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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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造反-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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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霜醉问自己,她想要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

不是!当然不是。

她杜霜醉并不多清高,她当然知道富贵能让人享尽安乐,她也知道权势能让自己高人一筹,永远都不会被欺凌。

可权势、富贵有多诱人,就有多害人,她早就看透了人心的贪得无厌。一旦踏上了追名逐利的路程。就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木偶。不把自己的良心、感情搅的血肉模糊,人是停不下来的。

便是她自己也一样。

人的*就是个无底洞,永远都满。

杜霜醉摇摇头,小声而坚决的道:“我不要这些。”

许七笑了。这不就得了。他就知道,她看重的并不是这些,他有或没有,并不影响他在她心底的印象。

一放松下来,他的五官也就越发显得柔和,更加如一块上好的璞玉,质地温和,温润莹泽,令人迷恋、迷失。

他道:“你知道这玉獾的来历吗?”

杜霜醉哪里知道?

许七把玩着她鬓边的碎发。将她抱的更紧,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许家的家传玉坠,是男子送给自己心爱女人的定情信物。当年祖父送给了祖母,祖母给了爹,爹又给了娘……”

杜霜醉不解:“那世子呢?他为什么没有?”

许七的语调有些凝重。杜霜醉伏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从他坚硬的肌肉中能够感受到他的不悦。她刚要动,就被许七紧扣着后脑勺按住,缓了一瞬道:“他也有,却不是玉獾,是玉蝶,现在应该在五嫂那儿。”

杜霜醉心存疑惑,许世子要比许七年长,又一向健康聪慧,早早封了世子,没道理反倒不如许七受宠。

可显然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杜霜醉固然好奇,可也不愿意枉顾许七的心情,强行要他替她解说,便故作了然的点点头:“哦。”

许七被她的乖顺取悦,亲了亲她的发顶,含笑道:“以后再告诉你,总之你只要知道,戴上了我许家的祖传玉坠,你便是我认定的媳妇儿。”

“胡,胡说。”杜霜醉又是甜蜜又是悲伤:“我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做你的……”

媳妇儿这个字眼如此刺心,杜霜醉竟不能坦然重复。

许七从前就是傻的时候,他想要娶什么样的妻子没有?只不过许家还算仁厚,并没有想过祸害无辜女子,是以他的婚事一直搁浅。

如今他不傻了,自然更配得起任何一个秀外慧中、温婉美丽的名门贵女。哪怕是公主呢,只要他想娶,就一定能娶得到。

而她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呢?

别说现在她早为人妇,已非清白处子之身,爹已经辞官致仕,杜家早非昔日可比,就算她仍是待嫁闺中的杜二娘子,杜中玉还在工部,她也不过堪堪可做许七的侧室。

当然,做为许七一度春风的对象,自然无人挑剔她杜霜醉的身家、清白,因为她根本无足轻重,轻到不配被他们谈论。

就好比一个乡下村姑,或者是青楼女子,她的存在只是解药,而不是做为一个“人”存在着的。

杜霜醉也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世,但她深知她是楼春平的妻子,是楼有的三儿媳妇。不管她有多痛恨这几乎缠的她窒息的名份,但事实如此,抹杀不得。

只是因为那夜情势逼人,容不得她当时自厌自嫌,也是因为那夜被楼家无耻龌龊激的她理智尽失,绝望中不免自暴自弃、自我放弃沦落,否则她根本不会俯就许七。

那夜,是她主动的。

这个事实如一枚发锈的钉子,牢牢而深刻的钉到了杜霜醉的心脏,血液汩汩溢流,和着铁锈,那种疼痛的滋味就加了一味多的作料,更让她疼,让她苦,让她不忍直视。

没人逼她,是她自己愿意的,就和许家人给许七安排的通房一样,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导引许七知人事而已。

他一时贪恋,许她重诺,她难道还能枉顾自己的身份,就敢伸手拿了不可?这样的她,和如霞、晴雪等人有什么区别?

她惩罚她们时义正严辞,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该肖想不合自己身份的人和物。这话言犹在耳,如今说来没有底气,听来倍觉羞辱。原来斥责别人时理直气壮,孰不知哪一天就应在自己身上。

要辩得清自己的位置,要看得清时势,要识趣,要识时务。

杜霜醉在这一刻把自己整个人都从山峰的顶端毫不手软的推到了山底。隔着一路的山石灌木石子树桩,她只觉得浑身疼的直不起腰。

但唯一的便是她终于可以忍痛站直了自视自己的狼狈。

不配做楼家媳,她不后悔,但让她肖想做许七的妻,她无法做到坦然和无愧。

许七可以不在乎她的身世,她却无法正视自己的过去。和许七结为夫妻,将不再是她的想望荣耀,而是她一生的心虚和愧疚。

想要不被人指摘挑剔是不可能的。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这不是简单的恐吓,而是实实在在的折磨,贵妇贵女们根本不必说些多难听的话,只需要几个眼神,唇角往上那么一翘,再三五成群,疏冷远离,营造出来的气氛就能把人冻死、羞死、愧死。

杜霜醉很明白那种有嘴无处可辩,有理无处可诉的憋屈和痛楚。

或许许七可怜她,从而有那么一丝丝喜欢,或许他是觉得和她同病相怜,来自同一个地方,有共同的隐秘,便把这称之为感情,但做为许七的家人,能够接纳她这个曾经是楼家媳妇、不清不白,一无所长,声名狼藉,只有祸端,却于许七、于许家毫无裨益的女子?

