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一扬师太被宁平庵的尼姑们抬到一处荒地上。
一心指挥着几个尼姑挖开一个长长的大坑,将一扬师太随意扔进坑里,连同一扬师太的僧衣,和平常用的生活用品一律扔进坑里。
“好了,埋起来吧。”一心看了看七窍流血的一扬师太,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赶紧挥手让站在坑边上的尼姑埋起来。
尼姑们对视一眼,纷纷铲土填坑。
一心在旁边一直小声的祷告着:“一扬师太,不要怪一心狠心,是你太过贪口舌之欲了,坏了师傅的好事,才会落得这般下场。您就安息吧。”
很快,一扬师太的坟头便堆了起来。
一心带着众尼姑又向这坟头拜了拜,这才加紧脚步,回到宁平庵。
这一夜,一心和那些填埋一扬师太的尼姑们纷纷做了噩梦,惊叫声断断续续的传遍了这个宁平庵。
清晨,宁平庵迎来了护国公府的贵宾到访。
一竺师太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一样。她并未接到柳氏传来消息说护国公府的人要到宁平庵来,因而心中诧异。只当是护国公府的人躲过了柳氏的眼线,才会如此。
“主持师太不必多礼,老身今日来,一是想看看晗儿,二是想拜祭下我那过世了两年的女儿云儿。”郗云氏笑着对一竺师太说道。
一竺师太点头笑着说道:“如此,贫尼便先带您去给宣德侯夫人敬柱香,再带您去看看夏小姐。不知郗老夫人以为如何?”
郗云氏点点头。一竺师太的安排并无误,她也就不好意思说要先去看夏忆晗。毕竟郗云氏才是护国公府的女儿。
跟在护国公府后面,伪装成郗博易小厮的季孙承曜有些不乐意了。只是能跟着护国公府来这宁平庵已经是万幸,断断不能给护国公府添麻烦。于是,他只能是收住心中的不满,紧紧的跟在郗博易身后。
说起来,他能来也是不容易。昨夜收到郗博易传来的消息,说是护国公府收到了宁平庵送来的信,决定今天一早去宁平庵看望夏忆晗。
他连夜赶去护国公府,经过自己的真诚请求和郗博易的求情,再者自己又是夏忆晗的未婚夫,护国公郗泽宇这才同意让他以郗博易小厮的身份一同去宁平庵。
他与夏忆晗本就没有成婚,像这样的见面会坏了夏忆晗的名声。毕竟夏忆晗还在守孝期间,私下与男子见面,会被世人说成不孝与不知羞耻,水性扬花。
他不愿夏忆晗背上这样的名声,所以对这个小厮的身份倒也没有异议。
第9章 再见夏忆晗()
一行人来到了宁平庵中供着牌位的屋子。
郗老夫人带着护国公府众人给郗念云点了香,看着郗念云的牌位,郗老夫人禁不住潸然泪下:“云儿,娘来看你了,你就安息吧,娘会护着晗儿的。”
郗忌上前一步,抱住郗老夫人的肩膀:“老婆子,别哭了。我们去看看晗儿,去看看晗儿。”
郗云氏依依不舍的看了郗念云的牌位一眼,转身同郗忌一起走了出去。
一竺师太在前头带路。先前她趁着护国公府的人在祭拜郗念云的时候让易心去客舍那边布置一番,好让客舍那边不会显得寒酸。
只是她高估了易心,也低谷了夏忆晗。
她底气十足的带着护国公府的众人往客舍走去。
季孙承曜知道即将见到夏忆晗,心中激动万分。自从郗念云逝去之后,他除了在丧礼上见到过夏忆晗之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夏忆晗了。
他们从小便是青梅竹马,更是指腹为婚,他也是真心喜爱这个小妻子。二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说不想她,那是假的。
到了客舍,一行人第一眼见到的却是夏忆晗扬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和易心对峙着。
郗云氏见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宣德侯府的嫡女,我护国公府捧在手心的外孙女在宁平庵过的就是这样任人打骂的日子吗?”
难怪啊!难怪有人要千方百计的阻止她到宁平庵看望晗儿。
“我可怜的晗儿啊,你受苦了。”郗云氏伸手抚过夏忆晗脸上红肿的地方,看着夏忆晗与郗念云相似的双眸,更是泪如雨下。
夏忆晗看着郗云氏,满腹的委屈,哽咽:“晗儿还以为外祖母同爹爹一般不要晗儿了呢。”
说罢,她潸然泪下。两世的委屈让她在见到亲人的那一刻终究忍不住泪落。
郗云氏听到这句话更是心酸,抱着夏忆晗痛哭不已。
季孙承曜站在郗博易身后,心中五味杂陈。见到夏忆晗,他的心中是喜悦的,是激动的,可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愤怒。他没想到夏忆晗并没有宣德侯府与他说的那般疯魔,连人都认不得了。反之,夏忆晗很清醒,言语清晰。
宣德侯府这般欺瞒他,瞒得他好苦啊。
季孙承曜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已经从郗云氏怀里脱离出来的夏忆晗。她瘦了,消瘦了许多。以前她的脸也是标准的瓜子脸,但是却是有些肉的,可是现在,她的连却看起来更小了。
他的心中泛起深深的心疼。究竟在这宁平庵过的是什么日子,才能让她瘦成这副模样?
