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看向杜嫂子。
杜嫂子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直到这会儿才立的挺直了些,脆声应道:“姑娘放心,奴婢定不会辜负了姑娘。”
这一声“姑娘”叫出来,晴雪便知道杜嫂子定然得了三奶奶的欢心。她们都是从杜家跟过来的,按理来说都应该和三奶奶亲近才对,可自己三心二意,摇摆不定,显然早就被三奶奶瞧出来了。
杜嫂子却明明白白的表示,她以后只惟“姑娘”马首是瞻。
晴雪心下惶然。
晴露被杜嫂子拖了出去,吭都没吭一声。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吃罢午饭,整个楼府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这事不大,就是三爷色欲高炽,背着新婚媳妇偷腥而已。
不论是秦氏还是郑氏,哪怕就是楼夫人,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都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不但不能责罚这丫鬟,还得强撑着笑脸,亲自到婆婆、丈夫面前替这丫头讨要个名份。
否则若真的追究起来,还得追究自己一个调教不力之罪。甭管是谁主动的,事情发生了,都只能拍在女人不知廉耻上头,做为这丫头的主子,说不得要落一个纵容或是蛊惑的罪名。
可谁也没想到,杜霜醉这看起来娇娇柔柔的新媳妇手段这般利落,一字不问,一字不说,径直叫人拿了晴露的卖身契,把人给发卖了。
楼夫人气的直抚胸口,和赵妈妈抱怨:“小门小户人家里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亏得成亲前百般夸赞什么柔顺、贤良、温婉,就是这么个贤德法?这是什么好事?没本事管束得住男人,把持住丫鬟,羞也要羞死了,就该把这事捂的严严实实,肉烂在锅里。她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闹的沸沸扬扬,传出去像什么话?三郎还怎么出门在外行走?老爷还怎么为官做宰?真是家门不幸……”
赵妈妈站在一旁,劝道:“太太息怒,三奶奶年轻气盛,一时想不周全也是有的,说不得要太太以后多指点才是。”
“我指点她?”楼夫人声音一扬,道:“也要她肯服管教才好,难不成我还像对待亲生女儿那样,动辄斥骂不成?没的说出去我倒成了恶婆婆,偏袒儿子,虐待媳妇……”
赵妈妈轻轻撇嘴。太太惯会这般撇清,什么时候她对几位小姐斥骂过?那可真是连句重话都不曾说得,便是庶出的几位姑娘,也只敢冷着脸罢了,没动过一根手指头。
三爷委实做的太过,便是瞧中了三奶奶身边哪个丫鬟,日子还长着呢,什么时候下手不行,何必急于一时?这才成亲,昨天和三奶奶被翻红浪,春宵千金,怎么一大早还有精力拉着丫头胡天海地?
太太不但不责怪,反倒拍三奶奶一身不是,这还不叫偏袒儿子?
腹诽是一回事,赵妈妈的心还是向着楼夫人的,当下便轻笑道:“太太仁慈,哪个没眼睛烂嘴的敢胡乱编排太太?太太自然对几个媳妇都是好的,一视同仁么。”
她这句“一视同仁”倒是提醒了楼夫人。她眼睛一亮,也不觉得胸闷了,冷笑一声,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甭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做爹娘的替儿女们操心。虽说她不是我生的,可好歹嫁进我楼家,便是我楼家的人,我就算再看她行事不顺眼,也得看在三郎的面上,难免要多费心。罢了罢了,你亲自去一趟,叫杜氏过来……”
这差事倒也不错。她是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别说三位奶奶,就是三位爷,见了她也得恭敬的叫一声“妈妈”,凡事都得给她几分薄面。如今她奉了太太的吩咐亲自去请三奶奶,三奶奶聪明些,自然知道所为何事,肯定少不得打点打点自己,一来借以从自己这透个口风,二来求着自己在太太跟前美言几句。
因此赵妈妈便应声“是”,转身出去。
路上碰到了秦氏身边的大丫鬟侍读,笑吟吟的行礼,问:“妈妈这是去哪儿?”
