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萍一昕石砥中音讯杳然,不禁感到十分失望,她泪珠颗颗迸落,恍似失去灵魂似的僵立在那里。
赵韵琴横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先不要难过,他的马既然现了踪影,韵琴就有办法找到他,女孩家尽知道哭有什么用!”
东方萍摇摇头,凄笑道:“湖主,我不要做什么掌门,想要找到他……”
赵韵琴把眼睛一瞪,叱道:“胡说,白龙派已有七十年没现江湖,你即将是一派之主怎可这般轻易舍去,石砥中只要不死,我自有方法逼他现身,但他若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我可要先杀了他……”
语音一顿,突然又语气慈爱地叹道:“萍萍,你也许累了,先进去歇歇吧!我想要和他们两位谈谈。”
东方萍突然跪倒在赵韵琴的身前,泣道:“湖主,让我去找石砥中。”
赵韵琴摸着她的发丝,道:“我会为你做主,你去吧!”
东方萍的脸上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她挥起罗袖拭去眸子里盈满的泪水,深深望了湖主一眼才缓缓离去。
赵韵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自那苍老的脸上涌现一层特异的神色,双目也一不住被泪水所润湿。
金羽君庄镛趋上前去,轻声道:“湖主,你告诉她啦?”赵韵琴摇摇头,道:“没有,这种事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七绝神君柴伦急道:“湖主,你该告诉她的,这种事瞒她有什么好处呢?你是她的外婆,总不能让她连自己的婆婆都不认啊!”
赵韵琴摇摇头叹道:“这孩子用情太专,这些年来我始终冰冷地待她,她还是挥不掉石砥中的影子……我看见她便想起了她的母亲,当年她母亲就是这样子,夜夜都唤着东方刚的名字。”
她忽然发觉自己把心里多年的隐私无意间露出来,急忙收住口,脸上又变得十分冷。
赵韵琴斜睨了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一眼,道:“我现在把她交给你俩,希望你俩好好照顾她,我知道我留不住她。石砥中的事也全交给你俩了。”
七绝神君肃然道:“湖主放心,我俩的残命是你救活的,拼了老命也不敢让她吃一点亏,她即将继任自龙湖主,我俩自当效劳。”
赵韵琴脸上现出欣喜之色,笑道:“这样就偏劳二位了。”
笑声传出屋外,江湖又掀起了惊涛骇浪,整个都震颤起来。
苍穹有几朵白云悠然飘过,大风自沙漠彼端吹来,扬起蒙蒙尘沙,这是黄沙漫天的世界。
无止尽的沙漠,无可数的沙丘。
茫茫黄沙中,一匹血红色的健马昂首屹立在黄沙里,发出高亢人云的悲鸣。
它身上汗血淋漓、嘴里喷吐白沫,不时扬起前蹄扒飞沙呢,使得沙影飞射,地上现出一个个深深的大坑。
马也通灵,这匹罕世名驹正因追寻主人不着,竟欲捣翻整个沙漠,急得它日夜奔驰,浪迹在漠野里。
离汗血宝马不及一丈余处,一个剑眉飞鬓的少年,斜括长剑,顶着烈阳凝立在沙丘后面,双目不眨地盯着这匹宝马,似是在守护着它。
它也许是累极了,悲鸣数声后,庞大的马躯忽然倒在沙堆上,四蹄划动,急促地喘息着……
那少年摇头一叹,自身边拿起一个水袋,缓缓走至它的身前,怜爱地抚摸它的鬃毛,向它的嘴里倒些水……
它也怪了,那长长的马首,居然左右摆晃,好似不愿接受他的施舍,连一滴水也不肯喝进去。
那少年双眉一蹙,不由叹道:“这是何苦,几天来滴水不进,想不到畜牲也有这样的忠义。石砥中,你难道真的死了?”他的声音极大,立时传遍漠野,那宝马也真通灵,恍如听懂了他的话,悲鸣一声,忽然竖起耳朵凝神聆听了一阵。
渐渐那个少年也发觉情形有异,只听漠野里扬起一片驼铃,那铃声愈来愈近,不久大漠尽头现出三点黑影,缓缓向这里移动。
这三点黑影虽然移动甚淡缓慢,但在耀眼的阳光下,清晰可辨是三匹双峰骆驼,背上驮着两个苍发老者和一个明丽的银发少女。
那少年骤见这三个人出现不禁暗吃一惊,疾忖道:“怎么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也来到大漠了,那个银发少女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不知东方萍已经白发如银,乍睹她那熟悉的脸庞顿时思索着她的来历,苦于一时没有想到。
七绝神君坐在双峰骆驼上,一见自己那匹输给石砥中的汗血宝马倒仰于沙堆上,心里立时紧张起来。
他嘬口一声长啸,高声叫道:“大红!”
