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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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风玲剑-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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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浩道:“但像这样走法,要几时才能走到西淀啊?”

  黄石生微笑道:“尽可放心,决不会误事就是了。”

  这“父子”便边谈边行,从土岗顶走到岗下小道,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康浩憋得浑身难受,黄石生却“累”得直喘气,以袖掩口,咳嗽不已。

  咳声未落,岗后车辆辚辚,缓缓驶来一辆单套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青衣汉子,长鞭斜插辕头,懒洋洋拢着袖子,口里哼着小曲,一派悠闲。

  黄石生扬手叫道:“赶车的老大,车子空么?”

  那青衣汉子懒懒答道:“空是空,只是今儿收车了,不带客。”

  黄石生道:“老大家住在哪儿?”

  那青衣汉子道:“郑家沟。”

  黄石生道:“那该出东门,真是巧极了,咱们回安新,正好顺路,老大行个方便如何?”

  青衣汉子闪目向两人指了一遍,问道:“老大爷是安新县的人?”

  黄石生笑道:“谁说不是,安新北街肆寿堂药号,就是我女婿开的,我姓陈,我女婿姓蔡。”

  青衣汉子“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陈老太爷,邻街邻县的,不是外人,请上车吧!”

  黄石生连声道谢,和康浩相断登车,青衣汉子一抖缰索,马车绕城向东驶去。

  车中,康浩满肚子惊疑,悄声道:“四叔,赶车的把式好面熟”

  黄石生扬目说道:“是吗?你看他像谁?”

  康浩道:“小侄看他有些像高宾阁客栈那个烧饭的大师傅。”

  黄石生仰面轻笑道:“一点不错,就是他。”

  康浩诧道:“那么,四叔刚才……”

  黄石生笑道:“刚才那些对答,是他和咱们联系的暗语。”

  只见康浩满脸迷惘之色,黄石生微笑又道:“再告诉你明白些吧!他只是奉命驾车守候在这儿,事先并不知会遇见什么人?要去什么地方?一切都按预定的暗语联络行事,任务一完,掉头便走,事后也不必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康浩惊道:“这么说,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咱们是谁了?”

  黄石生含笑颔首道:“正是如此。”

  康浩摇摇头,道:“小侄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人也要隐瞒呢?”

  黄石生正色说道:“这是为防万一,以免为遭遇意外时,泄露了咱们的全盘计划。”  .康浩心头一震,默然未再开口,刹那时他忽然觉得这位“鬼脸书生”精明得有些近乎“冷酷”,只是这感觉不便说出口来。

  黄石生好像看透他的心事,淡淡一笑,又道:“江湖险诈,人心叵测,为了这鬼域魍魉的尘世求生,有时候,你不能不‘冷酷’一些。只要咱们的配音不在害人就够了,你说是不是?”

  康浩懔然垂首,轻声应道:“是的,小侄懂了。”

  抵达安新县城,时已人夜。

  那青衣汉子在城外僻静处停了车,问道:“陈老太爷,安新到了,要我送二位进城吗?”

  黄石生探头望了望天色,说道:“不用啦,咱们就在这儿下车,别耽误了老大回家。”

  两人相断下车,那青衣汉子果然没再多说,圈转车头,扬鞭自去。

  黄石生欠身伸个懒腰,指着路旁一块大石道:“上了年纪的人,坐车也不舒服,这一路,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咱们先去那边歇歇再走吧。”

  康浩不知他又弄什么玄虚,只得搀扶他走到大石边坐下。

  黄石生歇了盏茶之久,仍无起身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从腰际摸出旱烟筒和火煤子,悠闲地吸起烟来。这时,旷紧寥寂,夜色如墨,那火煤子的光亮一闪一灭,显得格外刺眼。

  康浩好奇地注视着黄石生,见他一口一口吸着旱烟,时而深吸,时而浅吸,火光明灭,长短有臻,再回头向安新城一望,这才恍然顿悟,原来,城头上也有一点火光在闪闪灭灭,分明正和黄石生互通讯息。

  黄石生连吸了两袋烟,神色忽然转趋凝重,不住摇头,自语说道:“奇怪!奇怪!”

