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思片刻,忽然又道:“假如要破解‘搜魂针’和‘绝情蛊’,只有—个办法可行?”
骆伯伧忙问道:“什么方法”
盂昭容道:“小妹师门,与鬼叟朱逸略有渊源,唯—可行之途,是由小妹走一趟苗疆”。
骆伯伧摇头道:“那是没有用,鬼叟视独门解药珍逾性。命,连女儿都不肯传授,岂肯送给外人。”
“如果明索求讨,他是决不会给的,但咱们可以仿效‘火莲观’例子,给他来个‘顺手牵羊’,弄一两瓶解药回来。
骆伯伧仍是摇头,道:“鬼叟不比火道人, ‘弭海’也不是‘火莲观’那么容易下手下,这办法太冒险,而且苗疆路远,呼应不便,万一失手,连救援都采不及,咱们慢慢再从长计议吧。”
正说着, “飞蛇”宗海东满头大汗地回来复命。
关于盂津渡口发生的变故,宗海东所述跟盂昭容听到的大同小异,最后说道:“一堡二庄高手遍搜渡口附近百里,毫无所获,在下游雇舟打捞,也没有找到孙天民的尸体,现在易君侠和白云山庄庄主李东阳已经先行返城,霹雳剑客应伯伦仍在渡口继续搜索打捞。”
骆伯伧颔首叹道:“看来孙天民已是凶多吉少了,那两名跟踪的弟兄都回来了吗?”
宗海东道:“一个回来了,一个已经捐躯殉难。”
室中众人同时一震,骆伯伧惊喝道: ‘‘怎么会出事的?”
宗海东道:“当时两名弟兄分别跟踪那乞丐和金松,其中一名弟兄贪功心切,靠得太近,暴露了形迹,被金松发现,当场就殉了职。”
康浩急问道:“那另一个弟兄?”
宗海东道:“现在院中候传。”
骆伯伧挥手道:“快叫他进来。”
传话出去不须臾间,一名黑衣汉子低头疾步而人,向众人垂身躬身行了礼,单膝一屈,跪在骆伯伧的面前,俯首道:“属下田超,护卫弟兄不力,求东家按律责罚。”
骆伯伧道:“先站起来回话,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
那名叫田超的汉子称谢站起,说道:“属下和苏定荣奉命暗中掩护康少侠,在‘关洛第一楼’客店门口,发现一名乞丐和八臂天王金松,以暗号互示身份,分途折往小街,当时,康少侠无法分身追蹑查看,属下和苏定荣,便替康少侠担下了追踪之责。”
骆伯伧点头道:“很好!这是你们应变机警,勇于任事。后来,又怎会出岔的呢?”
田超道:“那乞丐和金松分别从小街绕到客店面僻静处,两人交谈了许久,看情形那乞丐似有什么得大的事向金松报告,说话时显得很恭敬,而金松却傲不为礼,神态十分傲慢……”骆伯伧缓缓颔首,说道:“晤,说下去!”
田超道:“他们交谈的声音极低,属下和苏定荣都想窃听淡话内容,不免靠得太近些,谁知那金松耳目非常敏锐,突然结束谈话,和那乞丐匆匆分手散去,属下见他已有警觉,便隐蔽在暗处不敢再行跟踪。这时候,苏定荣却急欲退避,不慎弄出了声响,当场被金松发觉,喝问:“是什么人?’”
骆伯伧截口道:“他就该镇静回答,假作是早起的居民才对,光天化日之下,或许能够支吾过去的呢?”
田超垂头悲声道:“可惜,苏定荣心里一慌,便想拔步奔逃,结果,没逃出四五丈远,就被金松用袖箭射中了后颈和腿弯。”
骆伯伧顿足长叹道:“那金松号称‘八臂天王’,身上所携暗器不下数十多种,要想脱身岂是容易的?”
他目光凝聚,复又追问道:“后颈和腿弯中箭,还不致丧命,莫非他竟遭金松生擒去了?”
