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湖北推行摊丁入亩,最受冲击的必然是湖南。而湖南又是地主阶级最顽固的地区,到时候会不会有一场矛盾激化,就要看执政者的手段了。
如果说这个时代的大明,阶级矛盾最严重,最互相对立的,无外乎是江浙的乡绅和商贾对立手工业无产者;四川、湖广的失地无产农民对立地主阶级;北方的失地流民对立皇族、权贵阶层。
不过,北方已经被彻底掀翻了,皇族以及勋贵剩余的也没多少了,北地暂时也不属于大明掌控,朱由检自然就不用去操这份闲心。
仅仅给堵胤锡二十万块银元,根本就解决不了湖北的问题。如果湖南不输血,武昌还真供养不起湖北的大军。
“怎么办?”朱由检看着左懋第,他装得实在头疼的样子。之前在南京时候他就说过,说西进的军费问题有办法解决。现在西进了,军费要拿出来的。
“皇上,区区十万兵,一年耗费二百万两银子的事,您也会愁?”左懋第一笑,他知道朱由检有办法。
“那你到是说说,朕会怎么做?”朱由检看着左懋第问。
“皇上早在两个月前都把兑换银元的钱庄开遍江浙了,这么巨大的一个银山,还犯得着发愁?”左懋第心里鄙视了一下朱由检,跟着皇帝混了大半年了,这点东西早就学到手了。
“哈哈哈,那你估算一下,朕能用一千万两银子撬动多大的银山?”朱由检这话其实是说给左懋第身边的黄宗羲听的,大约也只有这小子不太懂这里面的道道。
“最少十倍。”左懋第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甚至几十倍不止。只要皇上您下旨,立刻就有万万银元供你使用。”
黄宗羲听得都吓傻了,按照儒家对经济的理解,世间的货物价值是不变的,只有土地才有产出,怎么会凭白一下子多出怎么多银子可以让朱由检用的呢?
“借用了总归是要还的嘛!早晚还不是要拿出来。”朱由检装作可怜相。
“今年拿地出来租给农户,明年放印子钱让流民盖房。皇上这算盘打得端是精明。”左懋第干脆懒得去聊这种无聊的话题,直接把头扭一边看报纸去了,最近金圣叹的报纸办得越发好看了,居然刊登起了长篇小说。
“黄宗羲记录一下:着唐王在钱庄开办存钱业务,凡大明百姓,有余钱存入朝廷钱庄的,一律不收任何费用。存入前兑换好银元,随时可取。”
钱庄最早出现在明朝中叶,到了明末,钱庄已成为一种独立经营的金融组织,不仅经营兑换,还办放款,供给签发帖子取款的便利,原来在两地联号汇兑的会票,也成为钱庄发行有钞票性质的信用流通工具。此外,若干小规模的兑钱铺、钱米铺等,在农村相当活跃。
只是这个事情的钱庄,存钱是需要交纳保管费的。如果是存入银子,必然有火耗问题。但是朱由检既然推出了银元,就不存在火耗,当然也不存在损耗费用。
这个时代,也只有朱由检有财力做到汇通全国,以后根本就不可能有乔致庸什么事。
与其让财主家的银子埋在地窖里发霉,不让都换成银元存到朝廷的钱庄里好给朱由检祸祸,朱由检就是这么想的。
他本来想发行国债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代要是发行国债,只怕钱没借到,整个大明会闹得人心惶惶。
湖北的问题必须要朝廷补贴,现在户部又没有银子,就只能朝有钱人的口袋里想办法。
只有把湖北的人口养起规模,才有足够的税收产生。
“黄爱卿,你说说同样是人口、赋税问题,我们用的是税改的办法,洪承畴又会怎么解决后金的事?”