  康浩忙问道:“四叔,奇怪什么?”

  黄石生喃喃道:“据报,那座庄院已整日未见炊烟,但入夜之前,却有人送去两具棺木。”

  康浩骇然一惊,急道:“四叔,您猜那姓尤的会不会连夜逃走了?”

  黄石生沉吟说道:“如果为了昨夜变故,使那姓尤的生出警觉,连夜撤走,并非不可能,可是,那两具棺木,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康浩道:“或许骆伯父昨夜探庄时,也伤了他们的人,那棺木是用来盛殓死者的。”

  黄石生播摇头:“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依我猜测,那两具棺木必然包含着诡计,很可能是个陷阱。”

  康浩傲然道:“区区两口棺木,何足疑惧?四叔,咱们走吧!”

  ’ 黄石生站起身来,却敛容说道:“既然来了,少不得去查个明白,但咱们务必特别谨慎,今夜之行,八成大有凶险。”

  康浩应道:“知道了。”掂一掂肩后木剑,大步向前走去。

  西淀湖在安新城正东方,转过城角,大片湖光已在脚下,黄石生略一度重方向,便领着康浩绕湖向南而行。

  走了里许,折人一丛竹林,然后婉蜒登上一座濒湖小山。

  小山虽不甚高,但因背城面水,湖滨一带景物皆可尽收眼底,山下竹林环绕,乱石簇拥,确是个隐匿窥望的绝佳之所。

  黄石生扬手下指,低声道:“就是这座庄院了。”

  那庄院紧邻着山脚,正对湖面,三面都是高墙,仅西南方一条石板路可通,房舍占地不大,庭院却极宽广,院内林木掩蔽,浓荫拥翠,临湖的一面,建着一条木板浮桥,笔直伸人湖中,桥傍泊着两三艘梭形小艇,却俱已底漏舷折,半浮半沉,不使用了。

  康浩凝目须臾,突然轻咦道:“四叔您看,那栋楼房里还有灯光呢!”

  黄石生点头道:“我正在奇怪,为什么全庄一片漆黑,单单那小楼上,会有灯火。”

  康浩说道:“即有灯火,便有人居住,四叔请在这儿守望应援,待小侄人庄一探。”

  黄石生并未拦阻,只叮嘱道:“行动小心些,若遇意外,不可恋战,先求脱身要紧。”

  康浩口里答应,身形已动,人如怒矢破空,径向山脚飞落。

  黄石生看得连连摇头,却没有出声,自顾在山顶盘膝跌坐下来。

  康浩自离九峰山承天坪,今夜才得机会初展身手,只知抖擞精神,施展二十年荒山苦学,哪儿还想得到隐蔽行迹,身形飞落山下,毫未停留,微一垫步,便掠身上了墙头。

  站在墙上运目环扫一匝,院子里静悄悄不闻半点声音,林中荒草没,寒气森森,直如鬼域。

  康浩艺高胆大,不觉暗笑忖道:黄四叔未免多疑,看来那姓尤的早走了,却故布疑阵,留下空宅灯光,叫人不敢入内搜查罢了。

  想想自学有理,换了一口气,二次腾身,竟由墙头凌空跨步,施展“逐电追风”绝顶身法,人在空中虚跨两大步,脚不沾地,飞越宽达十余太一段草坪,‘飘然落在楼房左侧滴水帘下。 。身甫落实,陡听“吱”地一声怪叫,一团黑忽忽的东西迎面扑了过来。

  康浩一惊,脚下飞旋,手探处,木剑已电掣而出。

  剑锋卷过,洒落几滴凉血,一只小小蝙蝠,竟被木剑劈为两半。

  康浩定过神来,不期哑然失笑,暗道:“幸亏黄四叔没有回来,被他看见,一定又说我太沉不住气了。”

