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
无法自由挑选衣服。
这也是,战场原的问题之一。
明明是最想打扮的年龄。
「想让我第一个先看,这个,嘛,怎么说呢,该说是太幸运了吗,感觉真光荣呢」
「不是想让你先看,阿良良木同学,而是希望你先看。两者间的语感,完全不同」
「哦……」
话说,周一的时候,除了那件『朴素衣服』之外,你早让我看到了更加激烈的样子吧……不过,但是,这种极为凸显胸部的衣服,确实,非常、具备吸引我眼球的魅力。该说是很有美感吗?如同强力磁场般,牢牢吸住了我。曾经给我软弱印象的她,与软弱这种词,完全是相反的另一极,我不得不感到她强大的积极向量。因为扎起头发的关系,上半身的细条必露无疑。特别是胸部附近――啊,怎么从刚才起尽是在说胸部,我……其实露出度也没那么多……或者说,考虑到五月过半这个时期,她长袖加长筒袜的着装,露出算是少的,总之,异国风情。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周一,战场原黑仪那件事,再加上黄金周中班长羽川翼那件事的影响,让我对着装女性的兴趣更胜裸体或内衣一筹?……
真讨厌……。
在高校生的阶段,没必要掌握这种能力吧……。
冷静想想,用这种眼光看待同班的女孩,单纯是失礼行为吧。觉得很丢脸。
「对了,阿良良木同学,在这种地方,到底干什么?是不是在我请假的时候,被退学了?因为对家人说不出口,所以假装上学的样子,在公园里打发时间之类……要是这样的话,我担心的事态,终于发生了呢」
「那种角色应该是被抄掉的老爸之类才对吧……」
而且今天是周日。
是母亲节。
话到喉咙口,没能说出口。停了下来。战场原因为一些缘故,现在与父亲住在一起。她母亲遇上了些麻烦事。虽然对这些,过于小心,反面不好。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口。母亲节这句话,面对战场原,姑且、作为禁句吧。
而且我――
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闲着无聊罢了」
「我听说,如果问男人你在做什么,那个人回答是闲着无聊的话,就说明那个男人没出息。嘛,希望阿良良木同学不会是那样」
「……我是稍微出来、兜兜风哟」
虽然用的是自行车,接着补了一句。
听到我这么说,战场原「恩」点了点头,朝公园的入口方向,回过头。那个方向,对了,是停车场。
「那么,那辆内自行车,是阿良良木同学的呢」
「嗯?是啊」
「车架生锈到让人怀疑表面涂层是不是用氧化铁制作的,链条也脱落,车座和前轮都不见了。变成那种样子的自行车居然也能骑得动啊」
「才不是那辆!」
那是被丢弃的自行车。
「除了那两辆破车之外,还有一辆很漂亮的吧!红色的那辆!那才是我的车!」
「嗯?……啊,是那辆山地车?」
「对对」
「MTB」
「嘛……是啊」
「MIB」
「那就不对了吧」
「哦,那辆是阿良良木同学的呀。不过,那样很奇怪呢。与之前,我坐在后座上的那辆自行车,造型似乎相当不同」
「之前的是上学用的。休闲时候怎么可能还骑那种女式车」
「原来如此,阿良良木同学,是高校生呢。」
恩恩,战场原直点头。
你也不也高校生吗?
「高校生,山地车」
「好像另有所指似的发言……」
「高校生,山地车。中学生,弹簧刀。小学生,掀裙子」
「这种充满恶意的罗列算什么意思!」
「没有助词,也没有形容词。是无法判断是否具有恶意的吧。请别在女孩子面前,把自己擅自的推测大吼出来好吗?阿良良木同学,恫吓可是暴力的一种哟?」
那么毒舌也是暴力的一种吧。
这么说,估计也没用……。
「那么,你来补足形容词啊」
「高校生『的』山地车『比起』、中学生『的』弹簧刀『或』、小学生『的』掀裙子『更』、『不可能发生』」
「不准备继续喷我了吗!」
「真是的,阿良良木同学,这时候你应该这么说,这里该吐糟的句子是『不可能发生』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否定辅助型助动词,这才对吧」
「那种东西眨眼之间怎么想得出来!」
不愧是年级顶尖成绩的保持者。
啊不对,想不出来的大概只有我吧……。
国语是我的软肋呢。
「我说你啊,我是不在乎。反正我也没那么喜欢山地车。而且,事到如今,我对你的暴言,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抵抗力。该说是抵抗力,还是说接受力呢。不过,骑山地车的高校生,全世界有五万人之多哟!你难道想把他们全部作为敌人吗?」
「真好呢。山地车,是高校生谁都向往的好东西呀」
眨眼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战场原黑仪。
没想到她还是个明哲保身的家伙。
「因为那种好东西对于阿良良木同学来说太不合适了,所以不知不觉,就说了无心的话呀」
「你是在转嫁责任……」
「别对小事情啰啰唆唆。那么想被杀的话,无论何时我都可以帮你一把,把你弄残哟」
「好残暴的表情!」
「阿良良木同学,常来这里吗?」
「你、别若无其事地转换话题啊。我不常来,这大概是第一次。只是随便骑自行车转转,正好有个公园,所以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说实话,其实我想骑得更些――甚至干脆想去冲绳。但与战场的偶然相遇,也不并奇怪。毕竟凭自行车想离开城市是不可能。这就像是在放牧场里被放牧的牛羊似的。
啊~啊。
要不要去考个驾照?
