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脸色一白,忙伸手就要去捞她,然却被她一闪跳开了。
“你是谁?”夜芒沉声喝道:“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对我护法出言不逊,这天庭当真是越发的没名堂了。”
“本仙我便是两千年前被王雉娘娘陷害推入轮回道的萦玉仙子是也。”清心从从容容回答道。
躲在一旁的子非忙拉了拉宛儿的衣角:“仙主,看到没,那位便是上仙喜欢的女子。”
“什么,萦玉仙子?怎么会是她?”宛儿蹙了蹙眉,紧接着一片惊叹:“怪不得貌冠三界,今日一见果然!真真的是美不可言啊。——子非,这里危险,我们还是回八重天吧。”
“仙主,你不问她话了么?”子非挠挠头皮。
“不用问了。原不知是她,若知道,我就不会白生一趟气了。”宛儿心情大好起来。见子非一副混沌模样,便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想想啊,一个受过如此大情伤的女子,心枯死如灰,而且又刚刚从凡间历劫回来,又怎会这么容易接受另一段感情呢?我那师兄啊,他八成是在自作多情咯!”
子非哦了两声,终于福至心灵,明白了。于是,两人对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毫不关心,只管悄悄的潜回八重天去了。不提。
那夜芒听了清心的话,差点没惊得全身抽风。他指着清心狠狠道:“原来你已经回来了?怪不得这天帝老儿如此嚣张。天帝,既然脸已经撕破,今天便必须放了我们王雉公主,不然,我八大护法就算是踏平天庭也在所不惜!”
天帝的脸白了白,忙附在旁边的一个小仙耳朵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然后朝空中一挥手喝道:“天兵天将备战!”
这话一出,那八大护法顿时傻了眼。只见刚才还空荡荡的凌霄宝殿周围,顿时像潮水一样涌来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像铁箍一样紧紧箍了过来。
“嘿嘿。护法大概没有想到,在你们来之前,本天帝料那王雉已向夜书通风报信去了,是以早就做好安排恭候八大护法了。天庭上是没有了战神,但你却忘了,这里还有足以将青丘族连根吞没的天兵天将。你区区八大护法算得了什么?”
142,曼珠沙华
天帝手一扬,一道金光刺向浩渺的苍穹,那十万天兵一见,霎时像洪水一样席卷了过来,刀枪剑戟一阵扫荡后,与青丘族那些乌合之众厮杀在了一起。
这真是一场恶战啊!一时间,只见尘烟滚滚,仙鹤悲鸣,山河日月为之变色。昴日星官大概是怕看到这场血拼,早早地躲到云层里去了,阴霾的天气给这场战争更加增添了一份惨烈和凄绝。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身,砍下来的胳膊,脑袋和手脚堆成了小山,没有死去的四肢在地上痛苦的蠕动着……
红艳艳的血已经能将拇指大的蚂蚁冲走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清心灵台处闪了闪,忽然回忆起当初在玉面魔君的房间里看到过这么一副惨烈的画。只是,那画中的主角是一个大魔头,而且惨死的皆是天庭的神仙——
想来,终究是一种巧合罢了。与眼前的战争相比较,画中的惨烈似乎更甚一些。忽然一阵心悸,清心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感觉那幅画似乎真的不同寻常!但到底哪里不对,又实在说不上来。
青丘族虽然有八大护法在此,但到底少不敌多,而且那夜书因欺天帝无能,只派了些乌合之众来给八大护法增加一点气场而已,真动起手来,一个个便是冬天里的蛇,软耷耷了。所以,在这场恶战中,地上死伤的大多都是青丘族这边的人。
那夜芒毕竟是久经沙场,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在锤杀了一个天兵之后,忽然呼啸一声,将双锤抡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另外七大护法一见,便迅速布起了阵法。
清心尚未贬时。跟着师傅岱稽学过布阵,天庭最厉害的‘灭神阵’她都布过。但今天青丘八大护法布的阵法她却一点破绽都没有瞧出来,就像伏羲创造的八卦图,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一样,内容强大到不可想象,外表却环环相扣,一丝不苟,比黏合剂还粘的紧致。
眼见误入阵中的天兵天将被撕扯成了碎碎沫沫,急的她刷地抽出红月宝刀,就要杀进阵中。腰上忽然一紧。往后踉跄一步后不期倒在一个人的怀里,耳边传来黯哑的声音:“青丘族的炫魂阵讳如莫深,变化万千。你这是要去送死么?”