  仰目上望,只见楼中灯火摇曳,昏昏欲灭,楼下大门上,却挂着一把大铜锁,这情形,分明已经人去室空,跟自己的推测十分巧合。

  他正想上楼去看看灯火由来,蓦然间墙外传来一阵衣袂飘风声响。

  康浩耳目甚灵,一听便知来人已到墙外,而且不止一人,连忙吸气缩身,退人一棵矮树暗影中,摒息而待。

  不片刻,西面墙头上,一字儿出现三条人影。

  康浩双目一亮险些惊异出声,敢情那三人衣分红、紫、白三色,正是昨天在赌场大输的表兄妹三个。 。

  穿红衣的易湘琴背插双剑,站在中间,两位抱阳山庄少庄主分立左右,三个人也跟康浩一样,毫不掩蔽形迹,傲然绰立墙头,六道目光游顾不止。

  易湘琴首先说了话,一开口,语气就充满了不悦,道:“叫你们早些来,你们不信,现在好了,果然来晚了吧?”

  日剑应龙接口道:“表妹,一点也不晚,你没看见那楼上还亮着灯光?”

  易湘琴眨眨眼,道:“楼上有灯,干吗院子里不见人呢?”

  月剑应虎傲笑道:“就算有人,谅他们也不敢露面,江湖中人岂能不知道‘一剑堡’和‘抱阳山庄’的威名。”

  易湘琴冷嗤道:“二表哥就知道吹牛,反正我话说在前面,假如找不到那两口棺木,你们两个都等着倒霉就是了。”

  日剑应龙一折胸膛,道:“放心,少不了,少了我赔。”

  易湘琴道:“你怎么赔?”

  应龙道:“我翻遍这座庄宅,非把它找出不可。”

  易湘琴忽然掩口“噗嗤”一笑,道:“啊!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另外去买两具棺木,自己躺进里面作为赔偿哩。”

  应龙脸上一红,尴尬笑道:“表妹真是,这时候还说笑话!”

  易湘琴倏敛,道:“谁说笑话?找不到棺木,我真要你们……”

  月剑应虎摆手道:“现在别拌嘴,先搜了再说吧!”

  三人由墙头身而下,大刺刺踏过花砖走道,向小楼行来,一路从容不迫,倒像在自己家里散步似的。

  走到楼门前,易湘琴一顿脚步,跺脚道:“可不是来晚了,你们看,门上一把锁,人家早就溜走啦!”

  日剑应龙仰头望了望小楼,皱眉道:“奇怪,楼门下锁,楼上却有灯光,这是什么意思?”

  月剑应虎突然发出一声惊疑,一俯腰,从地上拾起那只被康浩木剑斩落的死蝙蝠,反复看了许久,骇然道:“不对,这庄子里隐藏着高人!”

  易湘琴道:“什么高人矮人?我怎么没有看见?”

  应虎道:“表妹你看,这只蝙蝠被人中分两半,血犹未凝,锋刃由头顶直贯金身,裂口正而不斜,足见那出手的人,剑术已达上乘境界。”

  易湘琴冷冷一扫蝙蝠尸体,不屑的道:“你怎么知道是用剑的,难道用刀就不行吗?”

  应虎道:“不管是用刀用剑,这蝙蝠必定是被人凌空斩落,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易湘琴道:“好啦!劈死一只蝙蝠,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惊人武功,咱们没有工夫扯这些闲话,还是快些找那两口棺木要紧。”

  应江没有再争辩,一双精芒闪烁的眼睛,却不住四下扫视,显然,他对这阴森诡异的庄院,已经颇有戒心。

  日剑应龙总是迎合表妹的意见,连忙大步跨上台阶,举手叩门,叫道:“喂!有人没有?开门啦!”

  说来奇怪,叩门之声才起,那小楼上的灯光,忽然一闪而灭。

  康浩藏身树后,看得心头微震,剑眉连皱。

  日月双剑和易湘琴则因站在楼檐下,被檐瓦遮断视线,并未发觉楼上异状。

  易湘琴兀自笑骂道:“笨蛋,门都锁了,还叫个什么鬼!”

