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上官少雄的胡搅蛮缠,上官晓月的事情还横在心里头呢。
在灯下看了会书,秦多多正要去洗澡,手机响了。
抓过手机一看,是范毅夫的。
接,还是不接?
接吧,上官少雄就在隔壁,被他听到,秦多多担心上官少雄又会东扯西扯,找事。不接吧,又唯恐范毅夫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悦耳的音乐声,就这样不歇气地响着,好象一点不知道疲倦。
这范毅夫还真有耐心哪,自己不接的话,他很可能会让手机响到明天早晨。
只得接起。
“喂,你干嘛呀你?半夜不睡觉扰民?”
范毅夫爽朗地笑了两声,说:“现在才九点多,怎么到你的嘴里便成了半夜三更了?”
秦多多的心里藏着烦心事,笑不起来,很不耐烦:“说,什么事?”
“别这样凶好吗?学长的胆子小,会吓破的。”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范毅夫收住了笑声,幽幽地问:“多多,你好吗?没事吧?”
秦多多烦燥地说:“你能不能盼人家一点好啊?我当然没事了,好得很。”
范毅夫才不信呢。
从上官少雄气势汹汹地离开他的办公室后,他一直悬着心,他担心上官少雄去找秦多多的麻烦。
一直担心着,一直想打电话来着。
可他踌躇着,一个很正常的电话,万一被上官少雄听到了,又算是一条罪状。他倒不怕上官少雄寻衅,他担心秦多多受气受伤害。
一个晚上,范毅夫痴痴地看着手机,颠过来倒过去地斟酌着,这个电话是打,还是不打。
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内的焦虑。
终于听到秦多多的声音了。
范毅夫吁出一口长气。
可秦多多气急败坏的样子,范毅夫一猜便猜到,上官少雄一定找秦多多的事了。
“小师妹,是不是上官少雄他对你胡说八道了?”
秦多多一愣:“你怎么知道?”
范毅夫叹了一口气,却没对秦多多说实话,“我……我猜的。除了他,谁舍得惹你生气?”
“不说他,”秦多多直通通地说:“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我也没特别的事情,就是问问你好不好。”
“无聊!睡你的大头觉去!”说完,率先摁断了电话。
拿着睡衣刚进浴室,手机又响了。
秦多多咬着牙冲出去。
一看,又是范毅夫的。
这下,她莫名地火大了:“范毅夫,你有完没完?”
“没完!”范毅夫早就习惯秦多多这刺猬一般的禀性,依旧笑声朗朗地说:“怎么能完呢?完了不是死了翘辫子了吗?”
秦多多又想挂电话。
范毅夫在那头着急地喊:“等下等下,我有很正经的话要说。”
秦多多只得将手机贴在耳朵边。
“多多,你记住,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情,师兄我永远都站在你的身后!这个世上,你不仅有父母,还有我,你并不孤单!你相信师兄的话,你会幸福的,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说完,不等秦多多说话就把手机撂了。
秦多多觉得好笑又好笑,这范毅夫吃错什么药了,絮絮叨叨地说这么肉麻的话?
洗完澡出来,与一个人撞了满怀。
秦多多吓了一大跳,小脸煞白,眸底里全是惊慌的神色:“你……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少雄赶紧用大大的浴袍将秦多多抱住,笑着说:“我早就在这里了,等美人出浴呢。”
秦多多默默地推开:“回去睡吧,不早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
秦多多警惕地看了一眼上官少雄,心想,一定是上官少雄听见自己和范毅夫打电话了。上官少雄过来,肯定是找事。
便垂下眼皮,淡淡地说:“是不是想知道范毅夫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什么?”
上官少雄的腮帮子隐隐地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住唇,脸上,飞过一缕冰冷的笑意,但很快敛去,依旧温情脉脉地说:“老婆,别打我的脸好吗?下午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小心眼,不该胡乱猜测你和范总的关系,不该往你的身上泼脏水!亲爱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老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秦多多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类似的话,上官少雄已经说过多次。
她已经不想听了。
“别说了,留着力气做个好梦吧。”秦多多取下浴帽,一边用干毛巾试着头发,一边冷冷地说:“我也困了,准备睡了。”
上官少雄的那团火,又在心里蠢蠢欲动。
刚才,秦多多和范毅夫的通话声音无一不落进上官少雄的耳朵里,当时,他就站在露天凉台的墙根下。
好啊,范毅夫竟然无视自己的警告,仍然厚着脸皮给秦多多打电话。
范毅夫如此行为,他无疑就是挑恤自己的底线,无疑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就是要找秦多多,你上官少雄能奈其何?
上官少雄火光乱迸!
他想起父亲的警醒与提示,死死地将紧攥着的拳头掰开。
在墙根下扔了无数个烟头后,上官少雄还是决定遵照父亲的指示,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走进客房。
“好好,坐了一夜的车肯定累了,多多,你休息吧,我不妨碍你。”说着,还特地走到窗门,将大开的窗门掩了大半,温柔地说:“虽然是夏季了,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秦多多眼皮也不抬,也不说话。
但很惊讶,原以为上官少雄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难道上官少雄没听见自己接过电话?没听见电话内容?
