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余坤”好识趣,连忙抱拳道:“求小姐体谅属下微衷,只说明此事即可,别再责备她们,其实她们也是为了防范未然,并无恶意。”
少女未置可否,回顾尤宁道:“现在可以开始办正事了吧? ”
尤宁忙道:“不错,应该开始了。余香主,请守护房门,严禁任何人窥视!”
那“余坤”似乎没料到尤宁会支开自己,怔了一下,才躬身应诺,讪讪退出门外。
尤宁亲自掩至房门,从内反插门栓,然后揭去彩衣娘娘履面白布,替她打散了头上发髻……
黄石生居高临下,屏息偷窥,心里却诧异忖道:这少女既是尤宁的女儿,语态何以如此傲慢?那位大姨娘一直默不作声,是何缘故?他们三个摒退亲信,准备怎样处置彩衣娘娘田娥?这件工作连“余坤”都不准参与,却留下两个人干什么?
无数疑问在黄石生脑际飞转,他不禁暗自就庆幸,这地方虽然肮脏些,毕竟“梁上君子”没有白做。
屋外戒备森严,房中鸦雀无声。尤宁细心而谨慎地解开了田娥的发髻,又将卧床掉换了一个方向,使田娥朝头房门,脚对窗口,然后向大姨娘点点头,含笑道:“大师妹,请动手吧! ”
大姨娘刚挪动身子,尚未站起,少女忽然低声说道:“为什么不先问问她?或许她愿意自己说出来也未可知。”
尤宁摇头道:“不必多此一举了,这老婆子骄横异常,她决不会说的!”
少女微哂道:“可是那东西既然很重要,必定收藏得十分秘密, ‘搜魂针’固然可使她有问必答,万一那藏物之处太过隐蔽,寻找起来恐怕会徒增困难。”
尤宁沉吟了一下,道:“这倒也是实情,好吧!咱们就试试看。”
说着,扬手拍开彩衣娘娘的哑、睡二处穴道,却仍留四肢闭穴未解。
片刻之后,彩衣娘娘田娥喉头一阵轻响,开始发出了呻吟声。
大约是因为穴道受制太久,一时竟未能完全清醒。在这瞬间,尤宁已从怀中抽出一只黑色丝罩,迅速戴在自己头上。
那丝罩,状如覆钟,由头顶直套在肩头,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上去,显得无比诡秘。
房中光线幽暗,冷寂无声!本已有几分阴森可怖。当彩衣娘娘田娥悠悠醒转,一睁眼,突然看见旁边直挺挺站着黑色头罩的怪人,不禁吃了一惊,若非四肢穴道制处,险些从床上跳了下来。
但她毕竟是出身名门,阅历丰富的人,目光疾转,发现火道人也躺在另一张床上,同时又见了绿衣少妇和面罩黑纱的大姨娘,心虽吃惊,已恍然领悟到这是怎样一回事,于是,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尤宁阴恻恻笑道:“咱们是谁?你不必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须打听。简单一句话,你的生死性命,全在咱们手中,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彩衣娘娘道:“明白又怎样?”
尤宁吃吃笑道:“田雅芳,你是聪明人,既然明白处镜,:想不敢再逼咱们下毒手吧?”
彩衣娘娘冷咽道:“听你口气,竟是恐吓我老婆子……”
尤宁沉声冷哼道:“这是事实,并非恐吓,假如咱们想杀你,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没等彩衣娘娘开口,语气突又一变,阴笑道:“但是,彼此我怨无仇,咱们自然不愿意轻易杀人。再说,咱们对黑谷武学,素极折服,如今纵然令尊早已仙逝,四凶也星散消亡,景慕之心迄未稍懈,所以才费尽心民你请到这里来……”
彩衣娘娘不耐地岔口道:“你说了半天废话,究竟对我毫婆子有什么目的?”
尤宁沉吟一下,耸耸肩头笑道:“好吧,咱们不用转弯抹角,索性打开窗子说亮话,请你来,是为了请教一件事。”
彩衣娘娘道:“什么事?”
