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的应酬,把小张任累得悲惨兮兮,回来倒头便睡。
当然,在师弟随着黄忠忙于四处应酬的时候,覃钰也没闲着。
他先是在王越的陪同下去云木镇正式拜见了大舅覃三转,同时,还运回了战死的雄溪一族的战士。
即使没有覃三转的恳请,覃钰也会这么做的,毕竟,也算自己同宗同源的族人,他也很不愿意看到他们被弃尸郊外,不得回到故土。
宝货车队的运宝车除了被黄忠征用了四辆,其余完好的十五辆大车,全都用来装运了尸体,然后盖上了茅草,点燃熏香,遮掩住堆积如山的血腥气味。
包括邓千万在内的三百二十七具尸体,一具都没有拉下。
对于王越、覃钰他们这个“冒险寻宝”小队取得的丰硕战果,覃三转艳羡不已;但对他们义载五溪蛮的战士尸体,覃三转简直是感佩万分。
他亲自率领诸溪的首领人物,迎出五里地去。
邓夫人和曾茵茵热泪盈眶,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盛昌、唐楠竹对覃钰也改了态度,亲热无比;沙摩柯更是抱着覃钰就要义结金兰什么的,直到曾小蝶告诉他如果和覃钰结拜,以后见到覃三转他也得管对方叫舅舅方才悻悻作罢。
于是,在武陵蛮的地盘上,大家痛饮山香米酒,大块吃羊肉,宾主尽欢,以前所有的龉龌不快,基本上都烟消云散,绝口不提。
总之,这是一次团结的宴会!求实的宴会!胜利的宴会!
傍晚时分,留下所有大车,一身轻松、微有醺意的覃钰和王越返回神木镇,会合史璜之后,前去拜访了暂停此镇参加唱卖会的南阳名医张机。
张机,又名张仲景,是闻名后世的建安三神医之首,和华佗齐名当世。他和王越也是积年老友,双方关系十分密切。
覃钰在他居住旁边的几间病室里,见到了伤口大半愈合的徐庶徐元直、身残志亦残的金威以及刚刚送来的云二和大仲强弩将军纪护。
因为又搜罗到一本前朝名士的方术真迹,张机忙于自己医学上的研究和提升,对这些病人的关照仅限于刚开始看病之时,其余的时间都是他的几个弟子望闻切问,忙碌不停。
覃钰热情地慰问了徐庶同学和忠实奴仆云二的伤情,本着负责任的精神探视了金威和纪护。
好消息是徐庶的伤势好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坏消息是金威疯了,喜欢喃喃自语,说的话谁都听不懂,都是些我靠背壁无牙往下流之类。
好吧,对覃钰来说这些其实都是好消息。
至于云二和纪护,虽然都是被化境宗师随手所伤,但是伤势明显更为严重,治疗起来略微麻烦一些。
临走时,徐庶提出,希望明日和覃钰同游唱卖会,覃钰很高兴地答应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明玉符,可以带三名同伴进入唱卖会的大会场。
回到神木镇的神木客栈,黄忠也到了,几人安顿下来,又商量一阵善后,已是深夜了。
留守在镇上的鲍庄管家闻胄这几天也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直到亲眼见到覃钰和张任,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听到他提起眼下神木镇已经新住进了近三百人,不仅客栈,基本上所有的镇民住户家里也都是满满当当的,一间草房能谈出十贯钱一天的租金,而且必须月租不零卖。覃钰也不禁吃惊地摇头。
神农唱卖会,影响力真不是一般的广大。
闻胄只是一个不通武道的平常管家,他自然不知道,这新来的三百客人,基本都是听说了神农唱卖会的消息,从四面八方各地兼程赶来的武士和商人。
能得到唱卖会消息的人自然都有自己不寻常的渠道。但是,这些人,注定大半无法进入唱卖会的主会场,成为货卖世家的座上客。
因为唱卖会的青竹符,只送给暗境层次以上的名家。
覃钰由此推测,也许这几天里,神农三镇里会热闹得可怕。
他急忙给闻胄普及了一下神农唱卖会的基础知识。闻胄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就算进不去唱卖会的大会场,也可以在这三镇之内相互交易,各取所需?”
“不错。闻兄,这次我们南下,准备很不完全,缺失许多物质,你不要错过机会,没事可以多去闲逛。”覃钰很为闻胄的灵敏头脑而高兴,于是把自己的二十枚金饼分了十个给闻胄,“如果有意外想要的东西,我不在的话,你可以去找徐家的徐高,他也在这个客栈里。”
徐高就是徐登的那名高个仆役,虽然只是一介奴仆,也有明境巅峰的水准,他负责的便是神木镇这几日的公共秩序,晚间和覃钰也见过了面,做了一些沟通。
闻胄拍手道:“太好了!有这次唱卖会搭台,我们以后在南方的日子会好过不少。覃少爷你放心吧!”