朱由检看着黄宗義,打算考考他。其实朱由检更想听听陈子龙的想法,毕竟现在在户部锻炼的是陈子龙。
见黄宗義陷入沉思,朱由检把目光看向左懋第。
“别看我,这我真不会。你不如问我洪承畴会怎么在河南练兵。”
“八旗在北方到处圈地,一定会阻止洪承畴施行摊丁入亩。百姓见不到实惠,也不愿意从山里出来,这样他们的税一样收不上来。
供养几十万大军必然耗费巨大,而整个北方的税收来源锐减,这才是洪承畴急于抢夺人口的真相吧?”黄宗義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朱由检听得高兴起来,赶紧接着问:“那洪承畴除了抢我们这边的人丁之外,会如何对待北方山区的百姓呢?”
“微臣想不出来。”黄宗義只好老实说,照着儒家的思维,肯定又是教化那一套办法。
“这个我能想出来。洪承畴只会用派军队用军事手段,去抢、去逼迫百姓移民。”左懋第想事总是喜欢想到军事。
“我想,此时的太行山区,必定是狼烟滚滚,哀嚎遍野吧!但愿洪承畴能对百姓下手轻一点。”朱由检看着北方,已经能想象的出那里的惨相。
“皇上,咱们明天该动身去夷陵了。带多少人去?”纪彪走了进来问。
“给秦良玉的圣旨发出去多少天了?”朱由检思绪回到现实中。
“已经提前十天发出了,就是不知道老太太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从石柱到夷陵的路可不好走。”左懋第说。
“先去夷陵,如果秦良玉没来,我就去石柱。这一趟,必须要见到她。顺便带两千兵,另外把高桂英和高邢氏也带上。”
“带她们干嘛?”左懋第不解。
“都是大明的巾帼英雄,见到老太太有共同话说,比我们几个有用。”
“皇上,我担心她俩一见面会打架。”
“那就等她俩打好了再动身。”
第237章 故地重游()
两个人女人见了面,场面让一干老爷们非常的失望。
本来大家心里都等着看儿女打架呢,可惜这俩女人碰到的时候压根全程无交流,甚至两个眼神都没有,直接彼此被忽视了。
想象中的“战斗”完全没有发生,她们只是相互当做对方不存在。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都散了吧,没热闹看了。
“啪!”当众人都扭头不看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高邢氏挨了一巴掌,她哪里受得了这个,立刻抽剑。高桂英也不是吃素的,打完巴掌的手顺便了拔刀相向。
二人你来我往,不依不饶。高桂英骂邢夫人是贱人,不守妇道;邢夫人骂高桂英多管闲事,说她看不上李自成,甩了活该。
“二位,二位。先停一下!”朱由检被逼无奈,本来想看一场戏的,结果被迫站出来劝架。
都是自己的部下了,再不劝架出了事还是当皇帝的损失。朱由检甚至有点嫉妒李自成了,起码还有女人为他打架,朱由检估计这事肯定轮不到自己身上。
“停什么停,先打完再说。”儿女异口同声,根本就不理睬朱由检。他这个皇帝的话现在没人听的,在女人面前不要试图讲道理的。
双方都不是善茬,功夫还都不错,尤其是高桂英,直接不弱男人,连连把邢夫人逼得节节后退。
“你们打错人了。”朱由检看着这样下去不行,大喊一声。二女一愣,扭头瞅着他,不明就里。
“怎么打错了?”高桂英架着邢夫人的剑,怒气冲冲。
“她不要你男人了,你就少了一个情敌啊。既然是好事,你干嘛要打她啊?还有你,你都有新男人了,干嘛跟旧男人的老婆打架?你俩这是没事找事干?”
