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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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镜-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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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滴倔强的眼泪,悄悄被风带走了,所以谁也没有看到,德公公一心揪心看着宇文昊天和流桑陌离之间的打斗,所以也并未察觉身旁雪芙的异样。

“何须喜帖相邀,流桑陌离你这不就已经来了吗?不早不晚,正好是朕估算好的时机!”剑花四射,须臾之间,宇文昊天已经和流桑陌离刀剑相触。台阶之下,流桑国的大将军谢舸已经领兵将整个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忽现“凌空出世”的援兵,竹老爷子顿时觉得大势已去,刚才还得意的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手下已经被斩杀了诸多士兵,势气荡然无存,不少人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萎靡不振,不少人还在殊死搏斗,拼个你死我活,却也只是困兽之斗。

大将军领着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就收拾好了残局,现场只剩下流桑陌离和几名他的几个苟延残喘的亲信。

宇文昊天小的时候就已经骑马善射,武艺超群,即便是被大皇子追杀逃到天山被雪芙所救之时,那个时候他身受重伤,却还是一出手就百发百中的点中了冰川河里游动的鱼儿。

高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与宇文昊天剑锋相触的那一刻,流桑陌离就知道,他的身手,绝对不会如他的外貌一般,他或许就是他一生的劲敌。

长软剑寸寸蜿蜒,盘在流桑陌离的利剑上,宇文昊天和流桑陌离双方都单手握着剑柄,僵持着。另一只手却迅速地在门面前过招。长软剑在剑身上划过,寸寸下滑,所过之处,火花四射,铁器的摩擦的铮然之声,声声入耳,分外让人揪心。宇文昊天凝神静气,侧头避开流桑陌离的袭击,掌心凝力,一掌击出,恰好击在对手的胸膛之上。

流桑陌离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蹒跚着退后了几步。长软剑终于松开了剑身,在空中化成波浪的弧度,“刷刷刷”的几下,如一条银蛇舞过,白芒忽闪,映出宇文昊天紧蹙的眉头和流桑陌离的惊慌,以雷利之势气,在对手来不及防范之际,就贴面架在了流桑陌离的脖子上。

他只要轻轻一挥软剑,柔软的剑身就能整个摘掉流桑陌离的脑袋。这个举动,甚至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

“不要!”雪芙突然厉声喝道,已经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裙裾飞扬,华美的如外袍上所绣的凤凰,朝着两人的方向飞奔而来!

软剑生生的顿住,听到雪芙熟悉的声音,宇文昊天正待回头看去。突然,血肉穿刺而过的声音响起,大红的喜服渐渐濡湿。流桑陌离眼中的惶恐还来不及彻底散去,前一刻,他差点死于剑下,身首异处。从小习剑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竟然离死亡那么近。

死亡的恐惧,迫使他挥出了那一剑,因为雪芙的呼唤,因为宇文昊天的疏忽,那一剑,成功的砍到了敌人,血流如注。

十四 心离?

宝剑离开身体的霎那,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沿着锋利的剑刃,滴滴滑落,溅落在铺地的大红喜毯上面,像烙着暗红底纹的落梅,煞是醒目。fQxsw。cOM

抽剑的那一刻,是及其痛的,但是,宇文昊天却一动未动,他的目光尤为专注,专注地望着那个身披大红霞披的女子,那个眉间一点朱砂的女子。他手上的软剑始终盘在流桑陌离的脖颈间。

胸前暗纹龙纹的大红喜服被晕开得一片湿濡,暗金色的金丝吸饱了血,更加的透亮。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那一剑惊到了,她往前的身子突然一顿,视线终于落到了他身上,长长的眼睫毛似乎不堪重负,一颗晶莹摆脱卷曲的睫毛蜿蜒而下,滑过她略施粉黛的精美妆容,停驻在她的红唇上。淡淡的苦涩蔓延开来,越来越深,愈来愈浓……

这一刻,她又体会到了那种把身体撕裂的痛。这种痛苦,她本以为,在她的国家沦陷,在她的亲友手足被处死的那一刻以后,她将永远也体会不到了。

百葛国的用兵神速,在攻下皇宫的前一刻,世人甚至不知道百葛国的举兵来犯,所以,在她作为礼物被献出去以前,她甚至都不清楚,一切的悲剧,竟然会是他一手策划和导致的。为何命运,如果人类真的有所谓的命运的话,为何偏偏要安排他们以这样的身份重新相遇!

