者:[苏联] 勃列伏依-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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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忘乎所以,放开嗓门,大声疾呼。

  德国人已经爬到月台跟前来了,听到他的喊声,便朝着这一方连续开火。子弹象冰雹一样,噼噼啪啪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弹跳开去,墙上灰泥四溅。沉重的脚步响亮地敲打着月台的木板台。就在这时,响起了一声爆炸,砖石冲天而起,车站的废墟淹没在火红的烟尘里。 
第6章
 
  尼古拉·热列兹诺夫从小熟悉乌兹洛瓦亚的大街小巷,所以他能从敌人的鼻子尖下逃出车站废墟,跑到东月台,然后从那儿到了铁路小镇。不过,被爆炸吓昏了的德国人也不想再追击他了。

  车站的战斗仍在继续进行。

  逃出城市之后,到傍晚时分,尼古拉赶上了鲁达科夫的队伍,他们在叫作“小树林”的地方作第一次休息。

  从前有个时候,这个小树林是共青团员们举行五一集会的好地方。后来,铁路部门在这里的森林大湖畔设立了一日休息所。每逢星期六,司机、机务段的工长、钳工们带着孩子和全家老小来到这里。当青年们唱歌跳舞的时候,他们就从小卖部租上一把茶炊,在林子里找个幽静凉爽的地方,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茶伙中开水欢快的低吟,或者玩骨牌、下跳棋;或者在傍晚邀上二三知己开怀畅饮;或者论古谈今。

  德国人还没有冲到这个地处湖东岸的林子里来。这儿有着五颜六色的透花凉亭,在矮小卷曲的小松树上长着形形色色的蘑菇,下面设有售货亭,摆有小桌子,这儿还有花边式凉台、露天阅览室。游击队就在这里宿营。

  四周一如既往,依然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温馨和静谧,空气十分清新,只有掠过水面的雨燕发出的忧愁的吱吱声,才偶尔打破四周的寂静。这种寂静似乎更加衬托出悲凉的气氛。不知为什么,大家既不睡在凉台上,也不睡在长凳上,而是直接睡在地上,默默地躺着,忧心如焚,思绪万千。只有骑在父亲肩头上来到林子里的尤洛奇卡,对这突如其来的游历感到兴奋。她象一只活泼的山雀,唧唧喳喳,从一堆人这儿飞到另一堆人那儿,说说笑笑,絮絮叨叨,她喜欢温暖,喜欢森林,喜欢夏夜的静谧。

  扳道工库拉科夫在游击队里担任着给大家说笑话的角色。他用颤抖的男高音对周围的人说着有趣的故事,好象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讲完之后,他自个儿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听到这笑声,听众感到更加不自在。

  于是,很快地,连他自己也明白了,今天他怎么也无法逗引这些人开心。他明白了——也就安静了,象个刺猬蜷成一团躺在枞树下。在大家心情沉重、保持沉默的时刻,尼古拉·热列兹诺夫出现了。

  大家围着他,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他站着,似乎在集中思路,并没有立即作答。

  “枢纽站被占领了。战斗在工厂区那边进行,”他终于开口了,默默地将女话务员的团证递给鲁达科夫,团证上全是鲜血,封皮卷曲了,粘连在一起。

  他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是人们的手都不约而同地伸向自己的帽子……

  尼古拉的林中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游击队的日常生活,看来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浪漫,而是艰苦得多。几经长途跋涉、急速转移之后,鲁达科夫把自己的队伍远远地带进了密林深处,出乎大多数初出茅庐的游击队员的意外,这儿事先已经建立了武器、装备和粮食基地。当这些对新环境还不习惯的昨天的车工、钳工、机务人员、线路人员、职员、仓库管理人员缓慢地、笨手笨脚地挖着窑洞、装备窑洞的时候,指挥员就已在考虑如何组织游击队劳动的问题。他说的正是“劳动”,因为他从年轻时代开客车起,就认为每家每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组织劳动。