朱由检就差没把李自成抬出来了,看在他是死人的份上,就不好意思讲出口。
“好像也对哦!”邢夫人自言自语。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居然为了一个不值得男人。
高桂英也收了手,她貌似也觉得对方不是自己的情敌,有点想通了。两人都撤了刀剑,仿佛硝烟已经散去。
“不对,她刚刚骂我是贱人。这不是为哪个死男人打的,这是为我的名声。”邢夫人反应过来了,差点被朱由检给忽悠了。
邢夫人这边动手了,高桂英岂能罢休。刀劈剑砍之下,火花四溅,吓得朱由检赶紧回屋。
左懋第和黄宗羲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瞅着外面,他俩可不会功夫,胆子倒是不小。朱由检倒是忘了人家黄宗羲可是敢刺杀锦衣卫指挥使的。
“你去劝劝吧?”左懋第推了黄宗羲一把,黄宗羲吓得连忙后退。
。。。。。。
夷陵,出三峡而现丘陵。
长江从峡口奔涌而出,即进入了平原地带。这里有著名的猇亭古战场,有历代文人的足迹,皆因为巴蜀。
朱由检带着大队人马不是为了打仗,而是因为进入大巴山脉之后,可能有众多的土匪盘踞。夷陵州,明洪武九年改峡州置,治后世湖北省宜昌市,属荆州府。
“微臣恭迎皇上!”夷陵的知州是张达中,江西人,连举人都算不上,恩科贡生出身。可见这个时代夷陵的地位不高。
“起来吧!”朱由检没有理会跪在城外的张达中,而是顺着北门兴致勃勃的就朝江边跑。
这里他太熟悉了,就像是回到家一样。可惜的是,那座雄伟的镇江阁还没有修建,朱由检能找到的明显坐标就是江对岸的磨基山。
江中有座小岛,一片水田在十月末带着枯黄的颜色,一条渔舟随着江浪上下翻动。渔舟很小,在一个老渔翁的双桨划动之下慢慢的朝着岸边漂过来。
“去,问问有没有刁子鱼。要是有,就买两斤过来,不要太大的啊,一扎长最好。”朱由检指着江中的渔舟对身后的张达中说到。
张达中楞了一下,皇上怎么会知道这刁子鱼?而且还必须要一扎长的?
“顺便去西坝上面买点虾子,要那种小米虾哦。”朱由检见张达中正在朝岸边跑,就远远的喊了一声。
“哦!哦!啊?”张达中一个趔趄。他发现朱由检说的居然是夷陵口音,连这么小的地名都没有说错,吓得心里噗通一下。
朱由检在夷陵的第一顿饭是:香酥刁子鱼、韭菜炒虾米、清炖肥鱼、剁椒胖头鱼头、红烧鲟鱼,也是四菜一汤。
因为有了辣椒的缘故,朱由检现在走哪身边都带着,而且南京还专门为他种了一大片辣椒。
“怎么样,好吃吗?太辣的话就喝口汤。”朱由检看着辣得嘴唇红红的张达中,关心的问。
菜自然还是朱由检亲自动手做的,就这几个菜,那是他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菜式,闭着眼睛就能鼓捣出来。
“吃晚饭我们去哪儿啊?”既然回到了这里,朱由检当然想走走看看。
“回禀皇上,微臣觉得应该去三游洞游览一番。此地乃是。。。。。。”张达中连忙站起身,吐沫横飞的介绍道。
“前三游和后三游撒?朕不去,就是几块碑文而已。朕觉得江南岸文佛山还不错,比三游洞好。”
“皇上,您来过夷陵?”张达中这一下不能再淡定了,这明显是对夷陵很熟悉的人啊。
“额!我去过宜昌,在那个地方看到过。”朱由检只好搪塞,宜昌这个地名现在还没有出现。
踩着熟悉的地方,朱由检的心情有些复杂,穿越已经过去一年多,眼前的景色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当天晚上,朱由检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崇祯的一些记忆正慢慢的从自己的脑海里渐渐的远去,而自己前世的记忆却在慢慢的进入自己的脑袋。
睡梦中他使劲的挣扎,挣扎中浑身都在冒汗。随着崇祯记忆离去的越来越多,朱由检感觉自己有一种灵魂出窍一般。
好在出去了一部分,又有另外一部分再填补进自己的脑海,始终保持着平衡。
“皇上,您怎么变年轻了?”第二天一大早,第一个见到朱由检的纪彪很惊讶的说了这句话。
“哦,是吗?哪里年轻了?”朱由检起初没在意,只以为是纪彪夸自己呢。
“头发好像变黑了不少,另外,眼角纹也少了。”纪彪这么一说,朱由检忽然心里一惊,赶忙去打了一盆水。