田超道:“没有,他在中箭倒地的时候,大叫了一声:
‘冷丐曹彪’!说完这四个字,便嚼舌自尽而死。”
“啊!冷丐曹彪?”骆伯伧惊讶失声,道:“原来那乞丐就是冷丐曹彪!这倒是出人意外事。”
康浩急问道:“骆伯父,那冷丐曹彪是何许人?”
骆伯伧道:“丐帮有酒、色、财、气四大怪,都是帮中长老, ‘醉丐’吴清嗜酒若狂,终日难得清醒, ‘花丐’刘乐好色嗜嫖,出入娟门怡然自得, ‘贪丐’郝百通视钱出命,是江湖中有名的郝碎嘴,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这‘冷丐’曹彪,却是个自私成性、气量狭窄、冷漠寡情的人。”
康浩恍然道:“小侄在太原府,曾见过那位‘贪丐’郝百通,后来在途中拦截法元大师灵柩的也是他。这样看来,丐帮四怪只怕都已经投靠贼党了。”
骆伯伧感叹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一向以仁义传为帮训,假如果真被贼党所利用,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接着向田超摆摆手,道:“你且下去歇息吧!传话通知保定府,对苏定荣的遗眷从优忧恤。他能舍生自绝,不愿落入敌手,也算得上是条好汉子。”
田超施礼退去后,骆伯伧眉峰紧皱,怏然不悦,好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余众人也都沉默缄口,室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情势演变到现在,已经越来越严重,日月双剑甫落圈套,孙天民又遭变故,抱阳山庄发发可危,假如一剑堡和丐帮再发生事故,天下正道武林,岂不等于全部土崩瓦解了么?
最可叹的是,是迄今为止,他们对本身的危机懵无所觉,对敌方的情况更是茫然无所知,就像瞎子在黑暗中摸索,随时都有跌人陷阱的危险。
骆伯伧和康浩虽然对尤宁一党的情况略有了解,却又苦于无法取得二庄一堡的信任。因为二庄一堡—直以“风铃魔剑”杨君达为敌,而杨君达却是骆伯伧的知友、康浩的恩师这些微妙而复杂的关系,实非言语所能解释。
正在踌躇难决,忽见老苍头蔡福捧着一个纸柬,匆匆奔了进来。
那纸柬皱成一团,上面沾满泥土,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骆伯伧接过一看,脸上不禁变了颜色,沉声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蔡福躬身道:“老奴刚在院中守望,看见这纸团从墙上掷过来,大约是四爷亲自投送的。”
骆伯伧又问道:“你看见那投纸的人确是四爷吗?”
蔡福道:“老奴没有看见,只有这样猜想。”
骆伯伧眉峰一转,沉吟道:“这就奇怪了,事情既然这么重要,他应该投法抽身过来一趟才对,难道连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把纸柬递给了康浩。
康浩急忙和孟昭容等一同展视,只见柬上写着简短的几句舌:
一一奉命随尤宁出城,有紧急重大事故,速嘱浩侄跟踪“黄旗”马车,切切!
下面没有落名,仅用绿色灰笔,绘了一张鬼脸。
康浩长身而起,道:“这黄四叔的笔迹,也有他的鬼脸暗记,小侄立即去一趟。”.孟昭容道:“我跟你一起去”。
康浩道:“四叔柬上指名由小侄前往,如果……”
孟昭容笑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来了,要你易容前往,是为了隐密行动,我是生面孔,去了决不碍事。”
骆伯伧点头道:“这样也好,有三妹同去,彼此可以互相掩护,总比人单势孤的好。”
于是,吩咐蔡福即速备车。
康浩略作改扮,化装为一名粗黑的车把式,孟昭容用一幅土布罩住头发,扮成乡下妇人模样,臂上挽了一只花布包袱,颤巍巍出了后园侧门。
蔡福已经备妥一辆单套敞篷马车,车身轻巧灵便,拉车的却是一匹白花毛的硕壮健马。
康浩攀上车辕,让孟昭容坐在后座上, “得儿”一声,驶向街口。
车子绕了个弯儿,放缓速度,穿过“节孝坊”,果然望见前面有辆门窗紧闭的双套车,正风驰电奔向西驶去。
那辆车辕上高插一支三形的小黄旗,驾车的是个青衣壮汉,旁边坐着一个瘦削汉子,正是“鬼脸书生”黄石生。
康浩轻咳一声,长鞭卷扬,遥遥嗖了上去。
两车相距约莫十来丈,一先一后出了西门,前面那辆车忽然折向西北方,直向邙山下驶去。
这是通往绳池和潼关的官道,左依邙山,右临涧水,途中车辆来往甚多,所以康浩的车子虽然一路尾随而行,倒可不虑被其查觉。
行了十余里,那辆双套马车突然勒缰收势,停着路边停了下来。
康浩望见,连忙收缰,也准备停车等待时,孟昭容低声说道:“不要停车,就照这样继续向前走!”