  他把部队分成若干个小队,注意使每个小队都有党团员。地雷工兵小队主要是在轨道上进行战斗,他给这个小队挑选的大部分是线路人员:谁能比他们更清楚自己部门那些最易受打击的地方呢?他任命弗拉思·卡尔波夫为地雷工兵小队长,因为卡尔波夫在国内战争年代当过工兵,还没有忘记爆破技术。确定尼古拉·热列兹诺夫手下一群机警灵活、刻苦耐劳、富于幻想的青年参加“轻骑兵”,他们的任务是迅速破坏汽车路和畜力车路,袭击敌人的警备司令部和仓库。由一些经过特别检验的、中年以上的人组成通讯联络小队。他们的外貌要受人敬重和讨人喜欢,化妆成在路上流浪的难民,通过敌占区与居民、友邻部队以及与城市地下组织建立联系。鲁达科夫把年老些的人编成“住房总务处”。妇女和姑娘们人数不多,就分配她们搞“医务”。

  尼古拉起初被委派当“轻骑兵”的队长,不久就转到一个最危险的工作岗位——搞侦察。委派华西里·库兹米奇·库拉科夫配合他工作。开始,尼古拉感到愤懑,本想提出抗议,但是鲁达科夫根本不予理睬,在这方面又一次证明了他善于识别人材。

  这个年轻的铁路工人并不是一下子,也不是很轻松地适应严酷的游击生活的,因为在这种生活中很能考验人,浪漫主义色彩不浓,更多的倒是耐心、细致的劳动、忍受艰难困苦和准备流血牺牲。开头,他思忖着,敌人入侵国土以后,占领了所有的村庄、所有的房屋,控制着所有的道路,藏在每一座灌木丛背后。一旦他离开队伍、离开那么多从小熟悉的人们去单独活动或与库拉科夫一道活动时,这种令人痛苦的感觉就一直索绕在他的心头。它束缚了他的进取精神,捆住了他的手脚。他是这么一个人,在挖窑洞时,可以毫不费力地一个人干完两三个人的活,可现在,有时执行不足挂齿的任务回来,却被弄得精疲力尽。

  然而,尼古拉终于解脱了这种痛苦的心绪。他很快就完全明白了,被占领的土地仍旧是苏联人民的,他深信,对于胆大、心细的侦察员来说,敌人是毫不足惧的。而且,他学会了在任何一个乡村、甚至在有法西斯驻军的地方,找到愿意全力以赴地供给所需情报、带路、供应伙食的勇敢的人,这一点对于他所从事的危险职业来说是特别珍贵的。

  于是,鲁达科夫的整个游击队逐渐掌握了丛林战争的艺术。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平日的实干精神所促成的,而鲁达科夫正是最善于在每一件对于他来说是崭新的、复杂的工作中发挥这种精神。这一平日养成的、已经成了习惯的实干精神甚至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在游击队里,老的生产人员习惯上称小队为“车间”,称战斗任务为“工作单”,称军事训练为“基本技术”。在各“车间”里,常在队列前宣读鲁达科夫精心制订的“内部规章”,规章对游击队的战斗与生活都作了详细的规定。

  经过初期在线路上对敌人的建筑队和运输纵队进行了一系列成功的袭击以后,游击队不仅习惯了战斗,内部得到了巩固,而且开始有所发展。游击队存在的消息本身,开始把那些由于各种原因身陷敌占区而不知如何是好、张惶失措、听天由命的人们吸引到游击队里来。经过最初一些战斗以后,游击队里增加了几个农村积极分子、由于各种原因留在城市的党的积极分子以及在敌后运动以便突围出去的军人。这些军人由于富有经验,了解敌情,在敌后运动时积下了对敌人的深仇大恨,因而他们对于游击队特别有用。

  战线进一步向东方推移,因而敌人后方的力量空虚了,这时鲁达科夫在友邻队伍的配合下,大胆地对德军卫戍部队进行几次公开的袭击,由于在这方面取得了成功,苏联情报局对鲁达科夫同志的游击队的活动甚至专门作了报导。