赵妈妈笑道:“太太吩咐,叫老奴去请三奶奶过来说话。姑娘这是打哪儿来?大奶奶可还忙着?”
侍读道:“奶奶打发我给管事传话呢,这不这个月的月例又该发放了,三爷那可是多出来好些人,该怎么发,奶奶得好好核算核算。奶奶一直都忙,劳妈妈惦记了,回头我定然在奶奶跟前把妈妈的好儿带到。”
赵妈妈道:“可不敢,奶奶忙,我不敢添乱,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实在是见奶奶辛苦。一直说有空去给奶奶请个安,可这段时间忙着给三爷说亲,阖府都忙的脚不沾地,我实在是抽不出一点空儿来,还请奶奶别怪才好。”
侍读笑道:“妈妈就是太客气了,知道你心里惦记奶奶,我们奶奶就感激不已了,您若得了闲,只管到浣清居来说话。”
第006章、借还
这看似平平常常的几句家常话,无形之中却已经传递了许多消息。看来因为三爷成亲,三爷和新的三奶奶成了阖府的焦点。
赵妈妈淡淡一笑,辞了侍读,继续往前。
平潮阁静悄悄的,和每日里的午后一样。但到底因为多了三奶奶,多了许多人。门口两个小丫头就是杜氏带来的。
小丫头年纪小贪睡,两人怕误事,但抓了一大把的石子在玩,你一把我一把,倒也玩的不亦乐乎。虽不至高声大嚷,但各个都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见赵妈妈来了,忙把手里的石子一扔,上前招呼,其中一个则飞也似的往里报了进去。
杜霜醉因上午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倒也不困。
但她却相当烦躁,因为楼春平回来了。
不管是前世的他,还是这一世的她,杜霜醉瞧他都极度厌恶。可他却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不能有一丁点的表示,除非她嫌自己活的太长。
因此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都要带着恰到好处、温婉柔美的笑,陪他说话下棋。
楼春平长指拈着棋子,面上做沉思状,心里却有点七上八下。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今天的事是他不对。
当时在书房里,也不知怎么,见到晴露,就想起早晨新浴如朝阳一样的杜霜醉来。原本就欲火旺盛,偏巧晴露俯身时,她那沉甸甸的胸脯颤了两颤,楼春平就没控制住,伸手把晴露按在书桌上,扯下了她的亵衣亵裤。
晴露吓傻了,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只完事后嘴唇都咬破了,眼里噙着两滴泪,要看又不敢看,不看又满怀依恋,羞涩娇嫩,让他回味她的柔软、她的馨香、她的紧窒、她的生涩和她的柔顺。
但楼春平很快便明白过来,他强了晴露,这事不能善了,不知道杜霜醉会有什么反应,为了避免她吵吵闹闹,所以楼春平便先避了出去。
可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身边的小厮楼醍说,三奶奶把晴露那丫头发卖了。
楼春平先前的歉疚便化成了怒火,当即命人把杜嫂子和晴露拦下来。谁想杜嫂子虽说只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媳妇子,却极执拗,翻来覆去只得一句话:“奴婢是奉了我家姑娘的吩咐。”言外之意,除了杜霜醉,她谁的话也不听。
遇上这样的蛮人,楼春平又不能和她动强,眼睁睁的看着早上还在他身下宛转承欢的小美人绝望的恋恋不舍的瘫欢成死猪一样被拖走。
楼春平勉强等到过了午饭时分,这才气势冲冲的回来寻杜霜醉问罪。
一进门,他的气就消了。身衣石榴色裙袄的杜霜醉就像一朵明灿的玫瑰,精致的妆容,甜美的微笑,悦耳的声音,种种种种,都像一股清泉,直接浇灭了楼春平心里的火焰。
什么晴露,他早抛到脑后头去了,这会儿他只想揽着杜霜醉的细腰,和她好生一番云雨。只可惜现下是大白天,人来人往,多有不便,因此楼春平犹如心里住了百十只猫,挠的他浑身刺痒,坐卧不安。
杜霜醉步子轻盈,行动间微风拂动,是一抹说不清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息之中,十分好闻,引他暇思。相较于她来说,晴露就是一株狗尾草,楼春平实在不愿意大煞风景,在这时候拿晴露的事来给杜霜醉添堵。
楼春平只想和杜霜醉腻着,因此霜醉兴致勃勃的提出要下一局棋,他就好好先生般的应了。不必多说话,光看着霜醉,他就已经醉了。
但他也知道,这会儿是说话的好时机。要么大振夫纲,勒令杜霜醉低头认错,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把晴露全须全尾的接回来,并且风风光光的把她抬为姨娘……要么,就得他做小伏低,低声下气的给霜醉认个错,这件事只当无风起浪,过去了就过去了,他们以后还是合合美美的小夫妻。
楼春平终于落了一子,开口道:“醉娘——”
霜醉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扬秀眉,用纤纤食指点着棋盘,巧笑嫣然的道:“你当真要把子落在这?”
