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词画外音:“……听从指挥,严守纪律,清正廉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秦水看守所白天
秦水看守所的牌子冷峻庄重。
钟天水追悼会召开的时候,为范本才黑社会案作证的刘川在秦水市公安局看守所的—个监房里,度过了异常沉默的一天。
悼词画外音:“……坚决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献身于崇高的司法行政事业!钟天水等同志的事迹,为我们树立了英雄的榜样,英雄的楷模……”
刘川坐在牢房的地上,仰头向铁窗外的天空凝望,钟天水絮絮叨叨的话语,渐渐取代了慷慨激扬的悼词……
钟天水画外音:“英雄有三种,一种是地位上的英雄,一种是能力上的英雄,一种是道德上的英雄。只有道德上的英雄,才最值得崇敬。”
钟天水画外音:“一个人,如果让我把他当成英雄,他不一定是一个有钱有地位有本事的成功者,但他必须是一个人格完善的人,一个具有修养的人,一个在荣誉和成功面前,在失败和灾难面前,都保持本色的人,都该怎么着还怎么着的人,这种人,才真叫人。人和动物不一样就是因为人有精神!”
钟天水画外音:“真诚、规矩、谦恭,是与人相处的三大法宝,只要做事真诚,谨守规矩,待^谦恭,任何环境,都容你。”
钟天水画外音:“刘川,你能做到吗?”
刘川仰望窗外的双目,终被泪水浸染,视线渐渐模糊,他低下头抽泣起来,他哽咽着自语道:“能……能,我能!”
同一监室的押犯好奇地看着墙角的刘川,不知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喃喃自语地哭了。
秦水法院
对范本才黑社会犯罪的审判正在进行。
刘川在证人席上作证。
单鹃在证人席上作证,她辨认了法警向她展示的范小康的那把短柄匕首后,点头确认……
秦水看守所外白天
一辆囚车开出看守所,驶向大路。
秦水至北京途中白天
囚车均速行进,刘川和单鹃被押回北京。一路上单鹃始终低头呆滞,刘川则依然陷入对往昔的思索。
滨河医院白天
刘川被带到滨河医院,去看望他的队长庞建东。
庞建东还不能下床,但说话的声音手势,已恢复正常。他让刘川在他的床沿上坐下,还主动拉了刘川的双手。两人目光相视,庞建东眼里泪光闪动,刘川则反而显得镇定平和。
庞建东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字条,放到刘川的手里。
刘川展开字条,字条上写着—个手机的号码,号码下面写了季文竹三个字。
刘川从字条上抬起双目,感激地看着庞建东。
第二十七集(6)
医院会议室白天
看完了庞建东,就在滨河医院的一问会议室里,刘川受到了监狱管理局局长的接见。当局长走进会议室时刘川从椅子上站起,局长用双手握住了刘川的双手。
陪同局长进来的邓监狱长介绍道:“刘川,这是郎局长,专门来看看你的。”
郎局长:“我代表司法局、监狱局,对你积极配合政府,粉碎犯罪分子的暴狱阴谋,表示感谢;对你记大功一次和获得全局改造积极分子的荣誉,表示祝贺。根据人民法院的裁定,你被减刑一年零十个月,我向你表示祝贺。”
刘川没有激动。
局长又说:“你很陕就要刑满出狱了,希望你心情开朗,保持健康,用最好的状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刘川局促地说:“是。”
这个本应激动人心的会见,就这样被刘川的局促弄得无声无色。参加会见的监狱长邓铁山,天监三分监区的分监区长冯瑞龙,以及监狱局的几个干部,全都以为接见即将这样平淡地结束,谁也没有想到局长最后的几句话,竞让刘川为之动容。