心蓦地一跳,不相信地转过脸来。阴霾下,锦蓝枫白衣胜雪,那张绝世容貌将周围的景色衬托得格外清新可爱。她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雾水眨巴干净。然后淡淡地问:“你怎么上来了?”
伏鲳因听从清心的话,远远近近跟着她。见她进了天帝的临时宝殿后,就安安静静地候在外面,过了不久,便见空中霞光万丈,一行神仙连同清心一起上了九重天。他因是地狱使者。不能上天,只得急急回来告知锦蓝枫。锦蓝枫虽剜了心脏,但到底几千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边放得下的,清心的安危仍然是他生活的重心。伏鲳带来的消息让他顿感不妙。他知道那王娘娘乃青丘族的大公主,因一直有娘家人撑着腰,其地位权威不可小觑。如今清心好不隐晦地将其罪行揭发,无意于是老虎窝里掏金蛋。危险重重。何况那天帝向来胆小怕事,做不得主。战神箫烨又不在,到时候,她恐怕要吃大亏了!
于是,他顾不得未愈的伤口,匆匆打理一番后,便挟了绿狐冲上凌霄宝殿。一上来,便看到异常惨烈,而且血流成河的这一幕。他忙将绿狐用仙咒锁了,准备去寻清心,却正看到清心不顾一切要冲进去的样子——
“你,还疼吗?”清心眼里始终有挥发不尽的雾气,鼻子也酸酸的,喉咙亦紧紧的,胸腔里的一颗小心脏突突突像只奔跑的小兔子。
“ 疼。”锦蓝枫重重地回了一个字。忽然将抱她着往旁边一闪,随手接了一把掷过来的方天画戟。
“你在这里别动,待我去破那炫魂阵。”说完,他在清心的周围弄了个结界,抚了抚三千发丝,转身朝阵中走去。
清心想抓住他的衣袖,但没有抓到,便终于哭喊起来:“你不能去!不能去啊!你去了我怎么办啊?”
“你放心,本座死不了的。”锦蓝枫回头留给她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笑,然后如出征的壮士一样,义无反顾地扑进了那个炫魂阵,随着那阵魔术似的变幻起来,清心的心也跟着被撕裂成了无数个碎片。
在很小的时候,大约是听师傅说过:三界中有一种阵法,名曰炫魂阵。此阵讳如莫深,变化万千,任谁不小心进入,都会被里面一股强大的戾气撕裂成碎碎片片,而且,魂魄永世被那戾气所占用——
锦蓝枫伤口未愈,即使灵力再高深,此刻也不是那戾气的对手啊!他这样进去不是将自己往死路上赶么——
她发了疯似的拍打着结界,又用红月宝刀砍,划,劈,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但这结界生像是一座生了根的铁塔,将她紧紧罩着,竟纹丝也不得动。
平生第二次,觉得这结界要多碍事有多碍事了。
突然,轰的一声,只见一片火光平地腾起,炽烈的火焰将半边天都染红了。这火焰只在眨了几下眼后便熄灭了,只剩下几个蠕动的身躯。那些天兵像潮水一样往后退去数步后,又嘶喊着涌了过去,将那几个身躯戳得血肉模糊。
清心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不幸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清香扑鼻的大床上,天帝放大的脸在她眼前晃啊晃啊的,把她的头都快晃疼了。
“炫枫,炫枫。”她不顾一切地从床上滚下来,连跑带爬地要往外冲去——
“炫枫他已经回去了,你身体不好,还是好好养着。”天帝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耳边慈祥地渲染着。清心抓住他的手,吼道:“回去?你什么意思?他不是不死之身吗?你为什么要他去死,为什么,为什么?”
