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侬的处置,王氏曾询问过她的意见,她说全由王氏做主。后来王氏告诉她,安侬被卖给了一个姓何的秀才;那人买了安侬便去了南地。
后来,林珺和弟弟林睿出了事情,两人被救出来后,被何志宁带回京都的安侬,她还来看过林珺姐弟。
为何那时安侬眼中会有化不开的愧疚和悔恨在里头。在处置了安侬后,林珺细细想了想,原来安侬的愧疚,不是由于对旧主的照顾不周,而是对害死林昊的愧疚。
那悔恨,林珺便猜,那是由于何志宁对安侬并不好的缘故。
何志宁助纣为虐,帮着王氏出如此毒计害她弟弟林昊,他还敢假冒秀才之名行骗,此人品性可见一般了。
这一世,林珺后知后觉的发现,上一世幼弟林昊的死,可能是王氏害的。如今有了安侬的事情,林珺便十分确定了。林昊年纪小,懂药理的安侬,她若是想害林昊,轻而易举。
同时林珺也庆幸她有上一世的经历,这才能及时发现林睿的事情。若不然,安侬,何志宁,宋嬷嬷以及那幕后做鬼的王氏,她都无法将其逮住。
就算她惩罚了安侬,宋嬷嬷还有何志宁,让这些人身死,王氏在家庙中受折磨,但是对于两个弟弟,林珺还是十分愧疚自责。她认为,若不是因为她的疏忽,两个弟弟都不会经历如此一遭事情。
她见识过王氏的忍耐心还有手段,王氏果然用计少留把柄。就算上一世她和弟弟落魄,对王氏以及二房都构不成威胁,王氏和宋嬷嬷都没有将事情真相说出。
这一世若是她没有及时发现,弟弟林睿定会出了意外,到那时,说不得她就算怀疑王氏,她也拿不到证据,查不到幕后真凶。
往深处追究,罂粟花香料和药丸会害人,何志宁为何会知道。在将何志宁捉拿到时,林珺曾动用私刑逼问过。
原来那何志宁别看年纪不大,但却做过海盗,劫掠过外藩传教士的船只。因缘际会,他才从外教士口中得知罂粟花香料和药丸的作用。
至于上一世通过景王嫡次子的死,来达到让今上关闭海市的目的,这里头是不是有阴谋,林珺自然在事后也怀疑了。
不过,罂粟花香料和药丸的危害,林珺还是通过消息渠道,告知了今上。希望今上可以早日做出应对。(。)
第三百零三章 撮合()
郑昆返京后,他便得知林腾去世的消息。虽然这消息十分突然,让他感到意外。但他身有公务,还要面见皇上,皇上与他有要事要谈。因此他自然无法立刻前往拜祭。
此时郑昆正在未央宫,和今上萧煜说着话。
萧煜将手背在身后,他面上带着严肃:“庞兵死的干脆,但是军器监作坊的案子,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你临走时,将案子交托给朕,朕派了京兆伊罗钦去暗地探查。
可在探访的村子里,罗钦的人才查出了行迹,那处作坊却好似一夜之间就搬离了那里。朕想,那幕后的人,估计是知道了他们行迹败露,这才转移了地方。恐怕我们这次算是打草惊蛇了。”
郑昆低眉敛目的站在那里,他在外不管如何不受规矩约束,但是在今上面前,他一直谨遵着君臣之礼:“还是臣等无能。”
听了郑昆的话,萧煜特意看着他,语气温和的说道:“宝山,你和朕说话,不必打官腔。”
萧煜说完这话后,他没等郑昆开口,便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如今你那顶头上司是沈德。永城侯府在先帝沈皇后在世时,做的是孤臣。又因在沈德这一代,沈老侯爷偏宠庶长子,闹过爵位之争。还因曹系一派的刻意打压,所以在朝廷里,永定侯府并没有和各派势力有牵扯。如今我重用提拔沈德,以后沈德必然会忠心于我。他也必然不会为难于你的。”
“是,臣明白。”郑昆和萧煜的观点则不同。他认为。正因为永城侯府以往是以孤臣的态度存在于朝廷,到了沈德这一代,由于吃过做孤臣的亏,沈德估计在行事上会更圆滑,而他那忠心上反而说不得会打折扣。但这都无妨,沈德应该不至于对他行事有妨碍才是。
