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肖莲一惊,道:“那怎么可能呢?师徒问题师徒,一时气愤,怎能当真,你们就该出面劝阻才对啊!”
莫维仁道:“可不是这样!但是咱们兄弟才开口,就被会主怒斥一顿,轰了出来……冉姑娘,你快些进去,只有你的话,会主还肯听从。”
冉肖莲略一沉吟,说道:“好,咱们一块儿进去。”
莫维义立即趋至门前,高声道: “冉姑娘回来了”
冉肖莲没待室内回应,掀开门帘,便跨了进去。
大厅中,复仇会主正满面怒容坐在一把虎皮交椅上,距椅五尺处,康浩木然跌坐地下,双颊红肿,嘴角隐隐渗出血水。
冉肖莲姗姗走近交椅前,轻折蛮腰,道:“贱妆参见会主 。”
复仇会主怒意未消,冷冷道:“唔!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冉肖莲妩媚的笑道:“托会主洪福,姓孙的果然中计了……”
复仇会主目光一抬,道:“金老护法呢?”
冉肖莲道:“他已追踪姓孙的去了开封,贱妾特来呈报,只因……”说到这里,俏眼向康浩飞快扫了一瞥,话锋一转,含笑问道:“会主又跟谁呕气了。”
复仇会主用手一指康浩,愤愤的道:“哼!还不是为了这:吃里扒外的畜牲!”
冉肖莲嫣然道:“师徒即父子,什么话不好讲?何必生这:样大的气。”
说着,缓步走到康浩身前,柔声劝道:“康少侠,不是我说你,年轻人脾气不能太倔强。咱们会主为了从火焰岛大船上救你回来,不惜亲冒锋镐,追踪拦截,铜瓦厢一场血战,莫家四剑伤了两人,数十名会友惨死在聚禽大阵之下,这些艰险牺牲,会主忍痛在心,毫无怨尤,你怎么竟说师父是假冒的?”
康浩木然跌坐,不言不理,生像是没有听见。
冉肖莲又道:“常言说得好:事危见真情。又道是:—日为师,终身为父。令师辛辛苦苦养育你二十年,这份恩情,厚比天高,你怎能听信外人一句挑拨的话,就跟自己的师父反日呢?”
康浩默然如故,仍不理。 .
冉肖莲自顾又道:“再说,真假虚实,总得自己亲眼分辨才能作准,康少侠何妨仔细看看,令师的音容状貌,何曾有—丝虚假?”
康浩忽然抬起头来,凝目向复仇会主注视了好半晌,然后平静地道:“不错,音容状貌,—点不假的。”
冉。肖莲喜道:“那么,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呢?”
康浩轻吁了一口气,缓缓道:“在下并非怀疑他的人,而是怀疑他的心。”
复仇会主勃然大怒,厉叱道:“畜牲,你……”一按椅柄,立身而起。
冉肖莲连忙拦住,暗暗用手轻拉他的衣袖,低声媚笑道:“会主何必气恼?他心有所疑,正该让他倾吐出来,这样总比闷在心里好得多。”
复仇会主“哼”了一声,道:“这该死的畜牲,不知中了什么魔?”说着,悻悻地坐回椅上。
冉肖莲含笑转身,又对康浩道:“康少侠,。你的话叫人难懂,你既然承认人是真的,怎么又怀疑心是假的?这岂非天下奇闻?”
康浩正色道:“这道理乍听似乎太玄,其实却很简单。”
冉肖莲含笑转身,又对康浩道:“康少侠,你的话叫人难懂,你既然承认人是真的,怎么又怀疑心是假的?这岂非天下奇闻?”
康浩冷冷道:“一点也不奇。”
冉肖莲轩眉谈笑道:“能说给我听听吗?”
康浩缓缓阎上眼睛,仰面喃喃道:“在下只有两句话作答……”
冉肖莲忙问道:“哪两句话?”
