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扑克脸,浑身上下干净利落,再看看同村的孩子,拖着老长的鼻涕虫玩儿泥巴。
他们玩儿在一起的画面,感觉非常不真实。
回头一看,果然。
冷冷的一眼,就已经村里小孩儿的热情,冻在冰河里。
快走两步,跟上喜儿。
张青和田老爷子一路都在商量,如何找生产队协调,改烟囱和重新安排房子。
大冬天,住在草棚里,越往后越冷。
晚上零下十几度,不冻成冰棍才怪。
“哟,这不是我哥哥的小新娘吗?”
喜儿和张逸正听得津津有味,陡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而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欠扁呢?
喜儿抬头看去,一个长得圆滚滚的姑娘,穿着花棉袄,绿裤子正插着腰,挑衅的看着自己。
小豹子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后退三步。
她这一身廉价的香味儿实在熏得人难受,喜儿抽了抽小鼻子。
随即淡定的瞅着眼前做幺儿的人,像看戏一样。
高婉婉被她清亮的眼神儿看得心里发慌,不由拔高声调,指着喜儿尖声道:
“你死后入了我们高家的门,活着也应该是我高家的人才对呀!大清早不去伺候公婆,跟这个小屁孩倒亲亲我我的,不守妇道!”
原本站着看戏的张逸,见矛头指向自己,刚松开的小拳头再次握紧。
瞪着一双豹眼,这气势跟当初小钢炮拿刀砍人差不多。
“你瞪什么瞪?一臭劳改犯,还敢瞪我?小心我爹找人把你眼珠子剜出来,哼”
喜儿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怎么逮着人就咬,怎么长到这么大,没被人闷棍打死啊?
“高婉婉,你父亲虽然是村长,但也不能一手遮天,这世间还有王法的。”田老爷子一开始还忍着,不想跟这小孩子一般见识。
但听这话越来越过分了,什么生是他们高家人?公婆都出来了
喜儿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又不是他家的童养媳!
“爷爷,听她这话,她们家应该是从来都不读毛主席语录的,破四旧你懂吗?不懂回去问你爹去,别搞不好被砍脑袋了,还稀里糊涂的。”
喜儿走到爷爷身边,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别生气。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高婉婉说的。
“你你,你别嚣张,在高家庄的地盘,你小心点儿。”
高婉婉的确没读过毛主席语录,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哪懂什么叫“破四旧”啊!
但没少听爹爹讲,这本语录是必须要会背的,不然会惹大麻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章 白珠子()
她也心虚了,要是刚才的话真涉及到“破四旧”,给家里惹来麻烦,估计会被爹爹打死。
虚张声势了一番,拽了一把身后,始终低着头的女孩子,灰溜溜走了。
张逸,对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喜儿pk高婉婉,第一局完胜!)
(喜儿:这小豹子,貌似是个心机男啊?)
(猫儿:没点儿心机,怎么护得住你这只傻白甜啊!)
(喜儿噘着嘴:还不是你安排的,咋就不能把我写成白富美啊?)
(猫儿鄙视:还白富美呢!我看你是想被割尾巴吧?)
田老爷子气得胡子乱翘,喜儿安抚好一阵,直到转移话题才让他好受些。
高石庄由高庄,石庄及苗庄三块宅基地构成。
淮北的平原上栽有很多树,一片树林一个姓氏,高石庄三块地离的很近,但又相对独立。
咱们现在住在高石庄的边界处,村长叫高文生,大儿子已经病逝,昨天刚下葬,喜儿就是被他连累的。
田老爷子一提起他们家,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高婉婉是村长的二闺女,他们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叫高力,生得人高马大,性格更是跋扈,以后见他最好绕道走。
所处的生产队,是高庄生产队,队长是高蛮子,做人还算公道,就是爱贪小便宜。
一路上,听着田老爷子介绍,大家伙儿也对这个地方有了新的认识。
顺道,爷孙俩去参观了张家的新居,越看越心酸
四面透风还是好的,碰到雨天。
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再灌点儿西北风,那滋味绝对酸爽。
灶台是两块石头,架个豁了口的锅,甚至连张高粱杆扎的床都没有。
村里就给了两捆麦秸,更别说被子,昨晚估计就直接睡在麦秸堆里。
想必这也是得到上面特殊照顾,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这年头,也没谁能大方的匀床棉被,给“蹲牛棚”的人用。
就是普通农户家,能有床棉花做的被子,已属不易。
田老爷子看过之后,摇摇头,这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你们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抱到我们那屋去吧,至少还能遮风挡雨。”
张青也没推辞,昨晚的确不好受,两个人冻得一宿没睡。
两父子一人拎个小包袱就能走,张逸捏得青紫的拳头,也终于松开了。
这孩子,戒备心太重,喜儿暗自评价。
喜儿回家,盘点了一下家里的粮食,一小袋儿红芋干(不到半斤),半袋子的红芋粉,还有半袋不知名的杂粮面。
这里的主食就是红芋,面粉是非常金贵的,家里肯定没有。
就是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喜儿蒸了几块儿红芋,再用红芋粉打了点糊糊,就是今天的早餐。
家里总共就两只碗,只能让两个孩子先吃完,张青和田老爷子才吃。
就这么点儿粮食,四个人能撑几天啊?
