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我在饱受各种谩骂杂言时的笑容吧……那个没表情变化女会浮现笑容的时候,就只有那个时候吧。
「你明白吗?」
神原望向我。
「阿良良木前辈你,把我很想做很想做却做不到,最后被迫放弃的事……简直是理所当然般做到了。」
「神原……不,那是。」
「我最初相当嫉妒你。」
逐个字分开来说的神原。
「在中途,也曾想要重新考虑一下。」
洋溢的感情,被压着一般的声音说。
「但到最后,我还是嫉妒你。」
作出这个总结。
「……」
「我不断地想为何只有我不行。我既嫉妒阿良良木前辈,又对战场原前辈感到失望。我以为她只要是男的就可以。因为我是女的才做不到。虽然她不要朋友或是后辈,恋人的话是需要的吧,那么。」
那么—这时,神原她正瞪着我。
第一次,我被这种指责般的眼神瞪着。
「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即使知道她是个后辈,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女生,也知道她也不是那种会下克上,冲过来扭打我的性格——就算这样我也不禁有些胆怯了,形势就是这么一触即发。
「我既嫉妒阿良良木前辈,又对战场原前辈感到失望。然后——我对自己,也感到彻底失望。什么治愈战场原前辈,啊。什么抽身而退啊——这种事,全部,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吧。全部,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吧。只有我自己在这么想吧。心想这么做,战场原前辈就会表扬我吧?真的好笨。伪善也要有个度。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好想和以前一样,得到战场原前辈的那份温柔。自私也好什么也罢,我也想待在战场原前辈的身旁——所以。」
她这么说。
神原用自己的右手——触摸着自己的左手。
触摸着,那只野兽的左手。
「所以我,向着这只手,许下了这个愿望。」
第6章
006
威廉·威马克·杰普斯(注:William Wymark Jacobs,19~20世纪英国作家,)所著的『猿猴之手』的梗概,虽然我认为没有什么必要详细说明——相对于完全不知道这个故事我来说,听到这个故事,第一个反应就是原来如此啊,作为怪谈或者是恐怖故事来说真是个很不错的故事嘛。如同教科书一般的恐怖传奇,带着苍郁气息的正统故事——没错,对于不了解这些的我来说,听闻之后,很有一股以前在哪儿听说过、或是某些桥段很是熟悉的感觉。
也许这就叫古典吧。
?按照神原的说法来看,猿猴之手的故事,虽然比不上吸血鬼那么广泛,但仍然是相当主流的东西,似乎在各种媒体上都出现过。其间经过不断的派生再派生,经过像生物进化图一样的派生之后,出现很多不通的版本,但所有的传说都确确实实有着基本的共同点,而那就是,猿猴之手之所以被称为猿猴之手的最主要原因——
猿猴之手能够实现持有者的愿望。
但会以违背使用者本身意愿的形式——
似乎都有这两点。
?就是这种,有来头的东西。
譬如说,许愿想要很多钱的话。那么就在第二天,全家人都死去,得到他们的保险金。又譬如说,许愿想要在公司里面出人头地的话。就在第二天,公司就会陷入困境,高层被开除了,结果变成在濒临倒闭的公司里出人头地之类。
就是这种样子。
?据说,猿猴之手是印度那些非常有灵验的老修行者制造出来的东西,是一件告诉人们必须顺从命运,妄图反抗命运就会招致可怕灾难的物品。故事的开始所宣扬的就是,猿猴之手能够实现三个人三个愿望。
说到能够实现三个愿望这种事,像我的话,虽然首先会联想到一千零一夜中那个神灯的故事,话说回来,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结局又到底怎样了来着?除此之外,世界上也有类似猿猴之手的故事在流传。不论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存在出现在人类面前这种故事模式,对于被永远无法填满的庞大欲望所支配的人类而言,或许就是最本源的故事形态吧。不过以怪谈形式而最负盛名的,还是『猿猴之手』——
「那——那个人,是叫忍野咩咩吗?咩咩,是写作片假名吗?」
「是啊。话说回来,那家伙可不像他的名字那么可爱喔。对了,话先说在前头,那可是个喜欢穿夏威夷衫的大叔。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奇怪的期待。至少,他是个完全没有半点像他名字的家伙,所以希望你至少要有些心理准备」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字面上给人的印象,或者应该说是象征吧……,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咩咩的话,总觉得很难起外号的样子呢」?