汗血宝马骤闻这声熟悉的长啸,立时知道是谁来了。此马最是认主,它发出声高亢的悲嘶,身形立时站立起来。
那少年斜拦在宝马身前,喝道:“不准去!”
那宝马竟自不理,整个身躯撞了过去。
他冷哼一声,叱道:“我罗戟为了你这畜牲整整耽误了六天行程,现在你看见有人来了,竟敢忘记我是怎么救你的。”
说着身形斜移,左掌电疾地切了过去,他手法奥秘至极,只见他掌影一闪,就抓住了宝马的纽索。
那宝马悲鸣连声,身形倏地往后一退,前蹄立起照着罗戟的小腹塌去,势快劲猛,快速异常。
罗戟怒喝一声,身躯顺势往前一冲,突然飞掠起来,整个身子就要落坐马背之上。
七绝神君厉叱一声,喝道:“小子,你敢动我宝马的主意!”
他单掌斜按双峰骆驼上,整个身躯笔直射去。身形来至,巳遥空一掌劈往罗戟跃在空中的身形。
罗戟身形尚未飘落,骤觉一股无形的气体当胸控来,他不敢硬接,急忙一挫身形,落在地上。
汗血宝马趁着这个机会一蹬后退,恍如疾电一闪便落在七绝神君的身前,翻卷舌头舔着七绝神君的脸颊。
这一人一马恍如多年未见的挚友,互相抚慰对方,双目里涌现出闪闪的泪影。
他轻轻摸着宝马的身上,感叹地道:“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罗戟冷哼一声,嘴角扬起傲然笑意,他急跨数步,上前道:“阁下大概就是七绝神君吧!”
七绝神君扬声一笑,道:“不错,小子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
罗戟冷哼一声,缓缓自上拔出一柄寒芒四射的长剑,轻轻一抖,激起了数个剑浪横空而过。
他横剑而立,冷漠一笑,喝道:“阁下是不是为石砥中而来大漠?”七绝神君见罗前斜剑直指上空,那剑式怪异,一点都不像中原各派的剑式,尤其那份沉稳的架势,真有名家风度。他看得心惊,暗暗心折,不由加倍留意起来。
他傲然持须笑道:“不但是为了石砥中,也是为了汗血宝马。”
“好,老小子你死定了!”罗戟斜跨一步,大喝道:“单凭石砥中三个字,我就该杀了你!”
“你”字一完,一道青色光芒,经天而起。
半空之中,那支长剑斜挥而起,“挫”地一声轻响,无数剑芒倾洒而下。
七绝神君突觉当空一道寒光闪来,骤然一般重过泰山的压力罩下他的身躯,使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大喝一声,长臂斜斜一举,指掌所指之处,那无匹的压力倏然向两边散去,罗戟急速地面剑暴退。
罗戟想不到七绝神君会有这么高的功力?非但能把自己发出去的剑气逼开,还能乘隙撩指点向自己身上。
他暗暗心颤,抖剑大喝道:“你再接我一剑试试!”
哪知他身形尚未移动,剑式未发之际,一眼瞥见凝坐在双蜂骆驼背上的东方萍,这时她忽然向七绝神君招手。
七绝神君身形急退,走至东方萍的身前,道:“有什么事吗?”东方萍轻轻拂理飘乱的发丝,道:“让我先问他几句话!”