“说说你在辽东的收获。”郑昆答了话,萧煜便问起郑昆在辽东的收获。先时辽东有铁矿山的事情,是林珺告知他的,可如今一直探查无果,他已经不得不死心了。
至于曹珏。已经死去。她在世时。也未能从她口中逼问出有用的消息。他便当沈家藏了家财的事情是流言了。不然,他还能如何。
先帝都未曾找到的沈家家财,他如今未找到,虽有遗憾。但也无能无力。
郑昆回禀道:“那些罪奴流犯。跟着下臣出征的。选用了八万多人。若是再细细筛选,这八万人里,再选出两三万的精锐来。还是没有问题的。可如何将这些精锐收编到手里,皇上要有个法子。”
今上手上没有精锐军队,因此郑昆便提出在流犯里选。这十三万人和瓦剌对战一月有余,杀敌者众的,郑昆便都留意了。剩下的便是查查那些人的履历,然后选出一些精锐来。
流犯里,有罪臣之后,或者被冤枉的,自然也有真正刀口上舔血的那种人,但若是拿出时日好好选,还是能选出一些得用的人的。
萧煜面上带着沉吟之色,他也知,这些人若是想要收编在他手里,确实需要想个好法子。
这些问题,郑昆自然也想过。不过郑昆和林珺通信时,林珺倒是提出了一个法子。因着当时他也不知突袭的结果,因此他便没有将法子告知今上。
此时他便徐缓的说道:“边防重镇,自然要修筑城池,加强防备。瓦剌割让的领地顶得上一个边防重镇,在那割让的领地上建造城池,将那些流犯调用过去,皇上再派了人去管着这些流犯,这些流犯花些时间收服,他们以后自然就是皇上的人了。”
萧煜听了郑昆的法子,眼前一亮,他笑着说道:“此法甚妙,不过朕想要派你去,其他人朕却不能放心。”
郑昆自是不愿离开京都,离开林珺的。因此郑昆则道:“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这是当时林珺和郑昆通信时的回答,如今被郑昆拿来回应了萧煜。
这是林珺在史书中看到的做法,但她怕这个法子没实施好,反而起了反效果,因此提到这个法子时,林珺十分有疑虑。
林珺如此,郑昆反而觉得,林珺身上有谦逊的品质,真是看她哪哪都好。
接着郑昆又说道:“皇上不如派了忠勇侯世子去,然后再派了皇上得用的太监做监军,那和下臣去,也是一样的效果。”
死道友不如死贫道,郑昆很没有愧疚心的将忠勇侯世子孟庆推了出来顶缸。不过他推选忠勇侯世子原因也十分说的过去。
那原因便是:一则忠勇侯孟世子出自武将世家,有带兵经验,从年纪和资历上都是合适的;二则是忠勇侯世子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他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定国公府拉拢。
如今皇后出自定国公府,谁知皇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曹太后,谁知定国公会不会利用外戚身份,如威远侯那般把持朝政。
林珺提到过:若是不能抓住把柄,将威远侯府赶尽杀绝;若是今上不能将国之权柄拿到手里。那么今上和威远侯府虚与委蛇,这是十分有必要的。但是林珺的想法却片面了。
在今上和他看来,今上不能将国之权柄完全把握在手时,留着威远侯府,对定国公还有一定的制衡作用在。
这个看法,在林珺告知郑昆上一世的事情时,郑昆曾写信提到过。林珺看信后,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林珺自己对朝事的大局观看法有限。因此她便什么也没说。
听到郑昆的推辞,萧煜将之放在了心上,却先说起了别的事情。
今上说了话,但迟迟等不到郑昆的回答,他便面带疑虑的问道:“宝山?”
