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无痕无话,司空宣还为着方才那是心里莫名的郁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总之那时候他甚至有一瞬间——很想一剑刺向朔月公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那股自心底升腾的怒火却是怎么也压不住,最后还是萧铭在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肩,低低叹了一声,他才清醒的。
他侧开头对上南宫啸若有所思的目光,更是一下涨红了脸,最后竟是委屈的红了眼。
他见到那时候萧铭和南宫啸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南宫啸捶手压低嗓音道:“司空宣你不是吧,他是个男人,你可看清楚了?而且——你不是要娶子衿的吗?”
他又无措地看向子衿,见子衿果然已经盯着自己,一时愧疚、愤怒多种感觉交杂,他被压的快要喘不过气。
所以,他决定和无痕一组,他要看看,想想,自己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了。还是只是简单的看不惯男人亲吻罢了!
“当心。”无痕拖住司空宣险些倒下的身子,“三公子——”无痕叹气,“这是第三次了,你在想些什么呢?”
司空宣垂着头,片刻后猛然抬头,眼中划过某种坚定,“无痕公子,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啊?问吧。”无痕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有些好笑。面前这男子眼中的认真让自己动容,多久,他没看到这样简单的认真了?
“你……你……”刚刚决心还很坚定的三公子结巴了。
“我什么?想问什么就问,无妨。”无痕拍拍他的肩,微笑安抚。
这一次好像真的得到莫大的鼓励了,司空宣心一横,闭着眼道:“无痕公子,你真喜欢男人么?”
“啊?”无痕显然想不到让他纠结许久的竟是这个问题,想到刚刚在众人面前表演的那段,顿时也不自在起来,别过脸讪讪地笑着,“怎么可能呢?司空公子想多了。”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没底气。
幸好是老实的司空宣并无注意,又道:“那你为何会与朔月公子,你们两会——”
“那是个意外。”无痕打断他,语气也有些冷淡,“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司空宣见无痕这样,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但为什么不能问呢?如果真没什么的话。
他心中愈发的纠结,半响小心翼翼地看着无痕轻声道:“无痕公子,可以听你吹笛么?”
无痕冲他一笑,拿出玉笛,“好。”
笛音起初是平缓带着喜悦的,到了后来忽然高昂又有些凄迷,然而又急转低下,可见吹笛之人心中此时也是极为复杂的。
司空宣默默听了许久,见笛音停了,问道:“无痕公子,你时有什么烦心事?”
他的目光坦诚,充满关切,无痕注视着这双干净如玉的眸子,心中涌起一抹怜惜之意。
这名男子,与萧铭和南宫啸那样的人相处还能做到如今这样,实属不易。
而自己,又必将会亏欠于他。
无痕思索片刻,解下玉笛尾端的坠子递给他,“三公子,昔日你为我得罪梅三娘,无痕一直感恩在心,却未能回报。今日你我又同行,也是一场缘分。这笛坠给你,自当无痕允你的一个承诺。将来三公子可凭着它向无痕讨一件事,无痕自当为你办到。”
司空宣虽然有些疑惑无痕突然这么对自己,但心底还是很开心的,他问无痕:“真的什么事都可以?”
“自然,只要不去摘这星星月亮,都可以。”无痕笑道。
司空宣抱拳道:“既是如此,那司空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无痕公子。”
“这笛音忽高忽低,急促无比,看来无痕公子此时心情不佳啊。”萧铭笑道。
朔月看看星空,瞧瞧星象,又听听笛音,勾唇一笑,“的确不佳。”
又听萧铭说,“可惜你的龙吟不在,不然能在这荒岛上听得月弦痕音,定能一解腹中饥饿。”
“如今吃食不多,只能委屈六皇子了。”几声鸟鸣传来,他笑道:“不过这岛上还是有几只鸟的,再行一段,朔月为六皇子做顿百凤朝鸣。”
萧铭大笑,“朔月啊朔月,得你相助,实乃我之幸。”
朔月也跟着大笑,深邃的眸中复杂难辨。
【倾城之心】
“子衿,我累了,我们歇会儿吧。”
“哦,好。”
子衿抽出帕子铺在地上,对倾城恭敬地道:“姑娘,你先坐着,渴了吧?我刚刚听到这附近有水流的声音,我去给您打点水。”
倾城瞧她一副拘谨的模样,笑道:“子衿,我们也算是早认识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眼下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不如我们姐妹相称吧。”
子衿略微放松了些,却笑道:“你是公子的朋友,我若与你姐妹相称,岂不是坏了规矩。”见倾城皱眉,忙道:“这样吧,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唤你名字可好?”
倾城这才笑了,“也可。”
“那你在这稍等会儿,我去取水。走了这么久,都有些饿了。那干粮没有水是很难下咽的。”子衿取出水袋,“你在这别乱走,要是走散了,就麻烦了。”
倾城“噗”的一笑,“子衿你多大了?”
“呃……快十七了。”
“才这么点大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快去快去,我在这坐着不动就是。”倾城催促道。
“呃……好。”子衿拿着水袋转身,心里嘀咕着:我哪像老妈子了?