康浩道:“从外貌看,他的确就是风铃魔剑,从所行所为看,他决不是在下的恩师。”
复仇会主身躯微震,神色连变,双目倏然暴射异光。
冉肖莲却耸耸香肩,说道:“康少侠的意思是说,令师的行事作为,跟从前有些改变了?”
康浩摇头道:“不是改变,简直是泅然相异,不可相提并论。”
冉肖莲笑道:“哦!我懂啦!你是不满令师领导复仇会,跟那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人作对?”
康浩截口道:“他不过是假藉‘复仇’为名,欲遂其‘独尊武林’的野心和阴谋而已。” 1冉肖莲道:“无论怎么说,你总不能不承认他是你的师父呀!”
康浩摇了摇头道:“在下恩师已经去世了。”
冉肖莲道:“康少侠,凡事要讲证据,你怎能如此武断?”
康浩道:“在下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决非在下恩师…
…”
冉肖莲道:“什么证据?你不妨说来听听。”
康浩毫不迟疑道:“在下恩师生平行事光明磊落,豪气干云,如此此人真是在下恩师,怎会杀害法元大师灭口?怎会在关洛第一楼骗取风铃剑?怎会不择手段陷害火神郭金堂夫妇;诈取他们的神火心诀……”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神情越见激动,顿了顿,又道:“如果他真是在下恩师,二十年前,怎会密令手下,去残杀自己的知己好友全家老小?”
那复仇会主听到这里,脸上顿时现出惊骇之色,脱口喝道:“你说为师残杀了哪一个知己好友?”
康浩冷冷一笑,恨声说道:“千手猿骆伯伧。”
复仇会主一怔,道:“千手猿骆伯伧?他……他……”目光疾转,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接道: “他居然也算是为师的知己好友?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笑话!哈哈哈……”
康浩沉声道:“可是他却是在下恩师的生平唯一知己。”
复仇会主笑声一敛,立时又换上一脸怒容,叱道: “你不认我这个师父,我也不稀罕你这种徒弟,我能养大你,就能毁了你!”
冉肖莲忙笑道:“康少侠年纪太轻,一时被谣言蛊惑,难免受人挑拨,其实,他不肯轻易认师,正表示他对师门的敬重,会主何不慢慢开导他,给他一个悔悟的机会?”
复仇会主愤愤地道:“你们亲眼看见了,这畜牲狂妄大胆,况敢当面顶撞师尊,何曾有一丝悔悟的意思……”
冉肖莲道:“贱妾斗胆向会主讨下这份差使。请将康少侠交给贱妾,不出三日,贱妾保证他心悦诚服向会主赔罪认错,永不敢冒渎师门。”
复仇会主冷哂一声,说道:“你怎能作此保证?”
冉肖莲嫣然道:“会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了。”说着,移步上前,在复仇会主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复仇会主脸然渐渐松弛,蹩眉问道:“唔!不错……但上次在节孝坊……”
冉肖莲媚笑道:“会主请放心,这一次,决不会再有差池了。”
复仇会主道:“你有把握?”
冉肖莲道:“贱妾有绝对把握。”
复仇会主颔首道:“好!这件事,本座就交付给你了,三天之内复命,不得有任何失误!”
冉肖莲纤腰微折,应声道:“贱妾遵命。”
然后回过身来,举手轻拍,叫道:“来人呀!”
厅后应声走出两名俏婢,垂手问道:“冉姑娘有何吩咐?”
冉肖莲吩咐道:“你们将这位康少侠,暂时带到东书房去,要好好侍候,不许怠慢!”
两名俏婢同应了一声,上前将康浩从地上挽起来。
康浩虽然穴道已被制住,不能自由行动,但在临去之时,却冷冷望了冉肖莲一眼,说道:“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你们会懊悔莫及……”
冉肖莲并没有回答,一挥手,两名俏婢挟着康浩出厅而去。
复仇会主冷笑了两声,扬目问道:“肖莲,刚才你说金老护法怎样了?”
冉肖莲道:“贱妾正是为了这件事,特地赶回来请示会主……如今孙天民虽然已经离开兰封,但咱们的原定计划,却被巫九娘知道了。”
复仇会主诧异地道:“她怎么会知道的?”
