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酥骨的酒香飘得满屋都是。清心吸了吸鼻子问:“是送我上路的饭么?”
“上路?”女子掩嘴轻轻笑了笑:“公子说笑了。听说公子被国主关押起来后,我家主母急得不行,又怕公子饿着,便特地要奴婢找人做了这些饭菜给公子送来,这里面可没有下半点毒哦。”
主母?清心警惕起来,不由将这女子打量了一番。虽然蒙着面,但那身段那动作,还有那声音,的确是昨晚那个叫秋莲的丫头。
本来已经动筷的她将筷子狠狠朝碗里一摔道:“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啦?我本一介书生,因写一篇关于青丘族的文章卡文了,想来这里找找灵感,与你们没有任何冤仇,却因一件狐裘被扣上一顶奸夫冒,被关押在这里不说,如今你又送来这些饭菜,这不成心想害死我么?”
“公子息怒。”秋莲忙道:“我家主母并无伤害公子之心,因为见昨夜连累了公子,心中十分内疚,所以特地吩咐奴婢告知公子,等公子吃完后饭后,秋莲就将公子送出青丘。”
“真的么?”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不等秋莲回答,清心犹豫着拿起筷子,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边嚼边问:“这么说,你家国主是同意啦?”
“我家国主有事出去了。”秋莲笑道:“不过,即使国主在家,只要我们主母要求放了公子,我们国主也会同意的。”
如此说来,那国主即使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也不敢把那主母怎么样了?
“看样子国主很怕你家主母哦。” 清心不动声色的问。如果那柳莎真是青丘国国主的克星,那自己寻找炫枫就应该会轻松许多。虽然。这对柳莎来说可能有些卑鄙,但谁叫她自己不自重呢?
“唉!”秋莲长叹一声道:“你也看到我家主母了,那是整个青丘族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一个可人儿。只可惜佳人命薄,嫁了一个比自己大了几轮的老头子。”秋莲边说边观察清心的脸色,见她一脸同情认真的样子,继续说道:“公子想想,主母这么年轻,每天伴随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老头儿,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那也是。”清心违心地点点头道:“看你家主母模样儿标致不说,功夫又好。这样好的女孩儿应该配上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优秀男子才是。”
“像公子这样的人最好。”秋莲掩嘴吃吃一笑,道:“其实,我家主母自昨晚见了公子后。就一直牵挂在心,今天一早便要秋莲过去看看。谁知才走到半路,就听人说公子昨晚已经被国主捉走了。回去告诉主母,主母竟然哭了。后来托人辗转打听,才知道公子被关押在了这里。”
“啊。”清心夹起的一块鸡肉啪地掉在地上:“柳莎她——竟为小生哭了么?”
“是啊。所以。公子心里若有一丝怜悯,也不会辜负了我家主母的一番心意对不对?”秋莲眼圈红了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竟这样为自己的主子谋幸福,这丫头实在可亲可敬。
“可是,小生家中早已订了一门亲事,恐怕——唉!”既然人家硬是找上门来。自己打蛇随棍上算是给足主仆面子了。只是,在赢得柳莎芳心的同时,还得为自己找条退路。否则到时候,自己怎么抽身呢?说家中早已定亲实在是一个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退路了。清心内心赞了自己一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又似乎对柳莎的情意欲罢不能。这让秋莲看在眼里,喜上眉梢道:“不打紧。我家主母并不要公子娶她为妻,只是在她寂寞时安慰安慰她。和她说说贴己话罢。”
哦,暗度陈仓啊!清心将最后一口饭扒掉,放下筷子起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好吧,小生既蒙主母错爱,理应涌泉相报。秋莲姐如果方便,现在可否带小生去见见主母,一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二来也好向她辞行?”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秋莲欢喜道。随即收拾了一下碗筷,便将清心带至柳莎的住处。