罗戟站得远远的,骤听这恍若薄啼的语声不禁有点呆了。
他凝目望了她一眼,但见东方萍朝他微微一笑,那浅笑中蕴藏着的一抹哀愁,使他的心弦都不由一跳。
他暗忖道:“像她这样的笑容,得是扣人心弦。我若非是年纪太小,当真会克制不住自己被她笑容所迷。”
这时东方萍满头的银丝白发,使罗前误以为她年纪一定很大了,但当他的视线凝注于东方萍的脸上时,他的想法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了。
那是一张白脂如玉、丰朗透逸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眸子,红红的薄唇镦微上翘,虽然脸上薄罩愁云,但也掩不住那丽质天生、国色天香的美艳。
罗戟脑簿中思绪飞转由东方萍寻美丽的笑靥,想到自己失踪的姊姊罗盈、她不也是这样的美吗!东方萍落下身来,移动步子向罗戟走来,笑道“你遇见石砥中了吗?”罗戟摇摇头,叹道:“没有!”
东方萍失望地轻叹一声,双目之中立时涌现一片失意,使罗戟看得心神一颤,不觉也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遗憾。
东方萍似是迷途的羔羊,她痛苦呢喃道:“砥中,砥中,你到底在哪里?”娇柔如铃的细语,深深打动罗戟的心房,他的血液随着话声而沸腾,他莫名嫉妒着石砥中。
罗戟暗暗为她着急,他几乎要大叫出来,却因自己也不知道石砥中流落何处,使得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东方萍似是泥塑木雕的菩萨一样,凝立在地上任由那风沙吹袭。她仰首望向天边的残云,阵子里早已润湿模糊一片……
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坠落下来,滚滚在她的斗蓬上,然后溅落在沙泥里,使得松沙凝结成一颗颗沙珠。
罗戟难过无比,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泣过,连他都替东方萍难过起来。
金羽君走至东方萍的面前,爱怜地道:“萍萍,你不要难过,我们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语声一敛,双目突然盯在罗戟身上,冷冷地道:“你说没有觅到石砥中,隔壁汗血宝马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你若不说个清楚,老夫可要不客气了!”
罗戟闻言一怔,旋即大怒道:“这个你管不着?”
金羽君正要发作,东方萍忽然凄凉笑道:“谁不要对他这么凶,让他慢慢说。”
罗戟经她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说得心头舒服异常,使他原有的那些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再也发作不起来。
他轻轻叹道:“姑娘明察,在下确实没有遇着石砥中。”
东方萍一怔,薄怒道:“你这就不该,我好意向你探听石砥中的消息,你又何必要瞒我呢?唉!你这人也真不老实……”
罗戟心急了,这一急却给他急出一点眉目来,他突然发现这个少女酷似石砥中的爱人东方萍,但他却奇怪东方萍何时竟然白了头发。
他急得手心沁汗,忙道:“不瞒姑娘,在下远来大漠也是想找石砥中,数天前,我万里孤骑独进大漠,便发现汗血宝马独驰荒漠,我因为认识这匹神驹,所以才追到了这里。”
七绝神君惊道:“这么说石砥中果然是在大漠失踪了。”
金羽君叹息了一声,道:“看来一丝不假,他果然是在这里出事了。”
东方萍听得伤心透顶,粉面骤然变色,颗颗泪水纷纷自她腮颊上滑了下来,那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东方萍凄然长笑道:“完了……完了,他不是被流沙吞噬了,就是渴而死,或是困倒大漠中,遭龙卷风刮走了……”
罗戟这时忽然大吼道:“不会,回天剑客石砥中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天下无敌,决不可能会无因而死。”
这本是一时心急自我安慰之言,东方萍却听得精神大振,心里立即又升起一丝新的希望。
她苍凉地一笑,道:“对呀,石砥中不会这样就死去的,他还有他的英雄岁月,他还有未完的使命,一切都还等着他呢!”
“哼!”罗戟重重一声冷哼,怒道:“英雄!他若真是个英雄就不该躲藏着不敢出来。”
“胡说!”七绝神君满脸怒容,叱道:“石砥中岂是那种胆小之人!”