郎局长:“刘川,我记得你刚刚人狱的时候也是个出名的反改造分子。那时候你还在禁闭队关着。可钟天水却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刘川其实会成为—个非常优秀的人物。他说很多人的人生路线都可能因为一个偶然的意外而发生转折,但从人的思想逻辑上看,每—个转折都有某种必然的因素。钟天水告诉我,他相信你只要对自己身上的某些因素加以改造,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更加完美的人。”局长稍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期待着钟天水监区长的预言,能够很快实现。”
局长说出了钟天水两年以前预言,这个预言终于让刘川泪如泉涌。
邓铁山和冯瑞龙感慨万分地注视着刘川。
小珂家单元房晚上
小珂开始打扫布置这套房屋,她在刘川住的小卧室的床头,安装了小巧时尚的台灯,还在墙壁上贴了许多山河流的风光图片。她拆开了商场的包装袋,取出崭新的被褥、枕头,铺好崭新的床单。然后,她在床边坐下,抚摸着平滑的床单,脸上现出甜美的笑意。
三分监区办公室白天
冯瑞龙将一套崭新的蓝布衣裤和一双胶鞋,放在刘川面前。
冯瑞龙:“你出去那天,你家里大概没人能来接你。现在非典还没有结束,封狱令还没有解除,所以我们都不能出去送你。这是我换勤上岗以前给你买的,应该合身。”
刘川用手摸了一下衣服,说:“谢谢。”
花卉市场白天
小珂和母亲一起在花卉市场买花。母亲买了一盆月季,她对小珂说:“老年人一般都喜欢月季。”
小珂点头:“奶奶家里以前也养。”
母女二人买了月季,走到另一处花商的摊位,小珂停下来,目光落在一排文竹上面。
母亲过来,看看小珂的表情,说:“走吧。”见小珂不语,母亲又说:“你觉得他还会喜欢文竹呀?”
小珂犹豫一下,说:“买一盆吧,万……他还喜欢呢。”
母亲:“……”
《阳光像花一样绽放》第二十八集
监狱大院黎明
天亮了。
监狱广场,监舍楼区都被阳光映红。
四班监号白天
刘川在孙鹏的帮助下打起行李。行李中除了他人监前在看守所盖的被褥外,还有他的那几件早穿旧穿破的内衣毛衣。
李京在一边劝道:“这衣服都这么旧了,你出去还不换身新的,还要它干吗?”
刘川答:“还能穿呢。”
陈佑成说:“监狱里穿的衣服出去可千万别穿了,你不嫌晦气你们家里人也嫌晦气。重新做人嘛,李京说得没错,从里到外都得换身新的!”
刘川笑笑,仍把那几件破旧衣服认真叠好,放进被褥中。
孙鹏说:“这都是刘川的女朋友这几年给刘川一件一件寄来的,穿在身上暖在心上,哪能扔啊,我估计刘川一辈子都会留着它们。”见刘川把那些函授教材也要打进行李,孙鹏说:“书可是沉,这么大行李你扛得动吗,外面有人来接你吗?”
刘川:“我还有几门课没考呢,这些必须带着。”
李京见刘川又把尚未用完的肥皂和小半筒牙膏都拿上了,笑道:“真的假的,不会这么财迷吧,这还带回去呀?”
陈佑成说:“这是实用的东西,当然得带着,刘川账上那点钱,还得供他出去过日子呢。找到工作以前,吃穿住行哪一样不得用钱。刘川又不像你,你们家里还有一大堆存折呢吧。”
班长梁栋来,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刘川将肯定有出息。”
梁栋把两双新买的袜子递给刘川,说:“刘川,这是我专门从超市给你买的,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留个纪念吧。”
刘川接了袜子,说:“谢谢班长。”
四班的犯人见状,纷纷把自己不用的东西送给刘川:“……要用得着你就拿去。”“刘川,你看这个你要吗?”