柳莎住在青丘国国都的拂阳宫。因受国主宠爱,拂阳宫全用水晶堆砌而成。一条红地毯从外铺到里,地毯上,一对用各色珍珠修成的栩栩如生的龙凤翱翔云海之上,端的是华丽非凡;水晶墙上,悬挂着两幅山水画,观其笔力线条,大约出自名家之手。房间,大厅以及书房全部用粉色帷幕隔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幢屋子照射得比白天还亮。
清心进去时,那柳莎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躺在大厅的一张软榻上假寐。换了女装的柳莎身姿婀娜,容貌姣好,皮肤水泽柔嫩,看上去年龄和清心不相上下,其气质举止,虽比不得天庭那些仙子,但在青丘国却算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了,难怪那老男人栓不住她的心。
那秋莲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并不忘带上了房门。清心怔了怔,不免有些尴尬。
“小生见过主母。”她按捺着一颗狂跳的心,拢袖朝柳莎深深作了一揖,眉眼间极力铺陈着款款深情,身上去冒起了一堆的鸡皮疙瘩。
她这是在玩火啊!弄不好便会害人害己。要不是为了找寻炫枫,她还真不想玩弄面前这个虽然任性但却纯真的女子。但是,这青丘国她太不熟悉了,若是盲目去找,不仅浪费时间,弄不好还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现在有了这棵大树,她不仅吃住不愁,重要的是可以打听到青丘国高层的内核消息。所以,这火再大,她也要扑一次!
“公子?”随着惊喜的声音,一条红飘带绕了过来,在清心的腰间一缠,然后一道力量将她往前面一拽,竟拽进了柳莎柔软的怀中。
“你——。”刚要说话,一只纤手伸过来,轻轻将清心后面的话挡了回去。
“柳莎害了公子,没想到公子竟然还来拂阳宫看望柳莎。”柳莎秋瞳剪水地望着清心,脸上是喜极而泣的泪痕。清心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她的怀里,只感觉脸部一阵阵发烧,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当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有些尴尬地想站起来。谁知她刚一动身子,那柳莎的两条嫩藕似的胳膊便缠上了她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面带羞涩地将眼睛闭了起来。
清心冷汗涔涔。她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自己亲吻她?这,这这也忒大胆了些吧!
就算自己是安雨心的那个时代,男女之间从认识到恋爱到拉手,再到相互亲吻,都还需要经历一段时间呢,而这柳莎第一次见面便赠狐裘,第二次见面便索热吻,这般主动开放还真是太令人瞠目结舌了。
不要说自己是个女子,就是男子,她这样大胆恐怕也早将别人吓跑了。
由此可见,这柳莎的内心是多么的空虚寂寞和充满渴望啊!
“柳,柳莎,我们这个样子不太好。你看,我们——我们才刚认识——。”她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都不怕,公子怕什么?”那柳莎忽然睁开眼,颇为委屈地看着清心:“公子难道嫌弃柳莎是妇人么?”
“啊,不,不是,你误会了。”为了不让柳莎起疑心,清心笑着拧了一下那娇滴滴的脸蛋儿:“怎么可能呢?你这样可爱,小生疼爱都来不及呢。只是小生刚从那黑屋里出来,还有点心有余悸。”
柳莎破泣为笑,抬起头在清心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忽然拉着清心的手站了起来:“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拉着清心来到一个镌花屏风后面,打开一张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来:“这个给你拿着,凭着这个可以自由出入我的拂阳宫,任何人都不敢阻拦你。”
“这是什么?”清心暗喜,接过这个乌漆墨黑的东西,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问:“但是国主不会放过我的。”
柳莎噗嗤一笑:“这是我师傅送给我的护身宝。见它如见师傅,所以包括国主在内,谁也不会对它不尊呢。”
“哦,原来如此!”清心大喜,忽好奇地问:“你师傅是谁呀?这么厉害!居然连国主都害怕?”