这不可能呀,主卧的门开着,客房的门也开着。
秦多多默不作声地上了床。
上官少雄识趣地离开。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老婆,要不要给你倒杯温水备着?你平时半夜的时候有喝水的习惯。”
“不要,我现在没那个习惯了。”
想起上官晓月曾在自己的开水里放安眠药,秦多多就气不打一处来。
显然,上官少雄也想起这码事了,所以他的脸色有稍许的酡红。
他赶紧离开,生怕秦多多触景生情又提起上官晓月来。
躺在床上,秦多多怎么也睡不着,想想今晚有些古怪的范毅夫,想想有些异常的上官少雄,秦多多的脑子更乱了。
口渴的厉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可摸到的,是手机,而不是保温杯。
她翻身起床。
打开门,路过主卧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门关着,里头一片宁静。上官少雄肯定是睡着了。
原先属于上官晓月的那间房,此刻也是静悄悄的。门外的那个猫窝,空空的。
秦多多轻手轻脚地下楼。
拿着水杯,秦多多正准备上楼,她看见客厅的壁灯还亮着,便走过去准备熄灭。
她发现了诡异的事情。
那间书房,也就是自己晚上曾进去过的那间书房。房门虽然关着,可从底下透出了一缕光线。
可能是公公出来的时候忘了关灯了。
秦多多推了推房门,没想到,门无声地开了。
盈盈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
门里门外的人同时都惊诧住了。
“范姨你……”
“少奶奶……”
看范姨还穿着一身白天的衣裳,显然不是上床后再起床进来的。
“范姨,你在干什么呢?”秦多多压低声音。
“我……。”范姨显然是没想到秦多多会突然出现,她很惊慌,拿着书的手在抖,身子在抖,灯光投映在她的脸上,腾起一片死色。“我……我见这书房门开着,就进来看看,看看需不需要归整一下,需……需不需要打扫一下……”
这话,秦多多不信。哪有大晚上的打扫卫生的?
这书房是时刻锁住的,范姨是怎么进来的?
“钥匙……钥匙在门上插着呢。”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范姨将手里捏着的钥匙递给了秦多多。
没错,这串钥匙是公公的。晚上领自己进来的时候,秦多多亲眼看到公公是用这串钥匙打开房门的。
钥匙串上,挂着一只可爱的小灰熊。
“哦,可能是爸走的匆忙,忘了把钥匙拨下了。”
“少奶奶,这钥匙你就收起来吧,明天给老先生打个电话,免得老先生到处找钥匙。”
“好的,”秦多多接过,率先走出书房:“范姨,你也早些去睡吧,晚安。”
“晚安。”
秦多多回到客房,喝了大半杯水。
倚坐在床头。
她更睡不着了。
范姨的举止很可疑。
现在是夜里十点,按往常,范姨早就上床睡觉了。别看她是个帮佣多年的下人,可她在中医大家的家里待了这么多年,养生的那一套,她潜移默化,懂得很多。
范姨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
什么进去看看需不需要规整,需不需要打扫卫生……。这显然是托词!
难道,范姨不知道公公的这个规定,那间书房是不许别人轻易进去的?
范姨冒着被主人斥责的危险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不是范姨的个性!
那么,范姨进去干什么呢?
范姨识字不多,平时从来没见她看过书报,连菜谱里的字都认不全。
奇怪,很奇怪。回想当时见到范姨时,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不看书不看报的人,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禁地去拿本书,这太有违常态了。
咚咚,咚咚!
敲门声。
很轻,却很清脆。
难道上官少雄又来了?很可能,他一定又想跟自己说什么,又想对自己做些怀柔的事情。
不听,不看。
秦多多一咕噜地躺下,拉过被子连头蒙上。
咚咚,咚咚!
又是两声。
好象不是上官少雄的敲门声。
上官少雄的敲门声比较沉闷,而且,总是连叩三下。
秦多多翻身起来,走到门边,很轻地问了一句:“谁?”
“我,少奶奶。”
是范姨。
秦多多打开门:“范姨,这么晚了还没睡?”
随手按亮了大灯。
灯光太刺眼了,两个人同时眯起了眼睛。
范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我看少奶奶晚饭吃得很少,这会儿肯定是饿了。”
秦多多凑过去一看,哇,银耳红枣羹!
红盈盈的枣儿,白生生的银耳,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谢谢范姨,我还真有些饿了。”
“饿了就赶紧吃。”
秦多多拿起勺子就吃。
范姨在旁边亲昵地看着。
“范姨,你先去睡吧,我会好好吃完的,决不糟蹋范姨的一片心意。”
范姨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范姨,你还有事?”
范姨的眼里流露出一股很复杂的意味,她支吾地说:“少奶奶,今晚……今晚的事情……你别告诉老先生好吗?”