李京笑道:“你们这是送东西呀还是倒垃圾呀,这不是欺负人吗,刘川生活困难也不至于什么都要呀。”
刘川抱了那些东西,有肥皂,旧衣服、鞋垫等等,他笑着说:“谢谢各位,这些我都用得着。”
李京也拿了一袋洗衣粉送给刘川,说:“我这可是没开包的,新的。哎,我知道你有喝洗衣粉的前科,所以我就投其所好啦。”
刘川笑道:“你别学我就行。”
行李打完,冯瑞龙来到监号,说:“刘川,准备好了吗,我送你出监。”
刘川说:“准备好了。”
冯瑞龙:“走吧。”
刘川和四班的犯人握手告别,还拥抱了孙鹏。梁栋将刘川的 “玻璃”装进那只带盖的塑料杯中,又把那棵文竹装进一只手提袋里,交给刘川。
刘川再次向班长和狱友们致意:“谢谢班长,谢谢大家。”
刘川扛起了行李。
筒道白天
刘川跟着冯瑞龙穿过筒道,一路上向熟悉的狱友微笑告别。
刘川一步一步向筒道出口走去,他的耳边响起了钟天水的声音,那声音如同遥远的天籁,深邃而又空灵。
钟天水画外音:“坐牢其实也是一次难得的人生经历,它能让你看到许多难得一见的人间风景,看到许多难得一见的人隋世态,能强迫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知足和珍惜。知足和珍惜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生存本能和人生修养。能帮助你在最坏的环境里自强求生。”
监狱广场白天
刘川和冯瑞龙一起,站在天河监狱凤凰涅槃的塑像面前,默立良久,地上,放着他出监要带走的行李。
监狱外白天
监狱的墙上,写着抗击“非典”的标语。
刘川在冯瑞龙的陪同下,自己步行,通过铁网围出的隔离地带,独自走出隆隆开启的监狱大门。
冯瑞龙目送刘川稳健平和的背影,随着缓缓闭合的灰色铁门,消失在高墙电网之外。
外面的天空果然很大、很蓝,空气清新饱满。刘川扛着自己的行李,挎在肩上的包里装着玻璃,提在手上的袋里装着文竹。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布衣裤,走向狱前那条曾经熟得不能再熟的大路。
第二十八集(2)
路上白天
公共汽车从六里桥驶出了高速路,驶入了拥挤的西三环,时隔三年零一个月,刘川终于又回来了,又看到了热闹的北京城。
派出所白天
刘川趴在派出所的接待柜台上填写着一份人户申请书,他向一位民警请教道:“同志,住址这栏怎么填呀?”
民警:“你家在哪儿,或者你现在常住在哪儿,就填上哪儿。”
刘川:“我们家原来住北御街六号万城花园,现在那房子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民警似乎这才看到刘川脚下放着的行李,说:“那你有接收单位吗,先填上接收单位的地址也可以。”
刘川:“还没有呢,我还没找到工作呢。”
民警:“那你有亲友没有,你准备住在谁那儿,可以让你的亲友或者招聘你的单位给你出一份住房证明。你先把这个解决了,再看看到哪个派出所就近办理人户手续吧。”
刘川:“我原来的户口就是咱们这个派出所的。”
民警:“不是已经注销了吗。虽然现在规定不再注销服刑人员的户口了,但已经注销的,还是得重新办理入户。你入户是入哪儿呀,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
刘川哑然。
派出所外白天
刘川走出派出所,站街上,举目四顾,茫然不知该去何处。
公共汽车上白天
公共汽车走走停停,在人潮车海中随波逐流,车子经过航天桥时他看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巷口,巷口的小店在视线中潦草地划过,刘川立即抱起了自己破旧的行李,决定在此下车。
航天桥巷口白天
十分钟后他站在了那个巷口,也知道不必真的进去,季文竹早在四年以前就从这里搬到了酒仙桥,后来又从酒仙桥搬到了其他地_方……
刘川的目光在巷口的屋角房檐,一一扫过,有几分心酸,有几分留恋。巷口的那间小卖部以前就有,刘川就用这里的公用电话,拨打了季文竹的手机。
居然,电话通了。
刘川一听到季文竹熟悉的声音,额头上就立刻布满了紧张的汗珠,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竟会好得如此凑巧。他的声音不由惶恐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恭敬,那感觉几乎不像面对久别的爱人,倒像面对一个新来的队长。
他说:“文竹,是我,我是刘川。”
“刘川?”电话那边,有点疑惑,有点发蒙:“哪个刘川?”