冉肖莲道:“金老护法言语失慎,露出了破绽,以致引起巫九娘的疑心,但她故作不知,仍嘱孙天民佯装上路,其目的,显然欲将计就计,另有阴谋安排……”接着,便把自己窃听的经过,详细说了—‘遍。
莫家兄弟在门口听了,不禁骇然失色,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老虔婆,不是易与之辈,必然已在途中布下了陷阱,这样看来,金老护法岂不危险了么?既然洞悉其实,就不该再让金老护法孤身涉险……”
冉肖莲冷冷一笑,道: “我也知道这样做对金老护法十分不利,但他行藏已泄,如果再让他返回此地,八成会将那老虔婆引到这儿来,那不是更危险吗?”
莫家四剑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冉肖莲又道:“那姓巫的婆子乃是会主欲除去的对头。而‘聚禽大阵’威力无比,决非咱们所能抵挡,为了会主的安全和大局着想,只好委屈金老护法充作钓饵,不过,倘能因此除去巫九娘,金老护法纵然冒点危险,那也是值得的。”
莫家兄弟连声道:“是的!是的!冉姑娘说得对!”
复仇会主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本座也不能坐视金老护法孤身涉险,四位分堂主可立即赶往接应金老护法,今晚初更时分,咱们在兰封西城门会合,然后对付客栈里的巫九娘。”
莫家四剑应声欲行,复仇会主又叮嘱道:“多携‘天火霹雳袋’,以备夜间使用。”
冉肖莲目送莫家四剑离去,忽然眼波一转,向复仇会主暖昧的笑了笑,低声道:“贱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复仇会主道:“你想问什么?”
·冉肖莲道:“今天夜晚,会主当真准备用天火霹雳袋,硬攻那巫九娘所居客栈么?”
复仇会主不禁怔了怔,说道:“有何不可?”
冉肖莲微微一笑道:“贱妾认为,那巫九娘武功诡异难测,又善御百禽,不可力敌……”
复仇会主神色微动,问道:“依你说,智取如何?力敌又如何?”
冉肖莲四顾无人,轻轻道:“若依贱妾之见,休妨趁着金老护法和莫家四剑缠住孙天民的时候,略施易容绝技,假冒那孙天民模样,混入客栈,暗中下手……”
复仇会主目中异采连闪,用力一击双掌,道:“不错,这的确是条绝妙好计……但那孙天民的容貌……”
冉肖莲接口道:“会主尽请放心好了,如今那孙天民满脸都是药膏,面目早已无法辨认,只要挑选一个身材跟他相似的人,模仿他的口音,相信不难瞒过那巫老婆子。”
复仇会主沉吟道:“这个人却是有些难找。”
冉肖莲也是蹙眉思索道:“本来金老护法倒很适宜,可惜他有了白天这段经过,同时也无法分身,事实上是不能够了……”说着,斜眼复仇会主,俏目一边霎了几霎,突然“卟嗤”一声掩口笑了起来。
复仇会主诧道:“你笑什么?”
冉肖莲急忙收敛了笑容,欠身说道:“贱妾倒想到一个很适合的人,只是不敢说。”
复仇会主略一转念,恍然而悟,颔首笑道:“你可是认为本座很适合么?”
冉肖莲斯斯艾艾道:“会主的身材和机智,都算得是最恰当的人……但是,会主乃千金之体,却不宜亲冒锋镝……”
复仇会主没待她说完,业已大笑而起,说道:“如此大事,若非本座亲往,怎能放心?但,改扮的事,却领借重你的妙手。”
说着,一把拉起冉肖莲的纤手,大步走向内室。
两人再由内室出来,复仇会主已变得焦须枯发,满脸药膏,跟孙天民一般模样了。
冉肖莲特地又交给他—只药罐,说道:“这罐里是苗疆最毒的‘金头铲“,凶血封喉,中人无救,使用之前,千万记住要戴上银丝手套。”
复仇会主扬眉笑道:“那巫九娘子生擅饲各种凶禽毒虫,这一次,正好叫她尝尝中毒的滋味。”
冉肖莲道:“可要贱妾随侍同去,替令主接应把风?”