郑昆想着事情,便想到了林珺。听到今上叫他小字,郑昆忙神色一凛,跪下说道:“下臣惶恐,下臣方才走了神。”
郑昆漏听的话,萧煜方才说时,虽有疑虑,不过却也麻利的说了出来。如今再说一次,他反而犹豫起来。
郑昆看他跪下后,今上迟迟没有再说什么,他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他此次进宫,还有一件事要事先告知今上。为了防止有人再打林珺的主意,他打算请皇上赐婚。可如今林珺却新孝——
这时今上面带疑虑,语气凝涩的说道:“宝山——你那龙阳之好可是真的?”这毕竟是打探郑昆的私事,萧煜虽然懂得鱼水之欢,可他毕竟才十五岁,在臣子面前提到这个,他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他那语气才显得踌躇凝涩。
他是想撮合一门良配的,可他对郑昆却有疑虑。若是郑昆真的有那方面的嗜好,他将林珺许配郑昆,这不是害了林珺么!
“自然不是真的。”郑昆正想提自己的亲事,没成想皇上就给他递了话头,因此对萧煜的疑虑,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回答了。
白玉堂对他来说,曾经也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可若是再进一步,那却是不能了。(。)
第三百零四章 过去()
回答完后,他紧接着又毫不犹豫的说道:“臣看中了申国公府的六姑娘。她那府里的情形,皇上必然也清楚。她长辈新孝,府里也没有能真心未她打算的长辈。——因此下臣想要求皇上——求皇上在合适的时候给下臣赐婚。”
郑昆话落,萧煜倏然间眉眼一跳。原来郑昆早就看上了林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萧煜此时的心思却有些复杂。他也不是对林珺喜欢,只是他总觉得,他的身世和林珺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
他还曾对林珺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认为,林珺好,他才能好。因此他总是关注着林珺府里的动静。可如今林珺被人看上了,他却有些失落。萧煜如此,就好似他主动撮合和人家主动看上不是一回事似的。
尽管萧煜年纪不大,可多年来上位者的磨练,他已经能很好的做到喜形不显于色了。此时他早就将自己的那失落埋在了心底,面上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出来。
郑昆等了好一会,他才听到萧煜那淡然无波的话来:“好——朕正想玉成你二人的亲事,没成想你却早有心了。”说完,萧煜微微笑了笑,他这才背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坐了下来。可在他说话时,他那袖子下的手分明紧紧的握住,又松了开。
东西蒙不和,瓦剌和鞑靼对战后,两方实力和声势大减。郑昆和冯云飞他们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因为上述原因。郑昆他们才能在此战中取得进展。
对于瓦剌人,虽然他们和鞑靼有矛盾,但一旦和大周对上,两方就会合二为一。因而最终他们还是采取了分化的策略,将瓦剌牢牢拴在大周的战船上。想要和瓦剌栓得更牢,那就得派宗室之女和亲了。
如今瓦剌部落头领以及头领的大王子都已经进了京。他们来京自然是为了此事。
还有那些俘获的鞑靼部落将领,对他们的处置也要想个法子。不然那二十万鞑靼部众俘获了却也安抚不了,既然安抚不来,这些人就很容易反叛。
还有那张元,对他也要有个处置。此次若不是郑昆派了暗卫伏击张元。抓了张元。胁迫他出兵,郑昆哪里就能说动了张元出兵。若是张元不出兵,岂不是坏了大事!