退一万步,他们不挑剔,她离开楼春平了,许家人也接纳她了,她能和许七在一起了,可将来她和他要受到多少人的嘲笑和讽刺?

她畏人言,大不了一辈子都躲在宅院内不出去见人,可许七能和她一样吗?男人要在外行走,不论他将来有多高的官职,有多大的功劳,他娶她这一桩,就将成为他终身的污点,言官便可以“私德有亏”之名,上奏天庭,凭他如何受圣宠,也将阻断他一生的前程。

天长日久,彼此间那点喜欢将早晚被残忍的生活磨的菲薄,再面对流言蜚语,他又该情何以堪?会不会后悔?

不是杜霜醉悲观,实在是在经历过一场筋疲力尽、伤身伤心的婚姻之后,她对婚姻、对男人不再那么有信心。从前是无知少女,还对婚姻有过憧憬,可现在看透了生活的残酷、人心的残忍,她没法再报任何希望。

许七也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他怎么就能和别人有所差别?夫妻相知需要运气和缘分,夫妻相守更需要智慧和宽容。而她不具备,她也不相信许七具备。与其到时候彼此因为生活磨折彼此伤的体无完肤,何必要重走一遭?

换作她是许七,因一时兴起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为妻,一旦回到万丈红尘,能否恪守本心,始终如一都是个问题。

做做梦可以,真要为之付出身心,甚至把自己的余生都交出去,那可就不只是天真了,而是愚蠢。

第119章、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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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霜醉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可以有天真。她什么都可以没用,可在没报仇血恨之前,命不能没有。

想通了,其实心里也没那么沉重。她甚至还笑了笑,自嘲的对自己说:瞧,你还能想到以后所遇到的艰难险阻,就证明你根本没对这份感情投入多少。

也是,她还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尤其男女之间。她没那份风花雪月的浪漫,也承受不起,更没资格。

她固然痛恨楼春平,可她未尝没有此生守节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迂腐的不可救药,可她确实已经觉得自己两世都被楼春平玷污糟蹋,已经配不起任何一个人,而让她随便的嫁给一个粗鲁愚顽的鳏夫,她宁可不嫁。

其实真论起她和许七的交往,上一世不过是因为他是她临终前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因为神秘,所以倒格外的可靠。

她并没想过会依靠他做什么,只是濒死之人随手抓的一根稻草罢了。又因为交集不多,如同天上偶尔飘过来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这一世么,她对他的信任和感动,也不过是上一世凄清孤冷的后遗症罢了。她始终铭记着自己求助无门的那种脆弱和惶恐,是以哪怕随便是谁肯施以援手,都会让她心动。

而她肯对许七情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她知道他害她亦是无心,更何况他表现的那样执着,表明他不会害她。

她常常心硬的对人对自己说,许七再可怜,也依然少不了一份锦衣玉食,没什么可怜的,可其实心底里还是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可怜:有亲人等同于没有。孤苦零丁,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跌跌荡荡,赤条条来,赤条条走,身上没有谁的牵挂,也不会牵挂着谁。

杜霜醉想明白了,脸上便显出坚毅的神情来,她伸手,从颈中取出玉獾,当着许七的面摘下。搁在手心。

那白腻的玉上还带着她的体温。被山风一吹。瞬间就恢复了清凉。

杜霜醉并没犹豫,也没耽搁,只不过看了最后一眼,似乎记住了它的最后形貌。又似乎是短暂的离别……总之戴的时日不短,任是谁都会看一眼的吧?

而后,她就毫不心疼毫不眷恋的把玉獾交到了许七手里,再一次重复道:“我怎么配?”

许七道:“怎么不配。”

杜霜醉只笑着摇摇头。

许七盯着手里的玉坠,问杜霜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问吗?她的意思很直接:还君明珠双泪垂,眼不相逢未嫁时。她和他的交集,只是老天疏忽时的一个误会,她可以将错就错,却不能一错再错。

杜霜醉抬眼。在他那俊美的脸上一掠而过,心里没有悲伤,没有耻辱,也没有疼痛,这一刻。她无比的平和。

在经历过她那么多苦难和伤痛之后,还能收获一份至真至纯的喜欢,她很珍惜,说不欣悦是假的,可这份宝贵,始于昨,止于今,是最好的也是最美的。再无休无止的纠缠下去,她会想要的更多,心一旦充斥了*,就不再澄净透澈,也就没了最原始的那份赤子之美。

她不想让自己心底这份于她来说最珍贵的东西被她自己毁的一分不剩,也不愿意这份最完美的感情被这尘世的*玷污。

说句再直白些再不顾廉耻的话,她何德何能?两世都与许七有缘,经过这么一回牵扯,她已死而无憾了。

杜霜醉脸上的笑意如初晨的露珠,晶莹剔透,令人见之心喜:“还给你。”

许七简洁的道:“不能退。”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拿回来?是她儿戏还是他儿戏?