盆中的自己的确是变年轻了,最显著的特点是脸颊变得更加有轮廓了,一张刀削一般的脸更显几分英俊。
“难道是昨晚的梦?”朱由检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怀疑是不是跟那个有关。
恍恍惚惚的又过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朱由检又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他回忆起了前世的初恋,那个朦朦胧胧的女生的样子,这是他几乎都快忘掉摸样的一个人。而原本脑海里崇祯对于后宫几个妃子的记忆居然全都不见了,朱由检使劲想都再也想不出来她们的样子。
这些记忆完全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所代替。
第238章 秦良玉的排场()
朱由检原本以为秦良玉不会来,可是没想到石柱方面的回复是秦良玉会亲自前来,而且会很快就到。
得到确切的朱由检二话不说,带领着所有的人马过了江,直接朝着施州(恩施)方向而去。
对于秦良玉,朱由检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不仅是因为她为大明立下的汗马功劳,而是这个人值得整个历史尊重。
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有众多对女性巾帼英雄的描写,像穆桂英,樊梨花,花木兰等等。但是,这都是因为历朝历代大多定都在北方,在北方强势文化的渲染下,她们都是文学作品虚构出来的。
而真正的历史承认的女将军唯一秦良玉一人!是的,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二十四正史里真实记载的唯一的女将军。
朱由检带着人,一直西进到长乐县龙舟坪才停下。这个时候前方探报说秦良玉的人马已经离龙舟坪二十里了,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山头,看来今天是见不到秦良玉了。
“传朕口谕:征调周围所有的青壮,连夜在这里修一条二里长的车道。”
“皇上,这恐怕不妥吧?劳师动众了。”黄宗羲在身边劝说,在他看来,皇帝这样做确实有点过了。
朱由检没有回答一句,没有看任何人一眼,默默的走到一边,再默默的拿起一把锄头,然后从脚下开始,一下一下的开始挖掘。
左懋第亦是神情严肃,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是默然的拿起了铁锹。
皇帝的口谕传了下去,实际上周围的百姓也都不用征调,而是自发的朝龙舟坪聚拢。不到天黑,成群成群的头上缠着青丝头帕,穿琵琶襟上衣,衣边上贴梅条和绣“银钩”的人沿着清江河岸,排成了长龙。
这里是土家人的地盘,秦良玉是土家人的骄傲,何须朱由检召唤?
不知是何时,一声号子喊起,人群中一个石墩被绳索拉拽的高高抬起,一声声的砸在地面。
“你们站着干嘛?有力气就一起帮忙,尽瞎耽误事。”朱由检瞪了一眼邓之容和纪彪,他们带着两千人的护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恨不得把朱由检给围在中间。
被骂了一顿的年轻人红着脸,羞得无地自容。纪彪跟随朱由检一年多了,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骂。
这一夜,龙舟坪灯火辉煌;这一夜,人声鼎沸;这一夜,不眠不休。
当鱼肚白露出在山头的时候,一支支火把开始熄灭,沿着熄灭的火把,一条三丈宽,二里长的宽阔车道呈现了出来。
车道坚实又带着松软,路面上甚至连一颗指头大的石子都没有,最上面是黄沙铺道,更不曾有一个脚印踩在上面。
车道的起始端,是一座平台,那是皇帝的仪仗所在地,也是皇权的象征。但是朱由检不在哪,台子上只有仪仗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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