一竺师太本让一心过来客舍布置一番,岂料易心竟与夏忆晗起了冲突,还在夏忆晗的脸上扇了两巴掌。
她有些错愕,随即很快清醒,并急着向护国公府的众人解释:“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吧?易心,还不快向夏小姐道歉。”
一竺师太冲着一旁的一心眨眨眼,心急的暗示她赶快想夏忆晗道歉。
易心显然被护国公府众人气势汹汹的眼神吓到了,身子抖了一抖,嘴里喃喃着:“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不是我打的,真的不是我打的。”
她越说越大声,甚至跪倒在一竺师太跟前,拉着一竺师太的僧袍,大声说道:“师傅,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是她,是她自己打的,不关我的事啊,师傅。你要相信我,这不管我的事。”
夏忆晗闻言,再次泪下,抱着郗云氏抽抽搭搭的说:“外祖母,晗儿又不是傻子,如何会自己打自己?一心师傅说得好没道理。”
郗云氏眼睛一瞪,直瞪得一心跌坐在地上:“晗儿,默哭。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别怕,外祖母在这里,断不会让你再受什么委屈。”
夏忆晗点点头,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郗云氏带着护国公府众人祭拜郗念云的时候,易心受一竺师太的命令来到这客舍想布置一番,好让这客舍显得不那么寒酸,也好在显得夏忆晗在宁平庵过得日子还不错,再加上午膳,晚膳稍微丰盛点,也好将护国公府的众人糊弄过去。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低声下气,胆小懦弱的夏忆晗竟然敢反驳她,不让她动这屋里的一切。夏忆晗挡在门口,她又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向夏忆晗动手,两人便站在院子里对峙。
不多时,客舍外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夏忆晗对着易心诡异的笑了一笑,竟慢慢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两巴掌。
声音之大,力道之强,让夏忆晗的脸上立刻红肿起来。易心立刻惊愣在了原地。
正在此时,一竺师太带着护国公府的众人走了进来,易心才后知后觉的感觉糟了。她把事情办砸了。
易心愣愣的听着夏忆晗说着事情的原委,当她听到夏忆晗说自己扇了她两巴掌后,奋起反驳,据理力争:“夏小姐,做人要有良心。这两巴掌分明是你自己打的,怎么可以污蔑我?”
夏忆晗冷冷一笑。良心?良心能当饭吃吗?如果良心有用的话,上辈子,她又是因为什么,落得那般下场的?良心?对她来说最没用的就是良心了。
她委委屈屈的看着郗云氏:“外祖母……”
“你当晗儿是什么?是傻子?是疯子?”郗容氏上前一步,眯着眼,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易心的脸上,“晗儿的脸上肿的那么高,想必用的力气不小吧?不知我这一下与之相比如何?”
易心一下子坐倒在地上,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真的不是我打的,真的是她自己打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另一巴掌再次挥了过来。易心另一边完好的脸上再次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夏忆晗蹲下身子,直视易心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这一巴掌是我还给你的。”
她站起身来,走到郗云氏身边,垂下眼脸:“晗儿请外祖母为晗儿做主。”
第10章 交谈()
郗云氏拍了拍夏忆晗的手,看向一竺师太:“不知住持师太以为如何?”
一竺师太尴尬的笑了笑,看着郗云氏那颇具威严的神情,陷入了两难之中。易心是她的左膀右臂之一,又是为她办事的时候被夏忆晗算计,她如何舍得处置易心?可若是不惩处,护国公府赤…裸…裸的威胁就在眼前。
一竺师太迅速计算这得失。若是惩戒了易心,那顶多让易心一时受点委屈,日后补偿便可,再不济,心腹是可以培养的。若是惹怒了护国公府,自己这个小小的住持如何能承受的住?怕是到时候会被拉下住持之位吧?
如此一想,一竺师太立刻下了决定:“易心,你可知错?”
与此同时,一竺师太不停的朝一心眨眨眼,让她认错,这样,她便可以以“知错”的名义让易心受到的惩罚轻一些。
夏忆晗恰巧瞥见一竺师太在朝易心使眼色,便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问道:“住持师太,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护国公府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一竺师太。
一竺师太一时间被看得有些窘迫,讪讪的收回目光。都怪这个易心,平时机敏凌厉,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居然掉链子。
她的语气越发的狠厉:“易心,你可知错?”
