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华唤了声“少庄主”,以为他会立即放开。哪知他仍抓着,还往高处抬了抬。迎华姿势别扭,心中也稍稍不快,低低道了声“放开!”百里寻清这才松了劲。
待她站稳,他又探了折扇过来欲勾起她的下巴。迎华此时一点与他玩笑的心情都无,将脸偏向左侧,正好拿了右颈对向他。
百里寻清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忽而轻笑:“你想像引诱童寂那样引诱我?我倒看看你到底有何不同?”
迎华一时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对了,正凝神去想,却被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托住了脸,然后有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右颈上。她一惊,上次童寂所做之事本已刻意忘掉,此时再次涌入大脑。她下意识的奋力一推,力道非常大。
百里寻清一时不防,被推开几步,身子撞到一处桌角。桌子上摆放的细足花瓶站立不稳,摇晃了下,砰一声掉在地上,碎裂成片。
百里寻清冷冷哼了一声:“就只会在我面前假正经!”
“少庄主?您怎么在这?”迎紫领着四个一道巡视的丫鬟闻声赶到,见到百里寻清诧异的问。
百里寻清刷的一下展开折扇,轻轻扇动,从容镇定地反问:“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吗?”
“当然能,谁敢对您说不字啊!这整个山庄都是您的,您愿意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迎紫嫣然一笑,她本就长得美,又因负责管理丫头,身份高些,可以穿的与别人不同。今日着着一袭淡紫的衫子越发衬得肌肤如雪。
她又扫了一眼迎华,望着地上的碎片惋惜道:“唉!这可是哥窑的冰裂纹啊!”后面却并未说下去,显见也是个聪明之极的人。
迎华垂着头,小声道:“都是我不好,迎紫姐……”
百里寻清截断她:“迎紫姐刚才说整个山庄都是我的,那我一时生气拂掉一个花瓶……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唇角微扬,眼角轻挑,笑容中带着几分邪魅,望向迎紫。迎紫身后的几个小丫头本一直盯着这边,此时看到百里寻清的笑容,一个个不觉心跳加快,浑身无力。
迎紫颇为镇定,眨眨眼睛,顺着百里寻清的话往下问:“怎么了?少庄主为了什么事动怒啊?花瓶事小,别气坏了身子。”
百里寻清道:“这花瓶就按我说的报。”然后望了望她身后那四个小丫头,“啪”的一声合拢了折扇,将唇凑近迎紫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神态亲昵。说完扬长而去。
迎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迎华,然后一笑道:“没事啦,把碎片收了吧,小心点别划破手。”说罢带着四个小丫头也离开了。
他们都走了,同在院子里打扫的迎香、迎秀、迎玉这才溜进门。见迎华扫碎片,忙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出了什么事。
迎华道:“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
迎秀忙问:“啊!那迎紫姐说怎么罚你了吗?”
迎华嘻嘻一笑:“让你们担心啦,没事,今儿赶上少庄主心情好,他说是他自己摔碎的。”
迎秀拍了拍胸口道:“呼,那就好,算你躲过一劫。”
迎香却幽幽地开口:“少庄主真是个好人,对丫头们总存着一份爱护之心。刚才看迎玉蹬着凳子擦高处,还担心她摔下来,扶了她的腰呢!”