天帝忧伤道:“青丘八大护法全部灰飞烟灭,因此炫枫他也——天命如此,朕也无能为力啊。他为天庭为正义而死,死得其所,其功重如泰山。所幸的是,因他身上有灵力护体,所以那股戾气并没有将他的肉身撕碎。朕已经派人将他的灵柩送回地府了。”
“地府?对了,他是阎罗神君,原本该回地府的。”清心喃喃地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摆摆地朝外面走去。
“玉儿,你去哪里?外面戾气太重,快给朕回来!”天帝在后面喊道。
清心慢慢转过身,看向天帝,无力地笑了笑:“玉儿?谁是玉儿?呵呵,炫枫他的心还放在我那里,我去还了他。”
见天帝拢了过来,她烦躁地说:“你别跟着我好不好?”
“玉儿!”天帝一把拽着清心的手:“你这个样子,叫父皇如何放得下心啊?”
清心看着那只爬满青色蚯蚓的手,眉头一蹙:“请你放开我的手好吗?我要赶在他下葬之前将心给他送回去。你这样极力阻拦却是为何?”
“玉儿,我知道你恨父皇,但是父皇当初也是身不由己啊!”天帝放开清心,老泪纵横:“当初,你娘被推入诛仙池时,那王雉要连你一起推下去,是父皇暗中掉了包你才幸免于难——。”
“好一个幸免于难!”清心冷冷地打断天帝的话:“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么?谢你不杀之恩?还是谢你偷偷摸摸将我送到岱稽师傅门下习武调琴?对了你打算对那个王娘娘怎么处置?”
天帝搓了搓手,颇为为难地道:“你上头的姐姐们曾先后来求过朕,要朕看在她们的面子上放过她们的娘亲——。”
“那你同意了是不是?”清心退后一步,冷冷地盯着这个突然叫他玉儿的男人道:“若是这样,从今往后,你也别再叫我玉儿,就当我已经早死了!”说罢,拂袖而去。
以肉身来到地府时,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正开得漫天云霞。这里是当年萦玉与炫枫经常来的地方。他们或牵手散步,或相顾无言,或撸了叶儿当飞镖,穿梭在花丛中,萦玉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每一个蹁跹都是炫枫身上盛开的花朵。
每次来看只有大片大片的花朵时,炫枫都会感叹一番:何时,曼珠沙华的花朵与叶子同时绽放?真想领略那样千古难得的风采!萦玉噗嗤一笑道:“这古来就下了咒诅的情痴,如何能如愿?你这样不过是徒增幻想罢了。”
“有幻想也是好的,譬如:炫枫总幻想着有一天能用七彩凤凰将你娶进门,然后生一堆小炫枫小萦玉来。”
炫枫说这话时,周身一片烟色的霞光,美极了!
只是,这话竟一语成谶,成了心头真正的幻想,两个相爱的人,终 究是花叶生生两不见了。
清心扶在一颗曼珠沙华,哭得肝胆俱裂。
炫枫的灵柩停在他的幽冥府,白色的帷幔到处都是,从各处赶来吊唁的鬼王以及平素相处不错的小鬼来了一拨又一拨,秦广王端跪在灵柩前回礼,他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白,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羸弱,以至于清心走过去时,他差点被昏倒在地。
143,不翼而飞
“娘,娘娘?你,你怎么来了?”
清心不说话,她红肿着双眼,看着棺材前的绝色姿容,只觉得心口有一把尖刀在搅动,五脏六腑都被绞碎了,她身子晃了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往后一栽,便昏了过去,怀里用绸布包好的心脏滚落到了一边。
“娘娘昏过去了,快叫鬼医来!”秦广王反应快,迅疾伸手一绕,将清心绕在了臂弯处。一抬头,看见炫枫那双眸子死怨似怒地盯着他,心突地一跳,将清心扶至一把椅上斜躺了下来。
谁也没有看见那颗掉下来的心脏,谁也不知道炫枫将自己的心脏给剜出来了。
混乱中,一只手将那块绸布捞了起来,然后棺材轻轻响了一下,有白影一闪不见了。
外面,雪白的帷幕猎猎翻飞,空中阴霾翻涌,愁云密布,整座鬼城陷入了一片阴暗之中。有小鬼喊:“不得了啦,鬼城沦陷啦!”
