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可不好惹,那是江南出了名的地痞流氓,挨家挨户收保护费的。打家劫舍、拦路抢劫、调戏民女的事情也没少做过,各个吃喝嫖赌抢,五毒俱全。
百姓对这伙害虫可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有谁把他们给全灭了,要真实这样,江南也就干净了。
但是他们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那些地痞倒是小,为首的那个锦衣公子,可却是大有来头,本乡的人谁人不知啊,那可是侯爷家的公子,人称九少爷,地痞阿三们叫他九爷,出了名的顽固无赖,不学无术。
侯爷是什么人,那就是天高皇帝远的江南里的皇帝,一手遮天,敢惹他们,又不是不想活了。
过往,在世人的眼中,坏人就应该长了一副尖嘴猴腮、肚满肠肥的模样,上天却如此不公,愣是给他张了一张俊美的脸,也难怪,老爹当侯爷,妻妾成群,各个如花似玉,生出个这么徒有其表的,也不足为奇,一副好皮囊吧了!
九爷摇了一把扇子上楼,双眼一瞥,皱眉看向靠窗位置上的客人,猛地合上扇子在手上一敲,单手一挥,后面立刻有人上前揪住呆愣的食客,撂倒了桌子,摔了碗盆,胖揍了对方一顿,直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地哀求才罢休。顿时,瓜子、坚果的撒了一地。
“继续……继续……”阿三眯着细小的眼,色咪咪地看着唱曲的丫头,双手搓着,吆五喝六道,“小二滚哪里去了?还不给爷上茶!”
还有后面的小罗罗重新搬好了桌子,擦拭了椅子,垫上了锦缎的垫子,老佛爷似得供得九爷舒舒服服的。
二 九爷
九爷一撩衣袍,一条腿架在长凳上,“唰”地一下展开扇子,支起手肘摆在膝盖上,自谕潇洒地摇着扇子:“接着唱。fQxsw。cOM”
小丫头自从那群人上了茶楼,就一直躲在拉二胡的老人背后,颤微微地扶住老人的胳膊,只留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在外面,楚楚动人,警惕地观察着众人。
他们是从外地一路辗转来到里的,人生地不熟,仅靠一身的技艺糊口,混口饭吃,也不知道江南的达官显贵、市井混混。他们看着茶楼里茶客的脸色,已经知道对面的这些个人并不好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又被这混世魔王点了名,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两人互相依偎着。
不满小丫头的拖沓,九爷向旁边的阿三使了一个眼色。阿三心不甘,情不愿地掷了块碎银子过去,像是打发乞丐一般:“叫你唱你就唱,唱好了咱们家九爷自然是不会亏待你,说不定把你接近府里做个侍妾,吃香喝辣的,呵呵呵……”阿三贼眉鼠眼地看着小丫头,调笑着,身后的混混闻言,也是一阵发笑。
小二端着一盘黄瓜,几盘点心和瓜子上来了,恭敬地放在了九爷的桌上。小丫头和拉二胡的爷孙两被逼得没有办法,调试好了嗓子和手中的乐器,准备开唱。一时间又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小丫头却明显被吓着了,紧张地连连颤音,听得九爷一个撇眉,“刷”得一下收了扇子,重重地敲在桌面上。
九爷虽然是个顽固子弟,却极其喜欢听曲子看戏,不光喜欢看,自己也喜欢唱,最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低水准,显然,这两个人已经犯了他的禁忌:“这么简单的曲子都唱不好,还出来卖什么艺,还不如去妓院谋生算了。”