待子衿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倾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刚刚还俏皮含笑的眼眸里恨意凝绝。
她站起身,拾起那块方帕,上面绣着朵清雅的兰花,隐隐透着一股花香。
美艳的红唇勾出倾城一笑,眼神一凛,袖中匕首出鞘,快速的划过小腿,顷刻后血珠汩汩涌出。
她又从怀里掏出两只青花瓷瓶,分别倒出一红一白两粒药丸。白的服下,红的碾碎了洒在刚刚划伤的伤口处,没多久一股钻心的痛自伤口处涌至全身。她只觉得心猛然抽搐了一下,眼前一花,险些晕过去。
虚夫子当时说这药丸伤人伤己,她现在才知何为嗜心之痛。
后背被冷汗浸湿,她靠着树缓了缓才勉强撑住。将匕首收进袖中,视线里渐渐浮现出一抹轻快明丽的身影。她顺着树倒下,那抹身影果然飞奔了过来。
“倾城,你受伤了?”子衿瞄了眼她的小腿,“怎么不止血?”她撕开她的裤腿,查看她的伤势,眼眸一深,紧抿着唇,下一刻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倾城:“为何要这样做?”
“你说什么?”倾城脸色苍白,额上隐有冷汗溢出。
“为何划伤自己?”
“我也不想的。”倾城苦笑,眼中一片凄苦。
子衿见她不似装的,忽觉自己刚才伤了人,伸手就要帮她处理伤势。
“住手。”倾城眼中隐有泪水泛出,“这血你不能碰。”
“为何?”子衿见她抿唇不语,下一刻扣住她的手腕翻转,中间三指搭上经脉,凝神静听。
“怎么这么奇怪?”子衿疑惑,“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那么一刻,脉象如丝抽出,竟是感觉不到。
“这是我自小就有的病。”倾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自小就患有一种奇病,我爹在世时请了许多名医都未有办法。直到后来来了个神神叨叨的江湖大夫,给我吃了些药,并告诉我每次病发之时需划开皮肉,将他配置的药丸碾碎了敷于伤口处,药粉顺着血融入身体,放能保得平安。”
“这是什么医理?怎的从未听过。”子衿瞧着那伤口,那血还在往外流,那药能流进身体么?不过她虽有疑惑,但是看倾城似乎不再想说,便作罢了。
“朔月公子知道么?”她忍不住问道,谁都看得出来倾城对朔月公子的情。
倾城摇摇头,目光落在虚空处,那样似叹息似悲戚似绝望的神情在这样一幅倾城之容上,莫名地就让人不忍再看,让人心疼。
子衿心中一动,垂目藏起眼中的内疚,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倾城侧过脸朝她一笑,从腰间掏出一根银针递到她面前。
子衿不解。
她看了看腿上的血,解释道:“已经可以了。我现下没有气力,还要麻烦你用银针给我封血。”
子衿“哦”了一声,心中乱乱的也不多问,伸手欲接。
“啊!”倾城惊叫一声,手中银针一偏扎伤了子衿的右手食指。
子衿也顾不得被扎伤的手指,忙扶住她问:“怎么了?”
“疼。”倾城咬着唇突出一个字,“药力太狠。”
“快,给我封住血。”
子衿忙接过银针,幸好她和逍遥学过一点施针术,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针,找准穴位缓缓扎下。
食指因为用力,又有血流出,与倾城腿上流出的血融合,此时她的食指刚好抵在倾城的腿上,那血便都沿着她的指尖滑落。
子衿只觉指尖忽然一麻,脑中一瞬间有什么划过,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那感觉极快,她也未放在心上。
血止住,倾城又缓了会儿,两人吃了写东西,见她面色不似之前那样苍白。子衿询问了她的意思,两人这才又朝前走。
倾城因着腿部受伤,行动颇有血不便,子衿扶住她,提了内力,带着她往前走。
倾城虽不愿,但那伤口有些深,走一步都很疼,更别提要赶路了。天空星光璀璨,洒得林中如罩上了银纱,一片静谧的美。
子衿眉清目秀,眼眸晶亮,时而抬头望一下星空以便确定二人方向是否正确。
她很认真,微皱着眉。走了许多路,而她们时间紧急,夜间行走一定要快,自己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即使是用了内力,也是吃力的。
倾城心中微酸,她本不愿伤她,但谁让她跟错了主子呢。
她抛开那点没用的愧疚感,注视着前方的路。她是倾城,是写意山庄庄主倾意闲的女儿,是父亲和写意山庄最后的希望。她没有那么多的怜悯愧疚的感情用来挥霍。
她是卿月,是红韶坊的花魁,是无情无心的烟花女子。情和爱,早该葬到地下了。
可是,想到那如月的男子,那一袭华衣,心底的不甘又涌了上来。
【清痕嗜血】
一行人,四组,子衿和倾城是往南寻,小酒南宫啸往北,无痕司空宣往东,朔月萧铭自然就是西面方向了。
蓬莱岛如当初猜测的那样并不算大,两个晚上的时间,还算顺利。天将将亮之际,南宫啸站定,再行一丈路就是那浩瀚的大海了。
小酒在他两步外停住,躬身问道:“南宫公子,一路都未有甚发现,我们眼下可是回到约定之处?”