迎华看向迎玉,见她脸上红霞阵阵,隐隐透着欣喜。
迎香又道:“说起来应该让迎华抹高处,她生得比咱们几个都要高些的。”
迎华爽快的答应:“好,好,今日有惊无险,你们的活我都包了,你们都歇着吧。”
傍晚时分,负责打扫的丫头们差不多都干完了活,回了各自屋子,只迎华被迎紫留下。起初她以为像迎秀猜的,迎紫会因为白日打碎花瓶一事再训训话,可是迎紫却什么话都不说,带着她往山庄后门走。遇到守门的亮了腰牌,竟是带着迎华出了庄,一路攀山而上。
此时的季节,山上树木繁茂,郁郁葱葱。傍晚的风轻轻拂过树上的叶子,山上的杂草,也拂过迎华的薄衫,带走了白日的燥热,说不出的舒服。丫头们中有腰牌能出入山庄的只有迎紫,迎华已记不得上次出庄是什么时候了。她好奇的左顾右盼,忽又侧耳静听,有瀑布流泉的哗哗声,在山庄里偶尔也能听到,但不如此时真切。
迎华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迎紫不会武功,打不过我。此时我若将她打晕逃走,也不是件难事。”
她抬眼看前头的迎紫。迎紫自小在山脚下长大,虽不会功夫,走山路却很熟练,一直走在她的前面,后背门户大开,完全没有设防。
迎华疾走了两步,伸出手去,眼见手指就要触及迎紫的后脑,却中途改了方向,拍到她的肩上。迎紫回头看她,她嘻嘻一笑:“迎紫姐,这是要去哪啊?你要想惩罚我,把我从这半山腰推下去,我就能摔死,不必非要到山顶再推吧。”
迎紫嘴角抽搐:“我有那么恶毒吗?”
迎华忙道:“没有,没有,迎紫姐不仅不恶毒,还很善良,要体罚我爬山,自己也陪我一起。”
迎紫白了她一眼,道:“别贫嘴了,快走吧,马上到了!你过会也就知道了。”然后继续赶路。
迎华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声,刚刚自己终究是没能出手。
她曾多少次想过离开山庄,尤其在天气不好时,望着天上铅灰色的天空,厚重的积云,再看看四周高立的院墙,她会觉得庄子再大,修得再气派,也是一方牢笼,让她不得自由。别人是上山来赚钱,养活家人,为将来出嫁攒齐嫁妆。她们到了十八岁一个个都要离开的。可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在这里,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一天天无望又漫长的日子,她早烦了,腻了。可是她没有走,不是没有机会,关住她的不是院墙,不是大门,不是守卫,也许只是她自己的心。心里隐隐有个理由:出了庄也要一样过日子,也许更艰难,这里毕竟好吃好喝,有迎香、迎秀,她们至少还要一两年才会出庄,她们衣服勾破了还需要她补。也许……还有其他……
此时后一种念头又占了上风,她提了口气,加快了步子,跟着迎紫往山上行去。
迎紫带她行到一处核桃林前,停住了脚步,说了声:“你等在这里,别乱跑。”然后人就进了林子。
迎华应了声乖乖的站在那里,等迎紫身影完全没入林中,才猛然觉悟。迎紫引她来一定是想让她见什么人,而目前急迫想见她的只会是童寂。她一阵心慌,想那日大白天的童寂便如此大胆,此时身处密林,日头西斜,如果二人见面,会不会又发生上次之事?她其实并不怕自己反抗不了,她的功夫,童寂的功夫,她都心里有数。上次一时没有料到,过于惊慌,才会演变成那样。她只是担心童寂会越陷越深,让她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做朋友都不能。童寂待她的好,她其实非常的珍惜,只是她不能回报他男女之爱。
想到这些,她不敢再待,忙顺着迎紫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少年心事4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字啦,大家看过给点意见啊,拜托了,在下万福中