?「说起来,的确如此啊……那家伙,小的时候怎么会起个这样的名字啊。虽然也不是不感兴趣啦……可是,那家伙的童年时代,完全让人无法想像啊」
忍野的住处,就在离住宅区不远的地方,一栋四层楼的废弃私塾——简单来说就是废墟。废墟就是废墟,连试胆大会的时候都不会有人靠近,在过着普通生活的人的眼中估计都不会认为那是栋建筑物吧,从景色上而言完全就是座废墟。如果来了大地震的话估计会完全、彻底地垮掉吧,毕竟是有年头的废墟了——不,与其说是有年头了,好像这所私塾是受到车站前的大型补习学校的冲击而倒闭,也不过就是几年前的事情而已。建筑物的话,仅仅几年间无人使用就变成了这副惨状,真是让我见识到了时间的无情存在。因此,与其说是他的住所,倒不如说是忍野擅自住进去的,也就是严重的非法侵占。那家伙住在这个被「私有地」「禁止进入」牌子所包围的地方,从寒假算起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晚上就将废墟里的课桌直接当成床来用,白天则是在镇上游荡。
四处徘徊。
对,他也不是一直都在里边的。
因此,就算是这样上门去找他也是——天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这栋建筑物里面,只能顺其自然了。要和既没有手机又没有PHS(译注:就是日本的小灵通)的忍野碰上,说实话,运气占的成分比较重要。
从神原的日式住宅到这里,骑自行车的话要不了一个小时。
?当然,神原的话,跑步过来也要不了一个小时。
?我们两人,抬头望着这所废弃私塾。
「对了,阿良良木前辈。阿良良木前辈曾经被吸血鬼袭击过是吧——那对于阿良良木前辈来说,也是第一次遇到妖怪事件……那个,或者应该是叫怪物对吧?」
「嘛,差不多吧」
虽然可能仅仅是我没留意。
但至少在我意识到的时候,那就是第一次。
?「第一次是在寒假的时候吧,然后,是战场原前辈也是,接着是我……在这之前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过吧,可现在却接连到这里来了三回,就像是中了某种暗示似的」
「是啊」
事实上,把羽川和八九寺的份也算上的话,已经是连续五回了,不过基于保护个人情报的理念,再考虑到个人隐私的问题,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就适当地和和稀泥,能不提就不提好了。
?「一旦经历过,似乎——以后就很容易再遇上的样子哦?那样一来,我的话,搞不好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呢」
「那很痛苦吧」
「其实……也不都是些辛苦的事。因为经历过妖怪,有过不同寻常的经验,我才能发现一些,得到一些东西。」
虽然这么说,但不可否认,这种听上去像是附和,其实是在扯开话题,掩盖心情。事实上,也不都是些辛苦的事这种话,仅仅回想起寒假时的经历,都会觉得自己根本是像在顾左右而言他。觉得有些窘的我,不自觉的,看向了神原的左手——纯白的绷带已经重新缠好了。虽然看不见里面,但,既然已经知道里面的真面目,就会觉得确实不论它的长度也好形状也好,有些不自然,从外面都看得出来。她似乎在同一个位置多缠了几圈,故意让别人难以发现……???「阿良良木前辈与战场原前辈之间,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但是,因为一年,二年,三年都是同班同学,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一定是从老早以前就比较亲密了——但根据刚才的话来说,你们是在三周前才刚刚开口交谈啊?」
「要说那就是第一次交谈,嘛,虽然这样听上去很有些怪吧……但至少那家伙要是不发生那种无聊的差错,我是不会发现她秘密的,嘛,也就不可能交往了。而且——要是我不认识忍野的话,也不可能帮得上战场原……这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偶然。或者说,运气吧……或者说运气不好吧。神原,你撞上的猿猴之手,而我撞上的,是吸血鬼罢了」
?一年前,神原知道了战场原秘密的时候——神原之所以心里没有怎么反感就接受了那件事,也许就是因为如同我那个时候已经经历过鬼和猫的事情一样,神原也已经知道了猿猴之手——的缘故吧。不过,我和神原的不同点就在于,我知道妖怪对抗势力忍野的存在。
所以,就不能不联想到。
?如果,神原知道忍野——不,就算不是忍野也好,只要是知道具有能够帮助战场原能力的任何一个专家的话,要是在一年前战场原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的话。现在处在我这个位置上的,就不再是我而是神原了——吧。总之,先将年龄啊男女的问题放一边。
碰巧,吧。
?机缘也好命运也罢——说到底不过是偶然。
?「虽然你关心我让我很高兴,不过,这种事情希望你不要再说了,阿良良木前辈。战场原前辈才不是那种,会将恩情与爱情搞错的人。那种事情,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神原的话中渐渐地带了些淡淡的寂寥。
「正因为如此,我才后悔。被战场原前辈拒绝的时候,我却从战场原前辈的身边离开了。阿良良木前辈却是,朝着战场原前辈追了上去。就算是有差别,也不是鬼和猴子的差别,也不是知不知道忍野这个人的差别,而是这一点上的差别」
「…………」
这才是决定性的吧,神原喃喃到。
?这样聊了聊,意外的发现她还是个会自我反省的家伙嘛……还真是与她那朝气蓬勃的运动少女形象正好相反的个性。不过,要说对此感到内疚的话,似乎我和神原一样怀有内疚感。
?为什么呢?