尤宁压低了声音道:“据说令尊当年将‘炼火’、 ‘施毒’、 ‘驱蛇’、 ‘御兽’四种绝学,分传座下四徒。其中犹以‘炼火’一门,涉猎为最!”也最为艰深奥妙,故而‘火神’郭金堂所得也最丰,这话可是真的?”
彩衣娘娘毫未迟疑,应声道:“是便如何?”
尤宁倒没料到彩衣娘娘田娥回答得这般爽快,心里一喜,忙道:“就我所知,那郭金堂所获绝学,共分两部分,一种是关于火药火器配制的秘法,载于‘神火心诀’;另外一种,却是内家炼气心法,并将体内三味火溶会在掌招之中,名叫‘烈焰三式’……”
彩衣娘娘截口喝问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尤宁得意地道:“你一定料想不到,那部‘神火心诀’,如今已落在咱们手中了。”
彩衣娘娘骇然一惊,但目光猛转,却哈哈大笑起来……
尤宁沉声道:“敢情你是不相信?”
彩衣娘娘田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这种鬼话,只好去骗三岁娃儿,你们未免太小看我老婆子了。”
尤宁哼道:“索性告诉你明白点吧,不单‘神火心诀’落在咱们手中,你那丈夫‘郭金堂’也已经死在石洞内,林中地下密室全毁,那部‘神火心诀’,是咱们在你卧衣箱夹层里搜获,你仔细想想,这些会是假话?”
彩衣娘娘田娥笑声顿止,两眼放射出惊骇的光芒,显然,因为尤宁一口道出奇书藏放之处,使她不能不震惊。
但仍力持镇静,冷冷问道:“你们既然已经得到‘神火心诀’,又何须将我老婆子掳来?”
尤宁道:“不瞒你说,奇书虽得,却并非全……”
最后一个“册”字刚要出口,绿衣少女突然一声轻咳,截口道:“堂主,我能问她几句话吗?”
尤宁点点头,道:“好!你问吧!”
绿衣少女缓缓站起身子,走近床边,冷峻地接道:“田老前辈,咱们不必多费口舌了,直话直说,你双腿已废,郭金堂’也已经死了,那部书你毫无用处。假如你愿意跟咱们合作,交出奇书,咱们保证你死后半生锦衣玉食,坐享富贵荣华,否则的话,生命尚在指顾之间,留下奇书,又有什么意义,老前辈的是聪明人,想必不至甘与草木同朽的。”
田娥哂道:“这就奇了,刚才还说奇书已落在你们手中,这会儿又劝我老婆子,把书交出来,敢情你们并没有得到‘神火心诀’?”
绿衣少女道:“我所谓的‘奇书’,是指‘烈焰三式’。”
田娥淡淡一哦,释然笑:“我明白了,原来你们只得到了‘神火心诀’前半部的火器制作秘诀,却没有得到下半部的内家三昧真火修练心法,所以向我老婆子迫供追索?”
绿衣少女漠不置答,反问道:“难道你那全部秘芨,不是藏在同一个地方?”
田娥诡笑道:“假如藏在同一个地方,你们怎会找不到呢?”
绿衣少女说道:“所以,咱们才要问你!”
田娥故作不解,道:“问我什么?”
绿衣少女沉声道:“问你书内为什么没有‘烈焰三式’的记载?”
田娥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 ”
绿衣少女冷哼一声,道:“说出来是你的幸运,其实,咱们自有方法让你说,只是可怜你孤零无依,想给你一次机会罢‘了。如果你定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后悔。”
田娥目光一转,道:“假如我说了你们,你们准备怎样安顿我老婆子?”
绿衣少女道:“刚才已经说过,只要你愿意交出‘烈焰三式’,咱们叫你安享荣华富贵,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尤宁接口道:“咱们还可以呈报本会会主,荐举你荣任高位,待如上宾。”
彩衣娘娘田娥冷笑一声,道:“可是,我老婆子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会?会主又是谁?” ,尤宁一顿,道:“这个……”
绿衣少女接道:“等你交出‘烈焰三式’之后,这些自然就知道了。”
田娥沉吟片刻,叹道:“为那捞什么鬼书,害我吃了多少艰苦,留着徒惹祸害,你们一定要,我老婆子就送给你们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尤宁急问道:“什么条件?”