“就是刘川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你是刘川啊,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你这是从里边打出来的吗,你这是监狱的电话吗?”
“我出来了,我刑满了,我这是在你们家门口打公用电话呢,就是航天桥你原来住的这边。”
“你出来啦?”电话那边的声音惊喜地抬高,可以想见季文竹脸上绽开了美丽的笑容,“你已经出来了吗,你彻底没事啦?是吗!那太好了!太好了!”季文竹真的笑出声来了。她的笑声让刘川的心情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抚慰,让他禁不住激动得热泪双流。
他强压声音,不想露出一点哽咽,他说:“文竹,我,我想见你……”
街边白天
一辆捷达轿车驶至路边,接上了等在此处的刘川和他的行李。
车上白天
捷达轿车的司机是—个剧组里的剧务,路上与刘川攀谈起来。
剧务:“季文竹今天在亚洲大酒店有一个开机仪式,她让你过去看看,让你中午就在那儿吃饭。你是季文竹老家来的吧,刚下火车?你是她同学还是亲戚?”
刘川不知如何回答,脸上有些尴尬:“我,我是……”
酒店白天
刘川扛着行李,跟在那位剧务身后走进酒店。酒店大堂的宽阔辉煌,使他像个乡下人那样略感畏惧。那位剧务帮他把行李和“文竹”、“玻璃”都存在了饭店的行李部里,然后带着他向二楼的宴会厅走去。宴会厅门外厚厚的地毯,让刘川像是踩了棉花,走得小心翼翼。三年多的监狱生活让他对这种地方深感陌生,对服务生的彬彬有礼也颇不适应。他走进宴会厅时开机庆典已经开始,主席台的背景板上铺张着电脑合成的巨幅彩照,迎面居中的正是季文竹那倾国倾城的美丽微笑,看来她真的成了明星。刘川抬头看那剧照,那上面的剧名果然是三个朱红的大字:红舞星!季文竹过去学过舞蹈,这个电视剧也许就是为她度身订造。刘川移目台上,他看到季文竹春风满面,坐在前排。她的前后左右,大腕云集,明星聚首,那么多知名的面孔盛装而来,人人挂着让人景仰的“封面微笑”,各方记者蜂拥台前,不知多少摄像机照相机莱卡灯闪光灯把众明星团团围住。刘川没有上前,他身上的蓝布衣服和军用胶鞋虽然都是新的,但在这种地方,却显得格格不入。他站在后面的一个角落,心里既充满重逢的喜悦,也充满重逢的惶恐。
一通拥挤的拍照录像之后,记者纷纷后退,开始提问发言。第一个提问就让刘川心如擂鼓。他最初以为自己听错,但季文竹与那位导演的一脸微笑竟然明确无误。
记者:“请问季文竹,你刚刚新婚大喜就接拍大戏,而且是与自己的先生一起合作,你们一导一演,戏里戏外,感觉是否非常默契?”
刘川惊看台上,他不敢相信,季文竹与身边那位中年导演彼此顾盼的目光,那目光中的一团新气,会是真的。他不敢相信,季文竹对她曾经许下的诺言,已不再当真。
第二十八集(3)
刘川也许这时才开始明白,狱中虽仅三载,人间已过千年。他无法再平静地听完这对“新人”动用各种幸福甜美的词藻来粉饰他们的“生活”,他掉了魂一样走出这座华丽的大厅,服务员无不侧目耳语,从他们视线的投向上刘川知道,自己已经泪洒前襟。
刘川低头快步,走出酒店大门。
街心绿地白天
刘川坐在街心绿地的木制长椅上,脸上泪痕犹存。几个小孩在草地边上放着风筝,风筝让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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