  日剑应龙“哦”了一声赫然道:“是我太糊涂,竟忘了屋里没有人。”

  说着,伸手握住铜锁,微—用力,连锁带扣一齐拧断,顺手推开了楼门。

  门扉“依呀”打开,台阶上三人却不约而同失声惊呼,踉跄倒退了五六步。

  只见楼门口,赫然挺立着一个浑身孝服的瘦削男子,头戴麻巾,手提哭丧棒,惨白的脸上,泪痕斑斑,隐泛着怒容。

  当时谁也想不到这重门深锁的屋内还有人居住,甚至躲在树后的康浩,也被那孝服男子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易湘琴早巳花容失色,不住用小手拍着胸口,日月双剑兄弟更是惊骇万分,几乎忍不住要探手拔剑。

  那孝服男子怒目扫了三人—眼,沉声喝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深夜闯入丧宅,毁锁破门,是何居心?”

  日月双剑惊魂甫定,听他出声责问,语气不似鬼物,才慢慢定过神来,月剑应虎挑了挑眉,反问道:“朋友,你反锁楼门,鬼鬼祟祟躲在里面,又是打算弄什么玄虚?”

  那孝服男子冷笑一声道:“这是我的家,我高兴把自己反锁在屋内,难道犯法了?”

  应虎道:“虽不犯法,却犯咱们的疑心,你头上又没有刻字,谁知道你是木是这儿的主人。”

  孝服男子怒道:“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安新刘家花园,是刘家祖产。”

  应虎冷然道:“据咱们打听,这园子的主人姓尤,并不姓刘。”

  孝服男子哼道:“那是因为咱们举家在外经商,曾把园子租给一个姓尤的客人暂住半年,现在租期已经届满,姓尤的早就搬家走了,我双亲不幸弃养,奉灵返籍,昨天才抵家门,这有什么不对?”

  康浩听了,不禁暗骂道:“姓尤的前夜还在此地打伤我骆伯父和崔五叔,谁说他早已搬家了?你这匹夫满嘴胡诌,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心念转动间,却见易湘琴接口道:“我来向问你,你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去世的?得的什么病,去世已有多久……”

  孝服男子拂然道:“姑娘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易湘琴扬了扬黛眉,道:“当然有意思哪。我是奇怪你父母怎会死得那么巧,不早不晚,不先不后,到像是两人约好了一块儿死似的。”

  孝服男子神色微变沉声道:“姑娘年纪轻轻,怎可出言无状,辱人尊亲——”

  易湘琴一副蛮不讲理的姿态,冷哂道:“谁知道棺木里是不是躺着你的父母?说不定你把人家的尸体偷来:硬说是自己的父母……”

  孝服男子气得跺脚,连声道:“反了!反了!世上竟有这种上门欺人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明天我非去安新衙击鼓控告不可,这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易湘琴却不生气,耸耸香肩道:“你先别跳脚,老实告诉你吧,要不是为了那两具棺木,你就是下帖子磕响头,请咱们来欺侮你,咱们还嫌路远,懒得来呢。”

  那孝服男子闻言一怔,道:“两具棺木怎么样?”

  易湘琴双眸连转,含笑道:“我问你,河间府有两位武林名宿,人称‘夺命双环’袁氏昆仲,你认不认识?”

  孝服男子摇头道:“我不会武功,从不与武林人物交往,不认识。”

  易湘琴道:“最近河间府袁家,发生了一件事,夺命双环袁氏昆仲,突然双双暴卒,袁家正停柩设奠,竟发现棺中尸体被盗,改填上两截石块……”

  那孝服男子听到这里,脸上已泛现惊骇之色,截口道:“这跟我有甚相干!”

  易湘琴笑道:“别急呀,听我说下去,慢慢就会有干系了。”

  孝服男子冷哼一声,幸然未再开口。

  易湘琴微顿之后,继续说道:“我和两位表哥,跟袁家小一辈的姊妹都很熟,这次专程前来吊祭,适巧遇上这档子事,当时,袁家为了声誉攸关,没敢声张,仍将两块石头当人埋葬了,暗地里,却分派高手,四出查访尸体下落。”

  “这件事本来不用咱们操心,谁知道昨天咱们偶游西淀,无意中看见有人异运两具崭新棺木到这庄院里来,来路正是河间府方向,而且,那载运棺木的马车,咱们也曾在河间府见过,细想起来,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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