柳莎执着清心的手,走到一张桌便坐下,又倒了两杯香茶,给清心递一杯,她自己一杯。抿了一口茶后,她说:“我师傅是一个怪人,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名讳。但是公子既然与我两情相悦,我倒是不忌讳说给公子听听。”柳莎说这话时,神情颇为严肃,语气里却充满了无限自豪:“我师傅叫太舜天尊,与天同生,与地同寿,除了如来佛祖,三界中只有我师傅资格最大最老,即是那玉面魔君,见到我师傅都要留三分薄面呢。”
“太舜天尊?”清心微微一惊,这个名号她小时候似乎听说过。但因此人行事低调,独来独往,且没有谁知道他活了多少岁,而很少被人提起。如今被柳莎一说,她倒想起一件事来——
148,假戏假作
那是两千年前,自己刚刚和锦蓝枫好上,正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热恋之中。两人便约定逢双日在蓬莱山见面,已却相思之苦。
但有一次,本该迫不及待约会,锦蓝枫却足足迟到了一盏茶的功夫。清心问他时,他只说了一句:“太舜天尊找我有点事,所以来迟了——
当时她想:太舜天尊不是一向独来独往,鲜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吗?他们怎么弄到一块了?而且他们一个在地府一个云游四方,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问起锦蓝枫时,他却支支吾吾的不愿说,当时的萦玉仙子还没有现在这么充满好奇心,见他不愿说,也就不便追问了。
现在想起,这太舜天尊似乎并非人人口中的唯我独尊呢。
柳莎见清心陷入一片沉思,掩嘴笑道:“难不成公子也认识我师傅?”
“哦,不,不认识。”清心连连摆手,又沉吟道:“不过,小生很小的时候好像听人说起这个名号——。”她顿住,故意不说完,然后看柳莎的面部反应。
果然,她一脸好奇:“是谁?长得怎样?说来听听,看我认识不认识。”
“说这名号的是一位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清心见柳莎眼睛放光,心倏地一动,便拿出了前世编故事的本事:“那时候,小生尚年幼。在一个寒冬腊月的日子里,我跟着父母去走亲戚,不料行至半路竟下起了大雨。那雨下的啊,还真是天昏地暗,像是从天上倒下来似的,不一会儿,我们全身的衣服就全被淋湿了。天寒地冻的。湿衣服穿贴在身上,想一把把割肉的刀子,割得我全身又疼又麻,手脚很快失去了知觉,脑袋里也出现了一些幻觉。父亲一急,将我抱起就跑,一直跑到一个山隘口才停下来。这隘口里有一个很深的山洞,洞里竟然有一堆干柴。父母只想着救我的命,便将那堆干柴着了火,将我全身的衣服扒了下来。放在火堆边烤着。有了温暖,我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清醒了。但就在这时,我和父母同时发现这洞里竟然还有人。”
“什么人?”那柳莎听得全神贯注。竟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清心一笑,用手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男的白衣长发,长得倾国倾城,那女的穿着一条绿色长裙,也长得千娇百媚。他们紧紧搂抱在一起。已经睡着了。”
“原来是一堆野鸳鸯啊!”柳莎又掩嘴轻笑起来。
清心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继续说道:“后来他们醒了。我听那女的叫男的炫枫,那男的叫女的绿狐,他们说要去见一个人。就是你刚才说的太舜天尊——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啊,是我师兄!”柳莎惊叫一声。
“谁是你师兄?”清心马上截住了这句话。
“不错!你说的那个叫炫枫的白衣男子正是我的师兄,那个绿狐我也认识。她是青丘国八大护法之一夜芒的亲生女儿绿狐仙子。只是你说他们拥抱在一起——这个似乎有点匪夷所思呢?”
“原来是你师兄和同族姐妹啊!”清心假装大吃一惊道:“那小生岂不从小就与青丘族有缘了?呵呵,你师兄的夫人长得可真俊啊!”
柳莎一听这话,神色一穆,正经道:“是你看错了吧?他们两人会搂抱在一起?”