这日子,过得太艰辛,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是问题,喜儿忍不住发愁。
吃完早饭,田老爷子和张青去和村里沟通口粮,父子俩的住房及改建烟囱的问题。
喜儿决定去土坝子上捡些枯叶树枝回来,这天气看着越来越冷,柴火肯定不能少。
小豹子张逸决定跟着喜儿,对村里人,没啥好印象。
从吃早饭开始,就见她眉头紧锁,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估计碰到啥难事儿了。
唉!眼下这情形,哪件事儿不是难事儿啊?
喜儿提出要出去捡柴火的时候,他义不容辞的跟上。
张青在路上感叹,张逸这孩子终于愿意跟同龄人一起玩了,之前在家就爱玩儿深沉,愁死人了。
接着又被“下放”,从家里到农村这一路,孩子不发一言。
“唉,这小子,真是愁死我了。”张青觉得还是女娃子好啊!
说话软软糯糯,乖巧又懂事,哪像自家臭小子,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呵呵,我家喜儿的确乖巧,但我家那个小子,皮起来也是恨不得拿皮带抽他,目前就喜儿能制得了他。”田老爷子嘿嘿直乐呵。
一路上,两人对孩子做了更深入的交流,得出的结论是:
改造张逸就看喜儿的了!
喜儿和张逸此时正挎着一个比自己小不了的破竹篮子,里面放着把砍柴刀。
要知道自己就这样被爹卖了,不懂张逸心情如何!嘿嘿
高石庄庄稼地的南面,有一条河与茨河相通,官名叫“洪河”
洪河是人工开挖,很浅,遇到旱天,河水就会干枯。
若一旦连日下雨,就会闹水灾。
多年来,这里的人为此吃尽了苦头。
于是,在河的两岸,堆起了土坝子,这些土坝子约有三米高,这条河向东通向关集镇直至阜阳,向西通到th县城。
河两岸都种着高高大大的泡梧桐树,这季节被淮北的西北风一扫,枯枝落叶掉一地,是极好烧的柴火。
农家都是用的麦秸引火,但张田两家如今连麦秸都金贵着。
一切都要自力更生啊!
一排排高大的树都是集体财产,喜儿俩人不敢上前砍,就着地上能捞得到的枯树枝,没一会儿也整了一大堆。
人家都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
可这俩小屁孩儿,原本天真烂漫的年纪,竟然一直埋头吭哧吭哧跟头老黄牛似的,光顾着干活。
不过一个捡,一个砍,倒也默契十足。
“哎哟”喜儿原本忙碌的小手,猛地一缩。
“怎么了?”张逸板着的小脸儿,此时也带出了几分颜色。
喜儿翘着霍霍流血的手指头,准备在里衣撕一块儿下来包扎伤口。
“别动,咱不弄了,赶紧回家。”张逸紧张的小脸儿更黑了,眉头皱的真跟个小老头似的。
被拉着往回走的喜儿,不断回头“我们的柴火”
“是伤口要紧,还是这柴火要紧啊?”张逸头都没回,冷冷的甩过来一句。
“柴火”喜儿弱弱的声音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某人一记“你懂不懂轻重缓急”的小眼神儿给憋回去了。
“让我爸来抗。”难得还给了个解释,喜儿也不禁暗骂自己傻。
一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竟然被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儿给教训了!
不过内心也暗喜,看来这娃也不像外表那么冷酷嘛!
今天这番表现,让人心里不禁暖暖的。
(猫妞儿忍不住翻白眼:就你那点儿出息,认为你比一捆柴火重要,就满足成这样啦?)
(喜儿:知足常乐是我喜儿最大的美德!)
回到家,喜儿割伤的手指虽然一直被张逸紧紧捏着,但还是流了不少血。
田老爷子吓得手脚直哆嗦,这娃要是再出点儿啥事儿,干脆不用活了。
还是张青有经验,拿盆儿,倒水,清洗伤口!