彩衣娘娘道:“我要亲眼看看死鬼郭金堂的尸体。”
尤宁爽然道:“这容易,你先把藏书的地方告诉咱们,我负责你去郭金堂埋骨石洞,让你们夫妻见最后一面。”
彩衣娘娘轻吁一声,道:“也罢,请附耳过来。”
尤宁只当她不愿秘密被其他人听去,忙不迭挪身近前,侧耳凑向彩衣娘娘田娥嘴处。
谁知那彩衣娘娘四肢穴道虽被制住,头劲尚可活动,冷不防一伸脖子,张口咬住了尤宁的耳朵,齿尖陷人耳皮,死也不肯松口。
尤宁尖声大叫,直痛得泪水盈眶,抡掌便想出手。
绿衣少女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一呆,纤手疾抬欲扑,大姨娘也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地上那只小皮箱……
田娥断喝道:“谁敢动一动,老婆子就把这只耳朵咬下来!”
索性咬下一只耳朵,忍一次狠痛,也就罢了,偏是老婆子只牢牢咬住耳轮,却不肯痛快咬它下来,可笑尤宁不能动,手不敢举, “哧哧”连哼,竟是丝毫没有办法。
逼于万般无奈,只得低声下气地哀求道:“田老前辈,您要怎么样?有话都好商量。”
彩衣娘娘田娥冷冷道:“先叫她两个退到门外边去。”
尤宁连忙挥手道:“大师妹,莲儿,你们快退开些。”
大姨娘和绿衣少女互望一眼,默然退至门边。
田娥又道:“你的左手伸过去,能够得到那一张床的火道人吗?”
尤宁伸手一试,急道:“够得到!够得到!”
田娥冷叱道:“很好,你先替他解开穴道”。
尤宁不敢违抗,如命替火道人解了闭穴。 ,火道人挺身坐起,怔怔地望着四人,脸色惊疑不定。
田娥低喝道:“通玄道长,快过来替我解开四肢穴道,咱.们一起闯出去!”
火道人迟疑的下了床,但目光凝注房门口的大姨娘和绿衣少女,似是十分畏惧。
绿衣少女适时发出一声冷笑,道:“你们逃不出去的,何必自寻死路!”
火道人—震,连忙止步。
田娥叱道:“怕什么?只要老婆子穴道解开,任是铜墙铁壁,老婆子包你平安脱身。”
绿衣少女冷冷道:“你双腿残废,自身难保,还有什么力量说这大话?”
田娥怒目喝道:“老婆子双脚虽废,两手却无损伤,且等闭穴解开,少不得叫你这臭丫头片子尝尝‘烈焰三式’的厉害。”
绿衣少女冷然一晒,却对火道人说道:“通玄,你若有胆量跟会主作对,就照她的话去做,须知天下再大,无处可容你藏身,也绝无人能保护你。”
火道人急问道:“敢问会主是——”
绿衣少女昂首道:“剑带风铃,鬼泣神惊。”
“啊!”火道人脸色大变,惊呼出声。一颗头,深深垂了下去。
彩衣娘娘田娥大声叫道:“通玄道长,不要上她的当,咱们脱身以后,老婆子将‘烈焰三式’传你,以后你就是第二个‘火神’,怕它什么狗屁会主!”
绿衣少女截口道:“便是郭金堂死而复生,又能如何?”
田娥齿上略一用力,对尤宁喝道:“你若不想少一只耳朵,快叫那丫头闭上臭嘴,只要她再说一句话,老婆子就不留情了。”
尤宁受制,逼得俯首“帖耳”,哭丧着脸道:“莲儿,你就少说一句吧!”
绿衣少女轻哼一声,悻悻地住了口。
田娥又向火道人催促道:“时机难再,道长还迟疑什么?”