楼春平只胡乱的看了一眼棋盘,心不在焉的道:“落子无悔,自然是放在这儿了,我——”
霜醉却轻笑一声,落了白子,道:“承让,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子落下,楼春平的棋死了一大块,霜醉忙不迭的捡着他死掉的黑棋,笑道:“这一块你是死棋,虽不至输的一败涂地,可想要再做活可就难了,说不得这盘棋你是扳不回来啦。”
楼春平苦笑道:“技不如人,还请娘子手下留情。”
几次要说,都被霜醉打断,楼春平便成了强弩之末。霜醉悠闲的抿了口手边的凉茶,只觉得口腔异常苦涩。
这样的男人,她真是越来越不屑。
他不说,那就她说好了,横竖早晚有这么一天。
霜醉浅笑,“温柔”的望着楼春平,道:“三爷,妾身有事与您商量。”
“哦,你说。”楼春平撂了棋罐,坐正了身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要先满足了她的要求,反过来再和她讨个丫头,就容易的多吧。
霜醉不急着说话,一边用手指拨弄着棋罐里的白子,一边道:“妾身初来,对阖府的环境,包括人和事,及至于对三爷的喜恶都不大清楚,只怕一时不能服侍的周到妥贴,所以想跟三爷借两个妹妹。”
楼春平一怔,随即道:“你我夫妻,说什么借不借,你若看中了谁,只管拨去使唤。”
霜醉一笑,道:“三爷如此大方,倒叫妾身感激不已,那就把纤月和巧云给了妾身吧。”
“……”楼春平呆了一呆,想着这两个丫头跟自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除了没过明路,没有个体面的身份,其它也不差什么,这杜氏倒不客气,一张嘴,就把这两个丫头全要走了,这是要擅宠专房?
“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楼春平想着,即使把纤月和巧云要走,也脱不了在这个院子里,他想要她们俩服侍也容易的很。
霜醉又道:“妾身既讨了三爷的人,自然也要替三爷补上,不知道三爷喜欢哪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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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贤德
两,两个?