不过,还是等毕业之后吧。
「战场原呢?刚才你说打算适应一下之类的吧。什么呀,原来是你在做康复散步吗?」
「我说的适应,是指衣服的适应哟。阿良良木同学是男孩子,所以不会做这种吧?不过适应一下新鞋之类还是会做的吧?嘛,简单来说,我是在散步」
「恩」
「这周边,以前,是我的地盘」
「………………」
啥地盘……。
「啊,说起来,你是在两年级的时候,搬家的吧。原来之前,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嘛,是这样」
似乎没错。
原来如此――说是单纯散步、适应新衣服之类,其实是因为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前来缅怀过去――是这么回事吧。这家伙、也会做出这种类似普通人的举动啊。
「这里,真是久违了――」
「怎么样?完全没有变吗?」
「不,正相反,完全变样了」
当即回答。
似乎,她的散步已经快结束了。
「虽然,也没那么感伤――不过,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变了模样,还会是感到一些冲击」
「那也没办法,不是吗?」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所以老实说,战场原的那种感觉,我完全体会不到。能被称为故乡老家之类的地方,我是没有的――
「也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令我意外地,战场原在这里竟然没有反驳我。说起来,这个女人听到我提出意见,却不反驳,还真少见。或者,也许是觉得和我继续这个话题,也得不到没什么好处吧。
「呢,阿良良木同学,既然你闲着,那么你旁边,可以坐吗?」
「旁边?」
「我想和你说些话」
「…………」
这话,还真直接呢。
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简单明了。
直接,坦率。
「当然没问题。可以坐四个人的长椅被我一个占据,多少觉得有些于心不安」
「是吗,那就不客气了」
战场原说完,就坐到我的旁边。
她坐下的位置与我的距离几乎要碰到肩膀。
「……………………」
哎……这家伙为什么,在这张四人长椅上,坐的位置好像两人长椅似的……?是不是太近了?战场原大小姐。虽然在边缘位置上,勉勉强强,身体没有接触,但只要我稍微动弹一下,就会立即碰到她,就是这种非常绝妙平衡位置。作为同班同学,不,就算作为朋友来说,这种距离似乎感觉很好。不过,如果我移动距离的话,看上去就好像是我在躲避战场原似的。就算我没有那种意思,但万一被她这样认为,实在不愿想像接下来会受到战场原什么样的迫害。结果――我石头似的僵着身子。
「上次的事情」
这种情况,这种位置关系下。
战场原平淡地说道,
「我想,再次向你道谢」
「……啊,不不,道谢什么的,不用啦。想想,其实我也没派上任何用场。」
「是啊,连一点废物的用场也没派上」
「…………」
虽然意义相同,但表达方式难听得多。
真是个过份的女人呢。
「想道谢的话,去谢忍野吧。那就足够了」
「忍野先生,另当别论。而且,会付给忍野先生约定的费用。记得是十万円吧」
「哦,你要去打工吗?」
「是的,不过我的性格不适合体力劳动,目前正对此,思考对策」
「有自觉比没自觉好啊」
「有没有什么地方,能长期赊账……」
「你考虑的是那种对策啊」
「开玩笑的哟。钱我会好好挣的。嘛,所以,忍野先生,我会另行道谢――就是这样。对阿良良木同学的道谢,与对忍野先生的道谢不同」
「刚才你已经谢过我了,这就足够了哟。道谢的话,一遍遍,就没什么诚意了」
「诚意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哦」
「什么?没有!」
「开玩笑的,我是带着诚意的」
「你,怎么尽开玩笑」
真是吃了一惊。
咳咳,战场原故意咳了一声。
「对不起哟,我、不知怎么,只要阿良良木同学一说些什么,就会下意识,想去否定,想去反驳哟」
「…………」
一边道歉,一边说这种话……。
就好像被人说,与阁下怎么也合不来呢。
「这,一定是,那个吧。就像是,小孩总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孩子之类的心情吧」
「不,我觉得,更像是大人敲诈弱者的心情……」
咦?
刚才,战场原是不是说,我是她喜欢的孩子?