秦多多扭头看了一眼范姨,心里的那个疑问越来越大了。“好。”
秦多多答应了一声,又随口问道:“为什么怕我公公知道?你进去打扫卫生,公公应该感谢你才是啊。”
“唉,少奶奶,你不懂,老先生从来不让别人进去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进去?”
范姨不回答,而是走过去,拉开房门看了看,又关上门,未了,还把安全锁也拨了下来。
范姨这么谨慎要干什么呀?
“少奶奶,我要是把原委告诉你,你能保证替我保密吗?”
“可以。”
范姨在秦多多的耳边极小声地说:“我找到我的亲弟弟了。”
啊?
惊讶过后,秦多多想,找到亲弟弟跟范姨进禁地有什么关系吗?
“少奶奶,你知道我的亲弟弟是谁吗?”
“不知道,”秦多多摇了摇头,又想起范姨以前曾说过的往事,不解地问:“你弟弟不是死了吗?”
范姨一脸幸福的光晕,“不,他没死,现在活得好好的。当年,是新疆监狱通知我说,我弟弟死了,这六年来,我一直当他死了。没想到,弟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天哪,真是没想到啊。”
秦多多打断范姨的絮叨:“你的弟弟到底是谁啊?”
“你认识的。”范姨的舌头在唇上迅速地转了一圈,笑脸满面,那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发自内心的。“你的师兄,范毅夫!”
啊?
秦多多惊的,差点把手中的碗给打翻!
“这……这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范姨很肯定地说:“当他跟我相认的时候,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当他说出小时候的许多事情,父母的情况后,我相信了。因为,那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
秦多多还是不信:“你说,你和你弟弟是六年前见的最后一面?”
“嗯,后来就传来弟弟的死迅。”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范毅夫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时,你没有认出来?按理说,一个成年人,虽然经过了六年的变化,但变化一定不会太大,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弟弟说,他整过容。”
“整客?一个大男人整客?我虽然有很多年没见他了,但范师兄小时候的样子我还记住呢,不算丑,他为什么要去整客?”
“少奶奶,你可能不知道,七年前,我弟弟大学毕业到了一家很好的公司,可就在那家公司里,他犯事了,被判了五年,送进新疆的监狱。”
秦多多哦了一声,难怪,范毅夫多次提起他曾在“地狱”里待过,原来是坐过牢啊。
“他犯了什么事被判刑?”
范姨自然不能把实情全说出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嗯,那监狱为什么会传出他死掉的消息?”
“听我弟弟说,当年他确实死了,不过是假死。被送到火葬场后又醒了过来,看守尸体的是位孤寡的老头,听了我弟弟可怜的身世,便想了个主意,用一具无名氏代替了我弟弟,让我弟弟隐性埋名逃走。唉,多亏那位老人家啊。要不,我弟弟就要被活活烧成灰了。”
秦多多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哪,好玄啊。
“那……这六年来他在哪儿呢,为什么现在才来和你相认?”
“他一直在新疆。在牢里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位贵人,这位贵人帮他立了业,弟弟也算是命好,事业做得顺风顺水的,几年的工夫就积攒了那么大的家业。我弟弟说了,他是去年年底才回到家乡的,在此之前,他一直通过朋友在找我,可我一个单身的女人,一直在别人家里帮佣,他哪找得到我?要不是机缘凑巧,少奶奶把他带回家,我们姐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认呢。”说到这,范姨拉起秦多多的手,满脸的感激:“这我还得感谢少奶奶啊,更得感谢少***爸爸妈妈,是你们一家收留了我弟弟!我弟弟说过,没有秦老师就没有他的今天!谢谢啊,真是太谢谢了。”
“范姨,这没什么好谢的,”秦多多将范姨扶到床沿坐下,“是范师兄先认出你的吧?”
“是啊,我这个年纪,眉眼是不会改变的,只会越来越老。小毅说,他第一次就认出我来了。只是不敢贸然相认,拖来拖去就拖到前几天才相认。”
“原来是这样,”秦多多真诚地说:“范姨,我真为你们高兴。”
范姨笑了笑,随后,脸上泛起了一抹愁云,她拉着秦多多的手,恳求道:“少奶奶,我今晚跟你说的事情,希望你替我保密!本来,我弟弟一直交待我,让我现在别说,谁都别说。可是,我觉得少***爸妈对我弟弟有恩,你呢,跟我弟弟又走得很近。而且,我弟弟曾悄悄地跟我说过,他喜欢少奶奶,不是一般的学长学妹的关系,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秦多多红着脸打断:“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
范姨笑微微地看着秦多多:“少奶奶,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可以啊。”
“假如你没有结婚,或者你离婚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弟弟在一起?”
这问题太难回答了。
说心里话,秦多多越来越觉得范毅夫可爱可亲了。也曾想过,假如自己不曾结婚,那么范毅夫将是最佳的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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