这石破天惊的一叫不亚于一枚原子弹,在灵堂上轰的炸开了锅。首先是秦广王飞身掠起,率先出了灵堂。紧接着,清心也被这一声吓醒了,见已空无一人的灵堂,忽然想到什么,手往怀中一探,顿时花容失色。
她连滚带爬地扑向外面,不由分说抓住愣在当场的秦广王问:“心,炫枫的心呢?”待秦广王将一张惨白的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时,她却被眼前的情景愣住了。
飞沙走石,愁云密布,漫天都是飞旋的落叶纸屑。清心在前世,曾经见过决堤的洪水。她看到被洪水冲走的鸡,鸭,衣服,桌子凳子等。那些东西极为渺小地在水中打着旋旋,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然后那些活蹦乱跳的鸡鸭被漩涡卷走了,那些家具也被洪水冲散了架,到处都是漂浮的木尸——
眼前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纸屑就像那水中漂浮的木尸。
整座鬼城似乎要被厚重的愁云给吞噬了。
这风足足嘶吼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逐渐停下,风一停,笼罩在鬼城上空的雾霾也尽散去了,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早已严阵以待的秦广王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扑向灵堂,打开棺椁。顿时傻了眼:棺材里空空无也,炫枫的肉身竟不翼而飞了。
听到惊呼声,清心踉跄了一下。两腿发软地扑向棺木,当看到那空空无也的棺木时,喉咙里似堵着层层海绵,窒息得她的脑袋一阵阵发晕,身子一晃。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炫枫神君的肉身被盗,这是鬼城前所未有的大事。秦广王即刻吩咐鬼兵据守在各大隘口,遇到可疑的人一律拿下。
虽然知道这只是白费力气,但清心并没有阻拦他们。众目睽睽下,炫枫的肉身被盗,说上天去也是鬼城的管理不善。让这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小鬼们花点力气也算是给了个教训。
而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炫枫的肉身盗走的,大抵不是泛泛之辈。既然能盗走,就一定有本事不会让他们捉到!
清心万念俱灰。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来到忘川河畔,找了一株健硕的曼珠沙华,在其根部挖了个深坑,撕开一方衣角,将那枚玉佛坠子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填好土后,又找来一块浮木。对着食指一咬牙,写下几个血字:夫君阎罗神君炫枫之灵位!看了看,因怕风吹到,便解开发带将木块和曼珠沙华缚在了一起。
“炫枫,终究是你负了我罢!”她缓缓抚着那几个血字,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揪疼,想着锦蓝枫平时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再也忍不住失声哭道:“炫枫,终究是你负了我罢!”
哭声在火红的花海中凄绝的回荡,闻之莫不令人肝肠寸断。
“这天地间本没有生死,但凡死去的人都会以另一种形态活着。所以,仙子的悲伤从何而来?这坟冢,终究是一座空坟罢!”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花间传了过来,刺得清心的脸色一白。她恼怒地看向站在不远嬉皮笑脸的一个俊美少年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这样咒诅亡者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见过仙子,在下地府灵敏子是也。在下并没有咒诅谁,而是实话实说而已!”灵敏子对清心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节。
清心虽然不大在意繁缛的礼节,但对这样大喇喇的轻蔑却是异常不满。她冷冷道:“本仙子还要祭奠亡夫,你这样不三不四地站在那里是何居心?”
“哎呀,在下本不想过来,但你这哭声也太凄惨了些,吵得我都没办法睡觉了,你说我能不过来瞧瞧吗?”灵敏子挠了挠额头,一脸委屈状。
“既然这样,你现在也看到了,那就赶快回去睡你的大觉,别妨碍本仙祭夫了。”清心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唉,好人做不得啊!”灵敏子摇头叹息一声,转身便走。
“你等等。”清心忽然想起锦蓝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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