“是啊,是啊,赏给我们哥几个也可以……这么漂亮的丫头,我们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阿三说着,已经和后面的几个无赖一起上前去拽拉小丫头。
小丫头的脸色惨白,惊叫着想要躲在爷爷的背后,却无奈,爷爷此时已经自身难保,正被一群人殴打着,眼见着衣衫被扯破,自己离亲人越来越远,不住地踢打哭诉着,脸上已经有了绝望。如果今天被这伙人带着离开了茶楼,小丫头必然是逃不开被糟蹋的命运了,不少茶客虽然同情,却也不敢惹祸上身。
这时,茶楼里似乎又进来几个客人,其中一人风风火火地上了茶楼的上层。
此人是个铁匠,因为住得和卖艺的老人和丫头近些,彼此多有些照料,心底里是喜欢这个丫头的,本想着过几天就找人向丫头提亲去,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今天,他正巧路过集市,瞧着茶楼里热闹,又听匆匆跑出来的茶客说,江南的十三太保来了茶楼里,当下心中一惊,这几天丫头他们刚好在茶楼里卖艺,他也是知道的。
铁匠二话没说就上了茶楼,赶得急了,撞上了前面的一男一女,也赶不及说声抱歉。
铁匠上了楼,刚好看见十三太保他们拉扯着丫头的衣服,脑袋一顿空白,他也知道这群人不好惹,也惹不起,但是丫头,一想到丫头对他的笑,他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坐视不理。
“住手……”他大吼一声冲了过去,铁匠的力气很大,靠得却也是蛮力,双拳难敌四手,被几个人缠住了施展不开,重重被推开,摔在了桌子上,砸得桌子都碎裂开来,成了碎木渣子。
“铁牛哥……铁牛哥……你没事吧?”丫头哭喊着,茶楼里一下子嘈杂起来。
名叫铁牛的铁匠被砸的眼冒金星,额头都破了,炯炯流着血,迷糊了眼睛,却还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冲过去拉住十三太保们。
“这人谁啊?为非作歹都没有人管?”忽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循声望去,却是个相貌平平的丫鬟,跟在一身月牙白衣衫的公子身后,听着口音好像是外地人,所以才会这么开口。
被丫鬟抓住衣袖的人,惶恐着想要拉回自己的衣服,慌慌张张地正欲逃走。少女拽拉不急,被那人跑了,呐呐地说:“我有那么吓人吗?”说着摸摸自己的脸。她的声音异常的好听,以至于和她平凡的相貌极其不搭调,忍不住让人觉得惋惜。
丫鬟身侧月白长衫的公子笑了笑,道:“此人大概就是侯爷家的世子。”
“柿子?软的,还是硬的?”丫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像是银铃一般清脆动听。
九爷的眉头一皱,转身望了过来:“那你就来看看我是不是吃素的?”
“不用看了,看你桌上的葫芦,应该就是吃素的。”丫鬟不知道是真的天真无邪,不因世事,还是纯粹为了激怒对方,并无不妥地直接说道,顿时让一干人等变了脸色。
葫芦?那是黄瓜还不好?
“你?!给我将她也一并抓起来!”九爷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戏弄,脸上是红了变绿,绿了变青,已经怒急,“我就让你看看,我怎么用葫芦吃出血腥味来!
月白衣衫的公子本就憋着笑,终于忍不出破口而出。
那九爷显然也是个不食人间烟花,五谷不分的!
