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朱燕和朱雀?”
康浩道:“正是。”
鬼叟朱逸眉须一阵拂动,凝目道:“她们怎么样了?快说!”
康浩毫不动容,缓缓说道:“其间经过,非一言可尽,教主能否赐一座位,让晚辈坐下来慢慢陈述。”
鬼叟朱逸道:“好!老夫就给你座位,你若有一字不实,老夫定必将你寸碟处死。”
回头一招手,道:“来呀!看座。”
侍应苗女立即又将三只锦凳搬了过来,鬼叟并指疾落,先点了康浩的四肢穴道,然后松手居中坐下,康浩和庞文彬仍然分在左右。
康浩心里暗想,鬼叟虽与两个鬼女断绝了父女名份,骨肉之情仍在,如果知道女儿女婿都入了复仇会,说不定会把我当作敌人,求医之事,必然无望了,看来言词上还得格外谨慎些才行。
但他生性不惯说谎,心有顾虑,更感为难,沉吟了许久,仍不知该如何措辞。
鬼叟朱逸连连催促道:“你怎么不说话?”
康浩心念一动,连忙答道:“晚辈对两位公主的遭遇,仅属耳闻,并未目睹,只知两位公主被一个姓游的骗往中原,所受甚惨,如今已由高人相救,脱离苦海,匿住在北京附近一处极安全的地方。”
鬼叟朱逸正在凝神倾听,不想康浩只筒简单单说到这里便住了口,顿时怒道:“就这样简单么?”
康浩道:“传闻就只这样,教主若欲知道详细情形,请给晚辈少许时间,当有回报。”
鬼叟朱逸道:“为什么?”
康浩道:“晚辈有一位同来的朋友,曾经目睹两位公主获救的详细经过,但他由贵教习天豹子李昆伴送,迄今尚未抵达,晚辈须去寻了他来,始知详情。”
知客峒主哈都拉接口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姓黄的统领?”
康浩道:“不错,正是他。”
哈都拉立即快步趋至鬼叟朱逸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鬼叟点点头道:“好!把他抬进来。”
哈都拉举掌连击三下,大殿角落一处矮门缓缓启开,走出一群人来。
最前面一个,正是飞天豹子李昆,后面跟着两名粗壮苗人,合抬着一个木架。
木架上,直挺挺躺着黄石生。
康浩看得一惊,若不是四肢穴道受制,几乎从锦凳上跳起来。
其实,久候黄石生未至,他已经猜想到可能会有意外,但却没有想到黄石生会落得这般光景,以黄石生的机智尚且如此,小红和湘琴的遭遇岂非不堪设想了么?
两名苗女将木架抬到鬼叟朱逸座前,轻轻放了下来,康浩趁那飞天豹子李昆向鬼叟耳语陈报的时候,急忙伸长脖子张望,但看在眼里,只有惊在心头,只见黄石生双目紧闭,脸如淡金,虽然还有呼吸,却已经微弱得涉不可辨,那样子,正应了一句俗话——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气。
鬼叟朱逸指着木架问道:“你说的姓黄的,就是此人么?”
康浩答道:“是的。”
鬼叟朱逸道:“他怎么会目睹当时经过?”
康浩道:“不瞒教主说,两位公主便是这位黄老前辈亲自救出来的。”
鬼叟轻“哦”了一声,回头对飞天豹子李昆吩咐道:“弄醒他来。”
李昆躬身应诺,随即由怀中取出一只药瓶和一支吹管,用吹管沾了些白色粉末,分别吹入黄石生的两边鼻孔中。
不到片刻功夫,黄石生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腹剧烈起伏,喉中“呼呼”作声,脸色由淡金渐渐转变成苍白,又由苍白转为浅红、深红……最后竟变成血红色,四肢抽搐,就像整个肉体都快要爆炸开来似的。
康浩屏息瞠目而视,却见他鼻孔中,正有一条细小的金色小虫,缓缓爬出。
那小虫长不盈寸,似蚕非蚕,像蜈蚣又不是蜈蚣,蠕蠕而动,令人见一不禁毛发惊然。
飞天豹子李昆伸出左掌,让那小虫爬到自己掌心上,然后再将右手中指咬破,滴了两滴鲜血在左掌之上。那小虫闻到血.腥气味,立刻舔食起来,并把两滴鲜血吃干,便卷成一团,动也不动了。
李昆用一截细竹筒,盛了小虫,仔细地放入袖中。这时候,黄石生的脸色已经由红围淡,呼吸也转趋正常。
又过了盏花时间,四处游顾了一匝,目光中充满一迷惘之色,却没有开口。
康浩急忙又道:“四叔,你觉得怎样?什么地方不舒服?”