复仇会主摇头道:“不必了,你代本座坐镇此地,如果进行顺利,三更左右本座即可会同金老护法一齐返庄……”
接着,暧昧一笑,又压低声音道:“今天夜晚,咱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冉肖莲贝齿咬着下嘴唇,又颊微泛红晕,垂首躬身道:“贱妾恭祝会主马到成功。”
复仇会主揽起她一双柔荑,轻轻说道:“有朝一日,武林称尊,你就是天下之后了。”
冉肖莲螓道低俯,娇羞无限,道:“谢会主。”
复仇会主仰面大笑,走到左侧壁下,举手将—幅泼墨山水挂图轻轻一推,身子疾闪而没。
那幅挂图飞快的翻转了一匝,仍然恢复原状,表面看来毫无异样,敢情竟是一处活动暗门。冉肖莲俏目轻转,得意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武林称尊!天下之后!哈!这头衔听起来真是够威风神气了!”稍顿,击掌招来一名俏婢,吩咐道:“替我准备香汤沐浴,另外安排几样精致酒菜,送到东书房里去。”’口口口口
孙天民离开封县城以后,独自向西而行,一口气走了二十里,仰望日色,不过才未申光景,一轮红日斜挂西天,距傍晚还有一个多时辰。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望,并未发现有人跟踪,这—路行来,也没有遭到任何事故,心里不禁纳闷起来。
依照巫九娘的吩咐,只是叫他走到二十里便应好转回头,既没说明回头的原因,更没交待必须在什么时候赶回兰封?他自从在客栈中喝了几壶闷酒,途中又一心惦记着盟兄安危,以致连打尖也忘了,整日粒米未进,此时一停下来,竟觉有些饥渴难耐。
他举目张顾,见前面不远柳树林边,有个小村子,疏落落的几栋茅屋,檐前却现出半幅酒旗,心里一喜,便大步走了过去。
这村子虽然不大,但因地近官道,常有商旅经过,家家都兼营着酒食生意,供应旅客打尖休息,倒也十分热闹。
孙天民选了一家干净的店铺,随意叫了些酒菜面点,独个儿自酌自饮,刚吃得微醇半饱,突闻蹄声震耳,四匹健马一拥进了村口,都在店门勒缰停了下来。
马上四人,相貌各具特征,为首一个驼背老头,生得奇丑无比,左臂虚悬,身上却穿着一件崭新锦缎大袍,另一名反穿羊皮袄的干瘪老头儿,双眉全白,脸色蜡黄,就像个久病未愈的痨病鬼。
紧随后面,是两名中年汉子,一个瘦削短小,一个却黝黑粗壮。那瘦小的一个双臂特别长,粗壮的一个则宛如半截黑塔。光头浓眉,马鞍旁挂着两柄沉重的大铜锤。
四人唯一相同的是,人人风尘满面,神色一般凝重。
停马店门外,那瘦削汉子用手一指孙天民用饭的那家酒食店,低声道:“就是这一家干净些,大哥觉得如何?”
为首驼背老人点点头,道:“好吧,大家略用些点心,让坐骑也休息一下再走。”说着,四个人全下了马,鱼贯走进小店。
孙天民并不认识风尘七义,当时只觉得这四个人相貌奇特,却不知道那为首驼背老人,就是千手猿骆伯伦,随行三人,正是鬼脸书生黄石生,飞蛇宗海东和黑牛李铁心。
骆伯伧一行,自然更想不到这位独坐在荒村小店,满头焦发,一脸药膏的客人,竟会是死里逃生的活灵官孙天民。
孙天民的座位,就在飞蛇宗海东身侧,见四人是东方人材的,忍不住打听道:“敢问四位可是刚从开封府来?”
宗海东回头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反问道:“阁下有什么事吗?”
孙天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