和神原这样子交谈之后才发觉,我的心有种像针刺一般的内疚感——明明没必要,却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刚才那种安慰的话。
这却让我越来越,感到内疚。
「恩……但是,既然战场原前辈身上的问题已经解决,我还是真心感到高兴的。虽然由我来道谢的话也许会比较奇怪,希望阿良良木前辈能够接受我心中的感谢」
「所以说其实不是我,而是忍野那家伙的功劳——不,不对,这也不对。战场原能求得,靠的是战场原自己。那家是自己救了自己才对。」
?就是这个样子。
说起来我和忍野所做的,只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而已。
无可辩驳,仅仅如此而已——
「这样啊……也许就是这样吧。但是,请让我问一个问题,阿良良木前辈」
「什么问题?」
?「战场原前辈为什么会被阿良良木前辈吸引的理由我明白了。虽然很嫉妒、失望,还觉得你们俩极度不般配……恩,我也打算认可了。不过,阿良良木前辈到底看上了战场原前辈的哪一点呢?两年以上都仅仅是同学而已吧,明明还是完全不认识的同学而已」
「那是因为……」
?被人从正面问起,还真是让人难以回答。虽然也有不好意思的原因在内,除此之外,明确理由什么的,就算问了也……只是,那天,母亲节那天在公园——
?啊啊,对了。
原来如此。
那种内疚的感觉,原来是这个啊。
「……为什么你要问这种问题啊,神原」
「恩。我觉得,如果阿良良木前辈的目标是战场原前辈的身体,就让我来代替好了」??「………………」
听到了很不得了的提议。
神原的右手与缠着绷带的左手猛地一下紧紧地挤迫自己的胸部,凑了上来。就这样穿着制服,身体轻佻的倾斜着,做出了一个甚至散发着异样妖冶气息的诱惑姿势。
「我自认为还算比较可爱吧」
居然自己说出这种话来了。
「头发再留长点的话就会更像个女孩子了,皮肤的光泽也保持得很好。而且,唔,也许是从以前就开始锻炼的缘故吧,腰部周围收的也很好,身材也比较紧绷。曾经还有人说过这是很受男人欢迎的超棒身材哦。」
「把说这种话的家伙带到这里来,我要杀了他」
「是社团的顾问老师」
「世界末日了啊!」
「杀了他的话我会很困扰的。会被禁止出场比赛的」
?「怎么样?」神原再一次问我。
这次看上去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而且这里面连半分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神原的神态显得极为认真,执拗地要我在Yes和No之间做一个选择。
?「我的觉悟可是认真的。如果阿良良木前辈想要的话,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做好准备接受前辈的攻了」
「攻!?受!?为什么我要干那种事情啊!?」
「嗯?啊啊,这样啊,阿良良木前辈没有BL的底子啊。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呢」
「我才不想和后辈的女孩子讨论BL的内容!」
「恩?BL是Boy’s Love的略称哟」
「我知道!我没有在这上面搞错啦!」
是啊,我也有注意到。
在收拾神原的房间的时候,散落一地的书籍里面,确实有大量这种类型的封面混在里面!
不过,明明我特意没去碰那些东西的!
明明都当作没看见了!
「没有搞错吗。看你的反应,我还以为你一定是误会了。那么,阿良良木前辈你刚才到底发什么火啊?我不是想让阿良良木前辈生气才说这些话的,难道说,阿良良木前辈是受吗?」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
「我是neko(注:原文是ネコ,在日本也有受的意思,发音与猫的日文发音相同),所以成不了攻的」
「恩……?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
?猫?
?踏入了不能进入的领域了吗。
这种对话就像在如履薄冰啊。
「再说了,神原啊,男的和女的为什么会扯上BL不可啊。可以说,这根本没有任何必然性嘛」
「可是啊,阿良良木前辈。我还是,想把处女奉献给战场原前辈——」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薄冰破裂,对话直接被水给淹没了!
战场原黑仪与神原骏河,你们两个,是想将我的女性幻想破坏得体无完肤吗!现在我相信了,我的危机管理意识能够断言,你们两个毫无疑问的确是前辈后辈的故交关系,瓦尔哈拉组合!
幸福正在大量的流失,全身上下都能深深的感受到幸福就像是在以蹑着脚跷着脚轻手轻脚,疾步跑步三步并两步般,步调一致地从身上逃走了。我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啊……真是的,什么目的是身体,什么富于弹性的惹火身体,尽是些让人极度耗费脑细胞的话题……尽管八九寺那家伙很是早熟,但与她的交谈,至少不会这么变调,而且很愉快——我开始怀念起与小学生的对话了。
这是晚期症状啊。
「恕我冒昧,阿良良木前辈,我有些多管闲事的话要说。要是不能把跟后辈的女孩子谈论下流话题当成一种享受的话,我想等以后到了社会上以后可是混不下去的哟。女性幻想这种东西,还是趁早丢掉才是正理」
还有,什么叫做下流话题?
?当然我不是指换一种说法就好。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说,阿良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