  这样一来,游击队渐渐掌握了各条线路上的主动权。

  德军司令部对于未能迅速恢复这个战略上十分重要的地区的铁路交通非常恼火,分别给各地警备司令部、后方卫戍部队以及铁道部队发出指令,命令加强对仓库和军事目标的防卫,部队调动应十分谨慎小心。

  一件这样的命令和一个被击毙的通讯兵的图囊落到了鲁达科夫手中。他摸清了敌人的恐惧心理及其弱点,于是就针对这些弱点进行了打击。而德军司令部也采取了对策。他们苦于找不到在线路上活动、在当地丛林和沼泽中来无影去无踪的游击队。于是便命令各警备司令部派人打入游击队,以便找到神出鬼没的游击队的踪迹。而这个情报也被游击队知道了。

  游击队司令部向鲁达科夫传达命令:接纳新人时应当谨慎小心,那怕只有一个间谍也要尽力识破,加以清除。

  于是,游击队指挥员派热列兹诺夫和库拉科夫潜入“无人区”,侦破敌人讨伐队的策略,尽力发现阴谋破坏游击队活动的德国走狗的行踪。

  出发执行这一任务时,尼古拉穿上德国士兵的制服,挎上冲锋枪,装扮成一个护卫兵,押送被捕的库兹米奇去警备司令部。对于这些已经没有居民、只有讨伐队活动的地区来说,这个主意是想得不错的。 
第7章
 
  两个侦察员在荒无人烟的“无人区”转悠了两昼夜。他们已经探听明白,是哪些部队在这里作威作福。通过一片偏僻的荒野,他们钻进一个惨遭破坏的村子,藏在钟楼的废墟里,看见几辆载有燃烧器的汽车,在摩托车队的护送下,冲进一条农村街道。摩托兵堵住了所有的入口和出口;穿野战宪兵队制服的士兵从汽车里跳出来,开始接二连三地焚烧房屋。他们用机械的手段来干这件事,而且组织得很好。当时,一部分SS队员烧毁房屋,另一部分就捕捉居民,把他们赶成几路纵队,往什么地方押解。

  上哪儿?去枪杀?去做工?去当法西斯的奴隶?

  尼古拉意识到,准确地弄清“无人区”被抓走的这些居民的命运是很重要的。此外,也许正是在这群被苦难弄得张惶失措的居民中,盖世太保乘乱悄悄地塞进了自己的间谍。要准确地搞清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混到一列纵队中去。

  两个侦察员商量以后,决定去冒一下险。但是,这个平日好打商量的库兹米奇,坚决反对尼古拉这次扮演主角。尼古拉充当这个角色也确实会很容易被察觉。盖世太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强壮的小伙子,会悠闲自在地呆在后方,而且尼古拉的穿着也不合适。在“无人区”要把德军制服换成便服也是不可能的。

  总之,他们讲好了,库兹米奇故意落入围捕,让敌人抓走他,而尼古拉则设法藏在附近什么地方,如果有什么意外,就用冲锋枪和手榴弹搭救同伴。

  尼古拉隐蔽在路旁的灌木丛中以后,看见库兹米奇十分巧妙地装成一个疯子,突然在路上碰见了埋伏的德国兵,又很自然地表现出惊慌的神色,手画十字,边哭边数落,语无伦次。揍他时,他就大声嚎叫。尼古拉从一丛灌木后面钻到另一丛灌木后,视线紧紧地跟踪着被捕的助手,直到一个押送的士兵将他推进聚集在林边的妇女群中为止。现在只好等待了。

  游击队生活使尼古拉学会了许多东西,但是要他无所事事地呆着,他还是不习惯。此时天正下着小雨,打在树叶上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为了使自己不打瞌睡,他摘下航空帽,把脸冲着毛毛雨,做着各种不舒适的姿式,甚至往身下塞进两个松球……这都无济于事。沙沙的雨声、水珠从树叶上落下的单调的声音,使人昏昏欲睡,不管他怎样努力驱走睡意,可是周围的一切:一座座灌木丛也好,一株株树木也好,被雨水淋湿而闪闪发光的青草也好——都开始慢慢地向一旁浮动,渐渐朦胧起来,轮廓渐渐模糊了。