&;amp;quot;还愣着做什么,先把这两个人给我抓了,往死里面打……&;amp;quot;九爷拿着扇子东指西指,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侮辱,他怎么咽下这口气,强装的淡定已经不复存在,俊秀的脸上扭曲着,一脸凶恶。
茶楼里的人赶紧撤了,免得被殃及池鱼,纷纷乱乱的声音,茶楼的楼梯被踩得吱吱作响,眼见着一场群架就要开始,突然传来一曲箫声,宁静致远,有种世外高人的味道。
茶楼上的人都被锁住了心神,没有动作。“停停停……”九爷喝道,&;amp;quot;听见没有,别给我出声。&;amp;quot;说完,走向了窗户。透过茶楼二楼的窗户隔江而望,一艘画舫船正在驳岸停靠,上面下来一个人。
一身橘黄色暗纹铜钱装饰的长袍,极尽地奢华,身上的配饰也都很有讲究,装饰得简直是个聚宝盆,这样的恶趣味还真的叫人不敢苟同,此人乃是全城首富——钱富贵。
在江南除了九爷和十三太保出名以外,首富钱老爷也是个响当当的名人。钱老爷出名,主要体现在&;amp;quot;抠&;amp;quot;这个字上。钱老爷虽然富可敌国,却硬说自己穷得叮当响,克扣家丁月钱的事更是没有少做过。因此背地里没少被诅咒断子绝孙。
但是,这样的钱老爷却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闺名钱半城,是这守财奴唯一的血脉。刚才的箫声就是出自这位佳人。
正说着,钱老爷的身后就出来了一位身穿青绿色衣衫的美人。伊人小巧的瓜子脸,淡眉轻扫,朱唇贝齿,实至名归的美人。她掀了帘子,在钱老爷后面掀开画舫的帘子走了出来。外面的细雨莎莎地下着,钱小姐撑了一把画了两条锦鲤鱼的纸伞,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物,款款地朝着茶楼的方向而来。
“快快快,下去……下去……”九爷激动地握着扇子,扇子都夹进肉里了,都不觉着自己疼。小丫头和教训碍事的两个人的事情,已经忘记到了九霄云外。钱富贵这次来是来谈生意的,交代了闺女几句,就走了。
钱小姐径直上了茶楼,就看见了十三太保一行调戏民女的一幕,以及满地的狼藉,当即眉头一皱,嫌恶一闪而过,提步要折回去,却被九爷拦了去路:&;amp;quot;半城妹妹,怎么还没坐下,就要走啊,来来来,难得见一回面,哥哥我请客做东,我们一起听听曲子。&;amp;quot;九爷的扇子有开始摇了起来,徐徐得扇着风。
“半城可没有这个福气!”面对九爷的刻意讨好,钱半城丝毫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竟然是干干脆脆地就拒绝了。
九爷的脸色一瞬间有点僵硬,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这外面不是正下着雨吗?半城妹妹想来也并没有什么急事,也不着急要走。”说着前脚就插了进去,差一点碰到了钱半城的鼻尖。
钱半城后退了半步,看着九爷因为差点碰触到了她,陶醉地扇着折扇,闻着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在一处椅子上坐下了。
“这就对了么,半城妹妹,呵呵……”九爷笑着,在钱半城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边吆喝道,“小二,重新端一壶上好的茶来,再给半城妹妹上一碟可口的点心。”
茶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唯独剩下了九爷带来的人,唱曲子的丫头、拉二胡的爷爷,铁匠,还有就是明显事不关己喝着茶的白衣公子和她的丫鬟。
丫鬟压低声音感叹着:“这是发生在眼前赤裸裸的调戏啊!”说着,想要上前见义勇为,施展一番拳脚,却被身边的公子拦住了。
“为什么?”丫鬟使着眼色。
没见那月白衣衫的公子怎么说话,丫鬟却又安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因为刚才她已经听到了大神用念力传到给她的话,他说:“人间的一切,之所以会发生,自然是有他的定律存在,贸贸然地出手相救,也许无形之中就改变了一个凡人的命格,最终导致他的结局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比方说,一个人原本是该死的,却因为他们做神仙的施以援手而存活了下来,这就改变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纤阿现在是待罪之身,虽然锁魂镜丢了,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绝对错不了的。
话也是说的在理,但是,纤阿还是忍不住朝着丫头和钱半城看,期盼着此时像是看话本一样,能够出来个英雄,帮助他们度过危机,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三 说书
与钱小姐的不期而遇让九爷心情愉悦,为了保留在钱小姐面前的形象,仗势欺人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自然不能在她面前多做,尽管不在她面前描黑自己,九爷的名声也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九爷赶紧对着阿三等人使了一个眼色,让阿三和手下放开了抽抽噎噎的小丫头,却也没有立刻放了他们走,而是吩咐他们重新唱曲子,缓和气氛,以便他和钱小姐增进感情。至于方才口无遮拦的丫鬟和那个月白衣衫的公子,九爷咬着阿三的耳朵,已经吩咐了下去,要知道,他可是个瑕疵必报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得罪他的人。