观礼的百姓已经疏散了,现场除了尸体、被制服的乱党、大将军谢舸带领的百葛国精锐部队,似乎就只剩下他和她两两相望。

长久的凝望,似乎想要弥补七年时间造成的时间裂缝,旗帜飞扬,她发间的钗羽互相碰撞着,环佩叮咚,这一刻,她的身体突然有点抖。

“我没事,受伤得并不重。”他看着她,缓慢的语调,语气却是异常的温和。他的话说得异常轻松,仿佛身上的血窟窿本来就无关痛痒,与他毫无关联。

她忽然回忆起了他们一起在天山的日子。她为他在冰河里抓鱼的那一次,她笨手笨脚地打湿了身上的衣服,他退下被刀剑划得斑驳褴褛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那时,她也曾觉得,他是如此的贴心。

“来人呐,将这个歹人给压下去,关入死牢,等候皇上发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的打斗明明是宇文昊天占优势,所以,这样的突发状况,让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似乎刚回过神来,大将军谢舸立刻命令身边的两个士兵上前制服流桑陌离。

“等等!”没等士兵把刀架在流桑陌离的脖子上,雪芙突然站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她隔在流桑陌离和宇文昊天之间,他们之间近得呼吸可闻,她望着他的眼睛,琉璃般透亮的眼中,清晰地照出他在她瞳孔中的剪影,却又仿佛深不见底,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很重,重得快要压垮她的整个人。

她突然恨透了那七年的间隔,没有它,他和她之间就什么都不会有!

“放他走吧!”她抬首望着他,带着祈求的语气,她的唇颤抖着,“我留下来做你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做你的皇后。”

“呵呵呵……”他突然轻蔑地一笑,微微失血的唇,让他的笑带着快意嗜血的狠辣。下一刻,他已经收住了那抹诡异邪气的笑意。

“可他是来杀我的。”宇文昊天的声音不重不轻,似乎没有任何的起伏,这句话,仅仅是一个陈述,一个事实。下一刻,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势不可挡的锐利:“我不允许这个世界有任何阻碍我们一起的人和事物存在!即便是他也不可以!”

这一刻,他和她所有的情绪都经过翻江倒海的扑腾,翻涌着,荡漾出了水面。

前一刻,亲外公为了整个竹家的利益,决定亲手拜倒他这个皇帝!他笑笑,然后一切随风,反正他本来就没有期许和信任过他。将近二十年的皇宫生涯,已经让他把一切皇宫里的亲情全部都看透了!只有先稳住了地位,才会有所谓的亲情厚爱与关心!但,这也不过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而已。

雪芙不懂,她从小出生在天山,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她天性善良,她根本不懂,亲情,有时候是比任何一切都能伤人的东西!他懂,所以,他希望她永远也可以不用懂!

奶娘的那件事,曾经让他失去了她,那种痛像是发芽的种子,每每回忆一次,就茁壮长大一次,逐渐撑开了他的整个心。失去她以后,他才懂得,她是他的命,或许前世就已经注定,但是他后知后觉,大梦初醒!谁也不能保证,流桑陌离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奶娘,一个更加厉害的“奶娘”!他失去不起!

“来人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决不能让他跑了!”宇文昊天厉声命令道,以不容抗拒的力气揽过雪芙的腰肢,收拢在自己的怀抱里。

“不!他是我的亲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并不是那么合作,极力地在她铁笼般的怀抱里挣扎,却也束手无策,恨意在胸中翻滚,她一把抬高揽在她腰肢上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满嘴的血腥味,几可入骨!