故事有很多的伏笔的,秘密要一点一点揭开,女主自己的认识是不全面的,事实远比她知道得多,大家耐心看喔~~~~~~ 这片林子因树木生的过于密集,枝叶都交错在一起,走起来并不容易。迎华用手挥开挡在眼前的枝条,急急地往前赶。她所过处,树枝抖动发出很大的沙沙声,遮住了其他的声响。因走得过急,一时不察脚踢到一处凸起的树根上,顿时疼得身子一震。她止住脚步,蹲下来看自己的鞋子是否踢破。忽然有女子的低哼声传来,她下意识的闪到一棵树后,顺着声音往那个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墨一紫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在一起,那紫衣的似乎推了推另外一个人,含含糊糊的说:“有人来了,放开我,莫不是迎华?”是迎紫的声音。
迎华自然知道另一个人是谁。果然,百里寻清的声音传来:“不是,没有人,只是风。”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
迎华面红耳赤,本欲走开,可刚一挪动身子,脚下的落叶、身旁的树枝便即刻发声,那时候不觉得,此时听来甚是突兀,她担心那两人察觉,只好站着不动。
挪动过的角度比刚才的更好,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两人的姿态。迎紫的后背抵着一处树干,百里寻清倾着身压住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双唇辗转,热烈激吻。
迎华感觉右颈有一处热烫,像火在烧,面上却一片冰凉,抬手一触竟是一脸的水痕。她沉下一口气,再慢慢的呼出来,努力不去想眼前这一对,将心思转到别处。那两人的呢喃渐不清晰,一段她想忘却的记忆却不期然浮现。
由这片密林穿过去,再行一会,会看到一个很大的山洞。五年前她曾到过那里,是百里寻清陪她一起去的。她记得那时候他们在山里玩到很晚,想下山回庄,却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们找到那个山洞打算先避会雨,谁知进去后发现里面漆黑一片。百里寻清说到外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某个背雨处寻些干枝生个火,就又钻进了雨中。
她一个人在洞中左等右等,百里寻清去了好久也没有回来。外面天色越来越黑,她不敢去寻,只能站累了坐下,坐累了倚着块石头继续等。山洞里有山风吹过,凉嗖嗖的,她换了个位置避在石后,方觉得舒服了。刚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担心有蛇虫猛兽会咬她,后来却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走了进来,她以为是来寻她的,探起身子正欲出声,却见来的两人忽的抱在了一起。洞里已经不似先前那么黑暗,洞壁上插了支火把,想是那二人带来的。火光有限,并没有把山洞全部照亮,她隐身的地方还是黑的,他们瞧不见她。可她却一眼认出来的人是童管事和庄主夫人!
只听童管事问:“还冷吗?我来寻就好了,你做什么非要跟来。”
“原来童管事只是帮庄主夫人取暖。”她心下略松,正考虑要不要出去,却听庄主夫人说:“寻清是你我二人的孩子,咱们一道来寻不是应当的吗?”
她大惊,心里疑团百结:“百里寻清不是庄主和庄主夫人所生吗?怎么成了童管事的孩子?”她当下大气都不敢出,认真听着二人的对话。
童管事半天没有答话,许久才低低唤了声:“鸣凤!”似是无可奈何。
庄主夫人又往他怀中偎了偎道:“寻清自小在这山里长大,我其实并不担心他,若不寻这样的机会与你出庄,你又怎会理我?”她的声音无限哀戚:“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中,你我日日见面,可你却待我极其疏远有礼。他一年在庄中不足两月,每日里我独守空闺,你却恪守本分,不来睬我。我……知道你嫌弃我委身于他。”
童管事急切答:“我没有。”
庄主夫人声音转柔:“你能带我到这里来避雨,我让你抱你就肯抱,我心下就很满足了,知你并未忘记当年之事。”
童管事满怀心事的道:“我怎会忘,我只是怕做的不得当会影响了你夫妻感情。庄主虽不在,可庄上人多口杂。传出不好听的,你们母子如何自处?”