康浩道:“可是,他们已经…….”
孟昭容道:“他是故意停下来,想试试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咱们一停车,必然引起尤宁的疑心,不如佯装无意,越过他们前面去想别的办法。”
康浩点点头,依言催动马车,仍往前走,
不多久,两车已擦身而过:黄石生目光与康浩一触,忽然挥手叫道:“老大,请停车!”
康浩猛收革缰,用力一踏刹车板,那白花健马前蹄高举,嘶聿聿一声长鸣,停了来。
他咧嘴朝黄石生一笑,傻愣愣地问道:“相公,有啥事呢?”语音沙哑低沉,还带着浓重的河南乡音。
黄石生闪目向他细细打量了一遍,问道:“老大这车是去哪儿?”
康浩道:“铁门镇,送这位大娘去她女婿家。怎么?相公要拾便车?”
黄石生道:“不!咱们只是想跟老大商量借一件东西。,’康浩道:“借啥东西?”
黄石生道:“咱们的车轴坏了,想跟老大借一枚轴楔钉子。”
康浩一愣,道:“这俺可忘了,不知车上有没有?俺得找找看”
说着,便想插鞭落车。
黄石生冷声道:“不必劳动老大,五金箱子想必就在车子后座,我自己来找吧!”身形一闪,掠下了马车,自向车后寻出盛放杂物零件的小木箱子。
这种备作修理车子用的小木臬,每辆马车上都有一只,而且大都搁在车子后座下面,如遇中途车辆故障,彼此互通有无,这是极平常的事。
不过,箱子既然在后座下面,取用的时候,少秒得要麻烦盂绍容挪让一下,这也是极平常的事,孟绍容当然不便拒绝。就在挪让,取箱,寻楔钉这段时间,黄石生嘴唇蠕动,施展“蚁语传声”术,向孟绍容低语数句,然后随意取了一枚楔钉,放回木箱。扬声道:“就这一枚合用,老大,说个价钱吧!”
康浩咧嘴笑道:“啥呢话!小东西还算钱?相公拿去用就得啦!”扬鞭一抖,催车径自去了。
及待康浩所驾敞篷车去远,黄石生才躬身对车厢内说道:“回堂主,已经详细检查过了,车辆和那乡妇,都没有可疑之处。”
车厢应道:“很好!照令行事,转头!”
双套马车勒转辕头,驶入山脚下一片林子里。
口口口口
孟绍容正用一面小铜镜观察车后情况,见那双套马车驶进林中,立即叫道:“向左转弯,快!”
康浩猛力一带缰绳,将车子折向左边岔路,直人乱林深处停住。
两人匆匆下车,用枝头扫去车轮的痕迹。
孟绍容低声道:“刚才黄四叔说,尤宁是接奉急令,赶来北邙参加一项紧急会议,与会者都是魔党新近调集洛阳一带的重要头目,戒务备必然十分严密,叫咱们要格外谨慎。”
康浩惊道:“既是重要会议,想必应由会主亲自主持了?”
孟绍容道:“理应如此。”
康浩奋然道:“三姑,咱们正要确定那会主是不是家师,这岂非是难得的好机会?”