只是这两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眼力价,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居然还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在茶楼里点了菜,接着坐了下来。
有了上次唱不好留下的阴影,小丫头明显心有余悸,呐呐着,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她年龄尚小,不知道怎么样应付这样的局面。拉二胡的爷爷显然久经江湖了,通晓人情世故。他看着孙女胆子小,害怕出错,遭逢刚刚的惊吓,也显然没有缓过神来,急中生智,转而一想,于是,老头子建议说,要不给大家说一段书。
九爷没有反对,他本就醉温之意不在酒,管你来段什么,只要能助兴就好。
于是,老头子就这么说开了,讲得却是百葛国的前朝皇帝宇文昊天的故事。这个故事相隔不过几个月,各国议论的余热还没有过去,众人也多有耳闻,却也知之不深,不少也提起了兴趣。
他们说到宇文昊天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在情势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被夺走了千河,然后又中毒死于非命,说到了宇文昊天鬼迷心窍,居然一心一意地对待被自己灭国的公主,才会招来了祸端,极端不解之余,也深深地觉得,宇文昊天是咎由自取,哪里有人会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灭了自己国家的元凶。
宇文昊天虽然心狠手辣,不失为一个统一天下的能人,却输在了他的感情用事,爱江山更爱美人,也可以说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招来杀生之祸也怪不了别人。好在百葛国如今的皇帝虽然是个少年,也算是个能接班的人,不至于让百葛国一下子没有了领军人物,遭到外国的欺凌。
纤阿是在座的众人中,唯一一个亲眼见证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毕竟那个时候,她在天宫里通过锁魂镜可是把事情的本末,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她觉得宇文昊天并不是众人以为那样色令智昏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情字不假,最后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生命也输掉了,这个也不假,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未必不知道事情的走向。
所以,他才会传位给了林晗,极早地安排了一切,又在流桑陌离决定突袭的时候,来了一个绝地反攻,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听着这个故事,钱半城也不像其他人对宇文昊天嗤之以鼻,她似乎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众人正听得出神,连九爷也忍不住讨论起来:“想当年,宇文昊天可是个连自己老子都不放过的狠角色,竟然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也不知道那个流桑国的公主,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就是个女人吗?他做皇帝的还差后宫的一个女人不成?”阿三插话道,语气中极度不屑。
“也不知道那个流桑公主是个怎么样的狐媚绝色,竟然迷得宇文昊天差点失去了江山,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要见见这样的美人。”
美人眼前可不就是有一个,比之流桑雪芙不知道又如何?在场的人里面,恐怕都闪过这样的心思,偷偷地地打量着不远处九爷身边的钱大小姐。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最后直把宇文昊天贬得一文不值。
说完书,九爷意犹未尽,又让丫头唱了一段,丫头一想,唱了百葛国不知哪里流传出来的一首歌曲,叫做《倾尽天下》,有了爷爷的那段说书给她争取时间,她的心情平缓了不少,开口唱了起来:“刀戟声共丝竹沙哑,谁带你看城外厮杀……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众人仔细听着,钱半城却突然站了起来,吓了九爷一跳:“半城妹妹,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先走了。”钱半城走到丫头的身边,牵起她的手,“这个姑娘我很喜欢,就先带走了。”
“诶诶……别走啊……”九爷正在兴头上,又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遇见了钱小姐,哪能这么简单就把人放走了,敞开双臂就拦住了钱小姐的去路,似乎破罐子破摔,不维持什么形象了,看样子今天是要纠缠到底。
钱小姐虽然在江南土生土长,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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