交代完闻胄明日需要注意的事项,闻胄兴冲冲地走了。
覃钰盘膝而坐,默默修习了半个时辰的半步吐纳术,浑身疲惫顿时一清,然后躺了下去。
同炕的张任早已睡熟,梦里还在不安分地蹬着脚,不知道又和什么人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但是覃钰头脑清明,翻来覆去,却怎么都毫无睡意。
也许是今天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大脑过于兴奋吧!
过了一阵,覃钰干脆一翻身,又坐起来,默默静思。
忽然,耳旁有人传音入密。
“覃钰,你出来,兰儿有事问你!”
覃钰大吃一惊:“张晋?”
这人的声音腔调,竟然是棍王张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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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直面棍王()
略略回忆了一下此人今日以来的各种行为,覃钰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
要说他对戏芝兰,可以说是很好了。
覃钰知道,戏芝兰不算是张晋的弟子,他能大老远巴巴地赶去把她接上老君峰顶,肯定是因为很喜爱这个后辈,有爱护提携的用意。
在最紧张的那一刻,和赵嵩无情对峙中,张晋也没有利用过戏芝兰,逼迫她做一些对他有利的选择,比如威胁覃钰这一方给他帮忙。
其后即使他被徐登公然赶走,戏芝兰不肯跟他一起离开,张晋也只是叮嘱了两句,还把自己的黄金符送了给她。
种种迹象都显示,张晋不会对戏芝兰不利。
那么,他现在私密自己,确实只是为小兰来送信的么?
覃钰却又不太相信了。
不,是太不相信了。
他喜欢小兰,张晋也喜欢小兰,但是不代表,张晋就会喜欢他。
这是显而易见的逻辑。
从这个基础推导出去,张晋此来,未必安着什么好心。
不过,如果他略微打听一下,就应该知道,现在覃钰的隔壁,分别住着王越、黄忠和史璜三位大佬,哪一个都不会比他弱,如果王越出手,估计张晋更未必接得下几剑。
然而,他还是来了,呼唤了覃钰,似乎对此并不介意,所以特别没有叮嘱他不要告诉别人。
尼玛,这是怎么个意思?
覃钰咬牙牙,既然张晋都没说不能告诉别人,他若不告诉一下别人,也实在是差点儿意思。
于是覃钰就悄悄地出去了。
越窗而出。
并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别人。
镇子很小,人爆满,本来是个很拥挤的场面。
但是今晚外面很清净,几乎没有什么人。
因为货卖世家的徐高说了,今晚宵禁,暗境以下不得在亥时以后上街行走,否则逐出神木镇,三日内不得再入。
这句话意思就是,晚上九点以后你们就别瞎芝麻出来活动了,危险系数很高的,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呆在屋子里吧。出来别被我发现,发现了,这次神农唱卖会的外围经贸大会,你们也不用参加了。
这种预防措施,也是为了给明天的唱卖会提供一个安静祥和的前夜,谁也不希望自己花了一年时间搭建的平台,最后拉开帷幕的时候发现血乎刺啦的。
当然,暗境以上,你们要打生打死,自由行动可也,别跟我说,我也不管。
覃钰看了一下方位,向西南飘逸奔去,不一刻便出了镇子,来到一处丘原处。这小丘说高也不高,三四十米,坡度极缓极长,登上去倒用了三分钟。
张晋便孤零零地站在丘顶上,瘦小的身形似乎十分萧瑟。
覃钰揉揉眼,他不确定这是否自己的错觉。
“你来了?”张晋的声音有些干涩,夜色之中,更显苍老。
“前辈召唤,覃钰岂敢怠慢。”
“我原本以为至少史府君和黄汉升应该跟在你后面。”张晋前后瞧瞧。
“前辈为此很遗憾么?”覃钰感觉张晋的话味道不对,我不带他们来,你难道不应该很开心?
“有一点吧,当然,老夫也很开心。”张晋如覃钰所料,张开了嘴,干笑了两声。
“老夫一生,无子无女,视兰儿如己出!你听闻她的消息,立即赶过来,不枉了她对你的一片痴情。”
“小兰有什么消息,还请张公明言。”覃钰心急如焚,他和戏志才派出去的人手,托的关系不少,但到处都没有戏芝兰的消息,已经让他有些焦虑了。
“她倒是有个消息,是墨羽传递回来的,我收到了。不过,你用什么来答谢老夫?”张晋好整以暇,慢腾腾地说道。
“此物如何?”覃钰手一翻,腰间的那柄玉剑出现在掌心里。
“拿过来瞧瞧。”张晋眼神不差,看得出玉质。
覃钰把玉剑抛给张晋。
“唔,于阗美玉,镇宅袖剑!好东西!”张晋抚摸着玉剑剑鞘上的浮纹雕刻,赞不绝口。
“此物可换得前辈的消息否?”
“足够了,足够了!”张晋嘿嘿直笑,“不过你却是偷奸取巧!这口玉剑,你应该是打算送给兰儿的吧?”
覃钰脸一红,好在夜色苍茫,也不虑对方看见。
“晚辈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值钱物什,只好以此剑充数了。前辈既然与小兰情如父女,前辈的东西,自然以后也就是小兰的,何必着急?”