  “别睡!别睡!真见鬼!”尼古拉一边不住地命令自己。一边因无事可做感到十分难熬。

  突然,从林边传来了打架的声音,女人凄厉的叫喊声以及沉闷的打击声。几个妇女跑进林子,从尼古拉旁边经过。但是没有发现他。从灌木丛后一下子跳出了气喘吁吁的库兹米奇,他那只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面颊绯红。库兹米奇拖着一个穿铁路制眼的圆脸胖女人的手走出来。

  “你看,你看,这就是叶卡杰琳娜二世,她敲了法西斯分子一棒子,释放了一群人!女皇,她干了一桩天底下了不起的事……真是一件盖世奇功。”

  这个陌生女人勇敢的行动本身就是她最好的介绍信。侦察员们知道,在她面前可以无需隐瞒身份。

  当这个女人知道有铁路工人游击队时,高兴得直拍手。

  “亲人啦!我一直在伤脑筋:我,孤身一人,到哪里去见了游击队会要女的吗?我也是你们四百三十二公里那个路段的巡道工。我逃出了我的那个小屋,住在森林的窝棚里。我伤透了脑筋;怎么办?在这儿,这些家伙就抓住了我……不,你们一定是我们自己人,从枢纽站来的吧?你们当中有咱们段里的人吗?”

  “亲爱的,你不是叶卡杰琳娜二世,你是彼得大帝!”库兹米奇赞不绝口,象围绕宝塔一样绕着这个女人走了一圈,用他那只独眼钦佩地望着她。“一下子就看得出来,你是线路上的硬骨头!亲爱的,咱们都有同样的血缘关系,都是一条线路上出身的人。”

  “我还有个儿子怎么办?我不是一个人,还拖着一个小儿子,他刚读三年级,我把他托付给谁呢?”女巡道工问道,显得十分为难,好象她的名字真叫叶卡杰琳娜似的。

  “我的宝贝,这没有关系嘛。完全符合规章制度。叶卡杰琳娜同志,我们有一位指挥员不是也带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来参加游击队吗?……这个女孩放在筐子里挑着走,一遇行军打仗,就把她放进筐子里。”

  叶卡杰琳娜高兴起来。

  但是,尼古拉记住了鲁达科夫的叮咛,有另外的打算。现在当法西斯改变轨距、恢复铁路交通以后,重要的是在当地、在线路上应当有忠于我们的人。他劝叶卡杰琳娜回到自己的小屋去,去替德国人工作。他答应将指挥员对于她今后如何进一步工作的指示带给她。

  这女人盯着尼古拉,瞧着他这身德军制服,好象一下子恍然大悟,然后扯住他短上衣的边缘,冲着他低声说道:“你这个不讲理的人,干吗来教训我?”然后,她威严地转向库兹米奇,“独眼龙,你这是把我领到了个什么样的游击队员这儿来了?呸!”

  她推开尼古拉,快步地走开了。侦察员们不得不去追赶她,边走边向她解释说,游击队员不仅在公开的战斗中打击敌人,而且也秘密地监视着敌人,悄悄地打击他们的要害。

  叶卡杰琳娜终于停下脚步,思忖着。

  “喂,你们用什么证明你们不是替法西斯卖力?”她望着游击队员,以挑战的口气问道。“铁路工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尼古拉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叶卡杰琳娜甚至拍起手来。

  “伊凡·查哈雷奇·热列兹诺夫的儿子吗?我和你爹一同在疗养院休息过两次。不过,慢着,似乎有点儿不太象,他呀,象个甲虫,黑呼呼的……那么,你是最小的罗?你多在哪里?”

  只是在对库兹米奇和尼古拉进行了一番最严格的盘问之后,她才相信,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冒充的。叶卡杰琳娜不得已同意暂时回到四百三十二公里那个路段的小屋去,充当“游击队的眼睛”,在那时,游击队里就是这么称呼这种人的。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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