杜霜醉笑笑,耐心的解释道:“从前是不知道这玉坠的意义,现在知道了,我再厚颜拿着就是不知趣了。”那是要送给他未来的妻子的,意义重大,她此时再戴在身上,烫手。

“杜霜醉——”许七不悦的道:“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

杜霜醉不再怕许七的威胁,她沉吟着道:“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总之这玉坠,我不能收。”还会去,就再也不会要了。

许七盯着杜霜醉,恨不得要把她吸附到自己脑子里,把她从内到外的清洗一遍,处处都打上他的烙印,好让她别再对着他这样的孤傲、刺手。他凉凉的道:“你既不要,便是它不好,扔了吧。”

如果杜霜醉心思再细腻些,她会听出许七的失望和沉痛。玉坠送出去的时候,他就想让她戴一辈子,没打算收回来。就像他认定了她,认定了这份感情,包括他付出的一切,都没打算收回。

可如果她不要,他便会毫不眷恋的丢弃,再不回头。

可杜霜醉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她心意已决,一身轻松,已经不会再受他的要挟。他扔了、丢了、弃了、毁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是那个不通世情的傻子,她能想到的东西,他不会想不到,何必还要为难她?她并不觉得以一己之力,能让许七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为此众叛亲离,忤逆父母,成为孤家寡人便是她的荣耀。如果可以,她其实情愿他过着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装傻,一定有他装傻的理由,没道理装了两世,因为她这个变数便改变他的决定和他的人生轨迹。

杜霜醉小心的把玉坠放到路边的石头上,诚恳的朝着许七道上:“前世今生,缘尽于此,还请许七公子擅自珍重。”

她敛衽施礼,一字一句的道:“杜霜醉不过是姿色寻常的妇人,难承七公子的盛情厚意,春风一度,已经愧悔无及。此生既嫁进楼家,便生是楼家人,死是楼家鬼。业已失了妇人的贞节,杜霜醉万死难辞其咎,只愿以余生尽赎此罪,只待来日,便绞尽这三千烦恼丝,长伴青灯古佛。”说完,杜霜醉毫不犹豫的转身。

她说的虽然低缓,却如金珠玉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尤其那句“生是楼家人,死是楼家鬼”更像是她对天、对地,对自己、对许七发的毒誓。

“……”许七盯着她的背影,俊脸上的温和微微动容,他不免又急又气的道:“你,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

事实就在这摆着,她并不愚笨,一眼就能看透,可为何还是这么冥顽不灵?一根筋的认准了楼家,是还打算能生就苟活,不能生亦可死于楼家么?

就为了拒绝他?

许七不可遏制的觉得挫败。他以为经过了那夜的肌肤相亲,他又愿意为此事,为她负责,她不说感激涕零,可起码也不是这种决绝的态度。

她就这么不近人情?

杜霜醉一边往前走,一边平静的道:“对,杜霜醉本就是个不识时务、不知好歹,刁蛮任性、愚不可及的女子,您从前看到的,不过是可怜的假象,并非你认为的那个我,也不是真实的那个我。趁此时清醒,七公子回头是岸方为正经。”

她顿了顿,又道:“我再不堪,亦是我自己,未来再艰难,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因谁而改变,亦不愿意谁因我而改变。”

她心意已决,此时不可能回头,将来的事她无法预料,自然犯不着杞人忧天,她只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她和许七已经再无任何的可能。

她把自己的路堵死了,把许七的路也堵死了,但凡他有点理智,都不会再认准她不放。她就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不管将来是生是死,她都会为自己负责。而许七,不论他为谁而变,只要不是因为她。不论他怎么变,她都不会领情,也不稀罕。

任何一个男人只怕也受不了这样无情的拒绝,也受不了自己的心意和情感被如此冷血的践踏。许七也只是个男人而已。

他盯着杜霜醉的背影,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两颊鼓出来,那是他在紧紧的咬着腮肉。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要上前将杜霜醉打晕了就此带着她远走天涯。

许七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打动杜霜醉:“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赌气跟自己过不去?我和你……”

他叹了口气,杜霜醉如此决绝,他不得不退一步:“容后计议……”许七挫败的想,是他太心急了,可换个女子,也会对他的看重和承诺欣喜若狂,谁想杜霜醉的脑子和别人的不一样,他越郑重其事,她反倒只想溜。

兵法有云: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避之。杜霜醉这样坚持,说不得他只好略退一步,不然她逼急了可就不只发毒誓了。

许七尽量让自己态度诚恳:“……当务之急是你的安危。你劝我回头是岸,那你呢?苦海无边,凭你一己之力,你要挣扎到几时?”

杜霜醉见他不再步步紧逼,也不想太过执拗,倒显得她自作多情,那句“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许七公子费心”的话就生生咽了回去。

她停下步子,重重的嗯了一声,道:“七公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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