孟绍容摇摇头道:“只怕很难见到他,据你黄四叔说,与会真的产身份都不准公开,必须戴上同样的头罩,穿上同样韵衣服,咱们不见他的面貌,怎知他是不是令师?”
康浩道:“假如咱们也穿上跟他们同样的衣服,再用头罩掩住面貌,不是很容易混得进去么?只要能混进去,就……”
孟昭容道:“不要想得那样简单,在身份隐蔽的原则下,他们必定另有识别的信物和暗语,还是别太冒险,看情形再说p巴! ”
说话间,两人已将马车掩蔽妥当,穿林折回与黄石生照面的地方。
路旁车痕宛在,没有费多少力,便找到了那条岔道。
孟绍容低道:“我跟在我后面,记住须保持五丈以上距离,注意我的手势行动。”
康浩点头道:“知道了,三姑也请多多谨慎。”
两人嚯然分开,沿着那条岔道向山麓搜索前行。
孟绍容居左,康浩在右,前后相距约有六七丈,以便互相掩护。
那岔道只是一条小径,本不足通行车辆,但沿途树枝小干多被砍去,显然是由人事称辟出来,充作车道。
可是奇怪得很,车道附近竟未发现任何明桩暗卡,荒野静悄悄的半点异样也没有。
康浩不禁心里暗暗嘀咕:既然是重要头目集会,戒备理应森严,此地距官道并不远,赴会的人又公然乘车代步,却连个守望的桩卡都没有,似此情形,若非糊涂,那就是另有其他更厉害的布置了。
他深信对方绝非庸手,然则何以林子里会如此平静呢?除了“有恃无恐”四个字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
想到这里,心弦连震,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待招呼孟绍容,忽地,车声入耳,一辆疾驰的马车已穿林而至。
康浩曲身藏匿草丛中,只见那辆马车的型式竟跟尤宁乘坐的毫无分别,同样高辕双套,车窗紧闭,由一名青衣大汉驾车,一名佩剑汉子和驾车大汉昂然据坐辕顶,连眼角也没有向林子里扫一扫。
前面已是邙山山麓,地势渐渐崎岖,但那马车驶进的速度不减,转瞬间,已消失在林木深处。
孟绍容和康浩不约而同侧耳倾听,只觉车声隆隆远去,好像前面还有颇长的一段路程并未因山势而中断停止。
康浩屈指轻弹,向孟绍容做了个询问的手势,孟绍容耸耸肩,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正在诧异,蹄声又起。
这辆车型式和随行人员都与先前一辆相同,只是车辕上那面三角小旗,换成了朱红色,而且加镶着一条金色旗边。
康浩心念忽动,趁那马车由前面驶过的刹那,猛吸一口气,一式“金鲤穿波”从草丛中贴地飞射而出。
他双手用力一撑地面,折腰、拳腿,身形弹起,迅速地搭住车后横档木,一缩身子,宛如蜥蜴般钻入车底,整个人紧贴在四个车轮之间。
孟绍容瞥见康浩涉险俯车,急得向他连连摇头示意,康浩已“骑虎难下”,径被那马车载着如飞驰去。
马车奔驰不停,虽在林中,仍然十分平稳,康浩藏在车底,无法分辨方向,只能隐约望见后面木要渐疏,业已远离了那条狭窄的小径。
行未多久,光线一暗,马车竟驶人一条两条夹峙的谷道。
这谷道险峻天成,恰可容一车通过,两道中阴暗潮湿,生满了厚厚的台薛,不难想见两侧山壁一定很高。
又行了里许,马车忽然停止。
康浩心知快到地头了,却苦于看不见这谷道是在邙山什么地位?附近有些什么布置或特征?
马车只停了片刻,又蠕蠕驶动,但驶得很缓慢似穿出谷道,正登上一处崎岖的斜坡。
山坡上有许多尖锐的石块,不时触碰康浩身体,背后衣衫被划破,甚至伤及皮肉,他也只好咬牙忍住,哼也不敢哼一声。
登上斜坡,竟是一条端整的石板路,那一条一条方石,排列得十分整卜马蹄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