黄石生微微摆了摆头,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康浩见此情形,心内大急,忙问飞天豹子李昆道:“李老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不能说话了呢?”
李昆也惑然不解地道:“咦!这倒真是有点奇怪,益虫已经取出来了,他怎的还是这般模样?”
鬼叟朱逸沉声问道:“你是否对他另外施了什么手脚?”
李昆慌忙垂首答道:“属下只用‘金蚕’,将他们制住擒下,并未使用其他手段。”
鬼叟朱逸不悦道:“既然如此,蛊母离体他就该清醒才对,怎会这般光景?”
李昆呐呐道:“这个……属下也不明白……或许他体质有异,一时不能恢复过来,等一会就会好的……”
鬼叟朱逸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起,亲自走到黄石生面前,伸手搭上他的腕脉穴,过了片刻,双眉也紧锁起来。
康浩焦急地问道:“教主,他怎么样了?”
鬼叟默默不语,好半晌,才哺哺说道:“奇怪!奇怪!”话声未毕,蓦地一掌劈落,拍在黄石生肚子上。
黄石生负痛,双手不期然急急掩住肚皮,张口翻目,直痛得眼眶里泪水乱转,却仍发不出一点声音。
鬼叟朱逸斜倪康浩,问道:“这人是个哑巴?”
康浩忙道:“不!他决不是哑巴,以前一直都很正常的。”
鬼叟朱逸讶然道:“那就奇怪了,他脉息正常,体内毫无受伤的症状,怎么突然不能说话了?”
这话似在问人,又似在自问,但无论别人或是他自己,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候,突见一句魁梧苗人大步奔了进来,递给哈都峒主一个管筒模样的东西,哈都峒主只接过匆匆看了一眼,立即转呈鬼叟朱逸,同时,凑近鬼叟耳边,低声密语了几旬。
鬼叟朱逸脸色立变,急忙拍开管状物,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笺,匆匆看了一遍,惊愕更甚,失声叫道:“竟有这种怪事。他们没有弄错吧?”
哈都拉道:“既是数处急报都同样说话,那就决不会弄错了。”
鬼叟朱逸顺手将纸笺递给了逍遥公子庞文彬,苦笑道:“贤侄,你看看,天下竟有这种怪事!”
庞文彬接过一看,也顿时流露出无限惊讶之色,说道:“此事不仅奇怪,简直有趣得很,小侄倒很想再见见一些朋友,请教主仍按前例接引他们到宫中来……”
鬼叟点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打算,来人呀!”
两侧侍卫同声应道:“在!”