“嘿嘿!嘿嘿!”张晋连笑数声,“你真不担心老夫忽出杀手,取你性命?”
“前辈不会。”覃钰摇摇头,“晚辈只是担心前辈忽然以小兰为胁,索要袁公路的宝货。所以,先自行奉上。”
“老夫活都未必能再多活几年,要那些死物件作甚?”张晋嘿地冷笑一声,“那如果老夫出手,你如何应对?”
覃钰耸耸肩:“晚辈自然抵挡不住前辈的神功。不过有个五、七招之后,王老恐怕就能赶过来了。”
张晋真的吃了一惊:“你居然自以为可以抵挡老夫五七招?”像他这样的封号斗王,一棍在手,甚至化境也能斗上几招,可不是普通暗境顶峰强者可比的。
“至少五招吧!”覃钰左手捏了捏黑锋枪,“今日观摩了三场顶级剧斗,晚辈自认略有进益。”他指的是王越等三老和鹿鸣钟、淮南子师兄弟的单斗。
“哼哼!”张晋哼了两声,意殊不忿,似乎当真想出手教训一下覃钰,看看他是否真的能抗住自己五招。
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他忽然回头,远远传音过去。
不一刻,远处风声微动,娇躯玲珑,黑衣素颜的戏芝兰瞬移过来,上了山丘。
“兰儿,这可不好办了,本来我答应你,替你先教训他一顿的。”张晋一颠一颠地把玩着玉剑,“不过,师公的考验,他居然过关了!所以,你想揍他的话,还是自己动手吧!”
戏芝兰直接扑过去,从张晋手里抢走玉剑,摸了一摸,忽然说道:“这是玉剑宗的袖玉剑吧?”
张晋道:“算你识货。”
戏芝兰惊喜不已,人影微微闪烁,问覃钰道:“钰哥哥,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件宝贝?”
覃钰已经无法回答问题了,戏芝兰正开心地吊在他怀里,不住晃动着纤细有力的腰肢,那柔嫩滑软的感觉,让覃钰的心神完全无法集中,只是死死搂住她,不肯放松。
“这还用问,肯定是袁公路之物。想不到宝货之中,居然有这样的奇物。”张晋代答,语气之中酸味历然。
“师公你别生气,这口剑我回去献给师父,她老人家问起,我就说师公给的。”戏芝兰勉强扭过头,说了一句,安抚老头。
张晋唬了一跳:“千万别!那死老太婆,还不撕了你师公?肯定要问我是哪个骚狐狸送的。”
戏芝兰嘻嘻笑了起来。一笑起来,身躯暗颤,震得覃钰身体也随之急颤,心底更是不停地动荡。
太刺激了!
“行了,先别闹了,说说正事吧。”张晋见戏芝兰黏在覃钰怀里就是不肯离开,只能老眼一翻,视若无睹,跟覃钰说话,“喊你出来,是因为兰儿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
覃钰听他说的珍重,问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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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情迷石室中(上)()
“你肯定想不到。”张晋微笑,“是那个名叫赖玉瓜的小子。”
“赖玉瓜?”覃钰一愣,下午他还冒充人家截了好几回道,收了周瑜的金饼,自然不可能忘记。
原来,戏芝兰当时一怒离开,随意在山涧之中游走。疾行一阵,她渐渐冷静下来,就觉得有些后悔。
这件事,还真谈不上覃钰欺骗了她。就算她去向哥哥诉苦,戏志才多半也会一笑置之。
毕竟,覃钰他们私下去探查其他运送宝货的渠道,没道理一定要通知盟友。他们自己缴获的宝物,自然也有权分掉。
同时,至始至终,覃钰都没瞒着她。
可是,戏芝兰虽然想通了这件事,一时却不好意思回去,索性就在这深山老林里多转悠一会儿。
就在她闲极无聊的时候,同样在天上闲逛的墨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戏芝兰和墨羽沟通之后,便跟着它去到一个小山谷旁,果然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当然就是赖玉瓜。
戏芝兰跟了他一个时辰,确认了他居住、取水、猎取等各种生活具体的活动范围,才派了墨羽回来送信。
恰好,张晋夺宝失手,被淮南子追杀了一通,正好逃到附近,唤住了墨羽,见到了戏芝兰。
师徒商量了一下,决定回来找覃钰,看看如何处理这件事。
“老夫瞧过那附近的山势,我敢肯定,赖德肯定在山谷之内。他被你震慑,不敢远去,心里一定又想要伺机报复你,唱卖会这几天他躲着未必出现,等唱卖会结束,他肯定就会出谷来寻你复仇。”张晋极尽煽风点火之能事,竭力恐吓覃钰。
覃钰心想:“赖德……此人倒是一个大麻烦。”
别的强者高手,哪怕是更厉害的拳圣鹿鸣钟,多少都懂些人情世故,凡事不会做得太绝。唯有这个赖德同学,一番沉睡醒转过来,居然变得孤僻自大,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了。
一个老宅男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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