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懂!不懂从小缺少亲人关爱的她,亲情与她而言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命令负责大婚的司仪尽快准备,朕要与皇后在德庆殿完成最后的拜天礼!”任由她咬着,发泄着。虎口月牙形的伤口上,重新添置了一个新的牙形的伤口,一如七年前,只是这一次,她咬得更加的不遗余力。

“从今往后,我们素手相依,成为彼此的依靠,可以亲近信赖的人……”还记得么,我也是你的亲人!不同的是,我一直坚信,你是我唯一信赖的,不会背叛我的亲人!唯一不带任何目的,不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真心以待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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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布置了一番,大婚的现场从室外搬到了大殿厅内。

一片大红间,气氛有点凝滞,谁都看到了皇后娘娘的抵抗,谁都了解大牢里关押的死刑犯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但是,他们的皇帝却执意要举行这场婚礼。

“一拜天地……”司仪扯着嗓子喊,背后却冷汗直冒。

“二拜……二拜高堂……”殿上,高堂的位置空落落的,太上皇早早役了,太后被下令闭门思过,还未得到皇上的放行,况且不日就要去慈云庵为先皇送经念佛了,皇后的家人,是皇上亲手斩杀的,唯一存活的兄长,几个时辰前还在婚礼现场截杀了新郎,如此旷世罕见的婚礼,他们还真未曾见过。所以,高堂二字,司仪在口中酝酿了许久,真想要含糊过去。

“夫妻对拜……礼……”

“启禀皇上,太后的马车今日就要去慈云庵了,太后她有几句话想要当面和皇上谈谈!”伺候太后多年的王福公公突然闯了进来,跪倒着匍匐到皇上的脚边,“皇上,娘娘她纵然有诸多的不是,但好歹他是皇上的亲娘,血浓于水,将皇上生下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所以,皇上才能够和皇后娘娘相遇,求皇上看在这一点的份上,见见太后娘娘吧!”

“不见,接着拜堂!”宇文昊天一辉衣袖,踢开王福公公,脸上带着嫌恶。

“皇上啊,娘娘她,娘娘她已经知道错了,她深知这么多年来,从未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深感自责……”王福公公被踢翻在一旁,却还是爬起来,跪倒在皇上脚下。

“住嘴!你回去回了她,朕对她已经仁至义尽,正是因为她生下了朕,朕才绕了她一命。好好守着她的古佛青灯,下一世,千万不要投身于侯门世家,不要爱上像他那样的男人,也不要把自己的孩子当做一种邀功的手段!为自己而活吧!”说着,说着,最后一句却像是一声感叹,被定住了身子,雪芙还是忍不住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他说的这些话,大殿外马车上的太后依稀是可以听见的。她放下手中的帘子,洗尽铅华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落寞。

她出身在侯门世家,从小锦衣华食,看似样样不缺,即便如此,却还是左右不了自己的姻缘。十六岁,一个女子的大好年华,她就背负着整个竹家的荣辱,进宫做了皇妃。

或许是因为她的容貌,起初的时候,皇上对她百般疼宠,三千厚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她习惯了他的温柔,却忘记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坐拥江山美人,后宫佳丽三千。

但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曾经想要用一个孩子来留住一个男人的目光,却注定是留不住的。她逐渐在迷失的爱里醒悟,贪恋权利带来的快感!那种生杀在手的感觉,让她以为可以左右一切,其实到头来,不过自欺欺人!她甚至连自己的心都不曾左右过。

她活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活在阴谋算计里,一切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仿佛不这么保护自己,先下手为强,下一刻,就会下到地狱。皇宫这个地方,她看过太多生命的脆弱,本只有强者,才能存活!她其实和自己的儿子很像!真的很像!

如今,她也真的累了:“走吧!”她命令马车上赶马的奴才,声音已经淡水无痕,心如止水!

孩子啊,希望你也能早日看开,或许你已经看开了,却难以抽身,始终当局者迷。幸福吧,这是为娘对你最好的祝福!