鬼叟朱逸指指康浩和黄石生,道:“把他们暂时安置在‘思过堂’,给予二级待遇。”
康浩初不解“思过堂”和“二级待遇”是什么意思,等他弄清楚以后,却哭笑不得。
原来所谓“思过堂”乃是一座形同监狱的铁屋,只是内部不如复仇谷石牢那么肮脏,有床、有桌,还有两列书架,架上全是“黄衣神教”的教义和经典,那意思自然是要被囚禁的人。“闭门思过”,多读些经书,最后皈依黄衣神教。
所谓“二级待遇”,则是备有专人侍候茶水,只要招呼一声,就从铁门上的小窗口递进来。
不过,行动虽不自由,却有两件事值得安慰,其一是康浩受制的穴道已经解开,其二是黄石生和他同被“招待”在一间铁屋内——这大约是因为黄石生突患怪病,不能言语,必须康浩从旁照顾的关系。
两名苗人将黄石生连人带木架送入铁屋,便匆匆退去,倒是那位飞天豹子李昆很客气,含笑对康浩说道:“教主因有急事待理,暂时委屈你们在这儿休息几天,需要什么物件,尽管吩咐门外值班的弟兄,他们会随时送来的。”
康浩趁机问道:“敢问李老前辈,跟在下同来的还有两位姑娘和十五名弟兄,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李昆笑道:“放心,他们另由敝教派人招待,生活都很安适,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康浩央求道:“能让在下和他们见见面吗?”
李昆摇摇头,道:“碍于教主令谕,这要请少侠多多原谅了。”
康浩道:“李老前辈请转告教主一声,在下虽冒用太平山庄名义,此来并无恶意,而且,这位黄老前辈还是援救过贵教两位公主的人……”
李昆截口道:“正因如此,教主才特命给你们二级待遇,以示优待,等事情澄清之后,自然让你们见面,少侠请耐心一些吧!”说完,拱拱手,转身锁上铁门,扬长而去。
康浩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放弃打听湘琴和小红的现况,俯身抱起黄石生,将他移放在室内唯一的一张床榻上。
他仔细检查黄石生的气血运行和内腑机能,果然一切正常,毫无异征可寻,但看那张口结舌的情状,又的确有话无法说出来的样子,不禁焦急地问道:“四叔,你究竟哪儿不舒服?怎么会好好的忽然得了失音症?”
黄石生缓缓举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咿咿”连声,仍无法成语。
康浩道:“莫非他们私下里给你吃了什么药物?”
黄石生把手连摇,又似指频指喉咙不已。
康浩诧道:“你喉咙不舒服么?”
黄石生急忙点头,一面用手撕扯着领口,似乎难过得很的样子。
康浩忙替他解开领口,探头凑近去察看,但仍看不出有何异处。
谁知就在他俯身察看之际,耳中忽然听见一缕蚊蚋的声音说道:“去看看门外有人偷听没有?就说我想喝水,向他们要一杯茶来。”
康浩猛然一惊,几乎失声叫了起来,急忙抬头,只见黄石生向他霎了霎眼,又神秘地露齿一笑。
刹那间,他会过意来,便大声问道:“四叔,你觉得喉中干燥难过是不是?”
黄石生故作“咿咿”之声,点点头。
康浩便站起身来,疾步走到铁门前,凑在窗口上向外一望,见门外正有两名挎刀苗人,在往来走动。
其中一名苗人也看见了康浩,停步问道:“什么事?”
康浩道:“病人口渴难受,请你给我一杯茶好吗?”
那苗人答应了一声,大步而去,不片刻,取来了一杯热茶,由窗孔中递给了康浩。
康浩称谢接过,闪身掩在门后,见那两名苗人仍在巡回守望,并没有凑近窗孔偷窥的企图,这才匆匆回到床前,低声道:“外面只有两个守望的苗人,不会偷听咱们谈话的。四叔,原来你并没有患病,只是装成这样子的么?”
黄石生缓缓颔首,示意康浩将自己扶坐起来,接茶喝了两口,才道: “咱们在客店里就被李昆做了手段,我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可是,又不知道你是用什么藉口向鬼叟解释的,为怕彼此言语不符,露出马脚,只好假装哑巴了。”
康浩道:“四叔,咱们的计划全部落空了,再也想不到真正的逍遥公子庞文彬会在这儿。”
黄石生惊道:“当真?”