估计这事儿之前没少干。
原本就营养不良的喜儿,此时脸色更是惨白,张逸皱着的额头就没舒展过。
喜儿看得心里一酸,这孩子虽然板着脸,不善言语,但其实内心是温暖的。
脑子里一边想着,以后要对他好一点,然后就光荣的昏睡过去了。
这小身板儿着实太弱了,是喜儿昏睡前脑子闪出的最后一丝念头。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蒙蒙亮。
喜儿蹑手蹑脚的下床,昨天三人估计累瘫了,都在呼呼大睡。
张逸父子依旧睡在麦秸秆里,这两日被折腾的够呛,好在这屋虽破,但至少有个遮挡。
看着绑的跟个木乃伊似的手指,喜儿深感行动不便,干脆将布条解了。
扭扭腰,伸伸胳膊,踢踢腿,呼吸着清晨冷冽的新鲜空气。
开始呼哧带喘的在屋前跑步,跑着跑着玉黛觉得锁骨那儿烫的厉害,伸手进去掏了一把。
一颗浑圆光洁的白色珠子,这是珍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章 金毛猩猩()
喜儿这时候才发现脖子上竟然还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呀!受伤的手指,不小心弄了一丝血迹在珠子上。
竟然渗透进去了?喜儿愕然。
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晕过去!
甩甩脑袋,靠!这是什么?
冬天秒变炎夏,啥情况?
喜儿忍不住抓狂,难道自己已经虚弱到眼前出现幻觉了么?
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保持清醒
呼呼好痛!
蓝天白云,碧水滔滔,脚底下柔软发烫的沙子不停的提醒喜儿这不是梦
穿着棉袄,站在烈日的海滩上,一会儿就热的汗流浃背。
“难道自己也拥有了宿舍舍友,每天看完小说后都念念不忘的空间?”
“可小说里的主人公咋都是良田啊?在这个年代,吃饱肚子才是王道啊!”
“有就已经很幸运了,知足者常乐”
喜儿自己嘀咕半天,总算做完心理建设。
脱掉露出棉絮的夹袄,穿着短衫,光着脚丫子沿着沙滩巡视领土
阳光灿烂的日子真幸福呀!
海岛?
喜儿三两下套上鞋子,攀着岩石开始往上爬
哇塞!椰子树,脸盆大的木菠萝,喷香的榴莲,百香果
这青青的果子是橄榄吗?
喜儿捏起一颗,跟电视广告里的画面,开始重叠。
没米没粮,光吃水果应该也能饱肚子吧?
喜儿摘了个大芒果,香甜可口,肉质细嫩,就连核都只有薄薄的一层。
打了个饱嗝,喜儿决定再溜达溜达,当做消食了。
“那那那是什么?”喜儿赶紧躲到一块巨石后面,海岛的另一边竟然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游轮。
就是那种,会出现在明信片封面,那种七星级的远洋游轮。
“难道这个空间还有其它人?”喜儿内心有种说不明的恐慌,就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另外一个主人跳出来说是她的一样。
战战兢兢瞅了半天,甲板上光溜溜不见人影。
开始大着胆子靠近,真的没人?
这时候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好像没跟家里人打招呼,爷爷知道了肯定会着急。
不懂是本能逃避,还是畏怯,喜儿决定先回到爷爷身边。
学着小说里的台词,默念着“回去”。
嘶嘶好冷啊!
喜儿发现夹袄还捏在自己手里,赶紧穿上。
人在空地上,气喘吁吁的高抬腿,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有这空间,至少不担心饿肚子,但东西怎么拿出来呢?
任何一种水果被人知道,都是大新闻,会不会直接把自己抓起来,当妖怪烧了呀?
想想不寒而栗
家里就这么大,自己平地消失,被发现怎么办?
那游轮到底要不要上去?
喜儿越想越纠结
“你在想什么?”
“游轮。”
“啊?”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啥,喜儿忍不住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运动,额,响应毛爷爷号召: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说完,喜儿嘿嘿傻笑。
张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昨天割的是手指头,不是脑袋啊?
嘴巴没做声,但那明晃晃的眼神儿表达的太真切。
喜儿强忍住嘴角的抽动,抹了把汗,决定还是进灶房烧水,洗漱,煮早餐。
腹黑的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看着灶房堆放整整齐齐的枯枝树叶,看来这孩子还是不错滴嘛!
早上没等两家人吃完早餐,村中的钟声又响了。
召集大家,宣读两件事情:
sh知青要来了!
五日后开始秋收!
田老爷子开完会,立马嘱咐张青动作要加快,一旦秋收开始,盖偏房就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到那时,土地就会上冻,根本无法和泥巴。
所以,趁着村里帮知青盖房子,想办法让村里把他们的房子一起给盖好。
张青摸着下巴,寻思这事儿的可行性。
最后,一拍大腿,决定再去找一趟村长。
不懂他是怎么说服村里,最后答应帮知青们垒好第一道墙后,就来帮他盖,但要提供一顿午饭。
相较冬天能安稳度过,一顿饭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为了弄清楚盖房子的工序,喜儿和张逸决定跟着一起过去。
因为喜儿的“失忆”,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村里。
但好在修葺房子是体力活,大多都是汉子们在忙活,没女人就会少很多是非。
这里的房子,就是用掺了麦秸的泥巴团子,甩堆成的房屋围墙。
第一道围墙盖好后,还要等一个月,等泥巴全部干透后,再接着往上盖。
所以,这里盖房子是一户人家的大事儿,不仅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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