约定的地方就是先前几人分开之处,那里有棵大树被人招摇的刻了个“司”字,后来南宫啸为了更方便识别,索性加了个“空”字。惹得司空宣那小子一个劲的红着脸不知如何辩驳。
萧铭也凑热闹,“你别急,回头向父皇请旨,派人给你把这树挪回北州去,再刻上八个字。”
“哪八个字?”南宫啸颇为配合的展露出好奇。
“青青子衿——”萧铭顿了下,丝毫不理会司空宣愤怒的目光,慢悠悠道:“悠悠我心。”
一听这八字箴言,大家都闷声笑,无痕在子衿越来越冷的气场下默然转过脸去,抽了抽嘴角。
“不急。”他指了指已经大亮的天色,道:“虽然这一路无碍,但要是回去还是须得晚间方觉妥当。”
“哦。”小酒应声。
南宫啸复有朝天看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小酒暗忖:这些个公子哥,怎么个个都喜欢执着一把折扇。唔,还是他家公子的羽扇看着别具一格啊!哦,那无痕公子的笛子也甚是不错。不过,他可是万万不会去碰的,看着挺好看的笛子居然是一把利剑,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白日睡不安稳,晚上还得赶路,这会儿事情差不多办完了小酒就有些困倦,靠着树身子一歪就睡着了。
南宫啸回头,嘴角一翘,走过来试探性地唤了小酒两声,小酒“唔”了一声,眼皮都没睁开。
“啪啪”两声,点完穴,南宫啸站起神的同时身后多了一人,暗蓝劲装,浑身一股煞气。
“如何了?”
“回公子,人都到齐,就等公子下令。”劲装男子刻板地回道。
南宫啸回头撇了眼沉睡的小酒,对那人道:“我随你过去看看。”
男子未多话,直接转身前面带路。
待两人离开后,原本睡着的小酒睁开了眼,目中狡黠褶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早已冷僵的饼咬了两口。又从随身包袱里掏出笔纸,写好了对着天空吹了声口哨,立时又有一人出现。小酒将纸折好递给他,那人朝他点了下头,纵身往树干上一点,身影立时消失。
小酒将饼吃了,又自己点了睡穴靠着树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后,南宫啸回来见小酒还安稳地睡着,他身后跟着的劲装男子道:“为何故意让他发现?”
南宫啸勾唇讥笑,“我只是有些好奇。”
那朔月若不是真心归顺六皇子,但凭他如今查到的一些事,此人也留不得;若他真是一心归顺,那便更是留不得了。
劲装男子也不多问,行了礼就消失了。
南宫啸这才解了小酒的睡穴,推他醒了。小酒晕乎乎醒来,一见太阳都快落山了,脸一红,忙起身抱拳低头:“南宫公子赎罪,小酒一时贪睡险些误事。”
“无妨。”南宫啸笑道,“天快黑了,我们先吃些东西等天一黑就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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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西的方向,一杂草丛生的石洞前,两人已站了许久。
倒不是这石洞有多特别,就是因为极为普通,二人才迟迟不敢进去。
一路往西走了这么久,岛上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忽然出现个石洞,实在是有些奇怪了。而且,这石洞,还特别明显,就像等着人发现一般。
“朔月公子——”萧铭终于迟疑地问出声。
朔月转头看着他,良久,萧铭咬牙道:“进去吧。”
目前为止,就这些线索,他可不想失去机会。
朔月吹燃了火折子,当先开路,弯弯绕绕地都快走到底了,也没什么暗器迷药。委实有些奇怪,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洞?
朔月锁眉。
“六皇子,我看这里没甚不妥。”火苗映着他的脸,在黑漆漆的洞里忽明忽暗,辨不清面上神色。
“走到底吧。”声音里微有叹息。
二人又一路走到底,隔着石壁隐隐听到海水翻腾的声音,两人顷刻都有些冷了脸。
外面即是大海,应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了。
一路无话出了石洞,辨明方向,向约定之处走去,因为路已熟悉,较之来时便快了许多。午夜时,他们离约定之处还有约莫一个时辰的脚程。忽见天空一声清响,那是信号弹的声音,看方向在东。
两人对视一眼,具是心下一沉,具是提了内力,使轻功急急往东面赶去。
另一面,其他两组人也听到了声音,偏偏倾城有腿伤行动不便,子衿面上虽强装镇定,眼睛却红了。
“子衿,要不你先过去吧。”倾城提议道。
“不行。”子衿想也不想的拒绝。公子那边既已出事,那便说明这个岛上已经不太平了。若是放倾城一人,出了事她要如何担待。
倾城见子衿一副不愿再商的样子,叹了一声,眸色l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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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快到的时候,只见远远无痕一行人被一群暗色劲装的人围在中间,双方看似淡然,却是剑拔弩张之势。
“朔月公子。”倾城喊了一声,果然被围在中间的人都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瞥见倾城依着子衿的样子,都是目光一定。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人忽然动了,动作极快,饶是无痕都是眼前一花,当下朝子衿做了个手势,身形一动,玉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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