康浩道:“一点也不错,方才坐在鬼叟右首的那个青衣文士,就是真正的庞文彬……”接着,便将自己所历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黄石生听完,长长吁了一口气,颓然道:“难怪会一败涂地,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下居然有如此凑巧的事。”
康浩道:“事虽败,尚无大碍,咱们并无恶意,总不难解释,小侄担心的是骆伯父他们,万一他们再蹈覆辙,事情就糟了。”
黄石生默然良久,叹道:“都怪愚叔自作聪明,结果弄巧成拙,反落得如此尴尬境地,现在若把实情告诉鬼叟,没有恶意也变得有恶意了。为今之计,只有设法脱身出去,阻止骆伯父他们重蹈覆辙,然后再以洱海双妖向鬼叟交换那瓶圣婴酒。”
康浩道:“此地是洱海中一个小岛,四周环水,行翅难飞,脱身谈何容易!”
黄石生道:“脱身倒不难,只是愚叔走后你却要在此地多受几日幽禁之苦。”
康浩问道:“四叔你有什么脱身的妙计?”
黄石生道:“附耳过来。”低声在康浩耳边说了几句话。
康浩听罢,欣然问道:“依四叔估计行程,一去一返,大约要多久时间?”
黄石生道:“若乘普通马匹,往返万余里最快也得一年之久才行,但如能偷得一匹通天雪犀,有三月时间就足够赶回来了。”
康浩道:“三月之期并不太长,小侄可以趁此期间,静心习练火神郭金堂所赠‘烈焰三式’神火心诀,以备将来对付复仇会之用。”
黄石生道:“你那件背心,不是已被日月双剑兄弟偷去了么?”
康浩笑道:“原物虽被他们偷去,那些口诀和心法,小侄却已经熟记在心里了。”
黄石生道:“如此甚好,愚叔脱身之后,你不妨将实情告诉鬼叟朱逸,有他两个女儿在咱们手中,谅他也不敢加害于你,三月之内,愚叔一定赶回来。”
两人又计议了一番行事细节,便各自躺卧闭目养神以便养精蓄锐,按计进行。
黄昏时,守卫的苗人送来两份晚餐,倒也有鱼有肉荤素俱全,各用食盒盛着。
康浩一日也没有吃,只让黄石生饮餐了一顿,略作休息,便大声呼叫起来,把铁门捶得轰轰作响,叫道:“来人呀!不好了!不好了!……”
两名守卫的苗人闻声奔到门前,惊声问道: “什么事?”
康浩道:“快去请飞天豹子李昆来,就说病人已经断气了,快些!快些!”
两名苗人武士听说出了人命,大吃一惊,顾不得进室内查看,匆匆奔去。
没多一会,飞天豹子李昆疾步而至,启开铁门便急急问道:“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康浩含泪扶着头项斜垂的黄石生,硬声道:“李老前辈,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药?竟把他活活害死了?”
李昆探手一试黄石生的脉搏鼻息,果然已经脉断气绝,不禁骇然道:“他午间还是好好的,怎会突然死了?”
康浩道:“我正要请教李老前辈,他本来活生生一个人,自从被金蚕毒蛊所制,便不能再说话,方才他闭目躺着,我还当他睡熟了,等我叫他起来吃晚饭时,才发觉他已经断气死了。”
李昆忙道:“金蚕虽是毒蛊,若无施术人的命令,决不会致人死命,何况他体内蛊母早已收回,蛊毒已解,更不会再有意外……”
康浩道:“咱们不会放蛊,不懂这些道理,但人死人却是事实,咱们与贵教无怨无仇,且有援救两位公主的情份,为什么竟把咱们的人害死?这道理非得问问贵教教主不可。”
李昆道:“少侠千万不可这么说,老朽和这位黄兄也无怨无仇,我何必要害他性命?”
康浩道:“可是人已死了,难不成会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
李昆惶然道:“或许他本身有什么暗疾……” ’康浩正色道:“绝对没有,他一身武功虽不能称炉火纯青,身心却绝对健全,李老前辈若欲以这句藉口推卸责任,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李昆迟疑着道:“那……那就叫人想不出原因了……”
康浩道:“他除了中过金蚕毒蛊之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