那罂粟花香料以及药丸的危害也要张告天下,还不能让朝廷众臣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
在今上萧煜面前。堆积的朝事实是太多。萧煜和郑昆两人在说着这些时。殊不知两人还做了一件一厢情愿的事情。
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这是十分吉利的两个词。正是由于这两个吉利的词难实现。因此才显得它们能实现的可贵。但毕竟它们还是很难实现的。前进的道路总是曲折的,这是万事万物发展的规律。
……
出了宫,郑昆不顾疲惫,匆匆回府梳洗换了衣裳,他就忙去了林氏族里二房去拜祭。看来作为皇上近臣的郑昆,他真的很忙。
“宋国公郑世子前来拜祭——”
随着堂外传报的声音落下,郑昆步伐沉稳的走进灵堂。
跪在一众孝子贤孙之后的林珺,她磕头答礼的动作一顿,她便面色无虞的继续起未完的动作。这是在灵堂,郑昆虽然很想见一见朝思暮想的林珺,但他却也只得生生忍着。
最终在离开时,郑昆还是忍不住地逡巡了一圈灵堂上跪着的人。因着时间太短,他终是没看到林珺的身影。
这一日夜里,郑昆出现了一处小院子里。这小院子就在京城万春堂戏园子的附近。
郑昆曾让他离开京都,但是他却坚持没有离开。自此,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可今夜郑昆突至,在灯下写着戏本子的白玉堂,他心里自然是惊喜的。
“你总算愿意见我了。”二十六岁的白玉堂,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铁灰色长袍。他身姿挺拔,面容虽不俊秀,但他那周身的气质,却让人觉得他不是一个戏子,也不是一个武生,而是一个胸有谋略的幕僚或者书生。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离开这里吧。”郑昆面色淡然的说道。这是两人事先就有的约定。
郑昆这句话完,白玉堂面上露出苦笑。他看向内室的油灯说道:“那一年,威远侯府老侯爷设生日宴,请了我等去。我一直记得那年遇到你的样子。你藏在装戏服的箱子里,只因着你那一句祈求:“带我离开,带我走吧”,我便就没有丝毫顾虑的将你藏了起来,带走了。你那周身的衣饰和姣好的相貌,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我还是偷偷带走了你——”
郑昆淡然一笑后说道:“那时是我不懂事。可我还是要谢你将我藏了起来。自小生在富贵之家的我,被管束的太严,跟着你在乡下住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活,最不受拘束的日子。我从来不知,原来日子可以那样过,小孩子可以那样轻松。上树套鸟窝,下河去摸鱼,田里的蚂蚱也可以烤了吃。不用顾忌什么规矩,可以大笑大闹,可以光着脚丫子在路上肆意的跑。”
白玉堂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郑昆,然后垂目失落的说道:“是啊,我后来一直在想,那时我若将你带出京,你如今的身份——”如今,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年。
当年他是无根无萍的戏子,也没有什么名气。为了寻求一份庇佑,他便将郑昆带走了。他那时没打算真的带走郑昆,他那时只是打算将郑昆带走再送回去的。如此郑昆的长辈必然会感谢他。这样他便也能借郑昆搭上一个权势之家。
郑昆面无表情的打断了白玉堂的话:“我们这样的人家,丢了孩子会闹出多大的动静,你不会想不到吧?若不是我特意藏着,你是怎么也藏不住我的。我祖母是什么身份,她手底下的人能力能有多大,你不会想不到吧?你必然无法有能力带我出京的,我也相信我祖母是可以找得到我的。”
当年白玉堂有什么心思,他当时不懂,如今他又怎么会不懂。他要的无非是不拘束,而白玉堂无非是想借着他,寻求权势庇佑罢了。
郑昆自小就早慧,白玉堂知道,若是他们两个将话说的太明白,两人之间的情分便就再也不剩下什么了:“——我知道了,你——你走吧。”白玉堂说完,便背转了身,是他奢望了。
郑昆这样身份的人,注定和他是不在一个层面上的。这些年,他的戏班子在京城,确实是也借了郑昆权势的庇佑,这就够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