清心揉了揉眉心,想起在蓬莱仙山看到的那活色生香的一幕。狠狠道:“没错!一点也没看错呢,就是他们两个搂抱在一起。还亲嘴来着。”
“瞧公子这口气,像是吃那绿狐的醋似的。”柳莎撅了撅嘴,继而吃吃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只有一种可能,不是绿狐受伤了,就是我师兄受伤了。其实,我师兄对绿狐姐姐只有感激,从未爱过她。我师兄深爱的人是——。”
就在这时,门很不给面子地打开了,秋莲走了进来,附在柳莎的耳边悄悄说了句话,柳莎神色一暗,不高兴道:“我才不去呢。你去跟他说,我就呆在青丘,哪儿也不去!”
“是,主母。”秋莲退了出去,同时带上了门。
“死老头,每次去哪儿都要带上我,我偏不去!”待秋莲走后,柳莎满脸的不高兴。
“那是因为他在乎你。”清心按捺着悬吊的心,试探地问:“你师兄他深爱的人究竟是谁呀?”
“他在乎我?”柳莎似乎没有听见清心后面的问话,一张俏脸气得发白,那双水汪汪的眼眸里泪花闪闪:“他那是不放心我,一天到晚将我锁在身边。想出去还得想做贼一样,我恨死他了!”
怪不得,昨晚一身男装在客栈里大快朵颐。清心点点头表示理解。
“哼,听说八大护法被我师兄给烧死了,听到这消息我别提有多高兴!”柳莎吸着鼻子道:“那天他怎么不上去?不然我就解脱了。”
“你知道八大护法被炫枫烧死了?”清心一激动站了起来。柳莎奇怪地看着她:“公子你怎么啦?”
“啊?哦,我是听说那八大护法平时作恶多端,有这样的下场是便宜了他们。”清心不自然地笑笑,重新坐了下来。
“他们——很坏么?”柳莎歪着头想:“或许,八大护法也并不太坏,但我却不喜欢他们这么为夜书卖命,因为不值得。”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说说你师兄吧。”清心巧妙地将话题又转到锦蓝枫身上来:“不知道像你师兄这么优秀的男子,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拥有他呢。”这句话她说得漫不经心,边说还边端了茶杯,轻轻吹开里面浮起的茶叶,但她的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着。
“想不到公子对我师兄如此感兴趣。”柳莎心情好了些,也抿了口茶道:“放眼三界,虽然没有哪位女子能够配上我师兄。但我师兄却痴痴地爱上了天庭里的一个小灵仙,并差点为她毁了元神。”
“啊!”清心手一颤,茶水差点倒了出来,她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能否说说看?他是怎样险些毁了元神的?”这事儿她从不知道,就连喜欢七嘴八舌的玉鹰也从没有说起过。
她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因怕柳莎看出端倪来,她干脆放下茶杯,将手埋在裙折儿里。
“唉,这要从两千年前的那场灭绝惨案谈起。”柳莎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那时候,师兄深爱萦玉仙子,逢双日便去蓬莱仙山约会”
“蓬莱毁灭那天,师兄因要处理一桩冤案而忙得他焦头烂额,等他刚刚忙完时,忽然接到萦玉仙子的一封书信,说是要他马上去蓬莱山,有急事相商。我师兄哪里想到那么多,萦玉对他来说比命还命,比宝贝还宝贝,哪还辨出什么是非来?”
“然而,等他赶到蓬莱时,那座美丽的仙山早已成了一片废墟,萦玉仙子也不知所踪。师兄只当萦玉也一并毁灭了,当时差点没昏死了过去。他喊着萦玉的名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甚至连草灰和树根都扒出来看了,但并没有感受到萦玉的一丝气息。就这样找了几天几夜,师兄滴水没沾粒米未进,身体以及精神上的双重摧残,渐渐的,他出现了某些幻觉。”
“幻觉?”清心全身一颤,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内心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