庄主夫人冷笑道:“什么夫妻感情?你知道的,他会娶我就是为了这山庄,我会嫁他也是为了宅子,为了祖上遗愿,为了我爹,后来为了保住咱们的骨血……”
后面就没有了声音,她偷偷探了探头,见两人嘴巴贴着嘴巴,亲在了一处,怪不得不再出声。
一会,又听童管事说:“咱们不说这些了。”
庄主夫人声音变得娇媚:“对,不说。朗言,我还冷,湿衣服贴在身上太难受,你帮我把它们除去。”
她听到这里大窘,二人要脱了衣服,她自是不敢看的。于是将头完全伏在石后,没入阴影中。可是,看是看不到了,听却仍听得很清楚。那二人轻笑低喃,净说些让她觉得不正经的话。后来话声没了,传来粗重的喘息、呻吟,临了童管事还嘶吼了一声,然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会,童管事说:“鸣凤,不要告诉寻清你我二人之事。”
她那时已经十二岁了,虽对男女之事懵懂未知,但那二人在偷欢她还是晓得的。她本不欲听他们动静,用手捂了耳朵,此时听到他二人又正经起来,还提到百里寻清,便放下了手。
庄主夫人道:“我知道,我不会说的。他还小,一时接受不了,会想不开。另外如若让百里天明知道了,咱们多年的牺牲就都白费了。这个秘密,唉……就烂在你我二人心中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二人在穿衣服。
童管事道:“雨停了,咱们继续找吧!”
庄主夫人似有几分不情愿,迟疑地应了声“好”,两人的脚步渐渐走远。
她怕他们去而复返,仍是潜在大石后。忽听有人低唤:“华莹!”是百里寻清。她忙走出来。那时她还是唐华莹的,这么多年没人提起,若不是回忆往事,她都快将那个名字忘记了。
百里寻清浑身湿透,满身的泥污,脸上有划伤的血痕。
她大惊;忙问:“你怎么了?”
百里寻清坐到地上,伸出自己的左腿,脚踝处高高肿起。
“摔伤了?”她蹲下去仔细地看。
他沉闷的答:“扭到了。”
她见他神情郁郁,忽然想到,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暗处潜了很久,看到许多,听到许多?她心中有些恨庄主夫人,自己儿子不见了,不去寻,却跑来和男人偷欢。儿子摔伤了腿,她却……想想不对,童管事明明是百里寻清的亲爹,这似乎也不叫偷欢。
她心下矛盾,但觉百里寻清是最可怜的,似乎处境还不及自己这个孤儿。她用衣袖轻轻沾去他脸上的血污,心道他此时一定难过,便揽了他的肩,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百里寻清静静地靠着,忽而开口,问:“你很瞧不起我吧?”
她“啊”了一声,表示不明白。
他道:“我娘今日背着我爹做了这种事,我却不敢站出来。”
她心里很乱,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似乎还不知道童管事是他生父,也就没敢出声。
他又道:“我虽未看到,可看到他们衣衫不整,就猜得出来。你一直在洞中,都看到了?”
她仍不知该说什么,只下意识的点点头。待看到百里寻清脸色骤变,方惊觉自己实在太蠢。既然百里寻清刚到,没看到什么,没听到什么,只是凭猜测,她大可扯个谎,说二人只是脱下衣服来晾干,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等等。
后来她一直自责,不敢再出声,百里寻清也脸色难看,一语不发。待到天光大亮,百里寻清站起来要下山,她才温言说她来背他。百里寻清原是不想让她背,可那脚委实伤的严重,又加上昨夜受伤后他还自行捱回洞中,不休养个一两个月,恐是着不了地了。所以她还是坚持背了他。
那时候她比他还略高些,一直一起学武功,背着他并不算费力。他静静趴在她背上,双臂环着她的脖子,不动也不出声,仿佛睡着了一样。
回到庄里,百里寻清果然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庄主夫人每天熬了骨头汤给他进补。按说只吃不动人会长胖,可是他却瘦了,脸颊的圆润没了,下巴削尖,似乎一下子长成了大人。他变了,变得越发的清俊,变得沉稳内敛。
自那之后,发生了很多的事,她都有些记不清顺序。百里寻清不再和她若以往那般亲密,有时会故意躲着她。百里天明回庄,将原来的梧桐山庄更名为百里山庄。她也被从唐华莹更名为迎华,搬到后园与一大群新招来的丫头住在一处。起先不觉得什么,看到来了很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还觉得很高兴。后来慢慢发觉不对,庄主夫人从不叫她进前院,“唐华莹”被说成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