火道人沉默良久,才毅然举步走了过来。
田娥大喜,忙道:“快替我解开‘曲池’ ‘肩井’两处穴道。” ‘火道人点点头,扬起右掌,但虚拟半晌,神色连变,竟迟疑没有拍下去。
田娥紧咬着尤宁的耳朵,看不见火道人脸上神情,低喝道:“快些动手呀!穴道一解,咱们就不愁无法脱身了。”
话声方毕,火道人把心一横,掌势已疾然拍落……
但这一掌,却不是拍向田娥的“肩井”穴道,而是重重落在她的后颈“大杼”穴上。
“大杼”们在颈后第一节的节骨下,虽非制命死穴,但十分脆弱,火道人下手甚重,一掌拍落,只听彩衣娘娘发出一声闷哼,颈项立遭劈断,一颗虚软的头跌回枕旁,牙齿也不由处主松开了。
尤宁挣脱挟制,用手紧紧们着血淋淋的耳朵,踉跄退到门边,浑身犹在索索颤抖。
彩衣娘娘做梦也想不到火道人会暗算自己,瞪着两只怨毒的眼珠,一面喘气,一面喉中低吼作怕,含糊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杀千刀的杂毛道,咱们夫妻待你不薄,你居然反助敌人,向我老婆子下此毒手……”
火道人却阴恻恻耸肩笑道:“田雅芳,你错怪贫道了。”
彩衣娘娘吼道:“老婆子只恨自己瞎了眼,枉交了你这无情无义的匹夫!”
火道人冷笑道:“老实告诉你吧,贫道当年毛遂自荐替你治疗腿伤,便是奉命行事,大火中救你出险,也是看在‘神火心诀’份上,这几年,受你们夫妇颐气支使,如同奴婢,你以为贫道是心甘情愿的么?”
彩衣娘娘惊怒道:“原来你这匹夫果然是奸细?”
火道人扬眉道:“你现在明白还不算迟,看开一些,反正奇书已经无法保全,不如自动交出来,彼此莫伤了和气……”。“呸!”彩衣娘娘急怒攻心,用尽全身之力,狠狠一口浓痰啐在火道人身上,破口大骂道:“下流无耻的匹夫,趁早闭上鸟嘴,老婆子宁愿黑谷绝学化作飞灰粪土,决不会便宜你们这批混账东西,有种就把我老婆子杀了,妄想奇书,那是在做梦!”
火道人阴笑道:“你若逞狠倔强,只怕求死不易,更多要受些活罪不成。”
彩衣娘娘叱道:“有什么毒辣手段尽管施展出来,老婆子死且不怕,还怕活受罪不成。”
火道人耸耸肩头,转身向尤宁稽首一礼,道:“堂主明鉴,这老婆子天性骄狂,决非言语所能说服,贫道与她数年交往,深知她的脾气,不用非常手段,恐难收效。”
尤宁余悸犹存,自己不敢再近床榻,忙回顾大姨娘道:“请大师妹动手吧!”
大姨娘点点头,却没有移去,只用眼角瞟了通玄道人一眼。
那绿衣少女正替尤宁敷药,睹状会意,向火道人招招手,道:“请道长过来一下。” ;火道人欣然应诺,举步走了过去。
绿衣少女突然纤手疾扬,一指点在火道人前胸“将台”穴上火道人应指倒下,惊呼道:“姑娘,这是为什么?”
绿衣少女冷冷道:“不为什么,这是会主的吩咐。”
说着,打开房门,唤来“余坤”,低声道:“劳驾把他暂押在隔室,闭住昏穴,小心看守。等这边事毕以后,再慢慢问他。”
火道人大叫道:“贫道虽未正式人会,却一直秉杨大侠意旨行事,姑娘因何仍拿贫道人当作囚犯看待?”
绿衣少女不理,挥手道:“带走!”
“余坤”答应一声,上前挟脖子把道人提了起来。
火道人急了,又向尤宁哀求道:“堂主,求您老作主,贫道忠心耿耿,不无微劳”
尤宁点头说道:“正因为你还薄有功劳,才暂时收押候讯。否则,,哪有这般轻易。”
火道人犹欲呼冤申辩,早被“余坤”提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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