罗戟一扬手中长剑,叱道:“七绝神君,你不要以为我怕你,我只不过尊你是个武林前辈,假使你再帮石砥中说话,我就……”
东方萍幽想地道:“刚才你还敬重石砥中,怎么现在又恨起他来呢?”罗戟冷笑道:“以前我确曾把他看成天地间的奇男子,现在他在我心目中连猪狗都不如,跟那些下三流小人无异。”
东方萍面上倏然掠过一层寒霜,她冷冷地道:“你也是一个少年英雄,怎可这般背后伤人。”
罗戟冷哼道:“你不知他如何可恶,我姊姊罗盈爱他有如金石,谁知他非但不珍惜这份感情,并且还暗下毒手杀了她,我这次远来大漠,便是要替我姊姊报仇。”
东方萍惊得脸色苍白,颤道:“你说什么,他杀了罗盈?”罗戟气极而笑道:“不会?哈……有人亲眼看见难道还会错了。”
七绝神君对石砥中的人品最清楚不过,深信石砥中不是那种人,闻言立时大怒。
他怒喝道:“小子,你再胡说八道,老夫立刻就毁了你。”
罗戟怒瞪他一眼,道:“我胡说八道,你看了我姊姊的尸体就知道了。”
七绝神君怒道“谁告诉你的?”罗戟一怔,道:“西门奇。”
七绝神君怒骂道:“瞎了狗眼的东西!”
罗戟年少气旺,一听七绝神君叱骂自已,顿时大怒,一撩长剑急步跨了过来,怒笑道:“你骂谁瞎了狗眼?”铮然一声龙吟,自罗戟手中长剑发出来,他手腕略颤,斗然划起一道大弧,朝七绝神君腹结之处刺来。
七绝神君怒笑一声,步下已自滑过,左掌往外一兜,将剑芒挡出六尺之外,右手疾抓而下。
罗戟此时身兼海外剑派数家之长,脸色凝重地刺出一剑,突然斜翻右腕劈了过来,剑上蓝色光芒吞吐间,嘶嘶之声,电射四面八方,空气中剑气回旋激荡。
七绝神君眼见面前这个少年剑法诡异,手法绝妙,使人摸不清路数,他再也不敢轻敌,赶忙聚神凝志对付罗戟。
他沉声大喝,陡然当胸击去一掌,澎湃的掌风气劲旋激,丝丝缕缕涌向罗戟。
罗戟只觉这一掌沉猛有力,那挥落的一剑被一层无形的压力阻挡在外,使得剑式发不出去。
他心里一急,无俦的掌风已当胸推来,这时变势已是无及,只得翻起左掌迎了上去。
“砰!”
罗戟只觉胸口一紧,那奔放四溢的全身力道倏然倒翻流窜回全身的经脉,他心里大骇,忙不送回身而退。
他深吸口气,身形一斜,弓身跃开,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势,左掌紧紧按住自己的前胸。
他怒视七绝神君一眼,道:“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七绝神君哈哈大笑道:“好,老夫随时给你机会!”
罗戟一语不发,大步走了过去,当他行至东方萍的身旁,深深地睨了她一眼,冷笑而去。
东方萍茫然望着罗戟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罗戟!”
罗戟回首,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东方萍道:“你不要再恨石砥中,他可能已经死了,你如果一定要替你姊姊报仇,你干脆找我好了!”
罗戟没有说话,凝立了很久才离去。
第四章大会群雄
晓雾朦胧,月影更移,夜空尚有几颗闪烁的星光。
塞外寒夜,冷如冰水,苍凉的漠原上,黄沙无垠,远处天地混沌一片,漠野静谧得没有一丝声响。
拂晓之前,远处的沙丘上,出现两条孤寂的骑影,在星光下缓缓驰了过来。
只听马上那个青年道:“爹,你真能找着鹏城的位置?”那白髯微拂的老者嘿嘿笑道:“奇儿,自从鹏城初现之后,爹爹不是告诉过你好几次吗!石砥中在这里进入鹏城,鹏城自然就在这地底下,只是爹始终想不通鹏城何以会浮现出来……”
西门奇嗯了一声,又道:“爹,石砥中当真会死在鹏城里面吗?”西门熊笑道:“鹏城里面机关密布,单单那几个厉害的阵法就已足够阻止他活着出来,何况他又活活被埋进地底下了呢!”
西门奇放心地道:“爹爹,你说要利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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