啊,不对,那是文辞修饰吧。
朝自己微笑的女孩全部喜欢自己这种中学生似的想法,根本没什么意义(微笑等同零円),所以,我转回话题。
「嘛,不过其实,我没做那么多值得你道歉的事,用忍野的话来说,『战场原只能自己救自己』,所以,对我感恩之类的事,还是不必了吧。这只会让我以后变得很难与你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呢」
战场原,语气一成不变地说道,
「我――阿良良木同学,我可以与阿良良木同学,好好相处吗?」
「那当然」
对彼此,身上的问题,知根知底,我们的关系,已经不是无关的他人,或者普通同学的范畴了。
「对啊……也对呢。我们是,彼此握着对方把柄的关系呢」
「哎……我们,是那种紧绷的关系吗?」
听上去关系好僵……。
「把柄之类的不对啦,自然地觉得亲近一些就可以了啦……我们当然不是那种利益关系吧?所以,我也一样,会这样对待你的啦」
「不过,阿良良木同学,不像是会交朋友的类型呢」
「直到去年为止好像是这样,与其用类型这个词,还不如说,我一直是这种不交友主义吧。不过,在寒假期间,价值观稍微有些变了……说起来,战场原你呢?」
「我的不交友原则,直到上个周一为止哟」
战场原这么说。
「说得再准确一些,就是与阿良良木同学相遇为止」
「………………」
这家伙怎么了……。
或者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场面简直像接下来战场原要向我告白似的……该说是呼吸困难,还是心里压得慌,对了……就好像,还没有心理准备之类。要是早知会有这种事,就算该把衣服、头发都打扮一下……。
不对!
啊,我居然当真去考虑如果被告白的话,该怎么回答了。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而且,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眼睛总是在战场原的胸部上飘来飘去!?我是那种无聊的人吗!?阿良良木历是那种靠女孩的外表来判断的,没品味的人吗……
「怎么了?阿良良木同学」
「啊,不不……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罪……」
「原来如此,罪孽深重的男人呢」
「………………」
不对啊。
怎么又是这种意义相同,感觉却不同的句子。
「换言之,阿良良木同学」
战场原说道,
「阿良良木同学,无论说什么,我都想反驳回去。如果不这样做,对阿良良木同学,我总会有一种逊色感。要和睦相处的话,那也就是,我们首先,成为平等的朋友关系」
「朋友……」
朋友。
怎么说呢。
这明明是再怎么想都应该感动的单词,但因为过度的期待,心情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自己心中的某处似乎感觉非常失望……。
不,不对……。
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了?阿良良木同学。我是想表示好意思,阿良良木同学的表情却似乎相当失望」
「才没呢。战场原会这么想,我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你在努力隐藏甚至想跳康康舞来感激我的心情,所以才会这么看待我」
「是吗」
用并不接受的表情,点头说到。
也许被她认为我是另有企图的男人了。
「嘛,算了。总之――因为是这样,阿良良木同学,有什么想要我为你做的事吗?仅一件事,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无,无论什么?」
「无论什么」
「啊……」
听到同级生的女孩,对自己说无论什么都会答应你……。
感觉好像是意外地达成了某种伟业。
………………。
不过,这家伙,绝对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真的什么都可以哟。无论是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你。就算是征服世界,永远的生命,打倒将要侵略地球的赛亚人,都没问题」
「你难道拥有超越神龙的力量吗!?」
「那还用说」
她竟然肯定了。
「不过希望你别把我与那种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最后还站到敌人那边的背叛者相提并论呢……不过,嘛,就我个人来说,确实希望听到更为个人的愿望,因为这样便于实现」
「也是呢……」
「突然听到我这么说,阿良良木同学,还是会觉得为难吧?那么,对了,那种愿望也行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常有的标准愿望。你想啊,就是譬如,希望把一个愿望增加到一百个之类」
「……咦?这也行?这也可以?」
这难道不是不知羞耻的标准行径之一的标准愿望吗?
而且你还自己开口提出。
简直是服从宣言吧,那个。
「尽管提出要求。我会尽可能满足的。比如,一周之内,要我语尾都加上『喵』来说话,一周之内要我不穿内裤去上学,一周之内要我每天穿裸体围裙来叫你起床之类,一周之内要我帮你灌肠减肥,阿良良木同学有许多这类爱好的吧」
「你觉得,我是那种程度的脱缰变态吗!?再怎么说也太失礼了吧!」
「不是的……那个,非常抱歉,要让我一辈子都做这样的事,对我来说,稍微、有些无法听从……」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不是在为自己变态程度低而发火!」
「啊呀,是嘛」
装着一本正经的战场原。
完全是在捉弄我……。
「我说,战场原,那种傻瓜要求,如果是一周时间你就能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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