楼春平对杜霜醉不由的侧目相看。看来人果然不能先入为主,他以为她善妒失德呢,不想如此大方,竟是误会她了。看来晴露的事,不是她对他要了她的丫头不满,而是单纯的对晴露这个人有意见。
也是,她的陪嫁丫鬟,要说了解,没有比霜醉更了解的。她既把晴露打发了,定然是晴露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不过一个丫头罢了。
楼春平想到这,不由的笑容满面。杜霜醉本身就是个美人胚子,她身边的四个陪嫁丫鬟也不差,若真比较起来,晴露的胸最大,晴雪的皮肤最白,晴雨的样貌最好,晴珠的腰最细,各有各的优点。
要是都给了他最好。
不过既然能给他两个,另外几个,或者说凡是这院子里的丫头,只要他看中眼的,就都跑不掉。
楼春平一时还有点为难,选择太多了,他无从可选,便笑道:“醉娘,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笑的如此猥琐,说的话却如此深情,杜霜醉真相吐到他脸上。
为了不至于太过真切的看清他的脸,杜霜醉佯装羞涩的低下头,道:“妾身知道三爷的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永远都没有知足的时候:“不过,这是妾身的一番心意,还请三爷笑纳。如果三爷都不喜欢……”
上赶着给他不要,那以后别想再沾一点。
楼春平笑呵呵的道:“醉娘既这么说,为夫就不客气了,那就……晴雪和晴珠吧。”
杜霜醉没有一点犹豫,立即道:“那好,我叫她俩进来给三爷磕头。”
“这——不急在一时,毕竟……”楼春平喜事砸在头上,笑的合不拢嘴,但神智未失,道:“你我新婚燕尔,何必让不相干的外人插在你我夫妻中间,破坏了你我的感情,不如过几天再说吧。”
杜霜醉一点都不想和他有夫妻感情,巴不得他每天都搂着旁的女人夜夜春宵去,因此道:“妾身省得,只是叫那俩丫头给三爷磕个头,还要和太太回禀了,再择个吉日,让她俩体体面面的给太太磕头呢。”
楼春平一想也使得,先在他跟前过了明路,他想做什么也就更方便了,回头再跟母亲那知会一声,便是母亲不同意,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无济可施。
当下晴雪和晴珠进来,霜醉便笑着说道:“三爷和我说,瞧着你们两个最是聪明伶俐,想着以后由你们两个帮着我一起服侍三爷,特意叫你们两个进来,给三爷磕个头。”
晴雪和晴珠惊讶的看着杜霜醉。
先前才严惩了晴露,怎么转眼又把她两人送给三爷了?倒是真心呢,还是假意呢?
杜霜醉笑的甚是温柔,就仿佛刚才冷若冰霜吩咐杜嫂子把晴露拖下去的人不是她。晴雪和晴珠不是傻的,三奶奶只是知会她俩一声,连过问她俩的意思都没有,两人除了点头,没有第二条路。
当下俩人便羞红了脸,喏喏的叫了一声“谢三爷、三奶奶”,便玉山倾倒,给夫妻俩磕了三个响头。
杜霜醉便褪下手上的镯子,一人给了一只,道:“我也没什么稀罕玩意,这两只镯子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就送你们两个做个念想,以后要好生服侍三爷,就和服侍我一样,不可怠慢……”
晴雪和晴珠接过镯子,千恩万谢,这才退出去。
杜霜醉送出去的两只镯子不过是最平常的翡翠,确实不值什么钱。可她却手抚着空落落的皓腕,脸上带出了一抹极轻的怅然,竟似十分失落。
楼春平的视线掠过她那滑如凝脂的肌肤,不由的大爱之极,便投桃报李的道:“你送出了心爱的东西,全是为了我,我定然不能叫你吃了这亏,回头我补给你更好的。”
杜霜醉的失落一扫而空,立时嫣然一笑,道:“那妾身就先行谢过三爷了。”
楼春平凭白得了两个美人,大呼庆幸,得此贤妻,实是上天开眼,当下便不管不顾的伸手去抱杜霜醉,嘻笑着道:“别光说谢,先让爷香一个……”
杜霜醉轻巧的一躲,离的楼春平远远的,道:“三爷自重。”
楼春平被杜霜醉撩拨的心痒痒,道:“床下君子,床上夫妻,自重个什么?你别叫我捉住你,否则看我怎么罚你。”
杜霜醉恨不得一把抓花了他的脸,才没心情和他在这调笑,便委屈的道:“这大白天的,三爷切莫叫妾身难做。若是有半点风声传到太太那儿,妾身就不要做人了。”
楼春平道:“独门独院,谁管得了谁,如今这院子里都是你我的丫头,谁敢乱嚼舌根。”
他正不依不饶着呢,就听晴雨在外面回道:“三爷,三奶奶,赵妈妈来了。”
楼春平大觉扫兴,不由的懊恼的道:“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这时候来,真是……”
杜霜醉忙劝道:“三爷慎言,赵妈妈此来,定是遵了太太的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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