十五 劫囚

滴水檐下挂着大红的宫灯,灯火通明,一路延伸至新房。暖阁内,灯花时而在红烛芯上爆开,明明灭灭,投射在雕花的窗棂上,香炉里龙涎香袅袅地燃着。皇宫大喜,新房内却过于得安静。

重重帷幕下的龙床上,铺洒一床的红枣、花生、莲子……各色吉果已经撤了下去,大红的床单上,横躺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宇文昊天,双颊通红,絮絮叨叨地说着梦话,紧蹙的眉头,显示着他紊乱的心绪和梦境。

今天的一切,今夜的一切都乱了,他头一次酩酊大醉。蹒跚着靠两个太监搀扶着才进了新房,醉眼迷离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的口中只是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她的名字:“雪芙、雪芙……”一声声说得含糊,如小孩子咿咿呀呀学语,却句句荡在她的心头,拨弄她颤微微的心尖。他一头栽倒在龙榻上,昏睡了过去。

床沿上,坐着同样一身大红霞披的雪芙,她的双手支撑在宇文昊天的身体两侧,附身看着他。桌案上的大红喜烛燃着,低下滚烫地烛泪。烛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连宇文昊天的脸都掩盖在她的影子里。他和她的神色都晦涩难明,难以分辨。

她的身上明明是喜庆的大红,却有一种清冷的味道,精细的云披上,还带着细小的露珠,让她整个人铺面带来一股水汽,如秋夜的寒。她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久到他掩住刀锋般锐利的眼下,那卷长的睫毛都历历可数。

桌上摆放着龙凤呈祥模样的杯子,里面是他和她新婚夜共饮的合卺酒,杯子里的酒水,一如幽泉,隐约透出米酒的清香。雪芙直起身子,退到桌子边,一手各拿了一杯酒。

杯子里的酒平静无痕,似乎已经准备了良久,久得它的颜色都带了一丝寒冷。酒水四溅,冰冷的触感,像是冻伤了她纤长如玉的指尖,微微轻颤抖。突然,一个倾斜,似乎不堪杯子的重量,全部泼洒在地,如夜里的寒霜,合着清冷的月色,倾覆了一地。

她终是下不去手的!她的双臂簌簌地抖,如狂风暴雨下的幼苗,毫无招架之力。她没有办法亲手杀死他,就像他不能放着流桑陌离不管一样。他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血脉同宗的亲人,亲情对她而言,亦是难以割舍的存在。他和他都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宇文昊天被搀扶着来到新房的时候,已经醉得神志不清,趁着这个时间,她出了一趟新房。以她如今的地位,在宇文昊天心目中的份量,指示几个奴才做事也不难。于是,她命令新房外伺候奴才叫了大将军谢舸过来,并假借宇文昊天的名义,让谢舸带着她去了一趟天牢。

谢舸表面虽然有疑心,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召集了一堆皇宫带刀侍卫,左右护卫着。一来,皇后如果有什么异举,他也好尽早地提防。二来,万一有刺客或者突发的状况,也可以随身护卫皇后的安全。

地牢里的光线昏暗,回声却很大。雪芙的一身大红嫁衣未换,绝色出尘的丽颜,让照明的火把都暗淡了几分。牢房里的囚犯惊讶地合不拢嘴巴,拖着沉重的镣铐爬到铁阑珊前,纷纷跪地求饶。早就耳闻皇帝大婚,这位恐怕就是新娘娘吧?

“娘娘救我……娘娘饶命……”跪地哀求磕头的声音不断。雪芙的脚步才踏近,前面牢房里的囚犯就应声下跪。

如此这般,雪芙的脚步停驻在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旁边求饶的声音还在继续,却丝毫不影响雪芙对面这间牢房里的人。这间牢房里的犯人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像是在小憩。

流桑陌离虽然沦为了阶下囚,双手双脚都负着镣铐,身上与生俱来的尊贵却好像没有折损一分。高台上的愣神和慌乱已经不复存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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