“师傅,我没错。我没有大夏小姐,我没有!师傅,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易心,易心真的没有打夏小姐啊。”易心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一竺师太的僧袍,乞求一竺师太相信她。
只是一竺师太暗中摇了摇头,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来人,把易心拉下去重大二十戒尺,关进柴房,禁食两日。”
话音刚落,便上来两个身材较为魁梧的尼姑,将跪在地上的易心拖走。
易心垂下眼眸,突然间安静下来,静静的被那两个尼姑拖出去。
而就在她垂下眼眸的瞬间,夏忆晗意外的瞧见了易心眼中的恨意。她不知道这股恨意究竟是对她,还是对一竺师太,又或许都有。
一竺师太看着易心被拖走后,才开口对郗云氏讨好的说道:“郗老夫人,您看……”
“罢了,就这样吧。老身还要和晗儿叙叙旧,师太若有事,尽管忙去吧。”郗云氏摆摆手。
一竺师太知道这是郗云氏下了逐客令,她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这间有些破落的客舍。可惜,还是让护国公府抓到了把柄,但愿以后这个把柄不会成为麻烦。
“如此,贫尼便先告辞了。”说罢,一竺师太双手合十,向众人行了个礼之后,念着“南無阿弥陀佛”便离开了。
待到一竺师太走远,郗云氏才拉着夏忆晗往屋子走去。
一踏进屋子,郗云氏一看到这客舍里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圆桌,一把矮凳子,一张石床。窗户的窗纸已然破损,破损之处被人用宣纸糊住,但到底不是窗纸,起到的作用有限。石床上没有帐幔,只有一个就枕头,一床灰色的被子,和一张草席。圆桌上仅有的茶壶茶杯还是缺了角的。
看着这显得寒碜的屋子,郗云氏几次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心中一酸,本以停住的泪水再度落下。
郗凝曼没有郗云氏这般顾忌,上前两步,拉着夏忆晗:“晗儿,你在这宁平庵住的就是这样的屋子?天呐,你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啊?”
夏忆晗却不甚在意的说道:“晗儿本就是为了给娘亲守孝才在宁平庵呆着。守孝之人,哪能住得像晗双苑那般富丽豪华?如这客舍一般,便可。”
郗云氏哽咽:“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恨啊!恨自己为什么两年来都没有到宁平庵看望过晗儿。否则,晗儿也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两年啊,这两年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根本无法想象。
如今,晗儿还反过来安慰她们……
“晗儿,你说云儿是……”
郗泽宇刚开口,便被夏忆晗打断了:“舅舅,小心隔墙有耳。”
郗泽宇一愣,便听夏忆晗继续小声的说道:“这宁平庵到处都是一竺师太的眼线。”
一句话便说明了夏忆晗现在所处的境地。
季孙承曜站在郗博易身后,垂下头,敛去眼中的心疼。他只知道夏忆晗过得不易,没想到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过万倍。
他抬起手,捂住左胸胸口,只觉胸口隐隐抽痛。
郗博易点点头,明白夏忆晗的意思,随后他走出门外,对着门外的侍卫说道:“你们留下两人守在窗口,其余的一人一个窗口,散开,禁止有人靠近客舍。”
“是,世子。”侍卫们领命散开。
郗博易回到屋里,知道看到每个窗口下都有人,才冲着夏忆晗点点头。
“外祖母,娘亲的死并非意外。”夏忆晗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郗云氏一愣,随即抓住夏忆晗的肩膀,急急的问道:“晗儿是如何得知的?”
“晗儿在娘亲出事前,有一次夜访柳氏,却在经过窗口时听到了她与夏墨妍说起此事,才知道是柳氏设局陷害娘亲。原本晗儿要去找爹爹,求爹爹救娘,可是晗儿心急之下被柳氏发现了。柳氏变相软禁了晗儿,甚至在晗儿的饮食里下了疯药,也就有了后来晗儿后来在娘亲的丧礼上疯癫无状。”夏忆晗说得眼泪直落。
这段话并非真假参半。前世她却是是在那个时候经过了窗口,也知道里头柳氏和夏墨妍在说些什么,只是没能听清楚内容。后来被柳氏的心腹罗妈妈看见,柳氏不管她是否听到,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她软禁起来。后来在丧礼的前一天在饭菜里下了疯药,也因此,如今她才会待在这宁平庵中。
护国公府众人听完夏忆晗的话语,个个义愤填膺。
郗云氏松开夏忆晗的肩膀,后退两步,脸上悲愤交加。下一秒,郗云氏双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站在郗云氏身边的郗忌忙接住郗云氏,焦急的声音响起:“老婆子,老婆子……”
第11章 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
“外祖母,外祖母……”夏忆晗忙上前,掐住郗云氏的人中,同时不停的叫唤着。
郗云氏幽幽的转醒,却依旧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惊和悲愤中。
夏忆晗见郗云氏如此,便对郗忌说道:“外祖父,不如先外祖母到床上休息一下吧。”
郗忌也觉得郗云氏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件事,便点点头,同夏忆晗一起将郗云氏扶到床上躺下。
夏忆晗坐在床边看着郗云氏,轻声说道:“外祖母,晗儿一定会查清这件事情的,我一定会让害死娘亲的所有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的眼中迸发出一道戾气,看得郗云氏一愣。
一旁的郗忌连说几声“好,好,好……”,笑着摸了摸夏忆晗的头:“好,这才是我护国公府的女儿。”
夏忆晗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到了郗博易的身边:“表哥,能否进一步说话。”
郗博易看了看床上的郗云氏,又看了看夏忆晗点点头,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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